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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城追案:实习女法医

物华笔记 著

武侠仙侠连载

【现代悬疑+单元案件推理+感情线慢热+势均力敌】外表温柔文静,实则倔强明媚的实习法医陆凡,心向光明,积极而真挚,拥抱着与他哥哥一样的信仰和追求;别人眼里不修边幅,痞帅开朗的白舸,实际内心自卑阴郁,表演型人格的他,曾是华人侦探,但也是罪犯的儿子……两个家庭背景截然不同的人,相遇在Z城小县,成了搭档,共同侦破一起起复杂诡谲的刑事案件。在携手破案的过程中,他们在别人的故事里看世间,也在共同的经历里看对方,逐渐了解彼此,互相治愈,慢慢学会爱自己,爱他人,爱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现代架空,纯属虚构)

主角:陆凡,白舸   更新:2023-03-28 16:18: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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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陆凡,白舸的武侠仙侠小说《双城追案:实习女法医》,由网络作家“物华笔记”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现代悬疑+单元案件推理+感情线慢热+势均力敌】外表温柔文静,实则倔强明媚的实习法医陆凡,心向光明,积极而真挚,拥抱着与他哥哥一样的信仰和追求;别人眼里不修边幅,痞帅开朗的白舸,实际内心自卑阴郁,表演型人格的他,曾是华人侦探,但也是罪犯的儿子……两个家庭背景截然不同的人,相遇在Z城小县,成了搭档,共同侦破一起起复杂诡谲的刑事案件。在携手破案的过程中,他们在别人的故事里看世间,也在共同的经历里看对方,逐渐了解彼此,互相治愈,慢慢学会爱自己,爱他人,爱这个不太完美的世界……(现代架空,纯属虚构)

《双城追案:实习女法医》精彩片段

“奶奶奶奶水开了,把我的小脚烫坏了,拐一拐,瘸一瘸,长大不能穿皮鞋……”

几个七八岁大小的孩子,正在马路边跳皮筋,嘴里念着不知谁教给她们的民谣,嬉嬉笑笑地拍打起小手。

站在皮筋中间的小女孩,伴着小伙伴们的歌谣节奏,一蹦一跳地用脚勾住皮筋,梳在她头发两侧的羊角辫一蹦一颠,十分可爱。

小女孩的脸上此刻溢出灿烂笑容,她开心地转圈,身姿活泼。

谁知,一脚没踩稳,女孩被皮筋绊倒在了路边的排水沟前。

她吃痛地抿起小嘴,双手撑着路面打算站起来,发现排水沟的过滤网下,貌似有什么东西,隐约反射出一道光,晃了她的眼。

小女孩好奇地凑到过滤网前,张望下面黑漆漆的污水。

借着午后的光线,小女孩看到露在污水外的一只手和半边脸,那手指上戴了一绿色戒指,有些眼熟,在阳光的斜照下泛起幽绿光泽。

小女孩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抱头尖叫起来:“啊——!”

不远处聊天的大人们听到叫声后,纷纷看向那女孩。

一体型宽胖的中年妇女,不耐地蹙起眉头,冲那几个孩子喊道:“你们这些调皮蛋,是不是又欺负我家娜娜了?”

“我们没有!”两个撑皮筋的小女孩,头摇得像拨浪鼓,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

中年妇女叹了口气,快步走到小女孩身边,拽起了地上的孩子,边替对方拍掉裤子上的灰尘,边厉声数落道:

“又怎么了呀小祖宗,你这孩子,跟阿姨们聊会天,你都不让我安生吗?一天天的,烦死了。”

小女孩指了指排水沟,眼眶泛红,委屈地吐出几个字来:“手,奶奶的戒指……”

妇女微怔,将信将疑着走到排水沟前,她探头看向下方,突然眸瞳微扩,惊恐地往后退了一步,连忙抱起孩子跌跌撞撞跑到人群中间,颤抖着双唇道:“快……快……快报警啊!死人了!”

…………

“嘀呜儿~嘀呜儿~”短脆急促的警笛声,由远及近。

警方迅速封锁了这片区域,把看热闹的路人,堵在了警戒线外。

白舸浅浅打了个哈欠,将宽大的风衣领子立了起来,遮住自己半张脸,埋头跟在刑侦支队长梁铮的身后,进入案发现场。

“梁队,死者叫周翠莲,60岁,家住在附近。发现尸体的是个小女孩,据说是死者孙女。

家属情绪非常不稳定,只好把她们先送回警局了。

死者的尸体完整,具体死因和时间不明,要等法医过来看现场。”

警员于长川汇报情况,顺势瞄了眼缩在他们梁队身后的白舸,面露诧异,忙凑近梁铮,压低音量问道,“梁队,白舸这是怎么了?很少看他这样啊……”

“难得一次见义勇为,还挂了彩,觉得很丢人,有点自闭。”梁铮用半开玩笑半仓促的态度回应了于长川的话,径直走向一旁,开始和其他警员了解案情。

于长川有些意外,一副看热闹的表情歪头瞧向白舸的脸。

他很想知道,向来放浪不吃亏的白顾问,究竟伤成什么样了。

白舸一手撑起衣领遮住脸,另一只手朝于长川挥了挥,驱散道:“看什么看,去去去!别听梁队瞎说,我这是自己不小心摔的!

现场搜查了吗?目击证人做完笔录了吗?法医联系了吗?

怎么法医没第一时间到现场?这是严重的失职!”

白舸转移话题的本事还是一如既往的灵活,天下之大,他帅哥的面子最大。

于长川好笑地摇摇头,嘴硬吧啦的。

他抬起手腕看了眼表,视线投向警戒线外,说起正事道:“应该快到了吧,老陈头说从外城调来一实习生,暂时顶他的岗。”

白舸的眉毛突兀地跳了几跳,以为自己听错了,反问道:“啊?老陈头这是急着退休破罐子破摔了?

找个实习生补他的岗,开什么国际玩笑。

我以为我就够不靠谱了,原来老陈法医才是离谱他祖宗。”

不远处的梁铮侧头瞧了眼白舸,厉声规训道:“白顾问,请注意你的言行!这里可是案发现场!”

白舸挑眉嬉笑,立刻冲梁铮比了一个“ok”,他敛了笑,埋头走至尸体旁,略扫一眼,目光定格在死者的戒指上,微不可察地蹙了下眉头。

死者戴戒指的这根手指,肿得有点厉害啊,挫伤很严重。

“这玉戒指的成色,看着千元起步吧,但应该不过万,也不算特别贵重。”白舸鉴别后轻声嘀咕,蹲下了身子,头也没抬,直接朝路过的警员伸出手道,“小钟,手套给我,我先看一眼尸体。”

警员刚要把手套递过去,一个梳着高马尾的年轻女孩匆匆走到尸体边,她顺路带了一阵风,清清凉凉,拂过白舸的脸颊。

白舸微怔,顺着那阵风,扭头转腰,也忘记伤痛了,视线只顾随着来人动。

“谢谢。”年轻女孩直接拿过警员手里的手套,戴在了自己的手上,呼吸还没喘匀,便蹲在尸体前,不好意思道,“抱歉,我不太熟悉这里的路况,迟到了。”

女孩将工具箱搁在旁边,边抓紧时间查看眼前的尸体,边仓促介绍自己道,“梁队你好,我是陈法医借调来的实习生陆凡,已经和罗局报道过了。”

女孩笑容明媚,声音也温温柔柔的,但行动却很利落,已经上手检查尸体了。

呦~一来就认错领导?这姑娘,眼神看来不好。

白舸诧异地打量蹲在对面的人。

他没想到老陈头从外城借调来的实习生,居然是个女孩儿。

这实习生明眸浓眉,鼻梁微挺,仔裤搭休闲外套,穿着双小白鞋,应该是没化妆,属于浓颜系美女,面容姣好,质朴而靓丽。

在午后阳光的笼罩下,浑身透着明媚的少女感,五官秀气,让人赏心悦目。

白舸眼前一亮,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他向来肤浅,就是个颜控。

在他的字典里,人和人之间的第一印象,纯粹靠脸。

至少对眼前的实习法医,初印象不错,希望别是个花瓶啊,否则,会被梁队那个大直男骂惨。

不过没关系,他白舸乐意做护花使者,如是想着,白舸浅笑呢喃:“老陈头也不是那么不靠谱嘛~”

白舸自然地移开目光,没再不礼貌地打量人家女孩,而是抬手指向身后,十分正经地澄清道,“我不是梁队,看到斜后方左手边的那位警官了吗?”

陆凡顺着白舸的指示迅速看去,点了点头。

白舸笑道:“年纪最大,给目击者做笔录的那人,才是你的直属领导,刑侦支队长梁铮。”

陆凡愣然,回头看向白舸,刚想说点什么,只见对方重新拿了副手套,戴好后,便要摘死者的戒指。

陆凡适才疑惑地打量眼前的人,职业习惯,让她心中警铃大作。

眼前的人,脸上有伤,其中一只眼睛乌青,唇角也破了皮,他有一张硬朗的脸。

然而,配上对方戏谑玩味的表情,便透出一股痞气来。

对方没穿警服,身上裹了件米色风大衣,留着毛寸,看着挺干练,但陆凡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身上的衣服,并不属于他自己。

因为那件风衣套在他身上,偏肥大,而且衣服上的标签还没摘掉。

再看他脚上的鞋,竟是居家棉拖,鞋面上还破了一个洞,很像烟灰烫的。

陆凡心底一沉:这人是谁?不像公职人员……

“……”抿唇,陆凡对眼前人的身份起了疑,阻止白舸摘取戒指的动作,依旧是温温柔柔的语气,但绵里藏刀,一字一顿,提醒对方道,“先别动死者的私人物品。”


白舸看了眼拦住自己的手,笑了笑:“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一定觉得我不像好人吧?

