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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向神明许愿,来世还当救世主

芦花行舟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双洁+养成+不无脑不圣母+主配角吊炸天+热血+大爱+全员be】男女主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为了天下苍生甘愿献身,却被邪恶的天神杀死。复活后,她的法力无限提升,各种山海经神兽都被她收了。而他却失忆了……别人对她说:“你就是我们的神明啊!”她历经三世,成为了救世主,可唯独救不了自己。

主角:寒云川,时连至   更新:2023-03-08 23:0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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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寒云川,时连至的其他类型小说《我向神明许愿,来世还当救世主》,由网络作家“芦花行舟”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双洁+养成+不无脑不圣母+主配角吊炸天+热血+大爱+全员be】男女主斩妖除魔行侠仗义,为了天下苍生甘愿献身,却被邪恶的天神杀死。复活后,她的法力无限提升,各种山海经神兽都被她收了。而他却失忆了……别人对她说:“你就是我们的神明啊!”她历经三世,成为了救世主,可唯独救不了自己。

《我向神明许愿,来世还当救世主》精彩片段

青云山有喜,掌门南乡子与其妻玉蝴蝶老来得子,今日特设满月宴,各大仙门皆前来祝贺。

寒云川抱着一株珊瑚在青云山的山门口等待着师父渡忧,跟于其旁的是弟弟云陌和好朋友星耀。

星耀素爱热闹,也很馋嘴,完全是奔着吃席来的。

可寒云川和云陌就不同,他们是渡忧的徒弟,而渡忧是玉蝴蝶的哥哥,自然要恪守规矩,随着师父一起去看孩子。

看完孩子才与正在吃糕点的星耀汇合。

星耀吃坏了肚子,急匆匆地往茅房赶。

不一会儿,玉蝴蝶的卧房里就传来了尖叫声。

寒云川心头一颤,似有难降临,急忙随着众人一起赶了过去。

只见屋外倒着四五名满身鲜血的青云山弟子,屋内更是惨烈,奶娘尸首分离,四名女仆皆被瞬间肢解而亡,玉蝴蝶的脸上也沾满了血,抱着没了呼吸的孩子目光呆滞地瘫坐在地上,无论谁问话都是一言不发。

南乡子和渡忧跑进屋,却看到了立于屋内一角的星耀。

星耀慌乱不已地摆着手说不是她干的,可南乡子却已丧失了理智,拿出剑便向她砍去,她急忙跑了出来,躲在了寒云川身后。

南乡子已魔怔,一剑狠狠地向寒云川劈去,渡忧立刻出手抵挡在了寒云川跟前。

寒云川虽躲过一劫,但也是心惊肉跳,好好的满月宴怎就突然变得这般惨烈,见者皆为悲痛。

“不是我干的,真的不是我,川云子,求求你相信我,你要相信我啊川云子!”星耀也吓得不轻,紧紧地拽着寒云川的手哭诉着。

寒云川也十分难过,她认真地看着星耀的双眼,充满了单纯,泪水,委屈与恐惧,她了解星耀的为人,怎么可能会是她干的,便果断地将她护在了身后。

“若不是你,你为何会在屋内,又为何毫发未损!”南乡子用剑指着她愤懑地道。

“我是来找茅房的,真的不是我啊!我什么都不知道啊!”星耀崩溃地大哭着,双脚不停地跺着,不停地向众人重复着不是她干的。

突然,屋里又传来了玉蝴蝶的哀嚎,南乡子和渡忧急忙前去查看。

寒云川借此机会让星耀赶紧离去,星耀临走前还再三地强调不是她干的。

这时,玉蝴蝶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用手指着寒云川咬牙切齿地道:“是她,就是她,是你带来的那个妖女,是你们害死了我的孩子!”

此话如雷灌耳,寒云川一下子愣住了,一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但她始终相信星耀不会骗她。

而且,星耀的武器是紫藤鞭,那些人的伤明显是利器所致,可无人愿听她解释。

南乡子立马命弟子前去追击,却为时已晚,他恼羞成怒,反过来将所有的错都归咎于寒云川身上。

“渡忧!这就是你的好徒儿!勾结魔族妖女,进我青云山,害我妻儿,害我门中弟子!我今天一定要杀了她,你若还要袒护她,我便与你恩断义绝!”南乡子道。

“徒弟是我自愿收的,妖女也是我领进来的,要怪就怪我有眼无珠!今天我渡忧便挖去这双眼,以祭我死去的外甥,但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若谁敢伤我徒儿,我便与谁拼命!”渡忧说罢,便剜去双目向天空抛去。

寒云川连开口说话的机会都没有,眼睁睁地看着师父那双眼珠掉落在她脚边。

她痛心不已,立马捡起眼珠跪在师父跟前哭着道:“师父,都是徒儿的错,徒儿留下来任他们千刀万剐,让云陌带您赶紧去找花花治眼睛,云陌,你快带师父走啊!”

