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璇看我出来,急忙放下手里的活,想将我赶回去,知道我的意图后,回道:“那你先去屋里等着,等水烧好了我给你送进来,顺便把伤口处理一下。”
他真的,好贴心。
不知道哪个姑娘这么好运气,能嫁给星璇这么温柔体贴的夫君……等等,他是道门中人,能成亲吗?不对,之前他好像说过他有师娘来着。
正当我想入非非时,星璇将水送了进来。
“把这些药膏抹在伤口上,很快就会愈合的。那鞭子上有辣椒水,你处理的时候小心一点。”
脸还好,就是肿了些,敷药后就没什么痛感了;倒是背上的伤,血迹把里衣和伤口黏在一起了,我花了大半天才把衣服揭下来。
正当我准备解肚兜的时候,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傲狠,你是公的母的?”我连忙又将衣服套上来,“要是公的就先从我身体里出去,我要洗澡了。”
之前我觉得自己反正都要死了,加上它一直是黑烟或者獠牙小老虎的模样,有时甚至变成我的样子,就没去在乎这些。
但这段时间它一直都保持着少年模样,倒让我不得不注意起来。
“……”隔了半天傲狠才回答,“我跟你又不是一个物种,你的身体在我眼里跟大白菜一样。”
“所以你是公的咯?”我脸一黑,“出去!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外面有太练门小畜生。”傲狠拒绝得干脆利落,“要是我被收走你可就复不了仇了……而且我又不是没看过。”
这是我不能拒绝的理由。倒不是不信任星璇,而是我不敢冒险。但后半句给我惹毛了:“马上给我出来!”
“去墙角那里。”我挂了根线,把床单搭在上面当做帘子隔开。
赶了大半天,傲狠才不情不愿地化作一缕黑烟出来,还不忘骂上一句:“迂腐!”
背上的伤不好上药,我只能粗略地搞了一下,等我穿戴整齐后,傲狠又一溜烟钻进我体内。
切,怂包。
刚好星璇也收拾好了晚饭。他做了四菜一汤,两荤两素,光闻味道就让人食欲大增。
“阿岚姑娘,因为你有伤在身,我今晚做得比较清淡,只有一道红烧排骨稍微重口,你看看合不合胃口?”
星璇将米饭筷子递给我,模样好不贤惠。
“好吃好吃。”我大口扒饭,“我最喜欢这道肉沫茄子,比春居楼卖的还好吃。”
“你不嫌弃就好。”
一顿饭被我风卷残云般吃完,还忍不住打了两个饱嗝。
注意到自己的不雅形象,我只能尴尬地朝他笑笑,转移话题:“当初那场宴会,傲狠放烟雾迷晕了那帮公子哥。我们逃走之后,你是怎么处理的啊?”
“用了点小法术,让那帮公子哥以为是我把他们打晕的。”星璇麻利地收拾好桌子,还倒了两杯消食的热茶。
“你不怕他们报复你?”
星璇笑了笑,眼中露出一丝狡黠:“他们不敢的。我用了点小手段,让他们连续做大半月的噩梦,他们求神拜佛还来不及呢,怎么敢继续伤人呢?”
没想到你是这样的星璇。
虽然做噩梦对那帮畜生来说太轻了些,但我现在也不好再跟他们计较,算他们走运。
“能给我讲讲你的事吗?”他突然开口。
“……”我愣了一下,看到他眼中纯粹却不冒犯的探究。
低头看到冒着热气的茶杯,其中沉底的茶叶随着我的动作晃荡、漂浮,像是没有根的浮萍。
阿姐单名一个“慧”字,长我四岁。
爹娘去世的早,阿姐十四岁就被迫撑起了整个“家”。
她绣活儿不错,常常拿着绣品去街上兜售,有时又去饭馆帮人洗盘子。
我没什么技艺,年纪又小,只能去干些帮人跑腿的杂活儿。
幸运的是,亲戚邻居见我们可怜,时常帮忙。就这样东拼西凑,我们姐妹二人生活了六年。
随着我们长大,生活也在变好。三叔帮忙,让阿姐进了绣坊;可惜我手脚笨,就是学不会刺绣这精细活儿,只能打些杂工。
阿姐挣到了钱,还特意让我去认了两年字,说认得字,以后好当掌柜娘子。
她本到了说亲的年纪,但因为不放心我,就一直等,说是姐妹二人同时出嫁,这样就不会有人孤零零的剩下了。
可就在两个月前,阿姐在街上买菜,偶然间碰到了长怀王身边那个王管家,隔天就被强制带到王府了。
那里风声很紧,我怎么打听都得不到消息。等我再听到有关她的讯息时,就是王府的人过来给抚恤金了。
说我阿姐在王府里争风吃醋,得罪了贵人,被赐死了。
可是我了解她,她不会为了荣华富贵,或者什么男人争宠。她的性子恬淡如水,从来都只追求一份安稳。
我不服,我更知道这不是真相。所以我跑去京兆尹门口击鼓鸣冤,但官差们知道我的来意后就不再理会我。
一连去了好几天都没结果,直到我看见斐宁公主的轿撵。病急乱投医,我拦了她的路,磕头求她。
“草民的姐姐赵慧含冤而死,求公主为草民做主。”
我知道这不合礼节,我会被惩罚,严重到杀头,但我别无选择。
此事牵扯到皇室,我猜到公主会拒绝我,但我没想到,她甚至没听我陈明冤情,直接就让京兆尹治我的罪。
那时候的我脾气暴躁,直言公主既享百姓供奉,难道不该为百姓做主吗?