自我介绍一下,我是这片分局外聘的侦查顾问,算是协助警方破案的编外人员吧。

咱们这个小地方,情况有些特殊,治安不太好,还常年缺人手。

你放心,我不是什么地痞流氓,顶多算被梁队照顾着的无业游民小老弟。”

白舸指了指周围无暇顾及这边的警员,笑看陆凡,循循善诱道,“我今天出门匆忙,没带身份证明。

你看,他们能把我放进案发现场,还允许我检查尸体,说明我值得信任,是不是这个道理?”

陆凡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睛,刚来就闹出笑话,还是面对同一个人,有些尴尬。

她收回手,抱歉一笑,露出两排洁白牙齿道:“对不起,或许是我误会了。”

这个“或许”,用的就有些妙啊,还是有在质疑自己,白舸无所谓笑笑道:“没事,我经常被人误会,或许,习惯了。”

说完,白舸低头看尸,十分小心地弯下腰,去摘死者手上的戒指,不出所料,没拽下来。

戒指禁锢在死者左手中指的关节处,整根手指肿胀得厉害。

白舸俯身,认真查看死者的手,在戴戒指的食指指根处,有破损情况,且指根肤色偏白,拽伤严重。

陆凡不经意地观察白舸,只见对方轻轻放下死者的手,不笑的他,眉宇间自带忧郁,有意无意间流露出一种痞帅的氛围感。

看白舸认真的样子,陆凡收回视线,注意力聚焦在尸体上。

死者上身穿了一件暗红色线衣,下身为灰色格子长裤,身前还围了一白色围裙。

围裙上全是污渍,分不清是排水沟里的污渍,还是原先就有的污渍。

而且死者的手十分粗糙,想来年轻的时候也是做粗活的,没少出力。

再看死者的脚,鞋子掉了一只。

这个时候,白舸转头问向身后勘察现场的钟子明道:“小钟!死者脚上的鞋掉了一只啊,找到了吗?”

“还没找到!”钟子明摆摆手,正穿着防护服,他打算下排水沟,再深度搜查一遍。

白舸奇怪地歪了下眉毛,视线偏移,落在死者穿着红袜子的左脚上。

鞋子掉了,袜子全部湿透,紧贴在皮肉上。

陆凡已经揭开袜子的边沿,连带着袜子,扯掉了一层皮,她见状,立刻停下动作道:“死者脚上有伤,烫伤,还没有感染化脓。

从伤口看,应该是新留下的,隔着袜子被烫伤,但还没来得及处理就遇害了。”

白舸挠挠下巴,沉思片刻后道:“她身上没穿外衣,遇害前,应该在家中做饭,或是没摘围裙在家里休息,遇害后被人抛尸在下水道。

发现尸体的地方,明显不是第一现场。

死者的个头,看着约有一米六,身形微胖,少说也有120斤。

据警员说,死者的家就在附近,但把一个120斤的人转移到这里,也要费不少劲。”

白舸边说边瞄了眼陆凡,又掏了掏死者的裤兜,翻出一枚钥匙和两个一毛钱钢镚,将其放进证物袋中,试探问道,“小陆法医,你怎么看卡在死者手上的戒指?

是尸体浮肿导致戒指摘不下来?还是死者生前就这样?”

另一侧的陆凡正在查看死者口鼻,没有立刻回应白舸,她 的神情很专注。

白舸也不急,探头看向陆凡检查的地方。

死者口腔内有少量白色泡沫状残渣,再看死者的姿态正常,面部表情较为自然,指甲里也比较干净。

裸露在外的脸部和颈部,已呈现鲜红色尸斑。

陆凡适才琢磨白舸刚才的问话,老实说,她有些意外。

以前跟师父出现场的时候,除了师父外,通常无人会问自己的意见。

陆凡知道,自己一个初来乍到的实习生,还处于在读阶段,能有这些实践机会已经很难得了,更不必说会被问及案情。

既然白舸问了,她也乐意分享自己的想法,大方回应道:“我倾向是死后被人摘取,而这个摘戒指的人,动作粗鲁,导致戒指划破了死者指根处的皮肤。

这种程度的拽伤,不应该是死者自己弄的,通常情况下,自己对自己下不了这个狠手。”

白舸的视线里,多了一层探究的意味,又问道:“为什么是死后被人摘取,而不是死者在活着的时候,被人强行摘取呢?”

“她手上没有激烈挣扎的痕迹,如果是在活着的情况下被人这么扯拽,她会很疼,疼就要挣扎和反抗。

她的手腕,也没有被绳子捆绑的痕迹,被扯拽戒指的时候,死者非常平静。”

陆凡想了想,严谨地补充道,“当然,也不能排除死者处在昏迷状态下被强行摘取过戒指。

好在指头上有被划的伤口,等回去用设备查一查,应该可以判断出是生前伤还是死后伤。”

白舸噙笑,安静地听陆凡继续说下去。

陆凡见白舸没说话,又道:“死者裤兜里只有两枚一毛钱钢镚和一把钥匙,也不能排除原先裤兜里还有大额现金,有可能也被摘戒指的人拿走了。

看死者的年纪,不知道有没有手机……”

陆凡沉吟着,继续道,“现在了解的信息比较少,无法判断是不是劫财。

从尸体上看,死者肯定不是淹死的,也没明显致命伤。

就像你说的,她的确是遇害后被抛尸在这个下水道里。

在抛尸前,她身上值钱的物品,或许已经被人拿走。

拿走东西的人,有可能是凶手,也有可能是路过的流浪汉之类。

至于死因和死亡时间,我需要回警队做进一步尸检,现在还不好说。”

陆凡转过死者的头部,用白手套蹭下一点黑灰,示意白舸看,“死者后脑沾染了不溶于水的煤灰,排水渠下方有没有煤灰,需进一步勘察。

如果没有,那么死者在被抛尸到这里之前,很可能在一个有煤炭的地方待过。

煤灰既然沾在了脑后头发上,说明死者当时可能躺倒在地,或者无意识蹭在什么地方。

如果死者是正常状态,哪个大活人会故意把自己弄脏?

我怀疑,第一现场可能是储存煤炭的地方,比如死者家里有没有储存木炭的仓库?

又或者,尸体被转移过两次……”

陆凡说到这里的时候,停顿片刻。

破案需要证据,这种概率性的推理,能帮助他们快些找到线索,但也有可能会陷入既定的误区。

在线索和证据不明朗的情况下,自己说多了不太好。

陆凡看了眼白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没再发表见解,而是坦诚解释道:“其实……刚才不让您动戒指,是怕破坏了戒指上的线索。

一旦是劫财,凶手的指纹或许会留在戒指上,但我发现您摘戒指的时候,动作很小心,应该考虑到了这一点。”

陆凡对白舸称谓,有了敬意,多半打消了之前的怀疑。


白舸眼里泛光,点了点头,瞧这姑娘温温柔柔,却丝毫不怯场,不卑不亢的分析,也是很严谨了。

白舸顿时对眼前这位实习小法医,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还真有点东西,难怪老陈头要她一个实习生来顶班。

“川子!让技术科的人过来拍照!小陆法医要回去验尸,别耽误最佳时间!”白舸冲远处的于长川打了个响指,提高音量喊话道。

在白舸这里,可没有论资排辈的说法,只要有参考价值的见解,他都乐意听,至于对不对,证据自会给答案。

陆凡蹲在尸体前,换了个姿势,她已经习惯案发现场的嘈杂和吆喝。

白舸突然扯嗓子喊人,并没让她感到不自在,而是欣然接受了“小陆法医”这个称呼。

刚开始在荣城与师父跑现场的时候,她还有点社恐,面皮薄,不太适应现场忙碌起来不分男女老少的状态。

但现在已经适应了,并能很快融入新的环境。

陆凡快速收拾好工具箱,取出相机道:“照片还是我自己拍吧,方便尸检比对。”

白舸意外地站起身,看向动作利落又娴熟的陆凡,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新手。

摸摸下巴,白舸心生好奇。

“怎么样?你还觉得老陈头不靠谱吗?”梁铮给目击证人做完笔录,夹着笔录本走到白舸身边,瞧白舸一直盯着人家姑娘看,用手肘撞了一下对方道,“看什么呢!别吓到人女孩。”

白舸眼底噙笑,捂着还作痛的嘴角道:“或许是捡到宝了啊,梁队。”

比了一个大拇指,白舸压低音量,“老陈头还是靠谱滴,请来个能干的小美女。

下次让他找个稍微有点姿色的就行,不必美得如此过分,都降低我勘察现场的效率了。”

“你这脸皮,真是孟姜女都哭不倒的厚度啊,收起你那龌龊的想法!”

梁铮板着脸,勾住白舸的脖颈,将人拽到一边,严肃认真地警告道,“你平时不着调,爱谁谁我不管。

陆凡可是烈士家属,别打她歪主意!”

白舸微讶,看向不远处和技术员说话的陆凡,轻抬了下眉峰。

陆凡的牙齿很白,笑起来有浅浅梨窝,说话也温和,看着比较文静,刚来,有些腼腆拘谨很正常。

烈士家属啊……

白舸有些意外,不自然地收回视线,将风衣领子往上拽了拽,遮住自己的半张脸转过身道:“我跟川子去死者家看看,小陆法医刚来,您老也别只让人家干活,迎新宴,总该安排上了吧。”

梁铮皱眉赶人道:“快去吧~用不着你操心。”

白舸笑笑,没走几步,却突然被梁铮拽住了胳膊。

梁铮从兜里摸出三百块钱,虎着脸,塞给白舸道:“拿着,把刚才衣服钱给人家。”

白舸看向三张百元钞票,不确定道:“我得问清楚了,这是你出于人道主义接济我,还是这次结算的工钱?”