云陌跪在旁边不知所措,泪水哗哗地流个不停。

处于一旁的其他门派的人都面面相觑,触目悲伤,但不知该如何是好。

“你护的是你的徒弟,可我失去的是我的孩子!和我门中十二条鲜活的生命!”南乡子说罢便命青云门所有的弟子杀死寒云川。

没有了双眼的渡忧依旧唤出自己的命剑死死护着自己的徒儿,与众多青云山弟子残杀。

寒云川悲痛欲绝,她不知事情为何会发展到如此地步。

她陷入了无比的自责之中,更不忍心看着师父与他的妹妹妹夫互相残杀。

“都住手!我寒云川甘愿受罚受死,但你们不许伤害到我师父和我弟弟!”

她话虽已出,但依旧无人收手。

无奈之下,她拿出白榆镰置于自己肩脖上,她愿用自己的性命去化解这场悲剧。

可令人没想到的是,玉蝴蝶依旧背后偷袭,不等寒云川自刎,便一掌打向寒云川。

渡忧感应到了,用身体替她挡了这一掌,鲜血全喷在了她的脸上。

“师父!师父!”

寒云川绝望不已,挥泪奔向师父,却被玉蝴蝶率先将他抢走。

“寒云川,都是你这个害人精!你死一千遍一万遍都不足惜!”玉蝴蝶咬牙切齿地说着,随后带着渡忧飞走了。

寒云川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嘴里不停地喊着师父。

她不明白自己是否是真的错了,不该放走星耀。

她跪地不起,任凭他人来杀她。

云陌却不依不饶,拿着烈焰神弓誓死保护着她。

“川儿,陌儿!”

在杂乱的厮杀声中传来了阿爹阿娘的声音。

寒云川和云陌急忙四处看去,只见阿爹寒冬冬拿着菜刀和阿娘柳清凌拿着短刀跑了过来,还未同儿女说上一句话,便死在了无数的刀剑之下。

“啊!不要!不要啊!”

寒云川深感绝望,有着摧心剖肝之痛,踉踉跄跄地跑了过去,抱着阿爹阿娘的尸体痛哭流涕。

“救命,救命啊,我求求你们救救我的阿爹阿娘!求求你们了!”

她不停地向围观的众人求助,可无一人向前一步。

南乡子却趁机向她砍去,云陌见状,拾起地上的一把长剑便去抵御,可他不擅用长剑,被南乡子一剑穿透了心脏,随即显现出自己的真身——双尾金澜灵犬。

众人皆惊喜万分,睁大眼睛盯着他。

因为双尾金澜灵犬有着独特的灵息,凡人吸之可增加千年修为。

这时,那些旁观的人们才争前恐后地拔剑赶来,趁着云陌还没有断气赶紧吸走他的灵息。

寒云川的绝望早已痛到了骨子里,甚至是将骨头揉碎随着血液流淌在身体的各个部位。

她感觉时间都静止了,四周一片苍茫,无声,无景,无想,无望。

“姐~”

云陌凭着最后一丝力气奔向寒云川,一伸手将他所有的灵息都渡给了她,随后倒在了她面前,微笑着跟她说了两句话。

寒云川仰天怒吼,一股强大的力量将周围那些飞奔而来的掠夺者震倒在地。

可他们依旧不肯罢休,以为杀了寒云川就可以得到那灵息,不顾一切地蜂拥而来。

寒云川拿起长柄白榆镰与众人厮杀,不一会儿,青云山的大殿前便尸横遍野。

此时的阳光格外刺眼,梅花也正开得烂漫,尤其是殿前的花,个个都被被鲜血所浸染,比其他的要惊艳许多。

寒云川手持七尺白榆镰拄地而立,散乱的头发随风而飞,那月白色的衣裳也被血染得红一片黑一片,像一朵浴血的山荷叶。

她绝望而愤怒地看着周围各持武器的众多修仙者,一炷香前还都是一副假慈假悲、无动于衷的旁观者模样,短短的时间内,一个个又是面目可憎,像极了豺狼虎豹。

她已筋疲力尽,任凭她多么厉害,终究是寡不敌众,或许是还没适应双尾金澜灵犬的灵息,她眼睁睁地看着万剑争先恐后地向她刺来,就像是群兽在争食一只小白兔。

即便如此,她也要拼命地保护爹娘和弟弟的尸体不被践踏。

她很不甘,万分愤懑,便觉得自我了断是一种多么愚蠢的行为,她不想就这么平白无故地死掉,成为这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所要分食的肉。

