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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九名女仆,我只好去上大学了

朝颜若紫末摘花 著

其他类型连载

【都市爽文+异界穿越+剧情紧凑】白源一脸懵逼,十八年来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养大的父亲,竟然是异世界的传奇勇者?而父亲在临终前给自己准备了九名女仆,但是否能够收为己所用,就得看白源自己的本事了。为了取得女仆们的认可,白源只好按照父亲的要求去上大学。从此,踏上在现实世界叱咤风云、在异世大陆称王称霸的征程!

主角:白源   更新:2023-03-13 00:3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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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白源的其他类型小说《为了九名女仆,我只好去上大学了》,由网络作家“朝颜若紫末摘花”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都市爽文+异界穿越+剧情紧凑】白源一脸懵逼,十八年来又当爹又当妈把自己养大的父亲,竟然是异世界的传奇勇者?而父亲在临终前给自己准备了九名女仆,但是否能够收为己所用,就得看白源自己的本事了。为了取得女仆们的认可,白源只好按照父亲的要求去上大学。从此,踏上在现实世界叱咤风云、在异世大陆称王称霸的征程!

《为了九名女仆,我只好去上大学了》精彩片段

病床前,白源紧紧握着父亲白景天瘦骨嶙峋的手,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父亲不知道得了什么怪病,这两年来一天天地消瘦下去,没了精神。相依为命的父子两人跑遍了全国最好的几家医院,最顶尖的专家、最先进的设备都没有检查出来到底是什么病因,只能给出同一个结论:白景天撑不过这个夏天了。

白景天向自己的儿子招了招手,示意他把耳朵凑过来,自己有话要说。

“哈哈,爹你是不是要告诉我,其实你是个大富豪,这些年来都是在考验我,现在终于要跟我摊牌了是吧?我等这一天可等了好久了。”白源半开玩笑地说着,不想露出藏在心底的悲伤。

白景天有气无力地对他说,“你爹我不是大富豪,只是个勇者。”

“啥?”白源以为自己的耳朵听错了,“勇者?”父亲什么时候立的这个二次元人设,自己怎么不知道?

白景天微微点点头,“你爹我是个货真价实的勇者,在飞燕界得到玛雅帝国皇室认证的传奇勇者。但我只想让你做个普通人,平平安安地生活下去,所以一直以来都没告诉你。”

白源觉得老爹很可怜,临终前脑子突然也出问题了,那自己还是陪着他玩会儿角色扮演吧,也算是一点慰藉,“哦原来是这样啊。那老爹你现在把这事告诉我了,又是什么原因呢?”

“我就要走了,以后没办法庇护你了。我以前的仇家们可能会找到你头上,那些人不是现在的你能应付得来的。所以你得努力修炼,不管是在地球,还是在飞燕界,都要好好地活下去。”

白源挠了挠头,“那我该怎么修炼呢老爹?你有什么绝世秘籍留给我吗?”

“没有秘籍。”白景天摇了摇头,“我的宝库在神陨岛上,所有的收藏都在里面,等你以后足够强大了可以去接手宝库。至于你该如何修炼,我给你准备了九名女仆,都是我故人的女儿,有的在地球,有的在飞燕界,她们都是我花了巨大的代价才请来的,会在修炼上给予你基本的帮助,但要是想真正地把她们收为己用,让她们真心地做你的女仆的话,就得靠你自己去取得她们的认可了。”

“好好好,我都听你的,努力修炼,保护好自己,再收几个女仆。老爹你还有什么要说的没?没有的话就好好躺着休息。”白源看父亲已经有些疲惫了,想赶紧结束这场小孩子过家家般的游戏。

“家里的主卧,床头柜里有个首饰盒,里面的戒指很重要,你要随身带着,遇到那几名女仆就拿给她们看,她们就知道你是谁了。衣柜里面有一面镜子,那是前往飞燕界的通道,你过去的时候必须戴上戒指,不然空间隧道会让你粉身碎骨,千万别忘记了。”

“行,我都记住了。你别说话了,好好休息吧。”

“咳咳,还有一件事。你这两年跟着我到处跑,高中都没正经上过几天学,知识这东西永远都不能落下。我已经给你找好了关系,下半年你就直接去华京大学上学吧,录取通知书也在床头柜里。为了得到女仆们的认可,这是对你的第一个考验。哦对了,她们的名字我还没告诉你呢,她们是……”白景天的话突然哽在了喉咙里,头一歪,就倒在了枕头上。

“老爹?老爹!”白源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他疯狂地拉动病床边的呼叫铃,又连忙跑出门去,“医生!医生!我父亲他突然晕倒了!”

不一会儿,病房里人来人往地一阵忙乱。最终,白源得到了他最不想听到的消息,含辛茹苦把自己养大的父亲离世了。

……

飞燕界,一座阴森的城堡里。

“大人,魔王大人!我们的计划终于成功了!剑之勇者已经死了!”

“哈哈哈!很好!这下我们就能毫无顾忌了。下令,立刻入侵玛雅帝国!”

“对了大人,剑之勇者在异界还有一个儿子,好像还没有走上修炼之路,是个凡人,我们要不要……”

“当然要!你挑两个人,不要太强的,太强的没办法穿过世界屏障,去杀了他儿子。我要抹除掉剑之勇者在世间的一切痕迹!”

“遵命!”

……

破旧的老小区内,白源拖着精疲力竭的身体回到了家中,最近的变故让他大受打击。今天,他从殡仪馆取回了父亲的骨灰,在家中客厅摆放了一座神龛,把父亲的骨灰放了上去,跪下去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

父亲,我会照顾好自己,不让你失望的。白源在心中默默地说道。

对了,父亲离世前说了一大堆莫名其妙的话,虽然是他临终前的一些胡话,但遗物总是要整理一下的。想到这里,白源就走进了父亲过去一直住着的主卧。

白源看着主卧里一件件熟悉的物品、衣物,强忍住即将夺眶而出的泪水。

“床头柜床头柜……在这里。”

白源拉开了柜子,没想到真如父亲所说,里面有个首饰盒,还有个邮政快递的包裹。他先打开了首饰盒,一枚毫不起眼的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

“嚯,是枚钻戒,这么大一颗钻石,还有这粗糙的红色,一眼假货。不知道是被哪个导游带去商场买的,超过一百块就被坑大了。”白源对着阳光打量了一会儿戒指上面的钻石,觉得临终前的老爹确实是昏了头。

“还有个快递,拆开来看看。不会真的有华京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吧?”白源自己跟自己开着玩笑,心里却完全不相信这件事。华京大学可是全华国最顶尖的大学,每年都有被录取上的人像范进中举一样的喜极而疯。自己一个高中辍学的,只能算是初中学历,老爹一个铸剑厂的普通师傅,哪儿来这么大的能量办成这难如登天的事,根本不可能。

白源拆开了快递的封条,“还挺沉的。”他把手伸到包裹中,摸到里面东西的一角,往外一拉,就露出了一个透明的文件袋。

“不会吧……”白源看着文件袋里的红色录取通知书,上面那大大的“华京大学”四字,让他不禁喃喃自语。

……

九月初,华京大学恢宏的校门外,白源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手里拿着那个透明文件袋,心里一横,反正来都来了,进去试试呗。如果通知书是假的,自己大不了被撵出来,丢个脸而已。万一录取通知书是真的呢?他想起来通知书上面那像模像样的校长签名、院系、专业和学号。说不定是真的呢?那自己这便宜可就占大了,可以说是一步登天。

白源拉着行李,带着些许忐忑,走向了华京大学的校门。


不出白源意料,门口的黑衣保安叫住了他,“同学,你是新生吧?请出示一下你的录取通知书。”

“好的。”白源从文件袋中把录取通知书抽了出来,递给保安。

保安打开制作精美的录取通知书,先是用手摸了摸材质,又对着录取通知书上的照片看了白源好几眼。白源心中有些担心,但想着这通知书连自己都分辨不出真假,想必这保安应该也看不出来问题。

果然,保安很快就把录取通知书还给了白源,侧着身子让开了道路,还带着笑容地说了一句,“欢迎来到华京大学。”

白源知道这第一关自己算是过了,但后面的报到才是真正的考验。希望这录取通知书可别是假的,不然到时候说不定就是这个对自己笑的保安把自己给撵出去,到时候他怕是会后悔给自己露这个笑脸,撵自己出门的时候恐怕得骂上几声好让自己丢脸,以作报复。

白源接过录取通知书,对着保安点点头算是表达感谢,就踏入了华京大学的校门。

一进校门,还来不及欣赏华京大学那传说中堪比旅游胜地的校园美景,就被一群热情的学长学姐给拦住了去路。

“学弟,你是哪个学院的?经济学院的是到这边报道,法学院的是到对面那楼里报道,商学院的是……”

“学弟,有想好大学要加入哪个社团吗?不如就来我们乒乓球社吧,咱们社团每年都能在全国大学社团比赛中拿前三!”

“学弟学弟,来加入我们学生会吧!既能锻炼你各方面的能力,对你以后评奖学金、考公也很有帮助的!”

“学弟……”

白源被这嘈杂的声音吵得晕头转向,如同魔音贯耳。他没敢招惹别的学长学姐,只是对最开始给自己指路报到的那位学长说了声谢,就准备到他指的那栋大楼去报到了。他记得,自己是法学院的21级新生。

在一片招人入社团、入学生会、进老乡会的学长学姐中,这位给新生指路的学长显得尤为不同,与戴着眼镜的瘦弱外表不同,他十分的热心且开朗,还告诉了白源自己的名字,让他以后要是遇到了什么难题就去找他,他会尽己所能地帮助白源。

“林文哲,看起来是个不错的人。”白源心想。

法学院报到处所在的大楼不远,没几分钟白源就走到了,一路上热闹非凡的大学景象,让他切实地体会到,自己的高中确实浪费了大量的时间,错过了美好青春。但这也不怪任何人,老爹身体不好,自己当然是要休学照顾他的。如果能顺利进入华京大学的话,今后就在这里找回自己的青春年华吧。

大楼门口立着个易拉宝,上面印着“法学院新生报到处”几个大字,下面还有一段对华京大学法学院的简单介绍,以及一连串的知名校友肖像,肖像下面都署上了名字。“嘶,都是大人物呀。”哪怕是不怎么关心社会动态的白源,都在这串人名中看到了好些熟悉的名字。不是某某大法官,就是某某知名教授,还有些经常出现在镜头前和新闻上的律师,每个人都衣冠楚楚、高谈阔论的,让人望而生畏。

在易拉宝旁站着几位看上去就很干练利落的女生,每个人颜值都不低。见到白源拖着大包小包的,就有一名女生向他迎了过来。

“是来报到的学弟吧?”那女生露出点笑容,既不做作也不勉强。

“是,我是。”白源有点紧张,自己马上就要面临最关键的时刻了。

女生接过白源手里的行李箱,帮他拖着,不让白源拒绝,一边在前面带路,一边和白源说着话,“学弟你不用客气,我们这些迎新的都有些力气,平时经常在健身房锻炼的。”

白源落在后面,偷偷地打量着这名学姐凹凸有致的身材,感受着扑面而来的青春活力,心想学姐肯定没撒谎。

“对了,学弟你叫什么名字?以后大家都在法学院,抬头不见低头见的,要是叫不出名字可就尴尬了。”学姐挽了挽耳边被风吹落的秀发,笑着问白源。

白源心里一跳,一是被学姐无意间透露出的魅力给吸引住了,二是担心如果录取通知书是假的,自己这妄图蒙混进华京大学的小丑的名字,可就要在学姐心中留下印象了。但也不可能不理学姐,白源只能硬着头皮答道,“我叫白源。学姐你呢?”

“我叫高白芝,是20级的,比你高一届。咱两名字里都有个白字,也算是种缘分吧。”高白芝展颜一笑,白源连忙别过头去不敢多看。

“咦,你还戴戒指?好大一颗钻石呀!不会这么小就结婚了吧?”高白芝看到这位学弟的右手无名指上有枚钻戒,有些好奇,便打趣地问道。

“啊?不是,那个,我就戴着玩的。”白源缩了缩手,用外套的袖子把戒指遮住。自己也是鬼迷心窍,老爹临终前的胡话也信,把这枚地摊货戒指给戴上了。这下好了,待会儿如果要是被撵出去的话,这枚假戒指又能让自己在学姐心中的小丑形象更生动活泼了。

两人走进了大楼,阳光一黯。白源知道,自己的命运就将要在这里,被决定了。


“学弟,到了,你把录取通知书、身份证拿出来。哎,晓丹,别睡了!有学弟来报到!”高白芝一拍桌子,震醒了趴在桌上睡觉的一人。

那人抬起头来,杂乱的长发下是漂亮的脸蛋,当然,如果不是那两圈厚厚的黑眼圈的话那就更漂亮了。

“白芝啊,你就不能轻点声叫醒我吗?你这一拍桌子,把我吓了一大跳。”那女生轻轻拍了拍丰满的胸脯,似乎在平息自己受到的惊吓。

“哟,你朱晓丹还有被吓到的时候?我看你通宵玩丧尸游戏的时候可一点儿也没怕。”高白芝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对方的演技。

名叫朱晓丹的漂亮女生也毫不在意,“一码归一码嘛。不和你瞎扯了,学弟,来,坐这儿。”她指了指桌前的一张凳子,让白源坐下。

“哦好的,学姐。”白源在凳子上坐下,把身份证和录取通知书递过去,就紧张地等待着命运的判决。

朱晓丹拿过来两张表格,在上面查找着白源的身份信息,“嗯……白源……学号……2102015017……嗯好,来,学弟,在这里签个字。”

白源看着被推到自己眼前的纸和笔,无比惊讶,“这……签个字就行了?”