梁铮拧着眉毛,吐出几个字来:“这是老子的私房钱。”

“哦,嫂子不知道的小金库?”白舸噙笑反问,贱兮兮地探头看了眼梁铮,却没接那钱。

梁铮蹙眉,不耐烦道:“要不要?!我可听说你这个月的房租都没给房东。

你这次也算见义勇为,全当队里给你的嘉奖。”

白舸往前快走几步,回头看向梁铮,挥了下手笑道:“您老还是留着买烟吧,我不缺钱,那是故意拖着房东的,我自有安排。”

“……白舸!”梁铮看向跑出警戒线消失在人群里的白舸,神情复杂地瞪着那个背影,叹了口气道,“这臭小子。”

梁铮刚转身,便撞向陆凡看过来的好奇目光,他忙揉了揉自己的脸,立刻换上和蔼笑容,一派温和慈祥。

陆凡收拾好工具,径直走到梁铮身前,正式交接道:“梁队您好,我是陆凡。”

“我知道,罗局和老陈都跟我打过招呼了,还有你师父。”梁铮柔声笑道,一改平时五大三粗的口吻。

“那边的,过来两个人!”一转身,梁铮又像换了个人似的,粗着嗓子喊来两个警员,让他们帮忙把拍完照的尸体抬上车。

“走,我跟你一起回队里,现场先交给他们。”梁铮在前带路,钻出了警戒线,径直走向一辆警用吉普车前,示意陆凡上车。

“谢谢梁队。”陆凡很有礼貌地欠了下身子,钻进后座,双手哈着气,摸了摸发凉的鼻尖。

Z城的气候很凉,陆凡还不太适应。

梁铮也搓搓手掌,将车内的温度调高,边系安全带边道:“Z城的气温比荣城低吧?这一入秋冬啊,温度说降就降。

你师父之前出外勤来我们这边,没少念叨这里的天气。”

陆凡闪着澄亮的大眼睛看向窗外风景,听到梁铮的话后,笑回道:“嗯,是有点冷,来之前师父还特别叮嘱过,带了好多厚衣服。”

梁铮启动车子,点了点头:“那就好,咱们支队管理资料的小夏,和你年龄差不多。

你要是缺什么,问她就行,她也住宿舍。”

“好,谢谢梁队。”陆凡的声音温和软糯,给人一种很客气的疏离感。

梁铮笑道:“你可别拘谨,咱们这没那么多规矩,干好自己事就行。

我是个大老粗,平时说话也没个把门的,脾气上头爱吼几句。

但吼过就完了,如果看见我向队里那群人发脾气,也别害怕,我那是唬他们的。

那群臭小子,不厉害点,镇不住他们。”

陆凡看向滔滔不绝的梁铮,露出浅笑,看得出来,这位梁队很照顾自己。

想了想,陆凡问出自己的困惑:“梁队,刚才那位出现场的白顾问,是什么人啊?”

陆凡刚才听到梁铮喊对方的名字,叫白舸。

这名字,有点耳熟,但陆凡一时没想起来在哪里听过。

梁铮握着方向盘,看向前方的路沉吟道:“你说那小子啊,我们分局外聘的侦查顾问。

现在局里人手不足,有他在,倒是帮了不少忙。

别看他平时没个正形,一说话就让人很想踹他,但在正事上不含糊,帮队里破了不少案子。

在咱们圈子,之前也算小有名气吧。”

梁队看了眼后视镜里思索的陆凡,继续道,“他还有个绰号,叫鸽子,知道为什么吗?”

陆凡的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丝印象,轻声说道:“以华人侦探的身份,协助警方破获了几起疑案。

结果放了国外警方的鸽子,销声匿迹在M国,没了音讯。”

梁铮回头瞧了眼陆凡,很是意外:“你知道他?”

“嗯,听说过。”陆凡如实回道,同时也有些诧异,在师父案例中曾出现的名字,没成想,居然会是那样一人。

穿着有些邋遢,外貌带点痞气,些许好色,但不会直勾勾凝视自己,有他尊重人的分寸。

陆凡还注意到,白舸的指甲很干净,胡茬刮得也非常干净,说明这个人很注重自己的外表。

说他邋遢吧,只在穿戴上不得体,本人又看似不邋遢。

总之,白舸整个人给她的印象,不好不坏,只觉得对方身上有种奇怪的矛盾感。


“哦对了,你师父之前在M国做过一段时间的法医,或许与白舸认识。”梁铮单手扶在方向盘上,随手拿起一侧的矿泉水瓶,没回头,直接拐着胳膊递给后侧陆凡道,“刚下飞机就来报道了吧,先喝点水歇会儿。

这有了新案子啊,一忙起来就没个头了。”

陆凡双手接过水,道了声谢,她的确口渴了,直接扭开盖子,边喝边道:“师父之前和我提到过白顾问的名字,他应该很厉害。”

梁铮笑回:“能让莫法医夸奖,白舸那几年就没白干。

我也是没想到啊,老陈头的面子真大,居然把莫法医的徒弟要过来了。”

陆凡喝完水,盖好瓶盖后诚实说道:“师父想让我独自锻炼,而且我爸妈现在住在Z城,等不忙的时候,可以陪他们一段时间。

我也想着,等毕业后能调来Z城工作。”

陆凡抿了抿唇,抓紧手里的瓶子,茫然地看向车窗外。

“是应该多陪陪他们。”梁铮点头,语气中有遗憾的叹息。

他不知道该跟陆凡这样的小姑娘说些什么,没话找话道,“锻炼好啊,不过咱这地,比较偏僻。

法医从业人员实在太少了,只能一个人当一个队伍用。

老陈头病的不是时候,最近局里又忙,技术科人手本来就不够,只能外调。

这段时间,老陈头的工作就都交给你了。”

“放心吧梁队,我会尽力的。”陆凡坐直身子,认真回道,深感责任重大,也有些紧张。

“莫法医的徒弟,我当然放心。”梁铮笑道,这不是客套话,而是真心话。

据说这丫头跟着莫法医没少跑现场跟案子,实践经验很多,而且还是荣城大案组带出来的人。

在警校期间,辅修的法医,后来才转专业,是警界难得的复合型人才。

揉了下鼻子,梁铮心情不错,来个能干的新人,他也少操心。

对支队来说,也是新面貌新气象。

发现尸体的地方距离警局较远,梁铮怕陆凡无聊,随手扭开了电台,里面随机传来摇滚乐,将温暖起来的车厢躁动起来:

“人潮人海中,是你是我,装作正派面带笑容。

不必过份多说自己清楚,你我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梁铮点着下巴,手指在方向盘上敲打起节奏,一向开车极猛的他,略有收敛,稳稳当当地载着陆凡,驶向警局。

陆凡靠在车窗前,看着外面的新环境,内心涌荡出些许期待。

哥,你一定没想到吧,我会离开荣城大案组,或许,跳出舒适圈,会有一番不一样的光景……

*****

Z城公安分局

刑侦支队法医室

这里的条件,是有些简陋,但好在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陆凡看向被叫走的梁铮,一个人站在陌生的法医室,眨了眨眼,也明白过来,这里最缺的,果然是人手。

否则也不会头硬到让自己一个实习生独挑大梁。

陆凡看了眼被送回来的尸体,也不含糊,套上防护服,开始验尸。

她来Z城的时候,随身带着自己的工具箱,用着顺手的东西,自然效率就高。

像这种基层锻炼,可遇不可求。

她珍惜每一次的机会,也绝不会给她哥丢脸。

自从下定决心追随他哥脚步的那天起,陆凡的内心,就变得不一样了。

好像有使不完的力气,充满了力量……

陆凡认真检查尸表,做解剖,既兴奋又紧张。

房间内只她一个活人,安静得出奇。

墙面上的老式挂钟,转了一圈又一圈。

期间,梁铮和技术科的人来了又去,去了又来,与陆凡交换信息。

陆凡也了解到死者的一些基本情况。

死者周翠莲,年轻时候就丧偶了,这么多年都是一个人过,膝下有一儿子。

发现周翠莲尸体的,是她的孙女周娜娜,孩子目前随她的母亲待在警局会客室,由警队的女同事安抚问话。

不知过了多久,陆凡直了直腰。

已经傍晚了,外面的天色全部黑了下来。

这时,法医室的门再度被人推开。

白舸探头望向还站在尸检台前的陆凡,摸出口罩戴在脸上,轻手轻脚地走了过去。

白舸也不说话,就这么站在陆凡对面,双手抄在衣兜里,安静地看对方工作。

白舸可以笃定,眼前这位小陆法医,不是花瓶,更不是菜鸟。

而且直觉告诉他,小陆法医有一定的侦破能力。

陆凡抬头看向来人,刚要打招呼,却被白舸做了一个噤声。

“当我不存在,你继续。”白舸笑道,“我不是领导过来监督你的,顶多算观摩学习,顺便交流一下案情。

还有啊,我不是你的上级,咱们以后平起平坐。

真要论起来的话,你级别比我高,还得看着我。”

陆凡略有诧异,视线晃了晃,看向一副说笑模样的白舸,不知道对方什么意思。

她继续手里的工作,暂时将疑问搁置脑后。

许久,陆凡率先打破沉默道:“死者身上没发现致命性机械损伤,除了左脚烫伤外,没有任何伤情。

睑结膜小片状出血,口腔内有少量白色泡沫状残渣,胸大肌呈鲜红色较明显。

胃内的提取物以及血液,已经交给技术科化验了,我这边基本完事,开始做收尾工作。”

陆凡不自觉地咳嗽了一声,清清嗓子继续道,“现在是秋冬交替的季节,发现死者的地方,又处在城乡交接区域。

死者居住的那一带平房里,大多数居民还在烧炉子做饭,会用到煤炭和木柴。

血检报告虽然还没出来,但从现有情况看,她应该死于一氧化碳中毒。

死亡时间在11月10日4点到5点之间。

死者手上的戒指已经取下来了,技术科提取到了一组有效指纹,正在筛选信息库的个人信息。

戴戒指的指根处划伤,可以确定是死后伤,也就是说,死者是在死后,被人试图强行摘取过戒指。”

“那之前你的判断就是对的。”白舸略有所思道,“原来是一氧化碳中毒……”

随手扯开口罩,白舸挠了挠发痒的嘴角,一股刺痛传来,让他没忍住哼吟出声,立刻捂嘴吸气道,“这群流氓,他们的出生,就是杜蕾斯的一封道歉信。

等再见到他们,老子一定扒了他们的皮,嘶~”

听到白舸的怨念,陆凡诧然地看了眼对方。

这么说来,他脸上的伤,是和流氓打架留下的?

