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宗!
或者说是逃命一事，何凡早在三年前便开始筹划了，在霞云宗内，空冥老人一手遮天，那占天老仙的传承就如定时炸弹一般，提前宣告了他的死期!
而且……事关占天老仙的传承，自己为何要拱手相让？灵境传承，谁不想得到？
自己在空冥老人，占天老仙眼中，就如蝼蚁一般卑微，随时能够捏死，特别是那占天老仙，就将他完全当成了一个传承的容器!
“若是我能独吞传承，那便是站在灵境大能的肩上开始修行，到时我的修炼，定能一日千里，更好的将这段传承捏在手中。我资质本就不佳，在霞云宗内倚仗空冥老人，已经将杂役弟子全部招惹，继续待下去，就算留得条命，那也是让人随手抛弃的棋子，到时候，杂役弟子的报复，我定然抵挡不住!”
何凡心中暗自打算着，思考着自己继续留下来的种种利弊，显然，继续待下去，完全是有弊无利。
对于占天传承，他自己也觊觎许久，但为了不引起空冥老人疑心。一直以来，在那空冥老人面前，自己永远如同小绵羊一般，乖巧懂事，就是为了赢取他的信任。
说来也怪，那占天老仙些许记忆碎片，潜移默化间改变着他的性格，他的认知，让他在空冥老人面前表演的滴水不漏。
当然，这是他自己认为的。
他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乾坤袋，里边可是自己的全部身家啊!
自己四年来的财富，收藏都储存在内，为了今天这次逃脱，他准备的太久了，一来是为了购置一些必备物件，比如开窍后的灵法，削斩魂魄的魂法，以及许多野外生存必备的玩意。二来是等待此次开窍大会，毕竟开窍修炼后，他之后便不用再费力去寻那开窍之物。
而那灵法与魂法，以他杂役弟子的身份，可没资格购买，全是自己花费数倍代价购置下来!
所以到现在为止，自己乾坤袋内，也仅有数百枚灵石!
灵法修炼，不仅要求修士丹窍，而且对其天赋也具有极大的考验，但现在时间紧迫，何凡可不打算以自己丙等资质强行修炼。
“灵石还是太少了，出了霞云宗，可再无敲诈勒索这般来钱快的法子了!”
何凡摸着头，暗自懊恼，他保证自己极为尽责，每个月的保护费都没少收，可是自己为了出逃，购置的物件，丹药，法决实在太多，所以到了现在，依旧是个穷光蛋!
“何凡，滚出来，你大爷今日在外边等着你!”
“滚出来，将灵石还给我们，这样你大爷以后可以考虑饶你一命!”
“王八蛋!”
……
何凡正在床上暗暗懊恼时，考虑着要不要将自己管理药田全部薅光换作灵石时，外边却传来阵阵嘈杂的大骂声。
但何凡不怒反喜，薅走药材在宗门内可销不了赃。但是，他们是不是开了丹窍反而将脑袋给塞住了，今天他们可还不是宗门弟子呢!
何凡慢慢打开房门，往外看去。
果然，十多位少年正站在他负责的药田田埂上，彼此勾肩搭背，吹着口哨，眼神狂傲，放声大骂着。
他们眼神高傲，喜笑颜开，在得知何凡只是个丙等资质后，全都约好涌了过来，在忍受何凡许久的压榨后，他们终于拨云见日，修成正果，咸鱼翻身!
“何凡，小爷丹窍初元七成二，乙等资质!你个丙等资质，以后怕只能给小爷我提鞋了!”
“还有我，我初元八成四，甲等资质，日后定有登入灵境，你识相的话，就乖乖做小爷我的奴仆!”
“还有我……”
“还有我……”
……
这些少年如葫芦娃般一个接着一个的介绍自己资质，并且大放厥词，全是羞辱何凡的言语。他们得意自豪，兴奋大笑，仿佛已经看到以后将何凡踩在脚底的场景，越想越兴奋，其中几人，甚至身体微微颤抖起来，如高潮一般!
“呵呵!”