朱晓丹和高白芝都被他这副难以置信的样子给逗乐了。朱晓丹一边笑一边对他说道,“怎么,都到这儿了,才回过神来自己考上华京大学了?”

白源缓过神来,收起脸上的神情,哭笑不得地说道,“是,是,之前一直都晕乎乎的,以为自己是在做梦,现在才终于正儿八经地醒过来了,原来都是真的。”

嘴上这么说着,但只有白源自己才知道,到底自己震惊的是什么。

老爹,竟然真的能办成这事……白源感觉自己过去十八年的人生中所形成的世界观崩塌了,那个得过且过、没几分上进心的老爹,竟然暗地里有这么大的能量,这可是华京大学啊!

白源又想起了别的事,既然这录取通知书都是真的,那老爹临终前说的那些事,难不成都是真的?有个叫飞燕界的异世界,而老爹在那儿是传奇勇者?还给自己留下了前往异世界的通道?最最重要的是,老爹说过,还给自己准备了九名女仆的事,难道也是真的?白源大脑里一阵混乱,乱糟糟的念头占据了他所有的思考能力。

朱晓丹有些奇怪,不过是让这学弟签个字而已,怎么一下子人就像傻了一样,直愣愣地看着桌子不说话。她伸出手去在他面前晃了晃,“学弟?白源学弟?你没事吧?”

“哦哦,我没事。”白源回过神来,不管怎么样,事情的真假还有待自己去亲自验证。“是签在这儿吧学姐?”他拿过笔来签下了自己的大名。

忙完了所有手续,朱晓丹确认一遍以后,从柜子里翻出来一本学生证和一卡通递给白源,“这两样东西学弟你可要收好了,在校内可离不开它们,不过丢了也能补办,只是麻烦一些而已。好了,剩下的事就交给白芝你了,我还是接着睡会儿。”事情一办完,朱晓丹就又趴到桌上,美美地闭上眼睛睡了起来。

不过她这下没能睡上几秒,一旁就传来了一个清冷又富有磁性的声音,“请问,法学院新生,是在这里报到吗?”

白源和高白芝都被这声音吸引住了,正所谓闻香识女人,不止是香味,很多时候从声音是否好听,也能判断出声音的主人是怎么样的人。单从这声线,就知道其人必不会差。就连被人打扰了歇息的朱晓丹也没有丝毫恼意,也是好奇地看向说话之人。

顺着声音的来源,几人都看到了声音的主人。其实来的远不止一个人,而是一大群人,但最前面凛然而立的这位女性,才是最为引人注目的。

首先印入眼帘的,是她那头乌黑柔顺的长发,略微盖过肩膀,弯弯的月眉、长且密的睫毛,再加上细长的丹凤眼,完美地营造出了高岭之花那不可侵犯的圣洁气质。普通人只需看到这幅面孔,就知道自己与对方之间存在的巨大鸿沟,那是再如何努力也无法跨越过去的宽度。更别说她那一米八往上的高挑身材,单薄夏装下如群山起伏般的丰满胸部,到腰部再猛然收拢,臀部处再陡然耸立,还有那纤细修长的双腿,无一不是上天赐予的礼物。

这名美女对几人的注视有些不满,声音更加冷冽了一些,稍微提高了音量,“请问!法学院新生,是在这里报到吗?”

朱晓丹如梦初醒,即使是在这男女比三比七、俊男美女遍地走的法学院,像眼前这人一般,无论是颜值还是身材都是天赐之物一般完美的,还真找不出几个来。她有些手忙脚乱地请那人坐下,“那个,学妹,你叫什么名字?录取通知书和身份证给我一下。”

这朵冷艳的高岭之花还没说话呢,后面跟着的一群人先站不住了。

“喂,朱晓丹,这位是姬空蝉,你就别搞那些婆婆妈妈的手续了,赶紧地把学生证和一卡通找出来。”白源见说话这人一身名牌西装,手腕上的手表看起来十分古典又极其精致,脚上的皮鞋铮亮,一看就是位不缺钱的主。但这并不妨碍白源把这个大夏天穿全套西装在校园里晃悠的男生,划入到傻叉的名单上。

“姬,这个姓氏可不多见啊。我们校长也姓姬……”说到这里,朱晓丹一下子吃惊地捂住了嘴巴,“难不成,你就是校长家的那位千金?”

姬空蝉似乎有点不喜朱晓丹的话,生硬地别过头去。

那西装男生倒是接过了话,“知道就好。还不赶紧地,把东西拿来。”

朱晓丹也没计较这男生的粗鲁语气,连忙翻箱倒柜地把姬空蝉的学生证和一卡通找出来,双手递过去,“您的证件,请收好。”

姬空蝉好看的眉毛却皱了一下,让见者的心也跟着疼了一下,“不是还有别的手续吗?你说,我做。”

那西装男子又不乐意了,凑到姬空蝉跟前,“空蝉啊,那些琐事你就不要操心了,朱晓丹会给你办妥的。走走走,我带你去宿舍,再陪你去把东西都给买齐。”说完,他就伸手去要拿姬空蝉的行李箱,还有箱子上挂着的两个小提包。后面的一群人也一哄而上,纷纷争着要帮姬空蝉提行李、带路买东西。

原本就坐在姬空蝉旁边一点的白源,顿时被汹涌的人群给挤了出去,鞋子都快被人挤掉了。幸好,行李都被自己牢牢抓着,没有丢失。

高白芝也被挤了出来,对这群热心的护花使者也很是无语,自言自语了一句,“这下院花、校花的人选,可有得争咯。”她转过头来跟白源说,“走吧学弟,不管他们。我带你去宿舍楼。”

白源还沉浸在进入华京大学的天降之喜中,也在脑海中不断回放着那天老爹说过的话,心不在焉地回了句好,左手不由自主地摩挲着右手无名指上的钻戒。

人群突然散开了一条通道,似乎是那朵不可侵犯的高岭之花生气了,脸上好像被万年寒冰冻住了一样,没有任何表情。她自己拉着行李箱,拿着提包,从人群让开的通道中走了出来,只留下一群不知该如何是好、又心有不甘的追随者。

白源就站在人群让开的通道外,低头看着手上的戒指。姬空蝉冷冰冰地走出来,随意地扫视了一眼这个傻愣愣的的家伙,就抬腿想向外走去。

但她那修长玉腿突然停在了半空中,万载寒冰冻住的神情似乎融化了。她有些机械地扭过头来,看向白源的手,准确的说,是看向他手上的那枚戒指。

白源本来正借着窗口透进来的日光,观察这枚老爹留下的奇怪钻戒,怎么看也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忽然,眼前的日光就消失了。

白源抬起头来,就看到了一张精美绝伦的脸蛋,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一会儿看着自己的手,一会儿又看向自己的脸。

“那个,你有什么事吗?”白源有些摸不着头脑,这株万人追捧的仙葩,还是校长家的千金,在这儿盯着自己看是为了什么呢。

更让他摸不着头脑的事情发生了,冰山美人一把抓过了他的右手,仔仔细细地端详起了老爹留给他的那枚钻戒。

“唉,你干嘛呢?”白源不免有些慌张,他能感觉到,旁边的那群男生的视线一下子都投在了自己身上,而这些视线中的不怀好意让他不禁打了个寒噤,他希望这姬空蝉赶紧放开自己的手,离自己远点。

但手上传来的感觉又让他有些舍不得放开。如同外表一样,冰山美人的手也有些凉冰冰的,但在这夏日炎炎的上午,这份冰凉就像在跑了一千米之后喝的那口冰水一样,明知道对身体有不利影响,但就是舒畅万分,身心从内到外都愉悦了起来。除了冰凉,温润、软滑,是白源此时心中的真实感受。

终于,姬空蝉松开了白源的手,让他松了一口气,又有些遗憾。

“你叫什么名字?”姬空蝉开口问道,语速非常快,吐字清晰有力。

虽然搞不清楚对方的来意,但这个事倒是没什么好藏的,白源老老实实地回复道,“白源。”

“白源,白源,果然姓白么……”姬空蝉喃喃自语道。她最后扫视了白源全身上下一眼,然后转过身,一甩秀发,踩着优雅又有节奏感的步子,离去了。

剩下不知所措的白源傻站在原地,直到又被一只手握住了他的手腕,这只手也十分柔软细腻,但与姬空蝉的手截然不同的是,没了那份冰凉,多了一份直抵人心的温暖。他扭头一看,是高白芝学姐抓住了自己的手。

“要跑咯。”

“欸?要跑什么,学姐?”

高白芝没有解答他的疑惑,而是一只手拉着白源的行李箱,一只手拉着他的手,一路狂奔而去。白源没有办法,也只能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

很快,白源就知道为什么要跑了。姬空蝉的追随者们发出阵阵怪叫,一个个气势汹汹地朝自己跑来。远远地能听到一些“你个家伙”“别跑”“站住”“你怎么能碰姬小姐的手”之类的话语飞来。

“哈哈哈……”高白芝银铃般的笑声传到白源的耳里,他不知道这个学姐在笑些什么,两人一路跑出大楼,在夏日阳光下夺路狂奔,看着学姐美好的背影,感受着身上阳光的温度,还有从学姐手上传来的温暖,擦面而过的微风,让白源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于是,华京大学里出现了两个一路跑一路笑的疯子,好奇的路人们纷纷向两人行注目礼,但没有人站住来阻止他们,毕竟,他们笑的是那么灿烂、那么开心。


华京大学最著名的观澜湖,湖畔的一张长椅上,高白芝躺在上面,占据了大半张椅子,她刚刚拖着笨重的行李箱跑了一路,现在累坏了,大口地喘着气,胸前的山脉不断上下起伏。

不过白源现在可没心情欣赏这份美景,他自己也背着个鼓囊囊的大书包,累得够呛,正坐在长椅剩下的小半部分上,两眼无神地看着平静的湖面,心中空荡荡不去想任何事。

高白芝先缓过气来,看着白源傻呆呆的样子,不禁伸出长腿去轻轻踢了他一脚,“喂,你在发什么呆呢?”

白源有些木然地回答道,“没,没发呆。”

“切。”高白芝又踢了踢白源的小腿,“话说刚刚是怎么一回事?难不成你认识校长家的千金?”

聊到这个话题,白源才回过神来,“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她莫名其妙地突然靠过来,抓着我的手看了半天,然后又自顾自的走了,也不解释一句。”

“你再好好想想。说不定,是你小时候要好的女孩子,现在长大成人认出你来了?”女孩子的八卦之心总是熊熊燃烧着的,高白芝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凑到白源身边,“我跟你说啊,这种青梅竹马突然天降到身边的恋爱喜剧,这几年可流行了!”

白源只是苦笑,他心底有个让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的猜测。那朵高岭之花似乎很在意自己的手,准确来说的话是自己手上的戒指,就一地摊货,应该是不会吸引到那种大小姐注意的。既然自己都已经顺利进入华京大学了,那么说不定……就是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就是老爹临终前的话都是真的,而那位生人勿近的姬空蝉,就是那九位女仆之一,所以才那么关注自己手上的伪劣戒指呢?

但这个猜测是无法对人讲的,就连白源自己也觉得这个猜测简直像个天方夜谭。

“我从小都不受女孩子欢迎的,小学的时候是有一个玩的还不错的女孩,还交换日记来着。但她父亲是跟我爹在同一个厂子上班的普通工人,可不是什么大学校长,而且,别人可不姓姬,更没有姬空蝉那种气质。上初中以后,我就基本没和女生有交往了。”白源换了另一个自己觉得可能性很大的解释,“我觉得吧,姬空蝉估计是被那群纠缠不清的追求者给惹恼了,随手抓过我这么一个路人来当挡箭牌了而已。学姐你也看到了,姬空蝉就碰了下我的手,那帮家伙就好像我亵渎了他们的女神一样,一个个喊打喊杀的。”

一想起那些围着鲜花嗡嗡叫的蜜蜂的可笑样子,高白芝又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那些家伙当时的表情可好玩了,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两只眼睛蹬得好大,都快掉出眼眶了,哈哈哈!”笑过之后,高白芝用力地拍了拍白源的肩膀,“挡箭牌当着当着就成功上位的也不少哟!我看好你,少年!加油,把这朵高岭之花给摘下来!”