她紧紧地握着白榆镰,有那么一瞬间祈祷着一道神光可以来救她。

果然如她所愿,时连至穿着一身玄衣,高束青丝,戴着金翅羽发冠,手持曜魄剑从天而降,剑一横,一道金光神盾便呈现于跟前,保护着她。

这一刻,她内心的委屈瞬间迸发,两行血泪滑落于脸颊。

“没事了,我来了,我来了,别哭,仇人还在看着。”时连至擦去她脸上的血泪,一把将她揽入怀中。


众人一看时连至的发冠,皆迅速收剑。

他可是天懿山的弟子,若谁敢伤他,必定是与天懿山作对。

可他是天懿山的真传弟子,公然为了寒云川而与众多仙门作对,那可是有辱天懿山的脸面。

“任务都完成了吗?为什么要来?”寒云川委屈地看着他道。

“因为我想你,我要你活着。”

“你要做什么?”

时连至没有回答,只是温柔地整理好她那凌乱的头发。

“时连至!连你也要插手吗?”青云山的掌门南乡子悲愤地吼到,双目红赤,脖子上青筋暴起,字字都咬牙切齿。

时连至收起曜魄剑,很是恭敬地作揖,道:“晚辈此行与天懿山无关,全因个人,寒云川是我的爱人,你们杀我爱人至亲,我怎能袖手旁观!”

“好哇!好哇!一个个都重情重义!她勾结魔族妖女,杀死我刚满月的孩子,我就要将她碎尸万段!”南乡子道。

时连至一听,甚是惊讶,但他始终都相信寒云川,便与南乡子道:“此事……”

“我没有!”寒云川打断了时连至的话大声说到,“此事我一定会调查清楚,可你们杀死了我的家人,我也会让你们付出代价!”

她又同时连至继续说到:“此事与你们天懿山无关,切莫插手。”

时连至凝重地看着她,道:“天懿山可以不管寒云川,但我时连至必须要管我的爱人。”

说罢,他便拉着寒云川的手。

寒云川心头一颤,眼前的这个人,成了她生命中唯一的神光,她将誓死追随,既想伴他一世,还要成全他心中的大义。

“寒云川!你今天是逃不了的,现在就让你为我儿陪葬!”南乡子说罢,便张牙舞爪拿着剑向寒云川砍去。

时连至没有出剑,而是拿出了一颗黑色的球,郑重地道:“我看谁敢动她。”

南乡子停了下来,惊讶地看着他手里的黑球。

众人皆议论纷纷,一副惊诧的模样。

“烟花炸?”寒云川吃惊地道,当初在陵安城她就是用此炸的城。

“对,就是烟花炸,想必各位前辈都听闻过它的威力。”时连至道。

传闻烟花炸只要一落地,便可引爆,会在天空中绽放出巨大的烟花,烟尘所落之地,都会爆炸,可将一座城夷为平地。

众人一听,皆后退两步,面面相觑,半信半疑,但都贪生怕死,无一人敢向前一步。

“让她走,否则,咱们就同归于尽。”时连至坚定地道。

众人无奈,纷纷让路。

他们只是青云山的客人,想得到寒云川那特殊的灵力罢了。

南乡子也无能为力,他们大都是来青云山参加孩子满月宴的客人,岂能让他们丧命于此?只能暂且默默地忍着丧子之痛。

寒云川不舍地看着时连至,她知道那颗烟花炸是假的,别人不知也罢,但她很清楚,这世上只有一颗。

“快走。”时连至小声说到。

“好,但是我要青玉水晶棺。”寒云川又向南乡子说到。

南乡子瞥了一眼时连至,紧握拳头,咬牙切齿,努力让自己保持理智,一挥手命弟子抬来了那口可容下三人的青玉水晶棺。

寒云川痛心疾首,她小心翼翼地将爹娘和弟弟的尸体放了进去,临走前,又从背后抱着时连至,道了声保重,转身便与南乡子道:“还真相之时,就是我寒云川踏平青云山之时!”

