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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荣宪

发表时间: 2023-03-28

傍晚时分,温愈下学回了家,匆匆用过饭后,便赶紧去补了作业。

半旬假期只需了抄写《燕京书论》一遍,平心而论,季先生留的作业并不算多。

但是十倍罚过,时间又只有将将二十天,温愈觉得她就算日夜不停辍笔不更也很难抄完。

屋子里虽然点着好几盏灯,但毕竟都是蜡烛,视野昏暗不说,时间久了眼睛也不舒服。

泽兰瞧着心疼,又没什么办法,只能准备好了夜宵的茶水点心,在房间里陪着温愈熬。

温愈约莫着抄了小半遍,看着泽兰发困,让她先下去休息。

泽兰死活不肯,温愈没法子,只得停下笔,答应她今日就到这,明个儿再抄。

泽兰把温愈抄完的书小心收了起来,服侍温愈歇了,吹熄了蜡烛这才退了出去。

温愈躺在床上,这才后知后觉的感到手心钝痛得厉害。

今日挨的戒尺并不重,但是下午骑马的时候,缰绳一直磨着,回来又一直抄书,现在反而疼了起来。

温愈想着若是明日还疼,就借口缰绳伤了手叫泽兰寻点伤药来,毕竟接下来还得连续抄半个来月的书,总不能死要面子活受罪。

第二日温愈没用泽兰叫便起了个大早,季先生昨日打了她个措手不及,她可不能因为迟到这种小事再犯到她的手上。

可她没想到,就因为她这一时勤奋早起,平白看了一场大戏。

快到宫学门口的时候,便听到路上吵吵闹闹,似是两个女子在争执什么。

温愈听着不对,便让车夫老刘停了车,去前面打听一二。

老刘来去不过片刻:“三姑娘,前面好像是承国公府的马车。”

温愈一边思虑着承国公是哪位,一边掀开帘子,头从窗户那略探出来了些,往前望了望,一看竟是个老熟人——荣宪郡主。

她这才反应过来,荣宪郡主她娘昭徽长公主嫁的可不就是承国公府,那荣宪身边的中年妇人该就是长公主了。

“娘,我不去,我是你的女儿,哪能和这些臣下之女一同。”

“闭嘴,今天这宫学,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

荣宪似是不满:“娘,你这是做什么,我都说了我不去。”

长公主看着素日被自己宠的不像样子女儿很是头疼,她忍下胸口的怒气,好声好气地哄着:“阿槿你听娘的话,就在这委屈几日,也不必听那季先生讲课,只在那混着做做样子,等过些天,咱们就不来了可好。”

温愈听到了季先生的名字,心下一动,难不成昭徽长公主要将荣宪送到季先生处听学吗?

按说这是不大合常理的,宫学虽是官宦子弟向往求学之处,但这也仅限于中上层官员,真正的顶级贵胄都是自己请了老师在家里一对一辅导,或者是作为陪读,进宫和皇子公主们一同受教,正如荣宪刚刚所说,她不该和臣女一道读书。

长公主又柔声劝了几句,可荣宪早已骄纵惯了,哪里肯听,又是发了好一通脾气。

幸而宫学因为占的场地太大,建的位置较为偏僻,此刻时辰也早,周围倒是并没什么人看见。

长公主见好言相劝不行,心中很是恼火,也顾不得尊贵体面,在大街上怒斥道:“你这个孽障,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闯了多大祸,就因为你前日在大街上公然阻拦定安王世子,皇后娘娘将我宣召入宫狠狠斥责了一顿,说我教女无方,有辱皇家威仪,这才下懿旨让你来宫学,还特别指派了季先生教教你什么叫做淑媛慎德。”

荣宪听到是皇后娘娘的懿旨,气焰略熄了两分,可却仍是不服:“我不过纠缠了那苏遥一二,小儿之间的玩闹罢了,舅母又何至于此。”

长公主见自己的女儿不思悔改蠢笨至此,一口气差点没喘不上来:“放肆,皇后娘娘也是你能议论的,再说若无陛下授意,皇后何必向我发难,明明是你骄纵跋扈,那苏遥不仅是定安王世子,还是陛下亲封的长安卫统领,你当众阻他,那便是阻拦长安卫执行公务,难道你想让陛下觉得我们长公主府和你父亲承国公府对陛下钦定的人和事有什么不满吗?”