白源只能报以无奈的笑,自己有几斤几两他心知肚明,外貌只能算是清秀,身高也不过刚刚一米八,看起来还没那姬空蝉高,至于别的,家世、才华之类的,更是完全无法跟姬空蝉相提并论。

但他并不在意自己和姬空蝉之间的深深鸿沟。他现在唯一在乎的,是眼前学姐的灿烂笑容,和肩上手掌传来的力道与温暖。观澜湖畔,两人对坐,学姐笑靥如花。

白源轻轻咳嗽了两声,“学姐,我们不是还要去宿舍吗?我还是先去宿舍里安顿一下行李吧。”

“哦对,差点都忘了。走吧,顺着前面这条小路过去,穿过那片树林就能看到宿舍楼了。”高白芝站起身来,还是坚持要帮白源拉行李箱,她对着白源一笑,“万一那群人锲而不舍地追上来了,我们好方便跑路嘛。”

穿过湖边的林荫小道,路旁的树木似乎都有很长的历史了,树身上贴着一张张小卡片,写明了树木的种类和树龄,有的甚至还写上了是某某某亲手所植,都是建校时的元老级人物。

走出了密林,映入眼帘的就是几栋高耸挺拔的大楼,从外面看上去,完全可以和那些高档住宅小区相媲美。

高白芝带着白源一路绕啊绕,最后在其中一栋大楼门前停下了脚步,“这里就是竹三宿舍楼了,咱们法学院今年的新生都住这栋楼,都是和别的专业的学生混住的。你把学生证拿给舍管看,他会给你份住宿协议,签了之后就会告诉你宿舍号、给你房卡了。”她把行李箱还到白源手上,“我就只能送你到这儿了,后面的事你就自己一个人去办咯。床垫、被子这些生活用品,在东门那边专门有卖的,你可以跟室友们一起去买。”

“好的。学姐,谢谢你一路上的照顾。那个……我能加一下你的微信吗?等安顿下来了我想请你吃个饭。”白源有些局促不安,这是他第一次要女生的微信,甚至还邀请对方一起吃饭。

“可以啊。”

白源如闻天籁,忙不迭地打开微信,扫了高白芝的二维码,发送好友申请。当看到添加好友成功时,白源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满足感。高白芝挥了挥手,跟白源告了声别就离开了,她还有迎新的工作等着呢。

白源按照高白芝学姐的提示,顺利地办完了入住手续。他拿好房卡,乘电梯来到六楼,顺着墙上地图的指引找到了自己的宿舍。

“竹三608,这就是自己接下来四年要住的地方啊。”宿舍的大门像酒店一样,是刷房卡入住的。白源把自己刚刚拿到手的房卡贴到感应区上,滴的一声房门就打开了,他拉着行李走了进去。

房间内十分宽敞,一进门,左手边是一个独立卫生间,右手边是衣柜和鞋架,还带有一面落地镜。屋内中央有两张长桌,两侧则是标准的四套上床下桌。

其他三人都已经到了,正在忙着打扫卫生和收拾东西。听到有人进来的动静,三人都抬起头看了过来。有一个留着小辫子、身穿五颜六色的T恤,十分自然地向白源打招呼,“哥们儿你好呀,我叫杨捷,马克思主义学院的,政治经济学专业,你呢?”

白源看这人的打扮,还想着肯定是个学绘画、艺术之类专业的,没想到竟然学的是这么硬核的专业。“你好你好,我叫白源,法学院的,法学专业。”虽然和女生没怎么打过交道,但白源和男生之间的交情可不少。高中辍学照顾老爹之前,在学校里凭借着不错的篮球和足球水平,还有乐于助人的性格,白源很是有一帮要好的哥们,只可惜离开学校后就再也没见过了。

宿舍里的另外两人也做起自我介绍来。一头蓬松卷发、戴着金边眼镜的,叫张瑞丰,商学院金融学专业。最后那人个子矮小一点,看着就一米六出头的样子,名叫吴烁,戴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在化学与分子工程学院,修读化学专业。一屋子四个人别说专业了,连院系都不同。应该是华京大学故意这样安排,以促进不同专业学生之间的交流和沟通的吧。

三人已经组好了微信群,把白源也拉了进去,顺便都添加上了好友。

白源把自己的行李找地方放好,简单地打扫了一下卫生,就向三人打听到哪儿去买生活用具。

张瑞丰回答了他的问题,“下楼左拐,一直向前走就是东门,那边专门有商家在卖这些东西,学校食堂也在那附近。”

“哦行,谢谢啦。你们三个吃饭了没,要不我们一起去食堂吃个饭吧,我请客。”白源打算先请室友们吃个午饭联络下感情,互相熟悉一下。食堂饭菜不会太贵,自己也不会舍不得这点钱。老爹临终前四处治病花了不少钱,但还是坚决要给自己留下一笔钱,本以为是让自己谋生用的,结果是给自己读大学的。

三人都刚到不久,收拾了半天行李、打扫完卫生以后也确实感到腹中饥饿,也没跟白源客气,都答应了下来。

四人一路来到了食堂。华京大学共有十个食堂,用天干地支中的十干命名,即阏逢、旃蒙、柔兆、强圉、著雍、屠维、上章、重光、玄黓、昭阳。不过学生们觉得叫起来麻烦,就都用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来称呼了。

几人初来乍到,也不懂这几个食堂有什么区别,就近找了个就钻了进去,食堂门上有个古色古香的牌匾,上书强圉二字。

一进门白源就知道来错地儿了。食堂里清一色的高脚小圆桌,上面盖着洁白的桌布,身穿白色工作服的服务员托着餐盘,灵活地穿梭在一张张圆桌之间,室内音响还播放着舒缓的钢琴曲。虽然不知道是哪首曲子,但结合眼前的场景,白源就知道肯定是个消费不低的地方。

看出了眼前这食堂、或者应该叫餐厅更合适、氛围有点不对劲,杨捷站出来替白源解围道,“要不,我们换个地方吧?我刚刚隔着玻璃看了眼对面那个食堂,有几样我挺喜欢吃的菜,咱们去那边吧?”

“不用,来都来了,就这吧,咱们先找张桌子坐下。”白源很感谢杨捷的主动解围,不过他刚刚也看到餐厅里有写明特色菜品和价目单,一道菜差不多两百块,虽然价格远超他的预期,但开学第一次请室友吃饭,咬咬牙也承受得起。

几人刚一坐下,就有一名服务员递过来菜单,白源打开一看,心里松了口气,还好不是那种电视里常看到的那些高档餐厅中,夹杂些莫名其妙英文的菜单,不然自己这高一水平的英语可看不懂。

白源准备先点两样价格较高的硬菜,不然待会儿室友们怕是不好意思点。他抬起头来,想叫服务员点菜,才发现不知何时,桌旁多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

“是这小子吗?”为首的一人向旁边的人问道。

那人又仔仔细细地看了看白源,还掏出手机看了几眼,递给为首的壮汉,“社长你看,就是这小子,和新生照片一模一样。”

“嗯,确实是他。”被称呼为社长的那人看向白源,十指交叉在胸前,捏得关节咔咔作响,“你就是白源吧?跟我们走一趟呗。”

白源脸色一沉,他猜到是什么麻烦找上门来了。之前一直不敢相信老爹临终前的话,自己竟然能进入华京大学,所以处处低调,不敢惹事生非。但现在自己已经通过了报到注册和宿舍入住的手续,心里吃了颗定心丸,自己是一名真真正正的华京大学学生了,那么也不必再那样畏畏缩缩了。而且现在别人都找上门来了,忍气吞声、躲躲藏藏,也不是他的风格。

“去哪儿?”他平静地问道。

社长粗壮的食指往前一伸,“不远,就前面的丙号餐厅,你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有人想见见你。”

白源确定了,必然是姬空蝉给自己惹来的麻烦。但现在也没办法向她抱怨,只能先度过眼前的难关。

白源和社长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在一起,仿佛摩擦出了火花,餐厅中的空气都为之一静。


华京大学,强圉餐厅,学生们通称的丁号餐厅之内,不多的几桌客人和服务员们,都在关注餐厅的一个角落。

“我要是不去呢?”面对身强体壮的几名大汉,白源丝毫没有言听计从的意思。

被称为社长的为首之人轻松一笑,“那可由不得你。”

他绕着桌子慢慢地转圈,“白源,十八岁,河西省籍贯,法学院21级新生,竹三608宿舍,学号2102015017。今天来报到的时候冒犯了校长家的千金——姬空蝉小姐,惹得姬小姐火冒三丈,扬长而去。”

社长在白源面前停下脚步,猛地一拳砸到了桌上,餐具全都跳了起来。他露出一副狰狞的笑容,“你说说,你犯了这么大的错,有人赏给你认错的机会,难道不应该好好珍惜吗?你不好好珍惜的话,会有人让你知道好歹的!”

白源眯着眼睛打量着这个不知是哪个社团的社长,突然冒出来,还对自己的情况一清二楚,看来是被他身后的大人物给盯上了。虽说这个麻烦是姬空蝉给他找来的,但他可没脸全推到姬空蝉身上。

令他意外的是,室友中、学金融的张瑞丰和学化学的吴烁都没有插手意思的情况下,艺术家造型的杨捷倒是站出来了,“这位学长,听您的意思,是白源冒犯了那位姬小姐吧?那要道歉也应该是白源向姬小姐道歉,不知道,您让白源去前面的那个餐厅,是不是姬小姐在那里等着白源过去道歉呢?”

社长没想到这几个今天才刚刚报到的新生中竟然有人,不过和这白源有一点微不足道的室友交情,就敢在这种情势下跳出来给白源撑腰,真不怕引火烧身吗?

“你是哪根葱?”社长斜着眼睛瞥了一眼杨捷,“多管闲事的人下场一般都不会好。”

“还请学长回答我的问题。”对社长话语中的威胁意味,杨捷丝毫不怵。

“你!”社长眼睛一下子瞪得像铜铃一样,手掌也握成了滚圆的拳头,正准备好好教训一下这个没眼色的家伙的时候,后面的跟班拦住了他,叽叽咕咕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社长脸色稍微缓和下来,但语气仍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实话跟你说吧,是你们法学院的齐荣古学长要见你。他听说了你的事以后,打算做次和事老,带你去跟姬小姐赔礼道歉,帮你解决麻烦。”

“齐荣古?没听说过。”白源摇了摇头。

社长的一名跟班跳了出来,“你个刚入学的新生,没听说过齐学长的大名也不奇怪。你只需要知道,得罪了齐学长的话,你在法学院将寸步难行就可以了!”

白源笑了笑,“这么厉害啊?他不是学长吗,也是个学生吧?听你的口气,让我在法学院寸步难行,我还以为他是院长呢!”

那跟班阴恻恻地一笑,“嘿,得罪齐学长,说不定还真不如得罪院长呢!入学三年以来,即使是在精英遍地的华京大学,齐学长都是最为引人注目的那批人物。学业上他从没掉出过全院前三,还在核心期刊上发表过好几篇论文,在本科生里面能做到这一点的屈指可数!更别说齐学长还自己开公司,整合了一批校友资源,咨询、诉讼、非诉业务都是业内领先地位,和学生会的干部们关系也很密切,人脉资源丰富到你这种人一辈子都达不到的高度!这样一位大人物主动邀请你,还打算帮你解决身上的麻烦,你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白源根本不为所动,他拿起桌上的麦茶抿了一口,桌子刚刚被那社长捶了一拳,杯里的茶水都有些撒了。“听你这么一说,这位齐学长可真的古道热肠呀。这么高高在上的人物,竟然愿意俯下身子来帮我这个小人物的忙,我可真是诚惶诚恐,受宠若惊。”

“哼,你知道就好。”社长冷冷地哼了一声。

“但是呢,”白源话锋一转,“我怎么感觉,齐学长的本意不是为我解决麻烦,而是想通过我,来跟那位姬小姐搭上关系呢?你觉得呢?”他看着社长微微一笑。

“齐学长的事,是你能管的吗?你只需要按齐学长的吩咐去做就可以了,别的事还轮不着你来操心。”社长居高临下的看着白源。

另一位室友,学金融的张瑞丰此时也开口了,“咳,要不,白源你还是去一趟?先看看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几个也陪着你一起去。没问题吧?”他向社长问道。

“随你们便。”

“可是,我并没有打算过去。”白源这话一出,桌上的氛围就突然冷了下来。张瑞丰也显得有些尴尬。

“小子,我劝你想好了再回答。在华京大学,特别是在你们法学院,还没几个敢拒绝齐学长的。”社长说得十分强硬。

白源轻松地靠在椅背上,自己现在反正是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爱谁谁,“那齐荣古要是想见我,你让他自己来吧,我可没兴趣专门跑一趟,去当别人的跳板。你们几个请回吧,要怎么个打击报复法随你们,划下道来我接着就是。走开吧,我们要点菜吃饭了。你们站在这儿,服务员都不敢过来。“说罢,白源就拿起菜单自顾自的看来起来。

“好,很好,有种!”社长狞笑起来,“虽然没查出来你的家庭背景和高考分数这些东西,但也找人打听到了,你家经济条件也就是个温饱,来丁号餐厅吃个饭都要在门口犹豫半天。你父亲是个低贱的工人,前不久刚刚去世,母亲更是早早的就没了。你这样一个父母双亡,要家世没家世,要背景没背景的小子,钱、权、势你一样都没有,敢在老子面前耍横,敢不给齐学长面子?有种!有种!”

