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暴揍一顿,再脱掉她的鞋袜和裤子,这下衣不蔽体的程潇潇想逃离杏花村难度更大了。
一番折腾把上了岁数的周瘸子和王桂香两口子累够呛。
出门上锁,坐在院子里准备开饭,热腾腾的红薯、稀饭端上桌。
夫妻俩这辈子只生过一个孩子,正是傻子周铭。
平时老两口除了田间劳作还得分心照顾他,眼瞅着自己一天天老去,指望这个傻子养老送终,肯定门儿都没有。
思来想去,两口子决定拿出积攒多年血汗钱买个孩子。
这是他们能想到的最稳妥的办法。
没想到中间出了岔子,人贩子孟二愣子巧舌如簧,给他们弄来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大学生。
冷静下来之后的周瘸子还是觉得上了一贼当,唉声叹气。
“唉!妈了个吧的!这个孟二愣子真不是个东西,竟给咱们添麻烦,老母猪哪有小猪崽儿省心啊?”
“可不是嘛!”王桂香心里也堵得慌。
夫妻俩风风雨雨几十年,如今屋里突然多了个年轻貌美的女大学生,万一丈夫昧着良心不要自己了,那找谁说理去?
周瘸子腿瘸人不傻,还能看不出老婆那点心思?
他毫不犹豫地保证道:“桂香,咱们给了孟二愣子两万五,那可是两万五啊!咱俩辛辛苦苦攒了多少年?你心里最清楚。这钱绝对不能白花。不过,为防闲言碎语,咱们对外就说是傻子媳妇。你尽管放心!生了孩子就放人,一天都不让她在咱家多待。”
“嗯哪!”
一句话感动得王桂香稀里哗啦。
掂起一块红薯剥了皮,然后往周瘸子嘴里塞。
你还别说,这夫妻俩感情真不错,美中不足的是两口子生了个傻儿子,也不知道是谁的问题。
“瘸子,你说傻子的病……”
王桂香似乎还有些不死心,话说半截又停下。
当妈的心里最清楚,她知道儿子周铭从小就傻,如今都长这么大了,脑子恢复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周瘸子训斥道:“你就别瞎琢磨了,这都多少年了,肯定好不了!”
王桂香试探着问道,“哎,你说给傻子找个媳妇,没准儿还真能生出个孩子来。”
周瘸子一听就来气了。
咣当一声摔了饭碗。
傻儿子周铭已经让他们夫妻俩操碎了心,万一再生出个缺胳膊少腿的小傻子来,那这个家就算是彻底撑不住了。
王桂香也意识到自己有些想当然,抱歉地笑了笑。
“瘸子,你别生气呀!我也就是随口一说,开玩笑不过脑子。我干接生婆这么多年了,还不知道龙生龙,凤生凤,傻子生个小孽种的道理?这条道肯定走不通!吃饭,吃饭。”
王桂香又给周瘸子盛了一碗粥,摆在他的面前。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
揉着酸涩发胀的老腰,看着自家的破烂光景,周瘸子唯有一声长叹。
正想说什么,戏谑隔着墙头传来。
“哟,两口子关起门来吃独食?”
不用猜,肯定是本家大侄子周德贵。
他老婆的预产期临近,这两天几乎天天往老周家跑,今天送半个猪头,明天搬来一筐大枣,使劲巴结这村里唯一的接生婆王桂香。
杏花村地处深山沟,交通不便。
出山不易,到乡卫生院更难,去趟县城大医院就跟刘姥姥进了大观园一样让人开眼。
所以,
作为接生婆的王桂香就成了香饽饽。
在本村甚至临近的后山村等几个村子都有些名气。
尤其谁家准备生孩子了,那更是拿王桂香当菩萨供着。
当然也有不着调的传言说,就因为她替别人家接生孩子太多,折损了自己的孕气,所以才生出周铭那么个傻儿子来。
“是德贵啊!等着,给你开门!”
王桂香上前打开院门,周德贵将半篮子野鸡蛋递过来。
“婶子,今天上山下夹子,误打误撞捡了一筐野鸡蛋,赶紧给你和瘸子叔送过来。”
“都是本家亲戚,不用瞎客气!”
王桂香接过篮子进厨房安置。
这边周德贵已经坐在了小桌边,自来熟地掂起一块红薯,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周瘸子。
周瘸子看出对方的异样,皱起眉头。
“瞧你这贼眉鼠眼的,一看就没憋好屁。有啥直说。”
“还说啥呀?我都看见了!”
“看见什么啦?”
“都看见了。叔,你跟婶子对傻子真好!他都傻成那个德行了,你俩还想着给他找媳妇。不过,我还是想多嘴提醒你们一下,就怕大傻子生个小傻子,到时候你们鸡飞蛋打。”
这话说得恳切,周德贵也没什么坏心思。
周瘸子心里却不是滋味。
傻儿子也是儿子。
祖辈三代都是杏花村的人,他周瘸子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也没有坑害过乡里乡亲。
多少也算有点口碑。
买个孩子养老还能说得过去,明明有老婆还要睡别的女人,还想让别的女人给自己生孩子,真以为自己跟村长黄天霸一样在村子里享有特权?想睡哪个就直接脱鞋上炕?
周德贵扭头朝屋内张望。
房门紧闭,肯定啥也看不到,屋里也没什么动静。
他就更好奇了,“叔,傻子媳妇长什么样?好看不好看?多大岁数了呀?比骚里骚气的刘寡妇怎么样?”
“想知道啊?”
“想啊!”
“自己看去!”
杏花村的人都这样。
说话基本上不会拐弯抹角。
周德贵还真就大大咧咧地起身往屋里走,推开房门,发现堂屋没人,又进里间看一眼,可惜连个鬼影都没有。
“叔,人呢?”
从屋里出来的周德贵有些茫然。
他明明看见周瘸子、王桂香两口子跟一辆破旧的五菱面包车办理交接,随后便扛起麻袋进了屋,松开的麻袋口,可以看到女人半拉脑袋,好像还拖着条马尾辫。
怎么眨眼工夫女人就不见啦?
周瘸子误以为周德贵跟他没大没小开玩笑,说话也不好听,“眼瞎了是吧?看就看了,装他妈什么蒜?!”
“屋里真没人啊!你自己看去!”
受冤枉的周德贵脖子都红了。
周瘸子意识到不妙,噌地一下站起身,着急地朝屋里跑去。
果然人不见了,里屋哪还有女大学生的影子。
他下意识地看向摆放在炕上的两只老旧红木箱子,原本码放在箱子上的棉被挪到了土炕一角。
周瘸子飞身上炕,一把掀开红木箱盖。
伸手撑开箱底盖板,露出深不见底的椭圆形洞口。
他奶奶个腿儿!
头一次来杏花村的女大学生是怎么找到家里这条暗道的?
这就逃啦?
两万多块钱打了水漂?
周瘸子登时就急红了眼,一边抄起顶门杠一跛一翘地往外走,一边朝院子里大喊:
“德贵!喊人!”
整个杏花村瞬间沸腾起来。
不光男女老少抄起棍棒急匆匆奔赴各个方向展开围追堵截,连村里的几条狗也出动了。
伴随着汪汪犬吠,手电筒的光亮在村里村外漫延开来。
杏花村的人都知道,出村只有两条路。
一条是往山下走的土路十八弯,盘山道且岔路多,外来人员很容易迷路。还有一条必须通过老鹰嘴才能前往后山村方向,这条道半边悬崖半边山,夜里更加难走。
总之,作为外来者的程潇潇想逃出村外,门儿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