长公主似是还没骂够,又厉声道:“再说我虽是陛下的妹妹,但到底君臣有别,你又隔了一层,论亲缘他是你舅舅,但也是陛下,是君上,你别把自己当成什么皇子公主似的,一口一个臣下,听明白了吗?”

长公主一顶大帽子扣下来,荣宪心中虽是不忿,终是再不敢再还嘴,生生被长公主拎了进去。

温愈听完原委并未急着进去,而是靠在路边等了一会,拦住了姜家的马车,把同样没怎么睡醒的姜沛凝从上面拽了下来。

姜沛凝听完温愈的转述,整个人头都大了,二人只觉得自己倒霉,恨不得请几天假,直到这尊大佛被送走。

作为必修课,每个班的主讲老师都是固定不变的,而季先生因为为人刻板严厉,本来就劝退了一大波玻璃心的温室花朵,再加上她心性十分强硬,那些心思不端的无论家里官位高低都被她清出了课堂,故而留下来的人大多都很好相与,可荣宪一来怕是要生出不少是非与纷争。

两人走进宫学,正撞上长公主怒气冲冲往出走,姜沛凝一把拉过温愈,换了一条路,避了开来。

内书堂门前乌乌泱泱挤了十几个人,姜沛凝和温愈也走了过来,往里一瞧。

荣宪郡主正坐在第一排正中间的书案处,她的两个侍女珍珠珍雪正立侍两侧,下巴抬得老高。

众人站在屋前谁都不敢进去,生怕触了荣宪郡主的霉头。

温愈感叹荣宪到底是什么人间恶魔。

“就要上课了,怎么都不进去,在这站着做什么?”身后传来季先生冷清清的声音。

有了季先生的话,众人长舒了一口气,姜沛凝率先拉着温愈走了进去,经过荣宪身前时既没停留也没行礼。

季先生走进书堂跪坐下来,素日身后跟着的小书童却是不见了踪影,只易琼一个人站在台前不知所措。

荣宪郡主占了的位置正是易琼的!

季先生只看了看易琼对她说道:“易姑娘,回到你的位置去。”

易琼心下惶恐,可季先生发了话她不敢不听,只哆哆嗦嗦地走到了荣宪面前:“郡主,这是我的位置,麻烦您……”

没等她说完,荣宪寒光般的眼神扫了过来,她身侧的侍女珍珠心领神会大声喝道:“放肆,什么你的我的,郡主身份尊贵,既坐在了这里,那便是郡主的。”

荣宪轻蔑地看着眼前的季先生,珍珠的话虽是对易琼说的,但是荣宪却是在向她的这位老师示威。

易琼被珍珠呵斥得不敢说话,抬眼求救似的望着季先生,可季先生却是像没瞧见似的置若罔闻。

荣宪十分得意,这季先生也不过是个畏惧权贵之辈,不过是吓吓她,便什么话都不敢说了。

早已过了上课的时辰,书堂内没人说话,安静地连一根针落在地上的声音都能听见。

温愈心里很是难受,她已经能想到,倘若自己是易琼,此情此景之下该是多么羞辱和进退两难。

可纵然是法治社会,路见不平都不一定能全身而退,更何况皇权在上?

虽然她是个半道穿越过来的冒牌货,可也没道理为了个不大熟悉的人赔上自己。

犹豫不决之时,她抬头和季先生冰冷平静的眼神撞了个满怀,温愈突然很气愤,她这位大义凛然的老师此刻为什么就这样看着,看着她的学生受辱?

她再没忍住,突然站了起来,吓了身后的姜沛凝一跳。

没等她开口,季先生却突然出声:“看来郡主是不愿意归还他人之物了。”

姜沛凝见状,立刻一把将温愈按回了座位,她们座位靠后,因此看见了的只有最后一排的两三个人,并上季先生和易琼。

温愈整个人一愣,荣宪的表情也很是不悦。

那珍珠见状立刻朝着季先生狐假虎威道:“季先生这么说话,可是没把我们郡主放在眼里?”