白源无法再神态自若地坐着了,他拍案而起,“嘴巴放干净点!要是没有你眼中那些低贱的工人,你现在可没这身衣服穿,没手机用,更没这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过!”

“哟,戳到你的痛处了?”社长得寸进尺,“每年华京大学都会招不少你这样的平民子弟进来,除了学习成绩好一点,一无是处,还偏偏傲气的很。要不了多久,这些硬骨头的人呐就会发现,最终还是得靠钱、权、势来说话,你有啥呢?嗯?白源学弟?什么都没有,说不定哪一天就莫名其妙地收到一份退学通知书哟。”

场中的火药味越来越浓,白源的神色也越来越冷,大有准备动手的意思。而社长则似乎毫无意识,甚至正期待着白源动手。

不过,旁边传来的一个温文尔雅的声音,打断了双方的对峙态势。

“小马,你这是怎么搞的?我不是让你客客气气地把白源学弟请过来吗?怎么搞成这副样子?你说的话也太不中听了,快给学弟道个歉!”

一个人从社长背后冒了出来。他梳着一丝不苟的整齐发型,鼻梁上架着的黑框眼镜给他增添了一分学者气质,简单的白衬衣加牛仔裤,再配上那副英俊的面孔和潇洒自如的气质,顿时吸引住了餐厅中所有女生的目光。

他几步就迈到了白源面前,带着点歉意地说道,“白源学弟你好,我是齐荣古。本来我是让马田他们来找你,客客气气地请你过去一起吃个饭的,结果闹成现在这幅样子,真是对不住了。“他低下头去赔了个不是,又朝着那社长喊道,“马田!还不快过来给白源学弟道歉!”

五大三粗的马田在齐荣古面前十分乖巧,他毫不犹豫地向着白源鞠了个九十度的躬,身体都弯成了直角,声音状若洪钟,“白源学弟,今天的事是我马田做错了,对不起!”然后就深深地低着头不肯起来。

“白源学弟,你看……”齐荣古带着点无奈的笑容看向白源。

“你起来吧。”白源不想和对方多纠缠,就把这事给揭了过去。

齐荣古呵呵一笑,拍了拍马田的背让他直起身来,自己则很自然地一屁股坐到了白源旁边。他拿过菜单,唤来服务员,把最贵的几个菜都点了一遍,然后又把菜单递给白源,“这顿我请,算是赔礼道歉的一点心意。你们几位都看看,还有什么想吃的菜,不用客气,随便点。”

杨捷、张瑞丰和吴烁面面相觑,刚刚白源和马田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可什么忙都没帮上,特别是吴烁,一句话都没说过。现在,对方背后之人跳出来请客,他们可拿不准该怎么办,纷纷把目光投向了白源。

“劳学长费心了。不过今天这顿饭本来是我们室友聚餐,就不敢让学长请客了。你们想吃什么尽管点,这顿饭还是我请。”白源并不想占这个便宜。

“那行吧。”齐荣古耸了耸肩,他对白源说道,“学弟,马田他们的态度着实恶劣的一点,回去以后我会狠狠的收拾他们的。”

“嗯。”白源不可置否地应了一声。

齐荣古接着说道,“不过,他们说是事倒是真的,就是我想做个中间人,帮学弟解决眼下的麻烦。”

白源的眼皮一抬,“麻烦?我有什么麻烦?怎么我自己都不知道?”

齐荣古轻轻一笑,“可能师弟你还不知道吧。去年夏天的时候,姬空蝉小姐就过来华大,参加了我们法学院的夏令营,当时所有人看到姬小姐,都如见天人,在学校里轰动一时。特别在姬小姐的身份被大家知道以后,更是被所有人热捧。可惜啊,姬小姐这样的高岭之花,不是谁都有资格接近的,追求者们全都无功而返了。”

他让服务员在旁边给马田他们加了一桌,然后接着说道,“姬小姐在今年入读华大的消息在校内一传开,所有人都摩拳擦掌地等着新生报到的日子到来,你今早应该也看到那群疯狂的追求者了吧?那些家伙为了姬小姐,可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而你,白源学弟,我听说你当时冒犯了姬小姐,好像还摸了她的手吧?然后就被那群人视为亵渎了姬小姐,追你追了半天。那些人没有追上你,就在校园网上到处发布公告要找到你,还从迎新处那儿找到了你的个人信息。你说说,那些人要是找到你了,会做些什么?这难道不是天大的麻烦吗?”

“照学长这么说来,我还确实是惹了个不小的麻烦。”白源摸着下巴说道,“那些人找我,是为了教训冒犯了姬小姐的我,齐学长找我又是为了什么呢?”

“呵呵,”齐荣古摆出一副真诚的样子,“我实话跟学弟你说吧,我也是姬小姐的追求者之一,之所以想找到学弟,主动做这个调解人呢,也是想能和姬小姐多个接触的机会。我是有这个私心,但我想,这总归是对你好、对我也好的、两全其美的好事吧。”

白源也笑了起来,“那不知,学长打算如何调解,如何帮我度过难关呢?”

齐荣古自信满满地拍了拍胸膛,“我齐荣古虽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人物,但在这华大还是有几分薄面的。只要我出面,表示一下我罩着学弟你的意思,就没人敢动你了!我再带着你去找姬小姐登门拜访,你向姬小姐赔礼道歉,这事也就这么过去了。”

“嘿嘿,那我可真是要感谢齐学长的鼎力相助啊!”白源皮笑肉不笑地说道。

齐荣古对白源话语中的阴阳怪气不以为意,自顾自的说道,“我听马田说,白源学弟家里的条件不是很好吧?正好我在校外也有些产业,白源学弟要是愿意的话,可以来我这儿做会儿兼职,薪酬保证让你满意!而且,在校内我也有点人脉,不管学弟是想往哪方面发展,哪怕是想进学生会当个部长什么的,也不是什么难事。”

菜都上得差不多了。白源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对着齐荣古一笑,“多谢学长的好意了,可惜我这人就是个死脑筋,平生最不怕的就是麻烦,而最讨厌的,就是那种人前一套人后一套的阴险小人!所以,”他顿了顿,“我的事就不劳学长操心了,有什么麻烦我全都接着,学长还是去那边跟他们一起吃吧。服务员!打包。”

白源结了账,让服务员把桌上的菜全部打包,再叫了一声还有些手足无措的三名室友,每人拎着两个饭盒,大摇大摆地离开了。只剩下面色阴沉的齐荣古独自坐在原来的桌子旁。

马田凑了过来,“老大,这小子敬酒不吃吃罚酒。您说吧,要我怎么教训他!”

齐荣古喝光了杯中的茶,慢慢把玩着茶杯,“不急,有的是人要教训这个不长眼的小子,他不给我面子,也不会给别人面子。四处得罪人,他在这学校待不了多久的。”

“是,是,老大您说的对。只是可惜了,这么好一个接近姬小姐的机会,就从眼前溜走了。听人说,当时好像是姬小姐主动过去拉着他的手的,也不知道是看上他哪一点了。”

“住口!肯定是那人搞错了!或者是姬小姐认错人了。天上的神凰怎么可能跟地上的爬虫有关系?不可能!”齐荣古的手猛一用力,茶杯就碎成了几大块,落在地上砸得粉碎。


回宿舍的路上,白源几人一直都没有说话,只顾埋头赶路。到了宿舍里坐下,一路上沉默不语的吴烁率先开口了,“刚刚那个齐荣古,我在来学校前查到过他的资料,父母都是红圈所的资深合伙人,跟很多企业家和官员都有交情。他自己在学校里也很有实力,笼络了一大批已经毕业的校友,开了家事务所干的风生水起,在学校的老师们面前也能说得上话。在法学院甚至整个华京大学,他齐荣古都是排得上号的人物。”

吴烁拐弯抹角地向白源说明齐荣古不好惹,估计是在为自己刚刚在餐厅里置身事外的态度,用勉强说得过去的解释来开脱一下。不过白源并不在意,他虽然年龄不大,但跟着老爹四处求医问药的这两年,也见惯了世态炎凉。他并不奢求这三名室友能如何坚定不移地站在自己一方,只要大家面上还有个过得去的和谐关系,互相之间不下绊子、不捅刀子,他也就心满意足了,这顿一千多块钱的午饭也就算不上心疼了。

“呵呵,不说这些没意思的事了,他要怎么做是他的事,我接下来就是了。”白源把饭盒都打开来放在宿舍的两张长桌上,“来来来,赶紧先吃饭,不然都快凉了。”

几人纷纷动起筷子,张瑞丰一边吃一边问白源,“你跟那个姬空蝉是怎么一回事?听说她是校长家的千金小姐,之前我逛学校的论坛,上面有张她的照片,还是去年在你们法学院参加夏令营的时候被人偷拍的,在论坛上传得很火。”

白源原本在气势汹汹地埋头干饭,那个齐荣古自作主张地加了几个最贵的菜,自己结账时可是狠狠地出了口血,不能浪费了。听到张瑞丰的问题,他知道这个话题肯定是避不开的,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喝了口水,“我能跟这种人物有什么关系。当时是有一群人围着她闹腾,估计她有些心烦,就随手抓过我这个路人挡箭了呗。搞得那些人一个个对我喊打喊杀的,就连那个没在场的齐荣古也不怀好意。”

杨捷停下筷子,插话道,“既然是个误会,那我觉得,你答应齐荣古也不差吧。他应该是想把你当作接近姬空蝉的跳板,不过对你来说,也是个解除误会的好机会。不然,被她的追求者们一直盯着也有你好受的。而且,那个齐荣古在你们法学院也是有不小影响力的,跟他打好关系,你也是百利无一害呀。”

“我只是不想低头。”白源摇了摇头,“你们也看得出来吧,那几个壮汉就是齐荣古派出来的手下,来打前阵的。大呼小叫的,把我当成可以随意揉捏的面团了。眼看事情谈不下了,他齐荣古就突然跳出来了,肯定之前就躲在哪个地方看着我们呢。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搁那儿演双簧呢。我可不想跟这种阴险小人打交道。”

白源吃了口菜,一边细细咀嚼一边说道,“再说了,是那姬空蝉故意惹出来的事,我要是找上门去,人家见与不见,承不承认是个误会,还不知道呢。”

“但你要是一直不管这事也不行,估计会麻烦不断。”吴烁冷不丁地插了句话,他晃了晃手机,“学校论坛上有人在扒你的信息,照片、姓名、院系、学号都被扒出来了,下面还有人叫嚣着要给你个教训,还要绑着你去给姬空蝉道歉。虽然帖子很快就被管理员删了,但估计还是有不少人看到了你的个人信息。”

白源的眉头皱了起来,“难不成真敢在学校里动手不成?”

杨捷开口道,“学校里的公共场所都有摄像头,直接对你动手不太可能,但如果你自己一个人到了什么偏僻的、没有摄像头的地方,那就不好说了。这些追求姬空蝉的人,肯定想从你这儿找到突破口来接近她的,不管是齐荣古那种客气点的手段,还是这些论坛上的人想采取的暴力手段。”

“无所谓,”白源冷笑一声,“想来就来吧,我不惹事,但也不怕事。”

吃完饭,白源把垃圾收拾好,就准备下楼扔垃圾,顺便去把生活用品都给买了。

“要不,我去帮你买吧,你自己就别出门了,先避避风头。今天姬空蝉才入学,有不少人看到了她,拍照发到论坛上以后引了一大波热度,你这事也就闹到网上了。你先在宿舍里待一阵子,过两天就好了。”吴烁自告奋勇,似乎是想挽回之前置身事外给室友们留下的负面印象。

“不用,多谢你的好意了。”白源拍了拍吴烁的肩膀,“我自己去就行。”说罢,他拿起垃圾袋就走了出去。

白源所在的竹三宿舍楼离东门不远,东门那边专门圈了块场地出来,给新生们提供种类丰富的生活用品。一路上,白源能明显感受到旁人不时投来的目光,有些人看到自己之后甚至就跟在后面,不知道在窃窃私语些什么。不过白源也不关心,他只管买自己要用的东西。床垫、三件套、毛巾、牙刷牙膏、洗发露沐浴露、拖鞋、脸盆,杂七杂八地买了一大堆,跑了三趟才把东西买齐。而每次出门,白源都能感受到落到自己身上的视线愈发多了起来。但令白源奇怪的是,悄悄观察他的人有很多,但没有一个跳出来找事的。

“不是说要绑我去找姬空蝉道歉吗,怎么一个人影都没有?还想着杀鸡儆猴呢,结果鸡不见了。”白源还故意往校区边缘的密林里走了几步以作试探,结果没有任何异常。眼前的状况确实有些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变故,才让那些想找自己茬的家伙没有露面。“不露面就不露面吧,总会有打交道的时候。”

白源回到宿舍,把行李都取出来收拾好,打扫好床上和桌上的卫生,再把床铺好,还没忙完,就已经到了晚饭时分。既然没人愿意跳出来做这个出头鸟,白源也就懒得再下楼了,请杨捷帮忙带了份饭,自己就留在宿舍清扫整理。

用过晚饭,又在宿舍自带的卫生间里洗了个澡,把换下来的衣服手洗干净。他看到有人用宿舍楼的公共洗衣机,把袜子、内裤和鞋子丢到一起洗之后,就打消了使用公用洗衣机的念头。

已经快十点了,忙活了一整天的白源疲惫地躺到了床上。突然想起来自己加了高白芝学姐的微信以后还没打过招呼,而且他还准备请学姐吃个饭,得问下学姐什么时候有空。正拿过手机的时候,叮的一声屏幕亮了起来,显示的来信人正是高白芝学姐。

高白芝:“白源学弟,你跟校学生会主席有交情吗?”