露在口罩外的眼睛眨巴了几下,陆凡对白舸有了些许好奇,不知道他是协助警方维稳治安,还是单纯跟人打架了。

梁队刚才吩咐过,尸检结果可以毫无保留地分享给白舸,陆凡便掀开蒙在死者脚上的白布,示意对方看:

“白顾问,你看死者左脚的烫伤,袜子连带皮肉粘连在一起,伤得比较严重。

应该是滚开的水浇在了她的左脚上,但这个烫伤,也是死后伤。”

“都是死后伤啊。”白舸微怔,看向死者的脚道,“我刚从死者家回来,家中的确烧炉子,炉子里有木炭屑。

在炉子上,放了一个水壶,壶里有一些水,但不多,水已经凉透了。

如果是死后被热水烫了脚,难道是凶手和死者有仇,故意的?

还是说……凶手不小心打翻了水壶?

如果是这种情况,当时死者应该已经遇害,又恰好躺倒在地,脚被热水烫到了,之后凶手又把水壶放回炉子上……

那这凶手,大概率也会被烫伤吧?”

白舸嘶了口气,许是又牵动了伤口,放轻声音道,“死者丢失的那只鞋,到现在还没找到,家里也没有,抛尸的下水道打捞了好几遍,也没任何发现。”

捂着嘴角,白舸一副苦恼的样子,偷瞄了眼陆凡,就等对方再说点什么。

他一说话就嘴疼,心里默默骂着那群地痞。

“白顾问的意思,确定了这是一起谋杀案?”陆凡反问道,看向白舸的眼神里有探究的意味。


白舸吸了吸鼻子,将手从衣兜里拿了出来,环抱在胸前,笑回道:“有疑问,就是有质疑,难道小陆法医认为她是死于意外?

我和于警官赶到死者家的时候,房门没有上锁,窗户也是打开的,通风顺畅,没闻到煤气味。

在靠近门的位置,有一个存放杂物的储物间,空间不大,里面堆放了很多木柴和蜂窝煤,根本塞不进去一个人。

至于死者后脑勺沾上的煤灰是不是来自储物间,需要技术科的鉴定结果。”

“不能排除意外这种可能吧。”陆凡直接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白舸这人,虽然有点奇怪,但没架子,她乐意交流。

而且陆凡也看得出来,白舸总在引导自己多说,他自己却不怎么发表意见,只给出线索。

“一氧化碳中毒,大概率是炭没烧完全,死亡时间在4点到5点之间,在这个时间之前,死者就已经中毒了。

正常来说,发现后及时抢救,一般不会有生命危险。

说明在此之前,死者中毒时间已经很久了。

有可能死者在睡觉,没能及时察觉到异味。

后面的抛尸,摘戒指,以及热水烫脚等行为,也许是什么人想要掩盖死者身亡这件事。

至于死者死后被热水烫脚这件事,的确有点匪夷所思。

是报复性行为?还是不小心打翻了水壶?”

陆凡轻声嘀咕,继续道,“毕竟一氧化碳中毒这种手法,不好控制。

死者家里用的是炉子,需要往炉子里添加木炭才能生火,而不是打开煤气开关那么简单。

如果是谋杀,如何控制死者在活着的时候,让炉子里的木炭烧不完全?

当然,以上推断都是建立在第一案发现场在死者家里,也有可能死于他处。

而且你们赶到死者家的时候,门窗也是打开的……”

陆凡有意无意地说着,同先前一样,给出了几种假设,却不盖棺定论。

白舸扬起嘴角道:“死者周翠莲一个人生活,平时孙女会被送来,让她帮忙照顾。

今天中午,周翠莲的媳妇王蕾趁午休时间把女儿从学前班接过来,打算送孩子到奶奶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王蕾碰到认识的几个邻居,聊了会天。

孩子叫周娜娜,在母亲与人聊天时,她和几个小伙伴一起跳皮筋,不小心摔倒在马路边的排水沟旁,才发现马路下的尸体。”

“这倒是挺巧的。”陆凡扬起眉毛低喃道,她话音刚落,工作台上的手机就震动了一下。

陆凡歪过身子,快速浏览屏幕上的提示界面,对白舸道,“技术科那边的血检结果出来了,确定死因是一氧化碳中毒。

胃内提取物没发现其它毒物,血液内也没有其他安眠类药物。”

白舸看了眼认真复述化验结果的陆凡,语带笑意道:“所以,不存在凶手迷晕了死者让她待在一个密闭的空间,导致她被煤气熏死这种可能?”

“嗯。”陆凡点头,继续埋头缝合尸体。

白舸斜靠在一侧,漫不经心地看了对方一眼,继续道:“我们询问过死者家的邻居,他们没有发现异样,也没闻到过煤气味。

房间的门窗,也没有任何被撬痕迹。

死者裤兜里的钥匙,可以确定是死者家中的钥匙,没提取到有效指纹。”

陆凡奇怪地歪了下头,提出困惑道:“4点到5点之前,死者应该已经失去意识了。

这么早的时间,死者又是一人生活,为什么会戴着围裙遇害?

她总不可能戴着围裙睡觉吧?

难道是昨天夜里做完饭,她忘记熄灭炉子了,所以才导致中毒?

家里的门锁没有被撬痕迹,又是谁打开的门?

如果是死者自己打开的,说明打开门的时候,她还有意识,中毒症状也不严重,及时通风的话,她完全有自救能力。”

陆凡提出了几个疑点。

白舸解释道:“我们打听到死者的生活习惯,要比普通人作息时间早,平时晚上9点之前睡觉,3点左右就起床了,有时候更早。

炉子上的水,可能是死者自己烧的,水壶送给技术科了,看能不能提取把手上的指纹。

死者家里的地,是洋灰地,就算浇在死者左脚上的开水出自炉子上的那壶水,过去这么久的时间,地面的水早已风干了,无法查证。”

白舸换了个姿势,又道,“死者家周围的邻居都是老邻居,彼此非常熟悉,又互相信任。

据说除了晚上睡觉外,白天家里有人的情况下,基本每户都不上锁,死者周翠莲也不例外。

像你说的,利用木炭中毒的行凶手段较难把握,死者中毒或许就是意外。

但还有一种可能,死者中毒后,也许还来得及抢救一下,但是来的凶手临时起意,没有救她,并且掩盖了现场。

等死者死后,他进入房间,把家里的门窗打开,疏散屋内空气。

等恢复如常后,凶手再把死者抛尸到附近的下水道内,迷惑警方视线。

当然,这种假设情形下,凶手需要有家里的钥匙,才能毫无痕迹的进入房间,又或者,在凶手来之前,房门没有上锁。

按照你刚才的推理,凶手到来之前,死者就应该出现中毒症状,极少概率有行动能力去打开门锁。

据我所知,有死者家门钥匙的,除了她本人之外,就只有她的儿子,连她的媳妇都没配钥匙。

而死者的儿子在外城出差,我们已经证实了这一点。

所以,我更倾向于凶手到来之前,门锁已被死者打开。

如果死者是在昨天晚上中毒的话,她不会不锁房门,因为要睡觉了,哪有人会这么心大?

因此,我判断死者应该是在今天凌晨起床后,戴上围裙打算生炉子做饭烧水,随手把门锁扭开了。”

陆凡听着白舸的推测,开口补充道:“从死者胃内的残留物看,她今天早晨没有吃东西。”

白舸点了点头,缓声道:“嗯,这就对了。死者家里的锅都是空的,她应该是先烧的水,水壶底部比较脏,暂时看不出来有没有烧干。

在烧水过程中,死者可能去屋里干其他的事,忘记炉子上还烧着水,便发生了意外……”

白舸没有再说下去,摆了下手笑道,“不说了,等再找找线索吧。

哦,对了,炉子内那些还没烧完的炭屑,于警官刚刚已经送去技术科了,看会不会有什么发现。

门窗上的指纹,还需要再提取一遍,或许会找到些线索。”

“那……死者家中的财物,有丢失吗?”陆凡又问道。

白舸摇了摇头,解释道:“需要等家属清点完财物,他儿子明早之前会赶回来。

我们到达死者家的时候,家里面的东西没有被翻动的痕迹,入室抢劫的可能性不大。

而且死者家的条件并不好,家里面都是些老式家具,没什么值钱的东西。

她身上唯一值钱的首饰,就是手上的玉戒指。

存折塞在床头的小盒子里,没有被人动过,盒子里还有医保卡和身份证。

那个存折上有六万块钱,应该是死者这些年的积蓄,再没有其余的贵重物品了。”

陆凡挑眉,随口道:“没准是熟人作案,据家属说,死者没有手机,家里和身上一点现金都没有不太现实,显然被人拿走了。

但存折还在,也许凶手怕暴露身份,没敢拿走存折。”

“漂亮。”白舸没头没脑地蹦出这两个字来,他语带调戏的口吻,很难让人不多想。


陆凡愣了愣,余光瞄向站在对面的人。

皱皱眉头,陆凡加快手里的动作,直接问道:“觉得什么漂亮,皮囊?还是刚才梳理出的一些线索?”