随后她便施法带着青木水晶棺头也不回地离开。

南乡子咆哮着,朝着地面重重捶去,鲜血顺着开裂的地缝流淌着,终究还是理智压制住了他的狂躁与愤怒。

而时连至就在此拖着,无一人敢轻举妄动,直到太阳下山。

他收起那颗假的烟花炸,先是朝着南乡子与青云山众弟子行礼,而后朝着天懿山的方向跪了下来。

他抬起头,一片雪花飘落在了他的脸颊上,特别的凉。

这时,南乡子的夫人玉蝴蝶激动地跑了出来,扶着石柱两眼含泪道:“孩子他……活了。”

南乡子不可思议地看着她,再三确认后才激动地跑进了大殿。

时连至朝着殿中望去,泪水却融于雪中,他此刻是多么地想拥抱他那无比心疼的爱人啊。

腊月大雪纷飞,从青云山到霞雾溪的梨花却足足开了一个月,每棵梨花树下都挂着一盏白色灯笼,那是照亮他们回家的路。

到达霞雾溪后,寒云川将家人埋在了门前的梨花树下。

他们一家人曾在这棵树下度过了无数个快乐的时光,而今看来,尽是悲凉。

故此,她在梨树上刻下了一首诗:

“半生为芥半生如梦,谱一曲相思为亲人渡。故人随风无觅处,荒草孤烟白露。

梦里载歌醒却清寒,叹一句笔锋书尽悲欢。朝朝暮暮云归雾,苍茫大雪陌路。”

寒风呼啸,吹落了她的清泪,声声滴在了墓碑上。

她转身踏进院子,映入眼帘的又是满目荒凉。

枯叶与白雪铺满了庭院,墙上挂着的镰刀与短剑也生了锈,堂屋里的桌子上还整齐地摆放着两副碗筷,碗里的粥也变得又黑又绿,就连馒头也变得又干又硬,像长了绿毛的石头一样。

寒云川只觉鼻子十分酸楚,但她也心存疑惑,为何阿爹阿娘会去青云山,貌似还走得很仓促。

她揉揉鼻子,来到了阿爹阿娘的床前,下意识地掀开枕头,看到了阿娘从不离身的红蕊玉莲吊坠。

她曾听阿娘说过,那吊坠与一位仙子有关,是她的护身符,从小就戴在身上没摘下过,如今她摘下吊坠匆匆去了青云山,怕不是已做好了视死如归的准备。

可又是谁带他们去的青云山?

她百思不得其解,越想越觉得蹊跷,连番询问了多个邻居都无人知晓,便觉此事并不简单,或许是有人故意为之,甚至一切都在那人的掌控之中。

她小心翼翼地将坠子戴在了脖子上,再次环视着这熟悉的房间,觉得每一处都尚存留着家人的气息。

她摸着阿娘的枕头,缓缓地拿起抱在怀里,闻着阿娘那熟悉的味道,无穷的悲伤奔流而出,她放声大哭,越哭越撕心裂肺。

按理她应在此守孝三年,但她还要去调查事情的真相,她只打算守孝半年。

三个月后,春暖花开,梨花绽放,风掠过,花瓣如雨倾洒而下,又似纷飞的蝴蝶,又似那年的落雪。

寒云川坐在窗边望着那繁盛的梨花,思绪万千,一筹莫展,却突然被匆匆的敲门声惊了一下。

是镇上的神婆,说镇北有六名女子一夜间被残忍杀害,让她前去帮忙查看。

她眉头一皱,心中涌起了不安之感,连孝衣都没换,便同神婆一起赶往镇北。


六名被害女子已被整齐地放在了路边,家人跪地嚎啕大哭,尚有几位母亲差点昏死过去。

众人皆议论纷纷,难掩愁容。

寒云川走近一看,只觉触目惊心,不忍直视。

这六位女子也就面部完好无损,其他的部位皆已被捅得稀巴烂。

仔细看那些伤口,像是短刀所致,锋利且凶狠,多处可见碎骨外露。

更令她难安的是这些女子都年轻貌美,而且都是身着蓝衣。

寒云川看了看自己的白色孝衣,眉头越锁越紧,忍不住开始各种猜测,而每一种猜测都是与自己有关。

这时,一位茶馆小二站了出来怯怯地道:“该不会是诛杀门徒干的吧,我昨夜出来尿尿时看到了一个超级可怕的人,在房顶上嗖嗖嗖地窜,一身黑衣,蓬乱散发,背影都充满了黑色的杀气,好像跟传说中的诛杀门徒是一个样子,吓得我赶紧进屋,还做了一夜的噩梦。”

“诛杀门徒?”寒云川好奇地问。

“我以前在别的地方生活,听到过类似的情况,传闻中的诛杀门徒一个个都人不人鬼不鬼的,一只眼睛全红,一只眼睛全黑,从来没说过一句话,只会奉诛杀门主的命杀人,那门主又是一个喜欢交易的贪财小人,二十年前有一个镇上的员外不知得罪了什么人,就被诛杀门徒给灭了门,花被采,果被摘,树上鸟蛋都被摔,蚂蚁都被卸八块,看门狗被切成断儿,连蚯蚓也被揪出来竖着劈成两半,旁边的乞丐都被砍了手脚拔了舌,路过的两头老母猪都被剁成了馅儿,你瞅瞅,这是人干的事吗?简直是丧心病狂啊!”