白源有些摸不着头脑,回了条消息过去:“学生会主席?我不认识呀,他叫什么名字?”

高白芝没有回答白源的问题,而是自顾自的继续说道:“听说本来有一群人要去找你麻烦的,但他给你挡了下来。我还以为你认识他呢。”

白源:“说不定别人只是履行职责呢,毕竟校园里要是出了啥事,他作为学生会主席也得担些干系。”

高白芝:“你刚来学校所以不清楚,他不是那种爱管闲事的人。”

白源:“管他的呢,如果他真的是好心帮我的话,给他说声谢也就够了。……话说回来,学姐你明天中午有空吗?等早上开完了迎新大会,咱们去食堂吃个饭吧。”

输入完这段话以后,白源紧张地按下了发送,就目不转睛地盯着手机屏幕,等待着学姐的回复。

幸好,煎熬的等待没有持续多久。“好啊,明早的迎新大会我也在场的,等开完了我们一起去吧。”

好耶!白源猛的一下捏紧拳头,第一步迈的很成功,第二步就得看明天中午了。

道了声晚安之后,白源整个人就舒展开来,呈大字形躺在床上。

正值壮年的父亲因病去世,去世前找了关系,让高中辍学的自己能够到华京大学上学,来报到的当天又遇见了活泼开朗的高白芝学姐,她还接受了自己共进午餐的邀请。最近真是发生了好多事啊,还好大多都是好事。

当然也有坏事,比如那个莫名其妙的姬空蝉给自己惹来的麻烦。她当时那般作为,到底是为了找个挡箭牌呢,还是说,她就是老爹给自己准备的九名女仆之一呢?如果是后者的话……白源的脑海里各种胡思乱想此起彼伏,没一会儿,就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早上七点,竹三608的四个人先后都起床了,洗漱完之后,四人出门去食堂吃早餐。这次他们搞明白了,华京大学的食堂是有档次之分的,以十天干命名的食堂被学生们排为甲乙丙丁等等。四人中张瑞丰和吴烁都要比杨捷和白源阔绰不少,但也没去别的餐厅,四人一起到价格最低、最亲民的癸号餐厅吃了顿简单的早点。

今天还是有些人对白源指指点点的,不过白源能感觉到这些视线明显比昨天少了许多,而且也不再有那么多让人如芒在背的恶意了。

吃过早餐,四人一路查看着学校的地图和指示牌来到了礼堂,华京大学的大礼堂能容纳三千多人,本年级的全部本科新生也就两千出头,绰绰有余。

到了礼堂,四个人就不得不分道扬镳了,每个人都在不同的院系,各自都得去找各自院系所在的区域。

白源一路往前走,才在礼堂最靠前的几排位置中找到了法学院的牌子。

嚯,看来即使在华京大学,法学院也是十分重要的分院呀,再往前就都是领导们的座位了。

白源一边心里想着事,一边走到自己所属的法学1班的区域,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下。学生们可不像领导,每个椅背上还红底黑字地写着姓名。只按院系和班级分成了一个个小区域,各人随便坐就行。

白源找了个靠墙边过道的角落坐下,就抬着头四处找寻高白芝学姐的身影。

不过还没等他看到高白芝,就有人找上了他。一个头发染成金色,还烫得有点卷的家伙一屁股坐到白源旁边,他的打扮有些非主流,上半身穿的T恤五颜六色的,还印着些鬼脸和佛像,下半身穿的一条破洞牛仔裤,腰上还有一条链子,走起路来哐当作响。

这人主动开口道,“你好,同学你就是白源吧。”

“我是白源。你是……”白源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个造型独特的青年,心里猜测着对方主动找上自己的意图。

“我叫顾矢,也是法学1班的新生。”这人向着白源凑近了一点,神神秘秘地说,“白源同学,你现在在学校里的名气可大了!”

“哦?”白源笑了笑,“我一个刚入学的新生,能有什么名气。”

“你就别装傻了。”顾矢轻轻用膝盖撞了下白源,一副自来熟的样子,“昨天,校长家的千金小姐——姬空蝉一入学就引起了轰动,一路上不知道多少跟在她后面偷拍,追求者那真的是过江之鲫、数不胜数啊。大家都把拍到的照片分享到学校论坛里,结果有人上传了一张姬空蝉抓着一个男人手的照片,瞬间帖子就沸腾了。扒了半天,你白源的大名也就传遍整座学校了。”

顾矢压低声音,“这里就咱俩,要不哥们儿你老实说说,你到底和姬空蝉有什么关系?”还没说上几句话,白源就已经从同学升级成哥们儿了。

白源玩味儿地笑了笑,“看来,你是别人派来打听情报的啊。放心吧,我和她一点儿关系都没有,昨天才是第一次见面,第一次听说她的名字。这样你可以回去交差了吧?”

顾矢顿时就急了,胸口拍得砰砰作响,“我发誓啊,绝对没有人派我来找你。我就是很好奇,这种天之骄女你是怎么勾搭……啊不对,是怎么交往……啊也不对。我的意思是说,我以为哥们儿你和姬空蝉有交情,就来问问你是怎么办到的,想从你这儿学点经验,跟女孩子打交道的经验。”

白源只是摇头,“真的没有交情,她当时就是想找个挡箭牌,结果你也看到了,效果十分显著。”他把话题从姬空蝉身上引开,“你是叫……顾矢吧?我看你这穿着打扮挺潮流的,和女生来往的经验应该很丰富吧,怎么来找我这个母胎solo的人学经验?”

顾矢苦着脸说道,“那你可误会大了。我也是母胎solo,从小到大家里都管得死死的,上的还是男校,根本没有和女生交往的经历,更别说谈恋爱了。家里说我要是能考上华京大学的话就不管我了,我废寝忘食、头悬梁锥刺股,好不容易才考上了。成绩一出来,我就去从上到下换了身造型,”他指了指自己的头发、服装,“怎么样,还可以吧?”

白源的嘴角抽搐了一下,“是,还可以,你开心就好。”

两人闲聊之时,周围都已经陆陆续续地有人落座了,时针一指向八点,礼堂的灯光就逐渐暗了下来。

左右两侧的两块大屏幕一亮,开始播放华京大学的迎新纪录片,内容和其他大学的并无二致。先是介绍一下华京大学的悠久历史、历代知名校友,然后就是今年的招生简况,再挑了几个新生采访,表达了一下考上华京大学的激动之情、对父母的感恩、对未来的畅想之类的东西。看得白源昏昏欲睡,直到一只柔嫩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白源下意识地转过头去,就看到高白芝学姐的迷人微笑。

“学姐,你来了?”白源大喜过望,之前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高白芝的身影,他还担心对方是不是今天有什么事来不了了,那样的话昨晚的邀请怕是也悬了。

高白芝将右手玉指放在红唇上,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小声点,我今天是负责场外安保的,就溜进来看一眼,马上得回去。”

“哦这样啊。”白源有点失望,他本来都想让个座位出来给学姐坐,两人好好地聊会儿天,远胜过听大屏幕那些正儿八经又无趣的采访。“那等待会儿结束了,我再到外面去找学姐。”

“好。”高白芝凑到白源的耳边,发丝拂过他的脖子,再加上耳边近在咫尺的学姐的说话声,让他从身体到心底都痒痒的。

“今天姬空蝉也来了哟,你看,在那儿。”高白芝指了指第一排座位中的一个位置。白源顺着学姐的指尖望去,发现那个位置是有名年轻女性的样子,一头乌黑顺滑的头发,不像是中老年领导会有的。

切,自己关心那遥不可及的高岭之花干嘛,还是身边的学姐更真实,也更让自己心动。

可惜的是,学姐似乎还没体会到自己的心意,反而又拍了拍自己的肩膀,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加油!这所学校里,除了校长,你应该是唯一一个碰过她身体的男性。我很看好你哟少年,去把那个冰山美人给拿下!”她对着白源竖起了大拇指,然后转过身弯下腰去,轻手轻脚地离开了。

“不是,我没有……”白源的话还没说出口,高白芝就已经悄悄离开了。他也只能无奈地叹一口气,目送着学姐像只猫一般踱着步子离去。说起来,学姐的微信头像还真是一只可爱的布偶猫,不知道是不是她自己养的。

两侧荧屏上的视频终于放完了,一男一女两名主持人身着正装走到了舞台中心,巴拉巴拉说了一大堆,总之是欢迎新生们来到华京大学的意思,然后就由学长学姐们开始表演迎新节目。有令人捧腹大笑的语言类节目,也有堪比专业舞者的舞蹈动作类节目,各有千秋的节目轮番上演,让白源一改之前昏昏欲睡的状态,看得聚精会神。只从迎新大会上表演的这些节目,就能看出华京大学的兼容并蓄,以及培养出来的学生们所具有的丰富多彩的特长。

迎新节目之间还穿插着一些学校领导的讲话,负责分管华京大学所在片区的公安局局长上去讲了半天安全防范意识,负责学生就业的老师介绍了许多历届毕业生的就业和升学去向,最后一个节目结束后,法学院的院长走到印有华京大学校徽的讲台旁,洋洋洒洒的一大段演讲,既勉励了诸位新生在学业上精益求精,也希望新生们能全面发展,在未来找到属于自己的道路。令白源没想到的是,法学院的院长是名风韵犹存的中年少妇,看起来也就四十岁左右,竟然能在大牛横行华京大学夺下一个院长的位置。他记得主持人介绍院长的名字,叫赵曦。赵曦院长一身白衬衣加包臀裙的干练打扮,配上毫无花哨的黑框眼镜,以及唇边的一颗美人痣,都给白源留下了深刻印象。

赵曦院长发言结束后,两名主持人又回到了舞台中央。男主持人拿着话筒,清晰有力的声音传遍了整个礼堂,“感谢法学院赵曦院长的发言,希望诸位学弟学妹们能够不负院长所望,在华京大学度过快乐又充实的四年青春。下面,我们将有请一位新生,作为新生代表上台发言。”

女主持人接过话,“这位新生曾登上国际数学奥林匹克国家集训队名单,并荣获金牌,取得了华京大学的保送资格。但她并没有选择保送,而是参加了今年的高考,夺得了华京市理科状元的头衔,以优异的成绩进入了华京大学。下面,有请新生代表——姬空蝉同学上台发言。”

礼堂里的氛围突然就变得骚动起来,众人纷纷探出头去寻找斯人倩影,交头接耳地讨论着那位传说中的高岭之花的无穷魅力。嘈杂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直到一声声清脆的高跟鞋触地的声音悄然回荡在礼堂之中。

姬空蝉从第一排的座位上站起身,绕到舞台侧面,拾级而上。她今天穿了一件十分朴素的黑色长裙,除了几朵花纹之外没有任何装饰。脚下踩着一双8厘米左右的高跟鞋,白底红身,在礼堂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本就有一米八身高的姬空蝉,在穿上了这副高跟鞋后更是显得身姿挺拔耸立。

姬空蝉的发言内容,白源是基本没听进去,只看到了柔润的红唇不断上下闭合,耳边传来清澈又剔透的声音,令人不禁沉醉于其中。

可惜,没过多久,姬空蝉就结束了发言,走下台去,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之上。不知有多少人在心中,为佳人倩影的消失而重重地叹了口气。

“迎新大会的最后,有请华京大学校长,姬乾姬校长,作总结发言,有请姬校长!”