“你是何人?”

珍珠下巴又一扬:“我是郡主身边的一等女使珍珠。”

“原来如此。”季先生缓缓念着,仿佛在思考什么,突然她疾声道,“内书堂向来不允许伺候的人进来,如此不守规矩的奴婢,来人给我拿下!”

季先生话音刚落就冲出来几个五大三粗的老嬷嬷,连捆带按地把两人拖了下去。

荣宪见季先生居然敢动她的人大为愤怒,站起身里呵斥着那几个婆子让他们停手,然而却没一个人听她的。

“你是个什么东西,敢碰我的人?”

“我是个什么东西不重要,重要的是郡主今日为何在此?郡主不知道吗?”季先生语气早已恢复了平静,没有一丝波澜,“皇后娘娘亲下懿旨,要你来这学学什么叫做淑媛慎德,看来郡主一丝一毫都没学到啊。”

荣宪整个人一滞,皇后娘娘下懿旨降罪这种丑事就这么被说了出来,何等羞辱?

她心中恨意喷薄涌出,一巴掌朝着季先生就打了过去。

“啪!”

温愈浑身一震,下意识地冲了出去,一把便护在了季先生身前,姜沛凝见温愈冲了出去,没半分思考也跟了上去。

就这样,温愈挡在了季先生身前,姜沛凝又挡在了温愈身前。

荣宪似是觉得不够解恨,口中喊着贱人,还想再动手。

“郡主慎言!郡主虽身份贵重,但季先生乃是我等师长,陛下向来以仁孝治天下,郡主既为皇室之后,也当如陛下一般尊师敬长,岂敢背道而驰,不尊圣意?”温愈紧攥着拳头,不顾手心的疼,冷汗直流,心脏跳得快要蹦了出来。

“对……对,郡主……不能如此。”一旁的易琼鼓足勇气,颤颤巍巍地附和着温愈的话。

荣宪哪肯罢休,虽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嘴里仍骂个不停:“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拿陛下来压我,我母亲可是昭徽长公主,你……”

“啪。”

荣宪正叫嚣着,突然狠狠挨了一巴掌,她抬头一看,正是她的母亲昭徽长公主。

长公主恨极,荣宪这个没脑子的,竟是一点没把她今早说的话放在心上,如此僭越,是想死不成?

荣宪虽不服,却被长公主身边的嬷嬷硬生生扯了下去,全没说话的权利。

长公主平了平心中的怒气,准备自降身份,向季先生陪个罪,了了此事,绝不能再闹到陛下面前。

谁知季先生先发制人,从跪坐改成了跪起身,对长公主行了个礼:“长公主殿下,臣下无能,担不起郡主的教导之责,臣自会向皇后娘娘请罪。”

说完站起身便径直离开,完全没给长公主张嘴的机会。

长公主心中有气,可季先生都这么说了,要她堂堂公主如何在这么多人面前再纡尊降贵?只得甩袖离开了。

时辰过了大半,也没了老师,这课自然是没法子再上下去了。

众人都受了惊吓,忙不迭地离开了。

温愈突然松了神,身子不受控制地滑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半天缓不过来。

她真的是吓坏了,今日就这么得罪了荣宪郡主,她知道不该,可当时就是不受控制地冲了出来。

她不断的告诉自己,这是古代,是皇权,自己不过卑微蝼蚁,已经死过一次的人合该惜命才是,怎么还如此冲动呢?

更何况易琼和自己有什么关系,季先生和自己又有什么关系呢?

姜沛凝蹲下身,看着温愈瑟瑟发抖的模样,关切问道:“阿愈,还好吗?”

温愈平了平情绪,整理出了个笑容:“我没事。”

“那我们回家。”

两人站了起身,易琼迎面走了过来对着温愈:“今日多谢了。”

温愈摇了摇头并没答话,由着姜沛凝扶着走了出去。

她并没帮到易琼,担不起她这声谢,温愈苦笑一声,自己不过是个胆小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