众人一听闻风丧胆,再次议论纷纷,又悲又怯。

就连神婆也不停地摇头叹息,拿来了白布盖住了这六具尸体,让各自家人带回家安葬。

突然,几名大汉高高举着一名男子走了过来,说从早上就看到了他在这里,一直鬼鬼祟祟,怕不是凶手。

而那男子也似乎不带怕的,虽被绑了手脚,但依旧在不断地为自己辩解,辩解无用便大骂他们是非不分。

“小爷我是来找人的,快放开小爷!有本事来单挑啊!单挑啊!”

寒云川一听那熟悉的声音,愣了愣,内心一阵澎湃。

她回头一看,果真是那张她熟悉的面孔。

“流鱼?你怎么来了?”寒云川惊讶地道,脸上微微挂起笑容。

“亲人呐!我从启都城一路找你来的呀!”流鱼泪眼汪汪地道,又生气地同那几名彪形大汉吵到,“看到没,小爷我可是寒云川的朋友,快放小爷我下来!”

那几名大汉瞅了瞅寒云川,在得到确切的眼神后才把他放了下来,并道了误会解开绳子,没过一会儿,人们便散开了。

流鱼活动活动筋骨,看着寒云川道:“看这手法确实是诛杀门徒所为,不过这玩意都消失快二十年了,咋又突然冒出来了,真是奇了个大怪。”

“你还知道诛杀门徒?”寒云川问。

“小爷我可厉害着呢,听过的故事可比你多。虽说不知他们为何对这几个女子痛下毒手,但是这仇啊,可就难报啊,他们来无影去无踪,都不知道在哪,唉!只能认命。”他又看了看寒云川的孝衣,以及她那愁容满面便又小声道,“我这一路也听说了不少,你……还好吗?”

寒云川的眼神逐渐黯淡了下来,苦笑着道:“如你所见,我也没有缺胳膊少腿,挺好的,走吧,这一路也风尘仆仆的,进屋喝点水歇息歇息吧。”

说罢,寒云川便带着他回家,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流鱼看着她消瘦且落寞的身影也不敢问她过多,只是不停地像以前一样同她聊天,跟她讲了他这一路的艰辛,还有遇到的奇奇怪怪的事。

而寒云川也是假装地应笑着,眼神却依旧十分哀伤。

她也很怕某些人没达到目的誓不罢休。

她也很怕这霞雾溪再无安宁之日。

所幸大家都没有往她身上猜测,所幸大家都没有表现出对她的厌恶与排斥,所幸她还有家可居。

回到家后,寒云川给流鱼倒了杯水。

流鱼看着梨花树下的坟墓一饮而尽,眼睛也逐渐变得红红的。好像只有亲眼见到某些东西,才会相信事实的存在,才会激发出内心的悲伤,也便不会再自欺欺人。

寒云川又递给他了三根香道:“云陌让我给你传句话,你和花花是他在这世上最好的朋友。”

“嗯,我知道。”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香,有点哽咽了。

“云陌爱弓箭,擅远战,向来信奉打不过就跑,可那日立于百敌之中,义无反顾地往前冲,他这一生啊,终究是我辜负了他。花花呢?”

“陵安城一事后,他就去了神医谷,说什么自己医术不精,还想再学学,我闲着没事干,就想过来看看。我看你比我还累,去休息一会儿吧,我替你守着,我也想跟云陌这家伙好好说说话。”

“好。”

寒云川转身去了房间,躺在床上不禁落泪,或许是见到了朋友,那份悲伤与委屈就更不容易压制。

而流鱼则坐在云陌的坟前,一边烧纸一边自言自语了大半天。

说着说着他便情绪失控哭了起来,就这样,坐在坟前,一直坐到了傍晚。

夜幕降临,寒云川走了过来给他递了个馒头,道:“你是不是还想问星耀的事?”

他抬起头诧异地看着她,看来不用自己开口她都明白。

“她也没有去找我,我想她应该是躲起来了吧。”流鱼道。

“你是找不到她才来找的我吧。”

“哪能这么说。”他不敢直视寒云川的眼睛,有点心虚。

“我还是相信她,但是相信归相信,真相也必须要查明,那青云山欠下的血债,也是必须要偿还的。”

听了这句话,流鱼才稍稍松了口气。

寒云川苦笑了下便走进了屋。

吃过饭后,流鱼又坐在了云陌的坟边,想在有限的时间里再多陪陪他。

而寒云川却换上了那身月白色衣裳,躲着流鱼悄悄地去了大街上。

果不其然,四五个诛杀门徒再次出现,她才是他们的目标。

寒云川立刻拿出长柄白榆镰,并施法一掌打死了一个诛杀门徒,又一挥镰,其余的诛杀门徒皆暴毙而亡。

“不自量力,一群苍蝇也敢来找我。”