“自然是你给出的参考想法,非常漂亮。”白舸笑回,旋即意味深长地又补充道,“当然了,你的确也很漂亮。

这年头都是高科技人造美女,妖里妖气的,像你这种天生丽质型的清纯小美女,不多见了。”

笑说间,白舸走到窗前位置,轻车熟路地从置物架中翻出两个创口贴,对着墙面的镜子,开始往自己脸上贴。

陆凡看了眼那个背影,梁队说得对,这人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的语气,是有欠揍的调调。

本着与人为善的原则,陆凡在自己的工具箱里摸出一瓶碘酒,放在桌边道:“先用碘酒处理一下吧,你这样会感染。”

“哎呀,老陈头真是太靠谱了。”白舸不免又发出感慨,伸长胳膊拿过碘酒。

队里来了个贴心又能干的小法医,简直就是福报啊。

他发誓,等老陈头回来,再也不怼他了。

“阿嚏。”陆凡浅浅打了一个喷嚏,拉过椅子坐下,继续弯腰缝合尸体。

老实说,她和一个稍显轻浮的成年男性独处一室,有些别扭。

白舸在角落里涂着碘酒,透过镜子,他能看到尸检台前坐立不安的陆凡。

瞧对方的样子,貌似对自己略有防范。

白舸轻抬嘴角,不经意开口问道:“小陆法医应该还是在读学生吧?”

“……嗯,在职研究生,还没毕业。”陆凡低着头工作,回应白舸的问题。

白舸歪头算了一下陆凡的年龄,二十四五六应该有了。

“你一定还是单身。”陆凡抬头看了眼白舸,轻声说道。

白舸处理着脸上的伤,听了陆凡的话后,半开玩笑道:“我是万花丛中过,寸草沾又沾。

三十而立我躺平,虽然还差两年才过三。”

白舸转过身,斜靠在陆凡身侧的墙边上,调侃起来,“小陆法医这个问题问的,是看我长得像纯爱战神吗?

你这眼光不咋滴啊。

这年头,被人这么说会让人看不起的。

别人可都说,我像流连戏蝶的花花公子,好生风流。”

陆凡深呼一口气,差点翻白眼。

好吧,她就不该多嘴。

白舸笑看向陆凡的反应,开口问道:“像你本科五年,研究生再读个三年,一步步下来,毕业后也到我这28年龄了吧,没想过谈男朋友?”

陆凡口罩下的嘴角微微扯动,总觉得对方有套自己情感史的嫌疑。

嗓子发痒,陆凡又咳了咳,摇摇头,轻飘飘道: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有爱锦上添花,无爱独善其身。

这世界还是缤纷多彩的,获得幸福的方式有很多种,也不一定非要和别人恋爱,才能汲取幸福。

我现在觉得一个人挺好,可以专心干自己的事,没那么多鸡飞狗跳。

况且我的工作性质,一般人承受不来。”

“嗯……有点个性。也是,有的爱情就像玫瑰,有刺,花期短,除了回购率高,长得艳丽一些外,枯萎得也快。

至于你的工作嘛,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现代人想得开。”

白舸笑回,也看得出来,陆凡在刻意与自己拉开距离。

他揶揄道,“你不用防备我,你我可不是一路人,以后好好的办案……”

“白舸!”白舸的话没说完,就被推门而入的梁铮厉声打断了。

梁铮虎着脸,看向斜靠在陆凡身侧不太正经的白舸,径直走了过去,将人推开,压低音量道:“调戏新来的女同志是吧?我跟你说过,不许打她歪主意。”

白舸哭丧着脸,一副莫名其妙,他没有啊,只是正常交流。

殊不知,这位梁队长刚才推门而入时,只听到了几个字:一路人,以后好好的。

梁铮又瞪了眼白舸,回头再看向陆凡的时候,表情温和道:“小陆啊,完事没有?”

白舸撇了下嘴角,梁队这变脸变得,简直就是针对自己的性别歧视!

“一氧化碳中毒导致的呼吸衰竭,死亡时间在今天早晨的4点到5点之间。”白舸抢先一嘴,迅速替陆凡回答了梁铮的询问,指向墙上钟表道,“梁队,都这个时间了,你好歹先让人填饱肚子吧。”

梁铮一看钟表,的确很晚了,他冲陆凡笑笑道:“你看我,忙起来就忘事,小陆你收拾一下,咱们火锅店走起,为你接风。”

说完,梁铮又朝白舸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便推门走了出去。

白舸歪起眉毛,看了眼含笑的陆凡,耸耸眉峰道:“得~你来了之后,我这地位直线下降。”

双手抄着衣兜,白舸用脚顶开房门,打算先见一眼死者家属,却不料,险些和来人撞个满怀。

郑流不满地蹙了下眉头,用手里的文件立刻抵住白舸胸口,厌恶地往前推开,一句话也没说,径直走到陆凡身边道:“这是技术科的化验结果,你可以根据这个完成报告。”

“好,谢谢。”陆凡看向郑流,视线在白舸和郑流身上转。

这两人,存在隔阂,而且火药味很浓。

准确的说,是技术科的这位郑警官,不待见白舸。

按照白舸的嘴,陆凡以为会呛郑流几句,但对方只是埋了埋头,沉默地走开了。

那背影,有落寞的底色。

陆凡诧异,直觉告诉她,这两人有很深的矛盾。

郑流放下手里的文件,从中抽出一张人像道:“戒指上的指纹,信息库已经匹配上了,就是这个人,纪宇,30岁,有案底,他的住址和电话都在上面。”

陆凡微怔,疑惑地看向这位郑警官道:“额……我是法医,这个东西,不是应该直接交给梁队他们吗?”

“周翠莲的案子,梁队已经分给你和白舸负责了,但我不想和那人说话。”郑流冷声道。

许是觉察到自己的不妥,郑流又放缓了语气,解释道,“法医的工作,也要配合警员随时出现场,以及值班巡逻。

一切以案子为先,不分主次,有时候法医需要同步跟着,能提高侦破效率。

我们这里,别担心越俎代庖会被穿小鞋,有能力就上,只要案子破了,怎么都好说。

你忙吧,有什么需要再找我,我还有其他案子要跟。”

丢下这句话,郑流便转身离开了,走到门边的时候,又冷冰冰道,“别和白舸走得太近,你们不是一路人。”

“……”陆凡看向离开的背影,困惑地抬了下眉毛,得出一个结论:刑侦支队的技术骨干和外聘顾问,非常不和谐。

陆凡撇了下嘴角,快速结束手里的工作,拿起那张人像走了出去。

敲开梁铮办公室的门,陆凡看到白舸正窝在沙发上打游戏。

他手机里传来噼里啪啦的子弹声。

梁铮坐在桌前打电话,看到陆凡进来的时候,朝她摆了个手势,示意对方坐沙发上等会。

陆凡看了眼白舸,扯了下嘴角,走到他身边坐下,直接把手里的人像递给对方,轻声道:“戒指上提取的指纹,就是这个叫纪宇的。”

白舸立刻拿过照片,上面还有身份信息,他眯了眯眼,冷哼一声:“居然是这个人,我见过他,今天对我动手的小流氓里,就有他。”

白舸把手机往衣兜里一塞,起身离开了办公室。

很明显,是去找人了。

陆凡微怔,立刻走到梁铮的办公桌前,拿起桌面一张白纸,留了个字条推给梁铮,指了指门外。

她想和白舸一起去,但要请示上级。

梁铮拧眉扫了眼字条上的字,对电话那端的人道了句:“稍等一下”,便起身走到门外,喊道,“川子!你带陆凡去接应白舸,一起去找嫌疑人,注意安全!”

“哎?”被喊话的于长川愣了一下,从隔壁会议室走了出来道,“梁队,不是去火锅店吃饭吗?”


“一天天就知道吃,先抓嫌疑人。”梁铮冷脸道,“快去快回吧,还没人小姑娘觉悟高。”

于长川不好意思地看了眼陆凡,凑到梁铮身侧,快速道:“不是梁队,给我点面子成不?我都不知道怎么回事啊。”

梁铮扫了眼于长川身上的警服,叮嘱道:“陆凡他们会跟你说,换上便服去,你以后跟他们负责周翠莲的案子。

缺人手的话可以让小钟跟着,看好白舸,注意安全。”

“是。”于长川略显意外,立刻正经应道。

陆凡先出的警局,一眼就看到白舸正在开警车的门,可能是没车钥匙的缘故,他略显尴尬地立在门前,又装模作样地照车镜子,打理他那并不需要打理的短发。

白舸看到了陆凡,以及她身后出现的于长川,眼前一亮,忙立刻唤道:“川子,来的正好,快开车门!有正事办。”

于长川好笑地看了眼对方,快步走过去,打开车门道:“你跑得倒是快啊,不知道不能擅自行动吗?”

“没有擅自行动,我这不是等你们嘛。”白舸的余光,扫向走到后车门的陆凡,开口道,“你跟来做什么?梁队给你准备的火锅局,你这主角不在,让队里那些人给谁接风呢?