女主持人的话音刚落,姬空蝉身旁的一人就站了起来。这人穿着一件黑色中山装,身材高大,行动如风,敏捷的姿态完全与他那满头银白背道而驰。

“校长是姬空蝉的爷爷吗?我还以为是她父亲呢。”白源望着前方那位老人的背影说道。

顾矢回答了他的疑问,“听说,校长的儿子,也就是姬空蝉的父亲,当时也是享誉国内外的知名法学学者,可惜在许多年前就和姬空蝉的母亲双双失踪了,留下姬空蝉由她爷爷照料长大成人。不然,现在咱们法学院的院长宝座,就该是他的咯。”

“诸位!”姬乾校长状若洪钟的声音也与他沧桑的外表不同,“大学四年,不过是弹指一挥间,但正是这短短四年内,对你们的未来有着决定性的影响。但愿诸位,在多年以后回首今日,能觉得不虚此行,我作为校长,也将感到无上荣耀。祝各位,都能寻找到属于自己的、独一无二的道。”姬乾校长的讲话到此结束,他迈着大步走到台下,礼堂中掌声雷动。

“呵呵,还以为校长怎么也得讲上半个小时呢,没想到这么快就结束了。”顾矢的掌声尤为真情实意,他跟白源说道,“哥们儿,你有点不实诚呀。说什么自己母胎solo,但我看你跟那个学姐氛围挺好的,刚来学校一天就聊上了,真有你的。”

白源站起身来,主持人已经宣布迎新大会结束了,他忙着去找高白芝学姐呢。“咱们下次再聊吧,反正都在一个班里,见面的机会很多。我还有事,先走了啊。”他冲着顾矢挥了挥手,就找准最近的一个出口走了过去。

“咦,你是那个……白源?”一个有点眼熟的西装男出现在了白源眼前,挡住了他的去路。白源定睛一看,原来就是昨天报到的时候,对姬空蝉最为殷勤的家伙。

“是是是,我就是白源,我跟姬空蝉没有任何关系,一切都是误会,好了吧,你可以让开了吗?我还有急事。”白源十分不耐烦地说道。

西装男好整以暇地把双手抱在胸前,“原来你就在法学1班啊,亏我昨天还找你找了半天,要不是那家伙拦着……哼!早就到你宿舍走一趟了!”

白源叹了口气,“所以呢,你现在有什么事吗?没事的话我先走了。”他刚想从西装男背后绕过去,结果对方脚步一挪,又挡住了他的去路。

“想走也可以,你先跟我过来,好好说说昨天是怎么一回事。”

“都说了,一切都是误会,你还要我怎么解释?让开让开,要说什么事都放到明天,别挡路。”白源伸手去推西装男。

“哎哟呵,想跟我动手?兄弟们!”西装男话音刚落,旁边就过来了几个负责场内安保的工作人员,跟西装男很熟悉的样子。“把这人给我带上,咱们到外面去聊聊。别伤到他啊,毕竟那家伙是校学生会主席,总得给他点面子。”

那几人应了声是,就把白源团团围了起来,“这位同学,既然姚主席找你有事,你就跟我们走一趟吧。这么多领导在这里,闹起来了咱们都没好果子吃。”

白源冷笑一声,正要开口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

“姚胖子,又在欺负人了?”姬空蝉的倩影忽然出现在一旁,也引来了诸多目光。

姓姚的西装男一看到姬空蝉,顿时就萎了,讪笑着说,“空蝉,我没欺负人,我只是找这家伙……这位同学,问点事情。”

姬空蝉的目光落在白源身上,微微一缩,又继续跟西装男说道,“姚昊,我跟你说过很多次了,不许直接叫我的名字,你是没长耳朵还是没长记性?”姬空蝉向来平静无波的声音中浮现出一丝怒意。

“啊?不是,我不是不听你的话。只是那个,咱们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吧?我叫你一声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西装男有些窘迫起来。

“不准就是不准,自己好好记住。”说罢,姬空蝉慢慢走到了白源身前。

白源的身高也不低了,一米八五的个子足以让他在篮球场上叱咤风云,但在穿上高跟鞋的姬空蝉面前,看起来甚至还要低一点。

看着眼前的冰山美人,白源的心中,有着五分欣赏,两分无奈,三分焦急。欣赏的是,眼前这人的外貌完全是老天爷赏饭吃,哪怕是电视机上那些应用了现代科技的各路女星,在姬空蝉面前也相形见绌。无奈的是,她这一打岔,在外人看起来像是给自己解围一样,之后不知道还有多少烦人的家伙找上门来。焦急的是,自己还忙着去找学姐呢,可没时间在这里啰嗦。

万幸的是,姬空蝉没有专门跟他说话的意思,而是直接从他身旁穿过,与白源擦肩而过。但在两人接近的瞬间,白源听到对方用几不可闻的声音说道,“学校里不要太出格,稍微教训一下就可以了,别闹出人命来。”撂下一句不清不楚的话,佳人遂翩然而去。

白源有些困惑。姬空蝉说的教训一下,好像说的是自己教训眼前这几个家伙?但问题是,自己虽然也不怕跟人动手,但一对七恐怕还是有亿点点难度。怎么在她嘴里好像十分的稀松平常呢?还别闹出人命来,自己能吗?自己敢吗?

白源摇摇头,不再去想这个跟自己隔着巨大鸿沟的天之娇女。那个名为姚昊的西装男已经让开了路,只是看他的眼神仍有些不善的意味。白源也不在意,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罢了,他穿过出口,到礼堂外面去了。

白源没有发现的是,在自己身后,在礼堂的后台通道的幕布之下,一直有一双眼睛在盯着自己,目光幽冷如毒蛇吐出的蛇信子一般。


华京市,平昌军事基地。

“挺胸!收腹!头都给我抬起来!你,站直了!”一个身穿迷彩服的教官穿梭在新生队伍里,军姿站得不标准的几个倒霉蛋马上就挨了几下鞭腿。

白源满头大汗地站在队伍边缘,身体站得笔直,目不斜视地看着前方。刚刚就有一个人因为幸灾乐祸地去看了一眼被惩罚的人,结果他自己就被命令到旁边地上做五十个俯卧撑了,现在两只手还在抖个不停。

这是他们到军训基地的第二天了,昨天下午全体21级新生乘坐大巴来到基地,就只顾着收拾行李,站了个队认识一下各自的队伍和教官就解散了事。众人度过了一个悠闲的夜晚,没想到第二天,昨晚见面时还笑眯眯的教官们纷纷露出了獠牙。站军姿、下蹲、俯卧撑、蛙跳,什么折腾人的办法都有。

幸好白源自己体力不弱,这两年跟着父亲也算是走南闯北,医院里什么样的人都有,什么样的事都会遇见。有时候要跟上百号人挤在一个小食堂里抢着打饭,退上一步就会被推开到一旁;有时候因为点小事就和其他家属闹得不可开交,没点争勇斗狠的劲儿还镇不住那些人;有时候电梯站满了人,没人愿意给瘫坐在轮椅上的老爹让个位置,有时候遇到好心的医生护士还会帮忙挪个空位出来,但大多数情况下,只会看到电梯里的人各自别开了视线,看天花板的看天花板,玩手机的玩手机。最终,为了赶上做检查的时间,白源只好先把老爹安置在医院的长椅上,自己先把轮椅抬上楼去,再下来背老爹上楼,倒是锻炼出了一身结实的肌肉。一个人在医院看护病人的疲惫,还是一名双腿瘫痪的病人,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有多辛苦。

所以,白源最讨厌的地方就是医院。狭长的灰白色走廊,各种刺鼻的药水气味,来来往往的匆忙人群,病床边那一张张精疲力竭的脸,缴费窗口前哆哆嗦嗦地掏出一把零碎现金的神态,夜幕降临时躺在折叠床或者椅子上的看护家属。唯一能让人感到慰藉的,只有窗外那不经意间探出头来的不知名小花,还有痊愈退院的病人和家属脸上的解脱似的笑容,仅此而已。

瘫痪在病床上的老爹不知道费了多大工夫,才把自己这个辍学生送进华京大学,自己绝对不能辜负他的期望。不管是为了日后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还是为了不再为了那点医疗资源而辗转于各大医院之间,自己都得在华京大学混出个模样来,什么麻烦都不能让自己退缩。而且,说不定还有个未知的异世界在等着自己探索,说不定还有九位沉鱼落雁的绝色女仆等自己收服呢。白源无声地笑了笑。

终于,教官吹响了嘴中的哨子,宣布了今早训练的结束。一群早已晒得快散架的新生们顿时瘫倒在地,但马上又挣扎着爬起来,因为马上就要到他们小组吃饭的时间了,再不回宿舍拿碗筷的话,今天的午饭可就没自己的份了。只要就餐时间一到,教官一下令开饭,迟到者就将被拦在门外。至于自己想办法弄点吃的,基地里可没小卖铺,只能求爷爷告奶奶地找同学要点存粮对付过去,不然下午的训练可坚持不住。

华京大学21级军训第三小队,在短暂的休息之后就重新集结队伍,喊着号子一路回到了营地,各自回宿舍取东西了。

“白源,把你那瓶老干妈带上呗。这基地的伙食不是清汤寡水的,就是打死了卖盐的,正好拿老干妈下饭吃。”在迎新大会上认识的顾矢冒了出来,他和白源是一个班的,这次军训也被分到了同一个小组,倒是没像宿舍安排那样被分散开来。

“带是可以带,不过你那鸡枞菌什么时候给兄弟分一分呢?”白源斜着眼睛瞥了顾矢一眼。

顾矢马上跟白源勾肩搭背起来,“咱们俩这关系,还分什么你的我的?中午你带老干妈,晚上我带鸡枞菌,行了吧?”

白源笑骂着推开了顾矢的手,“这还差不多。”

昨天到达军训基地后,两人迅速地熟络了起来。白源发现,顾矢这人虽然喜欢奇装异服,但本性是挺老实的,接人待物也算真诚,只不过昨天下午被教官抓着,剃掉了那头好不容易才染好的金发时,惨叫声有些刺耳罢了。华京大学是从来不管学生的穿着打扮的,但在这军训基地,可是那些教官们说了算,只要不太过分,在规则内的行事都是被容许的。

而顾矢在得知白源成功地和那位漂亮学姐共进午餐之后,当场就用两盒方便面作为束脩拜了个师,不断缠着白源问他是如何勾搭上学姐的,一来二去两人也就算是朋友了。

两人所在的宿舍是十二人间,全都是法学院的,吃饭的时候也都在相邻的两张桌子上,再经过昨晚的自我介绍和秉烛夜谈,互相之间也算得上熟悉。刚入学就闯出了偌大名声而且性格直率豪爽的白源,获得了大家一致的好感,称得上这八人间宿舍的宿舍长了。

窗外又响起了教官那折磨的号子声,几人连忙拿起碗筷,带上各自的拌饭酱之类的东西,到房间外列队。

一整天,白源等人就在反复的军姿、队列训练中度过,吃饭的时候也都是站着吃的,没有座位。吃过晚饭、洗好碗之后,每个人都觉得双腿不属于自己了,躺在了床上不想动弹,汗臭味弥漫了整间屋子。

顾矢有气无力地说道,“好像,晚上还得去操场上练军歌呢,不过倒是能坐着。咱们每四天才能休息一个晚上,有空去澡堂洗个澡。”

最靠外的床位住着的是一名资深的二刺螈,名叫孟辰。他毫不掩饰地穿着自己喜欢的动漫人物的T恤,背的书包还有其他生活用具,都是各类动漫周边。微微前倾的脖子,厚如瓶底的眼睛,再加上独特的衣品,就差把“宅男”二字印在额头上了。他的体力算是差的,一天下来除了嘴,别的地方基本动弹不得了。

孟辰接过了顾矢的话题,“听说,女生那边两天就能休息一次,隔一天就能去一次澡堂,咱们男生可就没这待遇咯。”

“是啊,”顾矢也开始抱怨基地的差别待遇,“白天训练的时候,太阳一辣,女生那边的教官就带着队伍去林子里乘凉了,只有我们男生还得顶着烈日训练。哎,还说能看看这届新生里有没有什么出色的美女呢。”

“最出色的美女不都被人拿下了吗?喏。”孟辰指了指白源的方向。

“去你的吧,我只想拿下学姐。”一天半的军训下来,几人间的交情足以支撑他们开些不痛不痒的玩笑,白源也并不在意。

一聊到关于女生的话题,哪怕是最疲惫的孟辰都来了精神,一群人嘻嘻哈哈地询问白源的进展如何,话题不断延伸开来,宿舍里不时响起些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声。

休息了大半个小时,六点半左右教官又来拉人了,把队伍带到了操场上。给疲惫的男生们带来一丝生机的,是与他们相邻而坐的女生队伍。

顾矢的眼睛就没从女生队伍那边离开过,一直流连在各个女生身上,但没过多久,他就失望地收回了视线。

“怎么,没看到喜欢的?”白源笑着问他。

“啥都看不清,这操场就两台照明灯,也不舍得多安两台。”顾矢满腹牢骚,觉得枯燥乏味的军训中唯一的乐趣也失去了。

不过,很快他就又重振精神了,因为操场上的座位安排是男生在左女生在右,后来的几支女生队伍需要从男生队伍的前面跑道上经过,立刻让沉寂的男生队伍恢复了活力。

突然,队伍前方传来了一阵喧闹声,后面的人纷纷仰着脖子也看了过去,不是不想站起来,而是站起来就会被后面的人给拉回到塑料小凳上,还得挨几句骂。

顾矢拍了拍前面的人的肩膀,“欸哥们儿哥们儿,前面是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头也没回,“我也在问前面的人呢,待会儿告诉你。”

没过一会儿,前面那人扭过头来,语气中有着抑制不住的兴奋,“是姬空蝉!她的队伍正在我们前面经过!”