她收起白榆镰,并将那几个诛杀门徒的尸体放在了大街上,等天一亮,自会有人鞭尸解恨。

回来的路上,正巧遇到出来寻他的流鱼。

流鱼将一切都看在了眼里,只觉她变得很厉害。

她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双手背后与流鱼一起踏着星光回到了家中。

她依依不舍地环视着房间于流鱼道:“看来这里我是待不下去了。”

“准备去哪?”流鱼激动地问。

“去找星耀。”寒云川伸出拳头道。

流鱼也激动地伸出拳头与她的拳头相碰,随后,心底也涌现出了一丝担忧。

“那他呢,你不打算去见见他吗?”流鱼道。

“他?连至么?”寒云川迟疑了下,又继续道,“他留在天懿山才是最安全的,不是吗?再说,我也没脸再去天懿山。”

这时,门外传来了轻轻的敲门声。

流鱼开门一看,是时连至。

寒云川一见到他便红了眼,跑到他跟前紧紧地抱着他,心中有千言万语,都只化作了沉默的相拥。

她永远都不会知道,眼前这个令她朝思暮想的人,在青云山一事后,为她三拜九叩八千多道台阶,这才换来了天懿山众仙尊们对她的不追究,之后又在他的师父元岭仙尊的大殿前跪了七天七夜,这才得以下山来到她的身边。

夜深人静,二人相依于青纱帐中。

时连至被她佩戴的红蕊玉莲坠子所吸引,但又见她十分疲惫便什么也没问。

就这样,寒云川躺在时连至的怀里安稳地睡去,她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全是过往。


寒云川六岁那年,与弟弟云陌在河边玩耍,一不小心失足落入水中。

云陌不知所措,坐在岸边闭眼大哭,殊不知有一小男孩跳入水中将她救起,随后便又匆匆离开。

恍惚中,寒云川看到了他的脸,可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忆变得越来越模糊,只记得他长得很好看。