几个大老爷们就那么干瞪眼在锅里涮啊涮的,又不能喝酒,多没意思。”

“梁队不是已经安排好了吗,周翠莲这案子,由我和你负责。火锅可以再吃,但嫌犯跑了,就是跑了。”

陆凡回嘴道,人已经上了车,又补充一句,“梁队说了,等我们回去再涮肉吃,没回去之前,他们只能吃草。”

于长川笑看了眼陆凡,低头朝车外的白舸招了招手,喊话道:“别磨蹭了,你快上车吧!以后咱三组局!英俊干警,美丽法医,你还不满意?”

白舸微讶,摸了摸额角,梁队这是定下来了?

不是还防备自己贪图陆凡美色,怕对人家动歪心思嘛?

怎么就组队了……

难道梁队,打算组一个很新的队伍?

如是想着,白舸疑惑地钻进副驾位置,将手里的人像递给于长川看了眼道:

“这个人,今天和几个混子骚扰干洗店的老板娘,正好我下楼扔垃圾,被我撞见了。

也是他们跑得快,要不是我穿拖鞋不方便,早就逮住他们了。”

于长川明白过来,扫了眼咬牙切齿的白舸,笑道:“还不错,知道见义勇为了。

你这风衣牌子还没摘,该不会拿了人家店里的衣服吧?”

白舸整理了一下领子,缩在座椅上道:“我这是赶着去现场,问干洗店的老板娘随手借了件衣服,谁知道衣服还是新的。

放心吧你们这些人民公仆,我会付钱的。

觉悟我有,人民群众的东西,我不会随便要。”

于长川笑笑,看了眼对方的脚,还是趿拉着那双破洞拖鞋。

他看不下去了,往后指了一下道:“小陆法医,后边那个盒子里有双备用鞋,麻烦你拿给他。

别到时候抓人,他又因为装备的问题掉链子。

咱们白顾问啊,可不兴再丢一次脸喽。

毕竟破案,还得靠他白大顾问。”

白舸斜了眼于长川道:“我谢谢你咧,你就有能耐拿我寻开心是吧?”

于长川笑回:“没办法,我这警衔只能管你。

梁队把咱三分一组,人家小陆法医又刚来,那意思不就是让我当头吗,你就得听我的。”

陆凡笑看热闹,回头看到了放在后侧的盒子,随手拿起盒子,递给白舸。

白舸看向盒子里的警用作训鞋,视线微顿,眸底划过一丝不自在,问于长川道:“你的?”

“对,是我的。这双鞋就穿过一次,咋了,你还嫌弃?

别公子做派了,咱这是去抓嫌疑人,不是儿戏,快把鞋换上吧。”

白舸沉默了片刻,开始低头换鞋。

后座上的陆凡,将白舸的举动看在眼里,她有些意外。

意外的是,白舸的神情绝不是嫌弃鞋子被人穿过,而是他对那双警用鞋很敬畏,小心翼翼地穿在脚上。

陆凡陷入沉思,对白舸的行为产生了好奇,也对白舸放国外警方鸽子这件事,有了疑惑。

按道理,白舸那时候正值名探声望鹊起,为什么会在人生的高光时刻,选择销声匿迹呢?

短暂接触下来,白舸的性子看着也不像淡泊宁静的主儿,放弃大好前程选择缩在Z城这个不知名的小县,属实让人费解。

“停车!”白舸看到了什么,立刻对于长川道。

他的声音,同时也打断了陆凡的思考。

于长川把车缓缓停靠在路边,顺着白舸的指示,看向前方。

在前方的夜摊前,几个混混模样的人正推搡一位摊主,看那架势,像在收保护费。

白舸眯眼看了会儿,举起手里的人像,指向其中一人道:“就是那个人,纪宇,30岁,之前因扒窃罪蹲过局子,出来后在鸿业车行当小工。”

于长川对比确认后,拢了拢身上的外衣,回头对陆凡嘱咐道:“你在车里等我们,先别下车。

如果看情况不对,就打电话给局里,让治安队的人过来支援。”

“好。”陆凡点点头,目送二人下车后便趴在两个前座间,紧盯车外的动向。

“老板,这铁板鱿鱼怎么卖?给咱兄弟烤两个。”于长川没理会那几个混混,径直穿过他们,问向摊主道。

摊位老板看着出现的于长川和白舸,愣了愣,又胆怯地瞄向周围的几个混子,不想给他人招惹麻烦,他对于长川使了个眼色,赶人道:“不卖了小兄弟,我这要收摊了,你们快走吧~”

“别啊老板,您这备料不是挺充足吗,怎么就不卖了?”于长川装作没看见,笑着往前走了一步,右手已经摸向腰间的手铐。

人家摊位老板讲究,他也要护好人家。

几个混混看于长川和白舸这么没眼力见,纷纷歪着脖子,活动手腕,打算给点教训,迅速凑近他们。

说时迟那时快,于长川瞬间回头,钳住纪宇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响,用手铐锁了对方手腕。

白舸见状,出手也非常快,瞅准靠近的小混混,踹向那人的腿弯,趁其不备立刻将其绊倒在地。

其余的混混们看到手铐后,反应过来是警察,忙拔腿就跑。

染着红色发系的混混头,不忘回头恫吓白舸、于长川道:“你们给老子等着!”

白舸听到声音,认出那人来,快速将手里的人推给于长川,迈开长腿追了过去。

他记得,今天揍自己最狠的,就是那个红毛。

真是踏破拖鞋无觅处,上赶着送人头!

白舸要一雪前耻,但于长川的这双鞋不太给力,鞋码有点大,跟不住脚,让他跑起来的速度配不上他的实力。

“川子啊,年纪轻轻的,为什么要长这么大的脚!”白舸边追边道,没有停下来的意思,飞奔而去。

彼时的于长川打了一个喷嚏,看向跑远的白舸,扯了下嘴角。

梁队将白舸这匹野马交给自己,真是天降大任,一般人hold不住。

叹了口气,于长川将眼前的两个混混铐在一起,厉声斥道:“抱头蹲下!不许乱动!”

被制服的二人老老实实地靠在一起,缓缓蹲了下去。

纪宇滚动了一下喉咙,偷觑于长川,被警告后,立刻低头,不敢吭声……


另一边

白舸沿着马路追,紧跟在红毛身后。

和红毛并肩一起逃的,还有一人。

那人长发飘飘,姿态怪异,好像是个女人。

两人跑得都非常快,将白舸拉开了一段距离,眼看就要跑到对面的铁轨站台。

突然,白舸的眼前被什么东西兜脸蒙住,一片漆黑,还吃了一嘴的头发味。

“啊呸!”白舸迅速扯下脸上的东西,仔细一看,发现是假发套,他诧异地看向前方。

前面长发飘飘的人,哪还是女郎?分明成了短发大汉。

只见红毛和那人分道扬镳,各自朝反方向逃。

白舸蹙眉,毫不迟疑地紧跟上红毛,擒贼先擒王!

他心里不禁犯起嘀咕:好家伙,男扮女装?长发女郎敢情是戴着假发的男人。

这伙地痞,又搞什么鬼?玩得够花啊……

就在这个时候,白舸感到耳畔一阵疾风掠过,他微怔,步子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看着前方的场景,目瞪口呆。

比起戴假发扮女装的人,不远处发生的一切,更让他惊讶。

只见陆凡那偏瘦的身影,眨眼功夫就追上了红毛,一脚飞起,把红毛踹倒在地。

红毛扑倒在地,吃痛地叫了一声,许是摔得重了,爬不起来,哼哼唧唧地瘫倒在地,扭动着身体,像个蛆似的。

很明显,红毛在试图挣扎,打算爬起来继续逃,就跟能逃出五指山一样。

陆凡的这一脚飞踹,不轻。

别说这红毛小子瘦弱矮小,就算换成一米八九的壮汉,估计也爬不起来。

陆凡摸索自己的衣兜,她也没有手铐,索性扯下自己的头绳,膝盖立刻抵在红毛的腰眼处,反剪过对方双手,直接用手里的头绳把红毛的两根大拇指捆扎在一起,动作一气呵成。

红毛吃痛地偏过视线,看向陆凡时,一脸难以置信。

他难以置信的是,自己居然栽在了一妹子手里。

红毛龇牙咧嘴,无奈道:“大姐!咱们无冤无仇的!你多管什么闲事啊?!快放开我!”

“我是警察,当然要抓你。”陆凡喘息着站起了身。

仔细听,她的嗓音有些沙哑。

陆凡活动着自己的脚踝,好久没跑了,体能略有下降。

长吁口气,陆凡随手打理起散下来的头发。

风一吹,她的长发凌乱飘逸。

陆凡顺手捋了下挡在眼前的发丝,这一下意识的动作,竟然有点性感。

白舸跑了过来,近看陆凡时,视线在她身上停留片刻,迅速挪向他处,笑着竖起大拇指叹道:“你跑的可真快,没看出来啊,文文弱弱的小陆法医,挺猛!”

陆凡咳嗽了几声,扶着腰做短暂休息,指向红毛,示意白舸抓人,她还需要缓一会。

陆凡很清楚,自己这健步如飞的本事,是靠后天努力换来的,和他哥的天赋型不能比,稍一松懈,便追不上了。

警队长短跑的记录,她想继续保持,不为别的,只是心里的执念使然。

她需要她哥的辉煌,继承下去……

白舸看了眼陆凡红扑扑的脸蛋,笑了笑,弯腰扯住红毛的衣领,俯身问道:“小子!认得我吗?”

红毛端详了白舸一会,认出来是白天被他们群殴的人,哼道:“是你啊,孬货一个,还学人家英雄救美。

到头来,抓我还要靠女人帮忙,算什么本事?!”