很快,队伍里的男生都知道了这个消息,从前往后,整支队伍像波浪一样从前往后全都站了起来,人人都踮着脚往前看,谁也拦不住谁。

白源也被裹挟着站了起来,他个子很高,轻易地看到了队伍前方那只正在缓慢行进的女生方阵,而方阵中第一排最右边的那人,看起来真的是姬空蝉。即使是昏暗的照明灯、黯淡的月色和统一的军训制服,都掩不住她身上那股超然世外的高贵气质。

当白源的目光落在姬空蝉身上时,原本一直目不斜视的姬空蝉忽然转过头来,看向了这片男生队伍。顿时,队伍中的喧闹声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往这边看了!哇,真人看起来比照片还美!”

“她看的是我!是我!”

“滚蛋,这么多人,你怎么知道她看的是你?我还说是在看我呢!”

顾矢半开玩笑半是认真地说,“我怎么感觉,她是在看我呢?白源你说呢?”他看向身旁的白源。

“嗯,或许吧。”白源收回了目光,淡淡地说道。他能感受到,姬空蝉的目光应该是看向自己的,就是不知道对方的意图。他也没跟顾矢说出自己的感觉,说出来了也只是给自己与姬空蝉之前那毫无依据的“绯闻”添上点新鲜的内容。报到、迎新大会,再加上今天,姬空蝉的所作所为总是让自己捉摸不透。

“你这人真是无趣。”顾矢抱怨了一句,又全神贯注地看向姬空蝉的方向了。可惜,再慢的步伐,也能走过遥远的路途,没一会儿,姬空蝉的身影就消失在了男生们的视线范围之外。

队伍到齐之后,就有一个教官拿着话筒,教新生们唱各种各样的曲子,大多是气势磅礴的军歌,也有华京大学的校歌。白源自觉不是一个擅长唱歌的人,就在队伍里滥竽充数了事,反正到时候也是集体大合唱,能混过关就行。

然而,所有人都不知道的是,在这片活力迸发、青春洋溢的操场外,危险已在不知不觉间靠近。

“是这里吧?”军训基地紧闭的厚重大门外,几名全身笼罩在黑色长袍里的神秘人,正在用一种腔调古怪的语言交流着。

“古柏首领,消息不会错,是魔王大人在这个世界的合作者提供的,他们可是地头蛇。”

为首之人点了点头,“那就走吧,早点把事情办完,也好回魔界交差,这个没有魔气的世界让我很不舒服。”

手下纷纷称是,几人视大门为无物,径直走过去,身上的黑袍一瞬间融化了似的,连带着神秘人一起穿过了大门,而这一切,都没有被站岗的士兵给察觉到,只是觉得今天这个黑夜似乎突然阴冷了起来。黑影们几个起落之间,就完全融入了夜色之中。


唱军歌活动一直持续到了八点多钟才结束,新生们列成队伍,唱着刚刚学会的军歌,大踏步地回到营地,一整天下来,这是他们走得最轻松的一段路了。

回到宿舍以后,白源翻出了自己的洗漱用具,一路小跑着赶往洗手池的方向,再过一会儿,洗手池就人满为患了。他本来想叫上顾矢一起的,结果发现顾矢已经躺在床上打鼾了,只好自己一个人过去。

洗手池在营地的背面,中间需要穿过一片稀疏的林子。白源顺着小路一路向前,忽然觉得有点不对劲。

什么情况,怎么走了这么久都没到?而且路上一个人都没看见。正当白源心里有点犯嘀咕的时候,前方的小路到了尽头,从林木之间投射下了几缕月光。

看来是自己疑神疑鬼了。白源自嘲般地摇了摇头,几步就迈出了小路。

然而出现在自己面前的,不是那一排熟悉的洗手池,而是五个看不清面貌的黑袍人。

“你们是谁?”白源开口问道。这几个人明显不怀好意,不知道是因何事而来,藏头露尾的,恐怕不是一场斗殴可以解决的。他悄悄地往后退了几步,突然像撞上了一面透明墙一样身形一滞,来路被堵住了。

什么鬼?白源顾不得掩饰,转过身去猛冲几步,想退回到林间小路上,但空无一物的空地上似乎有着一道不可视的厚重墙壁,死死地挡住了他的退路,肩膀撞得生疼也毫无作用。

“别白费功夫了,你逃不掉的。”一个黑袍人缓缓向他走来,“我们跟了你一路,没有从你身上发现任何的能量波动。看来,你的父亲什么都没有教给你呀。”

虽然这人的汉语说得有些生硬,但也足以让白源听懂他的意思了。白源心一沉,老爹临终前说的那些事,自己只验证了华京大学这件事,其余的自己还打算国庆假期再回家里去探索,没想到,仇人找上门这件事倒是不需要他去寻找答案了。

“你们跟我老爹,有什么仇?”对方没有立刻动手的意思,白源也乐得拖延时间,希望有人能发现这里的异常。他不动声色地打量着对方,以及周围的环境。从身后这堵凭空出现的空气墙就知道,对方肯定不是一般人,估计是老爹在那个异世界的仇人,才会出现这种与自己朴素的世界观相悖的东西。

那人揭开了黑袍,苍白的肤色和又尖又长的牙齿在月光下看起来多少有些骇人,不过最引人注目的,还是他头顶两侧伸出来的短角,虽然不怎么长,但白源一眼就看到了这个异于常人的特征。看来,异世界是否真实存在这个问题,也不需要自己去验证了。

“什么仇?血海深仇!”名叫古柏的黑袍人首领咬牙切齿地说道,“要不是他,魔王大人早已夙愿得偿!”

“哦?你们魔王大人有什么夙愿呢?”

“小子,别白费心机拖延时间了。”古柏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冷笑,“这个结界你逃不出去的,也没人能发现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可以把这里当作是异次元,即使有人从你站着的地方经过,也看不到你、碰不到你。”

“那你们为什么还不动手报仇呢,在等什么?”白源没有露出任何惊慌失措的神色。

“自然是有事要问你。”古柏往白源身边踏出几步,两人之间只隔了不到两米的距离,“你的父亲,有没有给你留下过什么东西,或者说,有没有告诉过你一些特殊的地方?”

白源仰起头来,皱着眉头思索了一会儿,“好像是说过,在什么地方给我留下了宝藏。”

古柏的眼神立刻炙热起来,“是什么地方?”

“先放我离开,我再告诉你们。不然我要是把秘密和盘托出了,你们又不放我走,我岂不是赔了夫人又折兵?”白源一副心直口快的样子说道。

古柏对着白源摇了摇食指,“有一件事你要搞清楚,你没有跟我谈判的资本。现在是我为刀俎你为鱼肉,你只有老老实实地把事情交代清楚这一条路可走。我满意了,还能留你个全尸,不然的话,”他冷哼一声,“魔界摧残人心的手段,可是能让你好好享受一番的!”

“这么说,我是没得选择了。”白源面如死灰。

“你明白就好。”

“好吧,我都告诉你。”白源重重地叹了一口气,“只希望你能信守承诺,给我个痛快。”

“放心吧,我古柏向来是言而有信之人。你说吧。”古柏有些兴奋,没想到自己此行竟然能找到剑之勇者留下的宝藏的线索,回去禀报魔王大人,就是大功一件。

“咳,我当时听老爹说,是在……岛上……”白源声音越说越低,古柏不由自主地往白源靠近了一点,“什么岛?”

眼见对方已经和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了,白源眼中寒光一闪而过,暴起发难。他一个箭步就窜到了古柏身旁,用尽全身的力气往对方眼睛砸去。

然而,他的拳头并没有能够落到对方身上,一道深黑色的屏障如同盾牌一般,挡在了他和古柏之间。

“啧啧,还是不死心呀。”古柏摇了摇头,“你根本不知道我们之间有多么大的鸿沟。知道的话,你就不会冒出这种蝼蚁挑战巨龙般的想法了。”

“是吗?你觉得自己已经可以和巨龙相提并论了吗?我可不这么认为。”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古柏的身后传来。不过,此时的古柏已经无暇回头去看来者是谁了,他呆呆地低下头看向自己的胸膛,一段泛着青光的剑锋从那里冒了出来,带出了一大捧鲜血。

“你……你……”古柏的话没能说出口,就倒在了地上。

姬空蝉从他的胸膛中抽出了自己的长剑,鲜血喷洒了一地。她看向白源,“你怎么这么弱?我给你打眼色让你牵制他,你就是这样牵制的?”

白源摊了摊手,“我不知道你是用什么标准评价强弱的,但这家伙的那种力量我确实无能为力。”

“白叔就什么都没告诉你吗?”姬空蝉皱起了她那好看的眉毛,“算了,这事待会儿再说,先把这几个小喽啰解决了。”她抖了抖手中的长剑,鲜血顺着剑锋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

让姬空蝉奇怪的是,这个明显是首领的家伙死了之后,其他几个小喽啰完全没有惊慌失措,而是冷冷地看着她和白源。

怎么回事?姬空蝉心底有些疑惑。

“小心!”一个强壮的身躯从她背后扑来,姬空蝉听出了是白源的声音,她强忍住反手突刺的冲动,任由对方把自己抱住,一起滚倒在地上。

被白源压在身下的姬空蝉这时才发现,刚刚明明已经被自己一剑穿心杀死的黑袍人首领又站了起来,而自己刚刚站立的地方出现了一道锋利无比的黑光,如果不是白源及时推到了自己的话,怕是受伤不轻。

“让开!他过来了!”姬空蝉低声说道。她的心中有些慌乱,自己从未和男性有过如这般亲密的接触,白源身上的男性气息是如此清晰,令几乎和男性没有过接触的她十分不习惯。而诡异复活的黑袍人也让她心中有些没底。

白源苦笑着说道,“你自己动吧。我不知道为什么,全身都麻痹了,现在身体根本动弹不得。”

“嗯?”姬空蝉伸手一推,白源一米八五的个子,现在却柔若无骨似的,没有几分重量,被姬空蝉一推,软软地翻了个圈,露出了背后狰狞的伤口,一道道黑气在血管中涌动。

“幸好,为了执行这次任务,魔王大人特意赏下珍宝,让我到了这边再晋级。如果不是前几日刚刚突破到卫士境界的话,今天恐怕还真让你得手了。”古柏也有些心有余悸,但笑到最后的仍是自己。“你是姬空蝉吧,姬家的独苗。了不得啊,这么年轻就摸到了卫士的门槛,怪不得能悄无声息地潜入结界。可惜了,如此天才,今日就要命丧于此了。给姬家送上一个断子绝孙的结局,想必魔王大人也会很满意吧。”

反转的局面再次瞬间反转,浑身黑气的几个黑袍人向着白源和姬空蝉缓缓逼近,好似狼群在围猎两只小白兔一般,场面岌岌可危。


被狼群围猎的小白兔丝毫没有被围猎的自觉。姬空蝉根本没理会逐渐逼近的黑袍人,只顾着趴倒在地上的白源,“喂!你没事吧?”

“我这像是没事的样子吗?”白源连苦笑的力气都没了,体内像是有一根根针在不断穿梭一样,抽走了他全身的力气,就连说句话都很勉强了。“你走吧。既然你能进来,应该也能出去。”

他提起仅剩的全部力量,朝着古柏大声喊道,“你不是想知道宝藏在哪儿吗?快点过来我告诉你,不然待会儿我嗝屁了你可就永远找不到宝藏了!”喊完这几句话,白源又低声跟姬空蝉说,“走!”

两人就这样无言地对视了一会儿。白源能看到,姬空蝉那清澈的眼瞳中似乎不断有亮光浮现,如潮起潮落一般不断往复。忽然,姬空蝉别过头去,用细若蚊呐的声音说道,“走什么走,打不打得过,还说不准呢。你等着,我马上搞定这家伙,就帮你疗伤。”

她扶着剑站了起来,感到一股力量从心底涌现出来,她神采飞扬地喝道,“我能杀你一次,就能杀你两次!”