没想到这话却加重了刑罚,先是打了二十大板,又抽了十二鞭,然后将我丢到关了穷凶极恶之徒的牢里。
那帮人不是善茬,监狱中又只有我一个女子,他们对我各种羞辱,甚至准备强暴我。
我那时失去了反抗能力,但意识很清醒,我只觉得好恨,恨这些欺负我的人,恨这些官官相护的贪官,恨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更恨自己的弱小无能。
如果能给我复仇的机会,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哪怕是下地狱。
傲狠就是在那时回应了我。
它帮我迷晕了那帮歹徒,问我愿不愿意跟他定契。
它可以帮我复仇,而我用血肉来喂养他。
我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作为馈赠,它还让我了解了阿姐生前的事情。
比如她在王府中受尽凌辱,背上还被那长怀王刻了许多侮辱的字样。
但阿姐没有像其他姑娘一样选择轻生,她坚强地撑了下来,哪怕面对地是加倍的屈辱与白眼,她都没有放弃自己。
那次长怀王府设宴,府中忙上忙下,阿姐趁着混乱想偷溜出去,可还是被捉住了,被捆成麻花一样丢在柴房。
她知道长怀王之后一定不会放过她,于是费力吐掉嘴里的抹布,一点点咬开绳子。她的嘴唇磨破了,口中全是鲜血。
用自己最后的力气,她向外界求援,希望这些身份高贵的大人物能高抬贵手,留她一条生路。
可满座贵胄,没有一个人回应她。
他们的眼神中,有的嫌弃、有的幸灾乐祸、有的看笑话,有的怜悯……
“皇叔,管好你的狗。”斐宁公主坐在前列,嫌弃地用手帕捂住鼻子。
阿姐得到回应,也不管这是鄙夷,一直向她磕头求救。
“呵,求着攀龙附凤,如今又想回去?这种女人还真是可悲又可笑。”斐宁公主摇摇头,跟那个老畜生说,“既然这样,那皇叔不如按照惯例,将她送进宫吧。”
阿姐还以为那是她活下来的机会,不停地对这斐宁公主磕头言谢,额头都磕青了。
她是十二日进的宫,可等到十五日出来时,已经变成了一堆灰烬。
“这是引血术,将你的血与亲人的骨灰融合,用我的妖火点燃,你就可以看到亲人死前的样子。”
透过缭绕的烟雾,我隐隐看见阿姐仰躺着一张长桌上,她似乎陷入了昏迷,赤裸的肩膀上充满大大小小的伤痕,有的是刀割的、有的是烫的、有的是鞭子抽的……两个老宫女似乎在交谈什么,我听不清。
恍惚间走进来一个白胡子的老头,他手里拿着一把锋利的、闪着寒光的剪刀,比划了一阵后,猛然朝阿姐心口扎去……
好疼,好疼啊。
我的心脏也跟着疼起来,让我呼吸困难,甚至发不出声音,只能喘着粗气,任凭眼泪汹涌溜出。
我的阿姐,她只是想活下去,他们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明明对他们来说,只是一句话的事,为什么要这样折磨她?
他们这样的人,怎么配活着?还活得高高在上光鲜亮丽?他们该把她所受的折磨都体验一遍,然后滚进地狱,上刀山下油锅,永世不得超生!
……
傲狠能力有限,肯定不能将人杀尽。最后它让我定了几个人,等这些人死完,契约结束,他便会吃了我。
而在契约期间,我必须时常用鲜血喂养他,祝他恢复能力。
“可惜这皇宫周围有龙气环绕,我无法像之前那样帮你打探清楚。”
思虑再三,最后我选了长怀王、王管家、斐宁公主、白胡子老头四个人。
王管家将阿姐拉入地狱;长怀王则是施暴的魔鬼;斐宁公主将阿姐推进另一个深渊;白胡子老头则是最后的刽子手。
这些人,一个也别想跑。
最先被报复的是长怀王。我让傲狠先狠狠折磨他一番:在他背上刻下“猪狗不如”的字样、用蜡油烫他的脸、用鞭子狠抽,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最后再变成怪物恐吓他,一点点将他咬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