“未来是未来，你们能掌控未来，可现在呢？”
何凡心中冷笑，表情一直平淡如水，就像在观看一群小丑表演。
而后，不等他们再介绍，何凡猛的发动蛮牛力法，身子一侧，腰马合一，脚步快速移动，往这群少年冲去。
只见何凡肩上，淡淡撑开一层气劲，它无色透明，但边缘闪着涟漪，气劲尖端，如牛角般挺立着。
下一刻，这些少年全被冲撞开来，何凡如虎入羊群一般。
蛮牛冲撞，狂狮飞扑，黑鬃踩踏，水蛟摆尾，蜉蝣漫游。
蛮牛力法，狂狮力法，黑鬃力法，水蛟力法，蜉蝣力法……
种种手段接连施展，很快便将这群少年打倒在地，他们横七竖八，有的挂在房顶，有的倒在药田，但无一不捂着身体，低声哀嚎。
“心中有梦是好的，但没有实力，提前展露野望，那就是做白日梦了!”
何凡轻声嗤笑道，而后来到每一位少年面前，将他们全身搜了个遍，这次他可是刨了韭菜根，一枚灵石都没剩下!
这些少年再次被他抢光，再度聚在一起时，看向何凡的目光中，再无轻蔑高傲，反而是浓厚的忌惮以及懊悔。原先觉醒资质带来的喜悦荡然无存，他们开始冷静下来，这才意识到，他们皆是开窍，未修灵法，战力可没有显著提升。
“趁我现在心情不算差，还不快滚!”
少年们这才再度狼狈逃窜。
打发走这群穷光蛋后 ，何凡喜悦的看向乾坤袋内多出来的数十枚灵石。这些少年，除了愚蠢还是挺可爱的，知晓他缺乏灵石，在他临走前还给他送了一波!
“半夜离开，从现在算起，怕还有四五个时辰，我便在此处再等等，看还有没有送财童子!”
可惜，想法是美好的，现实是骨感的。不是所有弟子都如先前那群人那般蠢笨。此后数个小时，何凡一边收拾思虑，一边等待，但最终一无所获。
小房间内，地上摊着一张几乎极为宽广的地图，这也是何凡花费大价钱搞来的，地图囊括极广，并且主要围绕着龙须江展开，但万万里龙须江，岂是一张地图能囊括的。
地图只是其中一段，从霞云宗西山峰巅，往后依次通过葬天峡，破绝谷，南明宗……
而何凡在上边标注的终点，在这些数十个主要地点之后，其名为失心林，那里水势平缓，远离霞云宗，并且周边势力较少，是何凡几多比较才选定的地点!
收起地图，何凡换上一套从未穿过的黑色长衫，长衫有些宽大，穿起来不太合身，长出一截拖在身后。
再次来到崖边，何凡一人孤独坐在上边，栖凤阁已经很久没有新的杂役弟子了，自从他杀了朱浩，撞见占天传承后，栖凤阁内的杂役弟子便以各种各样的理由离开了。
而一个人的何凡也养成了习惯，每天晚上来到崖边，看看天上明亮如镜的月亮，暗暗筹划自己的逃生路线。
霞云宗很小，在这外洲之上占据了零星的面积；但霞云宗又很大，它如一座牢笼，让何凡感到窒息!
今夜的月亮越来越圆了，如白玉盘般挂在天上，周边肆意散落的几抹乌云，被月光感染，绣上一层淡白光环。
峰顶风很大，吹得何凡衣服飒飒作响，贴紧瘦削的身子，那两肋处，腰下，怪异的突兀起来，两者之间，还有一道细长凸起。
何凡眼神平静下来，感受着耳旁清风，长江怒号，月光伊人，黑绝山巅。
“曾经假想过无数次，看来今天终于到了呢!”
何凡淡淡开口，语气在清风中有些颤抖，虽然早已设想过无数次，可面对着巍巍龙须江，还是不由感慨自身的渺小!
“山外有山，无有尽时；水贯成江，奔流至海。”
何凡嘴中忽然念叨起空冥老人曾经说过的话。
“百丈高崖龙须险，千尺人心空冥恶。”
“身负双翼游乱谷，心怀真道逆苍天。”
“失心落魄斩魂去，五寸丹窍传承显。”
“乱世浮云真魔现，我心如冰剑如霜!”