但云陌就没有那么幸运,不久后,他患上了恶疾,性命垂危,阿爹寒冬冬与阿娘柳清凌四处求医也都未果。

幸而寒冬冬曾救过一只怀孕的双尾金澜灵犬,而今,便是那灵犬报恩之时。

传闻中,双尾金澜灵犬有着特殊的灵息,凡人吸之可增加千年修为,可拥有无比强大的灵力,各路奇人修士纷纷寻找虐杀夺之,现存的双尾金澜灵犬已寥寥无几,甚是罕见。

不仅如此,双尾金澜灵犬还有一个功能——使人“起死回生”,但此功能鲜为人知。

它带着它那幼小的孩子来到了他们的家中。

这是寒云川第一次见到双尾金澜灵犬,她目瞪口呆地躲在阿娘身后,只觉得它们非常漂亮。

阴暗处,它们的皮毛为金黄色,一旦处于光亮之下,浑身皮毛便如朝霞般绚烂。同样让人着迷的是那双号称“烈日晴空”的眼睛,左眼赤金,右眼碧蓝,但凡见之,皆为心动。

它们的尾巴也漂亮极了,一条为白粉色,一条为白金色,此乃双尾。

小灵犬化为一道魂魄附于云陌体内,而母灵犬则用自己的生命化作封印,锁住它们的灵魂与气脉,即便是神仙也很难看出异样。

如此一来,云陌也便获得了重生。

可他的灵魂是小灵犬的,而他存留的只是一副躯壳而已。

即便如此,柳清凌和寒冬冬也很感激,没有什么比失而复得更让人开心的了。

云陌眉间的那道红痕也便是封印,每每有人问之,也只是简单地回答胎记罢了。

双尾金澜灵犬一出,也引得大批修仙者来此寻找,都未果。

久而久之,也便无人问津了。

十年后……

每年的四月四霞雾溪都会隆重地举办赛花会。大街小巷摆满各样鲜花,男女老少皆可在街上游玩,斗诗,赏花船,最让人喜爱的便是赛花舞。

一个个妙龄女子头戴鲜花,身着靓衣,在花台上比舞,胜出者将在当天夜里扮花神,到望天台为全镇人祈福。

那天,十六岁寒云川穿着阿娘柳清凌为她精心准备的衣裳。

妃色与秋香色的叠加,再加月白色相称,宛如将晚霞披在身上。

她头戴一簇梨花簪,后面披散着的秀发辫了起来置于胸前,零星地用琉璃唐草点缀。

她站在门前的大梨花树下,清雅灵秀,无风也让人心动。

而站于身旁的是十五岁的云陌。

若草色衣衫,稚嫩而俊朗,尤其是那双似乎不会说谎的大眼睛,无时无刻不在透露着天真。

寒云川并没有直接去集市上参加赛花舞,而是带云陌一起去了山上。

她一大早就听说这山上最近总是会传出低沉的声音,像是山神的叹息。

她经常听阿爹阿娘讲一些妖魔鬼怪的故事,就连自己的外婆也遇到过神仙,故而,对此事特别感兴趣,迫不及待地想要见一见那传说中的山神。

可他们还没有见到山神,却在山脚下见到了一个成了精的黄鼠狼,眨眼间,那黄鼠狼精又变成了一个男的。

虽然离得有点远,看不清五官,但他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清俊二字。

“好像很帅的样子。”寒云川躲在树后悄悄地看着道。

“姐,你是被黄鼠狼的屁给蒙蔽了眼睛了么?一个妖精都能夸他帅。”云陌小声说道。

“那妖精也有美丑之分,养养眼也总是不错的。”寒云川道。

他俩再次悄悄探出脑袋想要看时,那男子发现了他们,并向他们走来。

他二人又迅速躲在树后,拍着胸口紧张不已。

“姐,怎么办?怎么办?”云陌着急地说着。

“别慌别慌,我有好东西。”寒云川说罢,拿出一包迷魂散,那她的防身必备的终极“武器”。

随后,她假装哭泣着,云陌愣了愣,也跟着哭,声音一个比一个洪亮。

“你们怎么了?”那男子到他们跟前问道。

他的声音很好听,语气很温柔,差点让寒云川不忍心伤害他。

但她依旧站了起来,揉着眼睛哭着道:“我们……”

一抬头便将迷魂散撒在他的脸上。

谁知她拿错了,撒的是英粉。

那男子满脸英粉闭着眼矗立在那儿。

云陌却道:“哇!好像个英俊的大雪人儿!”

“过分!”那男子生气地道。

他刚睁开眼睛,寒云川又向他吹了一把迷魂散,他便倒在了地上。

“这孽畜,差点就对付不了了,还是我的迷魂散厉害。”寒云川甚是得意。

“好厉害,姐你竟然打败了一个黄鼠狼精。”云陌兴奋地鼓掌道,“那现在怎么办?”

“毕竟是只孽畜,那就……埋了吧。”寒云川语重心长地说。

随后二人就将他绑了起来吊在树上,找来工具,辛辛苦苦挖起了坑。

他们不知,那男子名叫时连至,乃天懿山弟子。

天懿山为修仙界的首大门派,山门中的弟子通常不下山,一下山就意味着有任务。

三天前,紫薇星动,一道奇光射下,正落于霞雾溪,元岭仙尊特派时连至前来查明情况。

这也是他第一次单独下山做任务。

而时连至刚到此地,恰巧遇到了一只黄鼠狼精,顺手将其治服。却听到有人在说话,还在哭,原以为是受黄鼠狼精的迫害的百姓,便前去询问,谁知,竟莫名其妙地栽在了寒云川与云陌的手里。

“你们两个欺人太甚,快放我下来!”时连至醒来生气地说,脸上的英粉还没有擦去。

“这孽畜竟然醒了,看来得抓紧时间了。”寒云川说着加快了挖坑的速度。

“这孽畜会不会吃了我们呀?”云陌停了下来道。

“这孽畜要敢动我们,阿娘非得把它切成馅儿包成包子再喂黄鼠狼,别废话了,快点埋了。”寒云川道。

“一口一个孽畜,还要把我埋了!你们两个小小年纪竟这般卑劣,快放我下来,再道个歉,我便不予你们计较。”时连至道。

“哼,你这小妖怪,谁知道放你下来你会怎么对付我俩呢。”云陌说着,朝着他做了个鬼脸,还撅着屁股对着他扭了两下。

“我不是妖怪。”时连至说罢,身上的文书掉了下来,他开始着急了,“快还给我!”

寒云川迅速捡起一看,眼睛一扫便看到上面写着十年前霞雾溪出现双尾金澜灵犬一事,随后又故意把文书颠倒过来装模作样地阅读。

时连至见后松了一口气,道:“能看懂吗?”

