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程潇潇不辨方向。
深一脚浅一脚地在黑黝黝的大山岩石间慌慌张张前行。
遭周瘸子、王桂香两口子一顿痛打并被扒掉裤子、鞋袜之后,她想到了被强暴侮辱的结局。
本来都不想活了,一个低沉而浑厚的声音从房顶上传来,让她躲进炕头红木箱子里。
那个声音神秘而缥缈,威严而神圣,仿佛来自茫茫宇宙深处。
摆在土炕上的红木箱子,厚实的用料看上去挺结实。
程潇潇遵照指示打算藏到里边去,没想到这个避险反应迎来一线生机。
红木箱子底下是空的。
试着推开挡板,竟然发现一个地道洞口。
神仙指路?
程潇潇喜极而泣。
似乎看到了活下去的希望,赶紧猫腰钻进去,刚刚跑上山没多远,就听到村子里热闹起来了。
手电筒的光束划破夜空。
程潇潇当然知道被抓回去的后果,拼尽全力攀爬,一刻都不敢停下,朝着手电筒光亮的反方向一路奔逃。
“汪汪,汪汪汪……”
一条大狼狗冷不丁追上来,离得很近,也就十几米远。
可能这畜生闻到味儿了。
狗叫声就是警报。
刹那间,就有多个手电筒的光束朝这边晃来晃去。
隐隐还能听到呼喝的人声渐近。
完了!
被发现了!
程潇潇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她跌跌撞撞地攀爬着,凑巧抓起块石头,扭头朝恶犬砸了过去。
这个动作完全是虚张声势。
黑灯瞎火,且只闻其声,程潇潇扔石头也就想吓退那条狗而已。
不料石头落地的瞬间,恶犬竟然发出阵阵凄厉的惨叫,就像被枪弹击中一样痛苦。
什么情况?
扔石头不会这么准吧?
程潇潇一脸疑惑地左顾右盼,这才发现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道若隐若现的诡异图腾。
宛如时光之门般神奇,那些远古图案扭曲变化,如梦如幻。
程潇潇是名大学生,以前从来不信神灵邪祟。
但此刻的她却被眼前的神奇一幕深深震撼。
有村民追踪而至,不远处人影绰绰,无路可逃的程潇潇来不及多想,毅然冲进这道远古图腾之门。
随着她的身形穿过,那若隐若现的图腾倏忽飘散。
周边的一切都恢复正常。
黑黢黢的夜色中,伫立在峭壁上的那尊高大远古神像神情平静地望着这一方水土。
饱经风雨的神像早已斑驳龟裂。
造型也比较奇怪,是牛头、兔耳和人身的组合,高达三十余米。
遍布青苔绿植的庞大身躯栩栩如生,透着一股神秘而诡异的气息。
少顷,
周瘸子、周德贵等几位村民拎着棍棒、举着手电筒赶来。
他们率先发现了倒地不起的那条大狼狗。
口吐白沫,瞳孔散大。
周德贵摸着软塌塌的狗脑袋,惊恐地环顾四周,“叔,我们家老黑的症状不太对劲啊!”
“伤哪儿啦?”周瘸子左顾右盼。
“身上没见伤,是吓尿了,肯定撞见了能让它吓破胆的活物。”
“啥?”
包括周瘸子在内,所有人心里都是一激灵。
周德贵是村里为数不多的猎户。
成天跟飞禽猛兽打交道,他说的话没人不信。
问题是,成天跟着周德贵上山打猎下夹子的这条猎狗,都敢跟熊瞎子搏斗,实在想不出大山里还有什么鬼东西能吓到它。
周德贵异常警觉的目光搜索周边。
倒也没发现什么异常。
但是此地明显不宜久留。
“叔,撤吧!连我们家老黑见了都怂成这副臭德行,那玩意儿肯定不是逃跑的傻子媳妇!”
“走!”
见身强力壮的周德贵都胆怯,周瘸子更不敢冒险。
众人叮铃咣啷往山下走,谁也不想落后。
周德贵拖不动自家大狼狗,直接拽住它的两条前腿背了起来,紧赶慢赶去追大部队。
……
女大学生程潇潇就这样离奇地消失了。
四处搜索的村民陆续回来,都没有她的消息。
周瘸子烦闷地站在破院子里,点根儿烟深深地吸上一口,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位于半山腰的那尊神秘远古神像。
雾气蒸腾,巍巍轮廓。
谁也说不清楚那高大的石像到底什么来历。
也没见村里有谁供奉。
周边上岁数的老人也都不认识神像是谁,约定俗成的名字倒是有好几个,比如叫“擎天柱”“大棒槌”什么的。
一听就不靠谱。
想到周德贵豢养的猎狗被吓破胆的惨状,周瘸子右眼皮狂跳,总感觉要出什么事。
扭头看到傻儿子周铭守着破桌子,头也不抬地啃着红薯喝稀饭,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上前直接掀了桌子。
“吃!吃!就特么知道吃!”