何凡突然吟唱出声，少年独有的稚嫩声线荡漾于谷中，回音袅袅，经久不息。
下一刻，何凡纵身一跳，自高崖上坠落。
高崖势险，无数漆黑石柱，甚至石台不规则的凸起，顽强生长的枯木，黑夜里展开的树枝如鬼影一般，张牙舞爪。
狂风开始在耳旁呼啸，奔腾龙须江溅起水汽扑面而来，很快将何凡打湿。在这一刻，何凡心脏紧崩，耳边充斥着风声，水声，但也掩盖不了心脏砰砰的跳动声。
待长衫完全湿透，完全贴紧在他身上，伴着风吹，身体猛的颤抖，何凡这才回过神来。
他赶忙撕下完全湿透的长衫，而后腰间，肋下铜环一拉，一片如羽翼般的翅膀缓缓展开，而后慢慢舒展，自腋窝到髋部，何凡双臂一张，一张半丈大小的漆黑羽翼便在双臂和身体边形成。
漆黑羽翼展开，何凡极速坠落的速度猛的降低许多，而且在何凡有意的操控下，开始沿着险峻崖壁滑行起来。
这羽翼衣，自然是何凡早先自那“灵慧塔室”中花高价购置的。据说龙须江两岸，山势险峻，水流汹涌，难以搭建桥梁绳索。但两岸间又有人口分布，龙须江便如此将两岸隔开，有人观察飞鹰翔天，进而设计出此物，而后便极速踊跃出一大批擅飞者，披着羽翼衣，终日纵横于两岸。
沿着崖壁，何凡开始缓缓下落，滑行途中，要时刻保持警惕，将心神凝聚起来，两岸多石刺，怪木，若不巧撞在上边，晕死过去，那这龙须江，便是他的坟墓。
就这样，何凡沿着崖边，时而外飞，时而内转，极为灵活的操纵着羽翼，小心翼翼的躲避着崖间怪石。
他离龙须江越来越近了，此时他的耳旁，早已没了风声，剩下的，全是龙须江的怒号，漫天水汽，蒸腾而起，即便是他靠着崖边，羽翼，衣服，头发也全被打湿，何凡逐渐感觉到，羽翼的滑行能力，快到极限了!
以肉眼估算，距离那江面至少还有三十来丈，这个距离，若羽翼失效，他直接坠落下去，恐怕也会直接摔成肉酱吧!
更为紧要的是，除了这羽翼，何凡可没有其他任何让他安全度过这段高度的手段了，也就是说，这次的尝试到此为止，已经可以宣告失败了吗？
何凡努力挥动起双肩羽翼，企图甩掉水汽，让其保持干燥，同时心中也极为懊恼，自己为何未将这水汽考虑进去，现在落的这般毛病，怕是要葬身于此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
就在何凡努力挣扎，甚至有些失去平衡，下坠速度再度加剧时，一道苍老之声自身后传来。
“小凡莫怕，师父在此!”
何凡转头一看，居然是那空冥老人，没想到自己的离开这么快便让他发现了，而且还轻松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如此看来，自己选择从龙须江逃匿，倒确实是明确的选择了!
随后何凡心一横，果断不再挣扎，收起双臂，羽翼也随之萎缩下去，下一刻，何凡便笔直往下落。
他在赌，赌一个结果!
这峡谷内，此时早已是水汽弥漫，狂风大作，即便是空冥老人，也在这水汽内，艰难维持着平衡。
若空冥老人救助及时，那他便随被救下，而后乖乖被带回，再然后，剖开丹窍，取出传承，而他也沦为废人!
这自然是他最不愿看到的结果。
若空冥老人未及时救助，直接错失良机，那他自数十丈高度坠江，同样粉身碎骨，下场更惨。
最后一种便是空冥老人成功出手，但并未完全成功，反而给何凡一个缓冲，然后坠入江内，逃出生天，争那一线生机。
不得不说，这场赌博，实在是极为凶险。
但下一刻，何凡就明白，他输了。
空冥老人在快要接近他的那一刻扑空，何凡继续如同炮弹般，笔直下落!
“呼，输了吗？才刚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