白天人多,红毛趾高气扬,揍人最狠。

但现在,可是一对一,白舸沉吟片刻,也不恼,笑着抡起了拳头,目光阴测又邪恶,作势要还回来自己挨得打。

白舸足有一米八几的个头,看着瘦,但握紧拳头露出的那根根筋腱,可见力量。

红毛被白舸的眼神吓到了,他现在全身像散了架似的,无力还手,立刻紧闭双目,五官瞬间皱成一团。

陆凡见状,想要阻止白舸。

虽说白舸不在编制内,但打人就是犯错误!

陆凡上前一步,却发现白舸的拳头停在半空,并没有落下去的意思。

脚尖又收了回来,陆凡微讶,没有说话。

空气短暂静默了几秒,红毛扛不住悬而未决的心理煎熬,闭着眼率先服软道:“哥,哥,别打,我错了,错了……

手下留情吧,给兄弟留点颜面,我……我,我真真怕疼。”

这人连说话都不利索了,结巴起来,看模样是真怂了。

“呵~少在这跟我称兄道弟的,现在知道怕了?”白舸意料之中,冷笑一声。

就这红毛细皮嫩肉的样子,近处一瞧,年纪也不大,还略显稚嫩。

一看就是图新鲜刺激,刚入伙的。

那群混子能捧他做头儿,多半是这小红毛兜里有钱。

看他的穿戴,不像是缺钱的主儿,没准是哪家公子哥叛逆期作祟,非要装大尾巴狼,学学电影里的带头大哥,干点大事,让他父母瞧瞧自己的能耐。

但也就这么点出息了,欺软怕硬,抢人摊贩的辛苦钱。

小老百姓起早贪黑挣点钱容易吗?连自己都替他害臊!

白舸看向哀求着的红毛,拳头变成了巴掌,狠狠拍向这个人的脑袋,将梁队训斥人的那一套照搬过来:“怂货!不好好念书工作,去崇拜那些社会人做什么?显你能耐了?”

红毛吃痛地垂下头,哭咧着嘴角道:“是是是,我是怂货,大哥教训的是。”

乖觉的倒是快,白舸无语一哼。

他可没什么当爹育人的闲心,实在是旁边还站着一个小陆法医。

白舸也不知道为什么,小陆法医仅仅站在那里,就光芒普照似的。

或许,知道她是烈士家属后吧。

那身上的光环,普渡了他一颗伟光正的心,不自觉地就想在光环面前装装逼,表表态。

于是就学起了爹系梁队,用言语感化一下眼前的失足青年。

他觉得吧,小陆法医看自己的眼神都改观了。

这种感觉,还不错。

白舸清清嗓子,将红毛从地上拽了起来,指向另一侧的站台方向,冷声问道:“逃走的那个异装癖,是什么人?”

红毛愣了愣,半天才反应过来白舸说的异装癖是谁,支支吾吾道:“不认识……”

“骗鬼呢!不认识他和你们一起收钱,还和你一起跑?!”白舸举起手掌,作势又要拍人。

红毛怯怯地缩了下脖子,忙解释道:“真不认识!那些人都是跟着老刘混的,我才加入他们不久。”

“老刘?”白舸歪起眉毛想了想,这一带拉帮结派的也就那么几个,老刘又是谁?

“刘四哥,鸿业车行的老板,我叔叔。”红毛轻声说道,说话也没刚才有底气了,难受地活动起自己胳膊,苦苦哀求,“松开我吧,我保证不跑了。

求你们别告诉我爸妈,给我叔叔打电话就行,他会去警局领我。”

白舸斜红毛一眼,没搭理他,而是看向捆在他拇指上的头绳,诧异地瞄了眼陆凡。

这个小法医不仅身手不错,像这种捆人的手法,似是受专业训练过。

白舸押着红毛往前走,不时看向陆凡道:“你这身手,好赶上刑警了。难怪梁队放心,把你分派给我们一起查案。”

“还行吧,自保能力是有的,不会拖后腿。”陆凡谦虚道,并不想和白舸聊太多自己的事情,而是看向一侧垂头丧气的红毛,开口询问,“你认识纪宇?”

“认识,叔叔车行里的人。”红毛低声回应,偷看了眼陆凡又缩回视线,经刚才一役,明显是怕了陆凡,老实得很。

陆凡又问:“周翠莲,你认识吗?”

红毛想了想这个名字,摇头道:“不认识。”

“你怎么和纪宇那些人混一起的,还学他们收保护费,不知道这属于敲诈勒索吗?”白舸推了下红毛,让他快走几步。

“还有,白天的时候,为什么跟着他们去找人老板娘麻烦?

你也不看看自己乳臭未干的样子,学那些人,调戏良家妇女?!”

只字不提被揍的事,白舸纳闷,自己住的那一带,治安还算不错,怎么也招了苍蝇?


红毛小声咕哝道:“那老板娘的丈夫欠钱不还,不知道躲哪里了,找不到人。

我们是去要账的,干的是正经事。

谁知道你跳出来多管闲事,我们不揍你揍谁?”

白舸扯了下眼角,敢情还是自己的错?

“我亲眼看你们耍流氓,要钱找那男人去,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白舸摁了下红毛的脑袋,“你们几个大老爷们要钱还动上手了?以为我眼瞎呐!”

白舸的动作,恰好落在了治安队的周一辉眼中,他冷脸推开车门,从警车上下来,径直走到白舸身边斥道:“你干什么呢?!”

白舸微怔,看向周一辉和他身后的巡警,挪开目光,言简意赅道:“抓嫌犯。”

“呵~”周一辉冷哼,瞥了眼对方,沉声道,“别以为在刑侦队挂个顾问,破了几个案子,就觉得自己摇身一变,真成警了。

你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身份,就凭你刚才对嫌犯的小动作,我就可以请你回去喝一壶,好好教育教育。

不知道纪律吗?随便对人动手?梁队如果没时间管你,我不介意替他管管。”

旁侧的陆凡,诧然地看了眼来人。

虽说白舸不该动手动脚,但这位警官,明显针对人。

“嗐~你们那的茶和刑侦队的也差不多,我就不去品鉴了,给你们省点经费。

不就是一封检讨书的事吗,我回去写五千字送周警官桌上。”

白舸笑着摆了下手,将红毛推给周一辉,突然正经道,“你们来的正好,我要立案!

这个人伙同一群小流氓,把我打伤了。

白天本来是想去你们那里报警的,但有事给耽搁了。

他刚才还和一伙人,强行收取保护费,被我们逮个正着。

验伤报告等我去医院做个体验就送去你们治安队,周警官别忘了这茬,记得等我。”

周一辉微怔,看着眼前耷拉着脑袋的红毛,又看向白舸鼻青眼肿的脸,神情不是太好看。

许是明白误会了白舸,但抹不开面子,也开不了口道歉。

白舸不以为意地笑笑道:“周警官千万不用谢我们,我们是在抓命案嫌疑人的过程中,顺手帮你们抓了几个扰乱治安的小贼,不过还跑走几个。

你好好问问这红毛小子吧,他会供出来同伙的。”

随手甩了甩,白舸把手里的假发套顺势盖在红毛的头顶,对周一辉道,“这假发套,是个冒充女装的抠脚大汉留下的证物。

我怀疑可能和最近直播诈骗案有关,你们可以深入调查一下。”

歪头挠挠发痒结痂的额角,白舸竖起衣服领子看了眼陆凡,轻描淡写道:“我们回去找于警官,这红毛就交给治安队管制了。”

陆凡将这一切看在眼里,点了点头,随白舸穿过周一辉等人的视线,往前走去。

郑流也好,刚才那位治安队的周警官也好,他们对白舸的态度,实在很不友好,仿佛白舸是什么罪大恶极之人似的。

但白舸却很体面地退后一步,化解了尴尬,没有与他们起正面冲突。

从他处理红毛的态度开始,陆凡对白舸就有些改观了。

她以为,对方会是那种凡事争个理直气壮的刺头,实则不然……

如是想着,陆凡偏头看向走在身旁的白舸。

那人的侧脸,很有骨相,不笑的时候,还挺深沉冷冽的。

对方没有说话,双手抄兜,淡漠地看向头顶的星星,眼里的光,渐渐黯淡。

陆凡怔愣片刻,试图缓解一下气氛,打破沉默笑道:“梁队跟我说,你虽然不太正经,但做正事从不含糊。

是不是平时,总不经意地踩在人家雷区蹦迪?所以才会让人误解你?”

在陆凡看来,郑流和周一辉不待见白舸,可能是因为对方的不着调。

白舸扬起眉毛,误解?

他没想到陆凡会用误解这一词,他们认识的时间又很短,短到还不超过24小时。

该怎么说呢,这姑娘挺纯良,看人的眼光……还是挺准的……吧?

白舸的视线晃了晃,故作沉吟道:“嗯……我其实并不喜欢在别人的雷区蹦迪,可我就偏偏生在雷区内,我也没有办法,好像连呼吸都是错的。”

白舸无奈耸了下眉峰,戏谑地看向陆凡,鬼使神差般道,“就像你,生于光芒下,笼罩在耀眼的光辉里,或许连fart都是香的。

别说什么世人的偏见和眼光,标签一直都在,不会因为装作看不见,它就不存在。

这世界的规则就是如此,毕竟,也没有什么乌托邦。”

对方云里雾里的话,让陆凡诧异地皱了下眉头,她直视白舸望过来的玩味目光,心里面不是很舒服。

陆凡也不是小孩子了,对方话里的意思,多少听懂了些。

“白舸!小陆法医!”