周瘸子恶狠狠地盯着傻儿子,怀疑是他放走了那个女学生,正打算当场质问,老婆王桂香回来了。
“没找着?”
“没有。”
王桂香一屁股坐在凳子上,掂起一块红薯递给傻儿子周铭,又捶着自己酸痛疲乏的腿。
她是最晚回来的一批村民,肯定走了不少路。
还没等喘口气,周瘸子的怀疑就来了。
“还真是奇了怪了,你说她是怎么发现咱家暗道的?不会是谁偷偷告诉她的吧?”
“反正不是我。花了两万五刚买回来,我能轻易把她放走?”
随口应一句,王桂香忽然回过味来。
当场指着周瘸子怒骂。
“不是,瘸子你这没良心的!这话啥意思啊?说我王桂香小心眼儿呗?怕你跟那个女大学生睡觉睡出感情来,所以就撺掇她找机会逃跑?!哎哟喂,我说瘸子,你腿瘸心也瘸,太能冤枉人了!”
“我不是那意思!”
周瘸子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旁边的周铭。
王桂香不依不饶,当场大倒苦水,“见到那个油光水滑的女学生,可把你馋的呀!哈喇子流三尺,差点儿没把眼珠子掉出来!以为我眼瞎没看到?本来商量好买个孩子给咱们养老送终,结果呢?孟二愣子直接给你弄个小娘们儿来!你俩是不是早就串通好了?这是当我面演戏?早就看你周瘸子没憋好屁!你忘恩负义也太缺德了吧?”
越说越委屈的王桂香拍着大腿哭嚎。
那架势就跟死了爹似的。
周瘸子这边觉得脸上有些挂不住,赶紧解释道:“哎哟,桂香,你别胡思乱想,老子对天发誓从来没怀疑过你。我说的是傻子!不是你,也不是我,你想想还能有谁?!”
此话一出,王桂香立即收声。
对呀!
家里拢共三口人,傻子也知道家里那条地道。
肯定是他干的准没跑!
不愧是在一起生活多年的两口子,他们很快便统一思路,一左一右将傻儿子周铭包夹。
一个抄起破凳子,一个举起笤帚疙瘩。
“傻子,你跟老子说实话,人是不是你放走的?”
“嗯哪!”
周铭点头承认。
周瘸子登时就气乐了,拿破凳子指着周铭质问,“为啥?你今天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老子扒了你的皮!”
“买卖妇女犯法……”
这句话刚出口,周铭脑袋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他爹一凳子。
破凳子当场碎裂,掉落一地。
紧接着,王桂香手里的笤帚疙瘩也敲了过来。
周铭急了,一边躲闪一边跳着脚嚷嚷:“没有买卖就没有杀害!拐卖妇女就是做缺德事!遭天谴!挨雷劈!”
话音未落,咔嚓一道闪电当空落下。
惊得夫妻俩寒毛都竖了起来。
这道耀眼的闪电就在他们两口子眼前落地,被劈中的破烂院门哗啦一下坍塌半边。
周铭像弹簧似的跳起来,一溜烟朝自己那间破房子跑去。
周瘸子、王桂香两口子见天色不对,也赶紧相互搀扶着回屋。刚进门,狂风大雨紧跟着就来了。
噼里啪啦的冰雹砸得破瓦房的房顶梆梆作响。
眼瞅着院子里的雨水汇聚,水涨船高汇成小河,朝山下哗哗流淌。
太邪乎了!
周瘸子、王桂香两口子长这么大都没见过这么急的暴雨。
可以说一点征兆都没有,前一秒还是朗朗夜空,后一秒直接电闪雷鸣、瓢泼大雨,这阵势委实骇人。
周瘸子和王桂香两口子惴惴不安,隔着房门朝院子里张望。
他们同时都想到了什么,惊恐地对视。
不会真像傻子说的那样做缺德事遭报应了吧?
又一道明晃晃的闪电从天而降,再次命中摇摇欲坠的院门,伴随着沉闷的爆破声,残破的大门彻底变成一片废墟。
遭天谴?挨雷劈?
这下两口子彻底傻了眼。
王桂香腿一软差点儿瘫倒在地,周瘸子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搀扶起来。
作为家里的顶梁柱,他相对比较镇定一些。
“别怕,桂香,那个女大学生不是已经逃走了嘛!反而是咱俩里外里亏得最多。”
“两万五啊!啥也没捞着!凭什么咱们挨雷劈呀?”
一想到多年的积蓄打了水漂,王桂香委屈地哭天抹泪。
谁也没想到,几日后在村南土沟里发现了一具女尸。
正是逃走的女大学生程潇潇。
估计遭遇山洪被冲下来的。人都泡浮囊了,肚子灌了不少水,看上去圆滚滚的,就像个怀胎十月的孕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