“是吗?”古柏轻轻一笑,屈指一弹,一道黑光就如箭矢一般飞向姬空蝉。姬空蝉手中长剑轻挥,与黑光在空中撞在一起,发出一阵金铁交击之声。

“好剑。”古柏称赞了一声。

话音刚落,姬空蝉就如鬼魅一般出现在了他的面前,锋利如针的剑锋在他的瞳孔中的倒影迅速放大。

可惜的是,就在长剑快要贯穿他的头颅之时,那道熟悉的黑色屏障再次出现,拦住了剑锋。姬空蝉低喝一声,剑尖涌现出一道青色剑芒,试图穿过黑色屏障。

“没用的,”这次,黑色屏障不仅是挡在古柏身前,而是将他整个人都包裹了进去,“我虽然才踏入卫士境界没几日,但这卫之领域也不是你一个小小先锋能击穿的。”

姬空蝉眼中寒光一闪,将全身的力量都灌注到了手中的长剑之内。“说了,没用的,还那么固执……”古柏的话没能说完,就看到从剑锋吐出的青色剑芒忽然变成了赤红色,光芒大振。

“不对,你这把剑,这把剑……”古柏的脸上突然浮现出恐慌的神色,“这是剑之勇者的佩剑!”他把头猛地往后一扬,可惜已经晚了几分,赤红色的剑芒锋利程度远不是青色剑芒能比拟的,瞬间就击穿了他引以为傲的黑色屏障,直接划开了他的半张脸,深深的伤痕几可见骨,若不是闪得及时,这一道剑芒就足以把他的头颅分成两半。

凄厉的惨叫声响彻云霄,这下,古柏的手下们是真的慌了,分出一个人去查看首领的伤势,其他三个人迅速从不同的方向,朝着姬空蝉和白源围了过来。

姬空蝉没有去管古柏的死活,她纵身一跃,一只手就抱起了七十多公斤重的白源,找准方向夺路狂奔。

“咳咳,你为什么不结果了他?”白源没空细细品味姬空蝉身上传来的淡淡幽香,带着点疑惑问道。

“我只有那一击能打穿他的防御,但我也只有那一击之力,杀不死他就只能撤了。”哪怕是身处险境,姬空蝉的声音也是一如既往地平静,没有出现任何波动起伏。

然而,就在姬空蝉快要走上林间小路的时候,眼前突然一黑,一道遮天蔽月漆黑幕布挡住了她的去路。她眼神一凝,用手中的长剑猛然一突刺,但长剑仿佛撞到了世界上最坚硬的物体一般,铿锵一声之间,剑尖冒出了火花,而黑幕则毫发无损。

古柏的声音在他们身后响起,“之前是一时大意,才让你溜了进来。魔王大人亲自赐下的结界,岂是你说走就走,说来就来的?”他捂着半张鲜血淋漓的脸,肌肉在不断地蠕动着,似乎伤势正在逐渐恢复。

姬空蝉沉默不语,只是单手持剑,疯狂地攻击着像是从天边垂落的无穷黑幕。

白源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这下是真没办法了。还是按我说的办吧,你走。”他艰难地扭过头去,“你放她走,我告诉你宝藏位置,绝对是真的,我对天发誓。不然的话,你休想从我这里得到宝藏的任何信息。”

脸上的又长又深的伤口让古柏的笑容看起来十分狰狞,“不用这么麻烦,我把你两都带回魔界,好好审问一番就行,总能从你嘴里撬出来的。”他一挥手,几名手下就向两人扑来。

“这下可真的是万事皆休了……”白源喃喃说道,“就是连累了你,有点过意不去。”

“不用气馁,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姬空蝉嘴角稍稍上扬,破天荒地露出了一个微笑。在大量出血,意识已经有点模糊的白源看来,这个笑容简直就像是梦境一般不真实,所谓闭月羞花、沉鱼落雁,恐怕也不过如此。

姬空蝉轻轻地把白源放在地上,挽起军训装的袖子,露出了下面的一截雪白手腕。白源发现,姬空蝉的左手食指上,有着一枚很眼熟的戒指。他在脑海里仔细地回想了一下才恍然大悟,这不就跟老爹给自己留下的那枚戒指一模一样嘛,连那粗糙的钻石色感都如出一辙。

姬空蝉抓过白源的右手,用自己手上的戒指,贴到了白源手上的那枚戒指上面。

……

“卧槽!这是UFO吗?快来看快来看!”床位靠窗的孟辰惊呼出声,连忙把舍友们都叫过来,观看这道贯通天地的金色光芒。不一会儿,整个营地的人都跑到了屋外,每个人都仰着头,寻找这道神秘的金光本体何在。更有些胆大的,直接朝着金光所在的方向寻了过去。

……

结界之中,白源看着眼前这两道交缠在一起、有点像DNA的双螺旋结构的金光有些发愣,他想不通,只不过是小小的两枚戒指碰了一下而已,怎么会惹出这么大的动静,而这两道金光,竟然直接击碎了在姬空蝉面前显得牢不可摧的结界。

从戒指中冒出的金光没有交缠上多久,就从天空中迅速地缩短了下来,化为了两道细如针尖的金芒,分别对准了姬空蝉和白源的额头,金光一闪,就钻了进去。

金芒入体,白源没有感受到任何的不适,反而觉得全身都暖洋洋的,像泡在温泉里一样。金芒在他的体内分成为无数只更为细小的金芒,顺着他全身的经脉、血管走了一圈又一圈,后背伤口里的黑气像遇到了天敌一般,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后,就灰飞烟灭了。

古柏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但眼前这两人明显是从那金光中得到了什么好处,从此次行动的目标人物——剑之勇者的儿子身上那飞速愈合的伤口就能看得出来。不过,两人此时的状态似乎也很不对劲,都像睡着了一样,倒在了地上。他一咬牙,“跟我上,杀了他们!拿尸体回去交差!”

然而还没等他们靠近到两人跟前,白源手上的戒指似乎感应到了什么,微微一震,从中冒出了一道细如牛毛的红芒。

“这是……赤芒剑气!”古柏完全愣住了,传说中的事物出现在了自己眼前,但他毫无喜悦之情。

红芒如一道弯月,以肉眼不可察的速度,在空中如精灵一般灵动飘逸地飞了一圈,包括古柏在内的几名黑袍人全部尸首分离,倒在了地上,晚风轻轻拂过,地上的几具尸体全部化成了飞灰,只留下了一件件黑袍。红芒在白源周围绕了一圈,就又回到了戒指之中。四周的黑幕结界如同水银泻地一般瞬间融化,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过多久,白源悠悠醒来。还没睁开眼,他就发现自己的听觉变得十分敏锐,树上的知了振动翅膀的声音,树叶随风而荡发出的摩挲声都好似近在耳旁。他睁开眼睛,发现自己的视觉也比之前强了数十倍,黯淡的月光下,却连上千米开外的人影都能看得清。白源还感到全身的每一寸肌肉都充满了百倍于之前的力量,似乎只要轻轻一圈,就能打断需要几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只需轻轻一跃,就能离地数米高,这种感觉既让他沉醉,又让他有些不习惯。

白源环视四周,发现自己并没有在洗手池旁边,而是不知不觉中来到了训练基地边缘的一处密林里,旁边就是一堵高大的围墙,而姬空蝉就倒在自己身边的草丛上,自己看过去的时候,她也刚好睁开了眼。

白源突然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你在笑什么?”共经患难之后,姬空蝉仍然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冷表情,仿佛之前的那个微笑从来没在她的脸上出现过一样。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刚刚醒来的时候,那个呆萌的表情挺适合你的。”白源一副强忍笑意的样子,但又笑个不停。

白源话音刚落,一只玉足就朝他踹了过来,“去你的!”他伸手一接,惊讶地发现这只玉足上传来的力道是如此之大,踹到一个普通人身上怕是足以当场毙命。但更让他惊讶的是,自己接下得是如此轻松。

“放手。”姬空蝉又变成了那朵不可亵渎的高岭之花。

白源从善如流地松开了手,又挠了挠自己的脑袋,思考了半天该如何开口,最终还是问道,“姬空蝉,你……是那九名女仆之一?”

这话一出口,白源顿时感觉周围的温度下降了不少,他连忙摆手,“是老爹这么跟我说的,我也没搞清楚他说的女仆是什么意思,他也没解释清楚就撒手人寰了。”

姬空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坐在地上的白源,她身上的军训服经过一番打斗,已经有些破破烂烂的了,看来不管是华京大学还是别的什么学校,给新生穿的军训服质量都好不到哪里去。不过也拜其所赐,白源能隐隐约约欣赏到几分象牙般洁白的肌肤。

“九名?意思是除了我还有八个?”

“呃,啊,反正老爹是这么说的。”白源感觉气温又降低了许多度。

姬空蝉盯着白源看了半天,看得白源心里都发毛了,最后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说得没错。你父亲……白叔,他是指定了我作为你的一名预备女仆,但他也承诺过,一切以我的个人意志优先。如果你得不到我的认可,我不愿意的话,那这个约定也就当从没发生过。”

没想到短短一夜,老爹说的话就被证实了一大半。白源想了想,“这个女仆,具体是什么个意思呢?是照顾生活起居的那种?”

“白叔只要求辅助修行、保护安全,至于照顾生活起居,哼,你配吗?再说了,我现在可不是你的女仆。就你这刚刚开始踏上修行之路的菜鸟,随随便便跳出来几个小虾米都能欺负你,就这你还想得到我的认可?做什么美梦呢!”姬空蝉一副十分嫌弃的表情。

白源举起双手以示投降,“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想了解一下老爹说的女仆是什么意思。那个……那个,”他抓耳挠腮了半天,才说道,“我还想问一下,要怎么样才能得到女仆的认可呢?有什么标准,或者什么程序吗?”

“标准?反正你是远远没有达到我的标准,大概连百万分之一都没达到吧。”姬空蝉挽起耳边的秀发,轻轻一挥,秀发就在空中随风飘荡,“至于程序……”姬空蝉突然转过身去,“你刚刚不是已经做过了吗?”

“嗯?难道就是刚刚那个,用戒指对碰一下,就成了?”白源的声音里有些诧异,他抬起头望着佳人的窈窕背影,“那,意思就是说,你现在……”

“哼!”姬空蝉猛地转过身来,恶狠狠地说道,“刚刚只是紧急状况下,不得已才做的,我可没有认可你!你千万别以为,履行过仪式以后我就是你的女仆了,在我发自内心地承认你之前,你我都只是路人关系罢了!在学校里可不要厚着脸皮缠上我!”

“你这话说得,”白源也有些不忿,“你要是不愿意我还能强迫你不成?再说了,你看不上我,我还瞧不上你呢!谁发疯了缠着你这座冰山不放,受虐狂吗?”

“你!”姬空蝉咬牙切齿地看着白源,从小到大自己都是所有人追捧的天之娇女,这还是第一次听到有人说瞧不上自己。

白源倒是毫不在意姬空蝉的态度,反正自己喜欢的是高白芝学姐,那次在午阳下的校园奔跑已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至于姬空蝉,她爱咋咋地。

两人就这样两眼盯两眼地对峙了半天,直到树林外传来了一阵脚步声。

“欸,那金光好像就是从这里冒出来的呀,怎么刚刚突然消失了?”

“说不定真的是UFO,我们一接近,它就离开了。”

“可惜了,还想着终于能见一见外星人长什么样子了呢,我摄像头都打开了。”

……

听到有外人靠近,白源和姬空蝉的脸色都瞬间黑了下来。

“你走左,我走右,各自回去,这里的事对谁都不能提起!”姬空蝉对白源下命令道。

“那这些东西呢?找个地方埋了?”白源指了指地上的几件黑袍,血迹倒是和黑袍人的尸体一起消失了,但这些黑袍还留了下来。

“我来处理。”姬空蝉拿手上的戒指对着黑袍一照,黑袍就都不见了。

“这东西还有储物功能啊?该叫乾坤戒还是空间戒?”白源十分好奇。

姬空蝉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赶紧走,深更半夜的,我可不想让人看到跟你待在一起。”

“你不会以为我想被人看到跟你在一起吧?”白源毫不示弱。

树林外面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

“你们听到没?好像有人在林子里,还在说话。”

“我也听到有人在说话,谁啊,都要熄灯了还跑这里来。”

“嘿嘿嘿,说不定是情侣呢,就是故意跑这儿来的。看我给他们拍下来,上个学校论坛的头条。”

……

“走!”姬空蝉抛下白源,自己顺着围墙往右边离开。白源也不落后,朝着反方向离去,他发现自己的身体好像轻盈了许多,走得快跳得高,而且毫不费劲。

但就在两人背过身去,朝着不同的方向离去的时候,突然一道闪光灯亮了起来,还伴随着拍照的咔嚓声。两人都下意识地用手遮住了脸,不敢停留,迅速离开。

……

“我靠,真是情侣啊!啧啧啧,你看你看,这个男的,后背的衣服都破了一大条口子,战况真是激烈啊!”

“看得见脸不?看看到底是谁,女的呢,那个女的又是谁?”

“看不见,太暗了,而且他两都把脸给遮住了,只看得见头发长短。不过这个女的发质真好啊,发量多,看起来也柔顺丝滑。”

“给我看看!”

……

白源绕着围墙穿出密林,看准营地的方向,一路赶去。微凉的夏季晚风吹拂他的面庞,他的心脏却是在火热地跳动着。他知道,自己走上了一条与众不同的道路,也是自己从未设想过的一条路,将会带给自己一个未知、惊险且刺激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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