这时,于长川的声音响起,喊了他们一嗓子,也打断了二人对话。

真是个莫名其妙的人,陆凡迅速收回视线,看了眼还站在原地的白舸,轻声催促道:“走吧。”

白舸垂下目光,怪自己又把气氛搞僵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情不自禁着,就说了那些话。

明明人家小陆法医,是用欣赏的眼光看待自己的。

但如果她知道自己是什么人,还会如此看自己吗?

自嘲一笑,白舸转过身去,恢复了如常的表情,跑去和于长川汇合……

*****

刑侦队,审讯室

纪宇不停地搓着手掌,抬眼看向一言不发的白舸,有些坐不住了,开口道:“兄弟,给支烟吧。”

“你们倒是挺会套近乎,现在都叫我兄弟了,白天打人的时候,那嘴巴脏的好赶上粪坑了。”

白舸坐直身子,拿起桌上的笔把玩起来,“我闻不惯烟味,你忍忍,等其他警官来,你再要烟吧。”

纪宇滚动了下喉咙,吸吸鼻子讨好道:“是我们眼瞎,白天没看出来您是警官。

您怎么也不说一声,兄弟们也会卖您一面子,放过那娘们。”

“首先,我不是警官。”白舸抬起笔尖指向纪宇,警告道,“其次,请嘴巴放干净点。”

纪宇的笑容僵在脸上,干巴巴地又扯了下嘴角,觉得白舸在和自己开玩笑,坐在这里的不是警官,还能是什么人啊。

他点了点头,规规矩矩道,“那干洗店的老板娘,她丈夫欠了我们四哥一笔钱,我们是去讨债的。

警官,欠债还钱,天经地义啊。

我们只想让那老板娘把店面抵押出来顶债,可那女的油盐不进。

夫妻本是同林鸟,她丈夫飞走了,我们不找她找谁……”

纪宇在那掰扯解释,白舸则心不在焉地掀开眼前的泡面盒子,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

反正他没权力独审犯人,只能坐在这里聊聊天,看着纪宇。

川子带陆凡去找梁队他们涮肉吃了,接风宴结束后才能回来。

自己也不知道抽了哪门子疯,非要自告奋勇装好人,在此留守看嫌犯,吃泡面裹腹。

是涮肉不香吗?显然不是。

或许是觉得不好意思见陆凡吧,话走在脑子前,现在想想,也有些后悔。

跟人家小陆法医说那种话干嘛,这不摆明说人家靠烈士家属关系,得人关照吗。

“嫉妒!你就是赤裸裸的嫉妒!”白舸拿起叉子忿忿道,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晰。

他插一口面条出来,吹了吹凉,吸溜进无情铁嘴中,汤面渗透进嘴边的伤口,像自虐般不为所动。


纪宇愣了愣,忙道:“警官,真不是嫉妒啊,她丈夫的确欠我们四哥的钱。

再说了,那老板娘的孩子都上小学三年级了,岁数也不小了。

我也没想怎么她,都是二虎那货好色,看人家风韵犹存,就动手动脚的。”

倒是挺会揽话,又没说你们,白舸腹诽道。

他睨了眼纪宇,吞下嘴里的面道:“二虎就是和你一起被抓的那人?”

“对。”纪宇点点头,纳闷地看了眼外面,都是一起被抓,二虎不知道去哪了,只留自己在这里。

白舸看出了对方的不安,边吸着面边道:“你们耍流氓的事,不归刑侦管。

也不用你那大脑门子好好想想,坐在这里,只是骚扰女性,敲诈勒索吗?

刚才进来的时候,看到被护送离去的那对母女了吧?

她们是死者周翠莲的家属,哭得那个惨啊。

尸体还是那六岁大的小女孩发现的,把孩子都整心理阴影了。”

纪宇愣了一会,琢磨过来白舸的话,诧异道:“不是警官,我没犯什么命案啊……也不认识什么周翠莲。”

白舸歪过头,从冒着热气的泡面桶后露出半张脸,那半张脸的眼角处,乌青乌青的,看着瘆人。

纪宇干咽一口口水,低下视线,早知道这人是警察,就不下那么重的手了,真是倒霉,撞枪口上了。

“你不认识周翠莲,为什么她戒指上有你的指纹?”白舸问话道,起身走向记录仪,直接打开开关。

他就好人做到底吧,先替川子问问看,白舸避开摄像头,拉过泡面盒在角落里继续吸溜。

纪宇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道:“原来是这个事啊,警官,我可没杀人……”

纪宇抬起戴着手铐的手,摸了摸后脖颈,适才觉得全身发凉,吞吞吐吐起来,“我只是想拿她的戒指,可那老太婆的戒指卡在指头上,我没拽下来。”

白舸双手捧起泡面桶喝了一口汤道:“这么说,你看到她的时候,人已经凉了,是吧?”

纪宇的脸色煞白,发际线后移的脑门上已经开始冒汗了:“凉……凉了?我以为她醉酒……”

“编瞎话也没你能编,谁醉酒还戴着围裙,身上也没酒气?”白舸笑了,看了眼对面的纪宇,发现那人冒着虚汗,吓得嘴唇发白。

轻挑眉梢,白舸抖了抖叉子上的面,认真问道:“你在哪看见她的?”

“红星酒馆旁的锅炉房,我昨晚喝的有些多,大概今早5点多的时候才从酒馆出来。

觉得尿急,迷迷糊糊地就在路过的地方解决一下。

结果就看到不远处的煤堆旁,躺了一人。

我当时没多想,以为又是哪个酒鬼醉倒在那。”

纪宇舔了舔发干的唇瓣道,“最近也是我手头比较紧,想碰碰运气,那时候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就起了贼心。

我看她的手上有颗绿戒指,能值几个钱,想偷摸拿走换点钱。

也是我倒霉,谁知道那戒指卡在指头上,怎么拽都拽不下来。

之后好像是有人来了,我怕被人发现就跑了。”

说的还挺诚恳,白舸嚼着泡面,继续问道:“除了戒指外,你有没有拿她身上的现金?”

纪宇忙摆了摆手,铐子撞击桌面发出咣咣响动,他又老老实实地坐好,一动不动道:“没有,我本来想再找找看,但不是听到有人来了吗,就赶紧跑了!”

白舸琢磨般看了眼纪宇,如果他没有撒谎,周翠莲身上的现金很可能是被凶手拿走了。

“红星酒馆……”白舸沉吟念道,拿起手机定位,查看那个地方距死者家有多远。

不足500米,离得倒是近。

白舸不得不承认,小陆法医还是挺神的,死者周翠莲,没准真被人移尸过两次。

一个地点在锅炉房,另一个地点就是发现尸体的下水道。

而第一案发现场,现在要排查两个地方了,除死者家外,就是纪宇说的锅炉房。

“红星酒馆,距离咱这比较远,你怎么跑那么远的地方喝酒?”白舸问道,桶里的面吃光了,他开始解决剩下的汤,咕嘟咕嘟几口,就见了底。

纪宇吞咽了下口水,这审讯室的屋内全都是泡面的香味,搞得他也饥肠辘辘,瞧白舸冷着脸的凶相,他也不敢提要求,只能老老实实回话:

“二虎家在那附近,他请我喝酒,也叫上了几个熟识的朋友。

我比较贪杯,等人都走光了还在那拉着二虎喝。”

纪宇悔不当初道,“早知道我就不犯贱了,真晦气,碰了死人的东西!谁会想那是个死人啊……”

白舸转身,给自己倒了杯水,漱漱口道:“那你还记得,你看到周翠莲时,她右脚穿没穿鞋?”

纪宇仔细回想,不太确定道:“穿着吧……好像是穿着。”

“那她身上,有穿外衣吗?”白舸继续问,斜靠在桌边。

纪宇回忆道:“没穿外衣,穿了件线衣,好像是红色的,比较显眼,所以我记着。”

白舸了解了。

照纪宇的说法,周翠莲被扔在煤堆旁的时候,她右脚的鞋子还没掉。

如果鞋子掉了,露出里面的红袜子,纪宇应该能注意到。

“你从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5点,都待在红星酒馆里,对吗?”白舸喝了口水,眯眼端详纪宇,生怕错过对方任何一个表情。

纪宇点点头:“是,我早上离开的时候,酒馆老板还缩在沙发上睡觉。”

“那和你一起的二虎呢?”

“他已经走了,我离开后就去二虎家找他,看他在家睡大觉,就把他叫起来一起回县城。

二虎和我一样,都在鸿业车行干小工,他平时不怎么回家,和我一起住在车行里。”

白舸又问:“早晨的4点到5点之间,你有没有听到或看到可疑的人,出没在附近?”

纪宇挠了挠头皮,实在想不起来了,如实回道:“应该没有。”

“你说看到有人来了,才慌忙离开,究竟是什么人来了,你看清楚没?”白舸捏了捏手里的纸杯,纸杯发出咔嚓的响声,声音极大。

纪宇被吓了一跳,忙老实道:“我听到的是摩托车声,当时我有点害怕,酒也没完全醒,没敢回头看就跑了。

警官,我再没偷窃过,你得相信我啊。”

白舸看了眼纪宇,陷入沉思,如果纪宇没说谎,他看到周翠莲尸体的时候是在5点左右。

等他听到摩托声逃走之后,周翠莲的尸体又被人抛尸到了家附近的下水道里。

那么这个搬尸体的人,和凶手是不是同一人呢?

现在要确认的是,第一案发现场在哪里?

家中?还是锅炉房附近?

白舸将捏扁的纸杯塞进空面桶里,提着垃圾打算出去,恰好听到由远及近的说话声,他迟疑着,又退了回来。

是陆凡和于长川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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