“你敢小瞧我,这上面写的可是……”她故作冥思苦想,然后又笑道,“秘密,我就不说。”

云陌却好奇地伸着头想看看是什么,寒云川立马将它合起,塞进时连至的嘴里,随后在云陌耳边悄悄地说了“休书”二字,声音刚好可让时连至听到。

时连至摇摇头笑了笑。

云陌却用小拇指指着他,甚是鄙夷,道:“妖精渣!不对,人渣!还是埋了吧。”说罢,又拿起铁锹嘿咻嘿咻地挖了起来。

时连至不想再继续玩了,很轻松地挣断了绳子,潇洒地站在地上,拿下嘴里的文书,整整齐齐地叠好收了起来。

这可把云陌吓得铁锹都掉了,又立马捡了起来,做出要打架的阵势。

“看来挖坑还得趁速度。”寒云川将云陌拉至身后,故作淡定。

“怎么?还想把我埋了吗?”时连至道。

“咦~那是什么?”寒云川突然睁大眼睛看向时连至身后,一副受惊的模样。

时连至转身看去,什么也没有,再一回过身,寒云川已经拉着云陌头也不回地跑了。

时连至轻笑着摇了摇头,到河边洗把脸,在山上巡视一圈后又朝着镇子走去。


到了花台边,寒云川祈祷着抽到下午的签,但天不遂人意,她抽到了中午的,也没能在这场比赛中获胜。

她听到有人对她指指点点,说她远远不及她的姑姑寒酥,此话更是雪上加霜。

寒酥是寒冬冬的亲姐姐,她不仅舞姿优美,琴艺超绝,连样貌也无人能比,是这世上独一无二的绝世美人儿,她在的时候,几乎年年的花神都是由她来扮演。

可是,就这么一个绝世尤物,在二十多年前被蜂妖逼得跳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寒冬冬找了五年都未果,后来便遇到了柳清凌。

她也很好奇,姑姑究竟长什么样子,连张画像都没有,听人说,是因为长得太好看了,没有人能够画出她的美。

她失落地去了诗会,领了一道花签,写下:

“霞落黄昏花落春,香雪缥缈念如尘,对花生情忆倾情,花似无情胜有情。”

并署上自己的名字,将花签挂在花诗树上。

谁知刚挂上,就被急匆匆地赶着去看花船的人们给撞掉了,还被踩了几脚。

她灰溜溜地过去捡花签,却被时连至率先拾了起来。

“是我的,谢谢你。”寒云川接了过来,拂去上面的尘土,而后抬头一看,这人一袭碧蓝衣裳,长身如玉立,青丝如墨染,眸似冰镜坠星海,面若微雨飞梨花。

春风拂动花诗树上的花签,摇摇欲坠,天青色的束发丝带也随之而舞,风逸且雅俊,同样是天青色的腰带,上面绣着一只振翅而飞的白凤,倒有股渊清玉絜之味。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他,只觉此人甚是好看,便窃喜地道:“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没猜错的话应该是上午才见过。”时连至耐人寻味地笑了笑。

“哦?”寒云川诧异地打量着他,这才想了起来,她尴尬地笑着道,“你这么好看,我们当然是在梦里见的,哎吆,我有眼疾,见不得风,先走了。”说罢,她便摸索着转身离开,有点惶恐,生怕这人再报复她。

“姐,你这是在摸鱼还是在跳舞呀?”这时,云陌拿了两块白糖糕走了过来。

寒云川装作没听见,欲加快步伐。

“寒云川!”时连至叫到,他没想到,自己竟然会被这个丫头给耍了,她居然识字!

“咦?你认识我姐?有点眼熟,我们是不是在哪儿见过呀?”云陌也过来看了他一圈,恍然大悟,悄无声息地转身离开,喃喃道,“我好像认错人了。”

“都给我站住!”时连至故作严肃地说到,却又忍不住偷笑,只觉这二人挺有意思。

寒云川和云陌立马呆着不动,像做了错事被抓个现行。

只见寒云川缓缓伸出手指,一,二,三,“咚!”天上燃起了绚丽的烟花,烟花下“花神”款步而来,在万众瞩目下登上了花台。

时连至回头看去,寒云川和云陌再次借机开溜了,还回头看看他有没有追来。

他挺拔的身姿立于烟花之下,竟显得格外瑰丽,那两根随风飘飞的天青色发带,比烟花还要惹人眼。

寒云川入迷地看着他,一股别样的情感涌上心头,满脑子都是落水时救她的那个小男孩。

原本寒云川以为不会再见到他了,谁知第二天,他竟主动找了过来,这倒让寒云川有了意外之喜。

寒云川带着云陌在集市上卖梨膏糖,而时连至用一颗金珠买下了全部的梨膏糖。

寒云川很是疑惑,但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提出请他吃饭,一来是感谢他生意的照顾,二来是为昨儿个赔不是。

时连至也很爽快地答应了。

饭后,寒云川准备结账,而时连至却已提早付过,这让寒云川觉得又欠了他一个人情。

寒云川把钱袋交给了云陌,并将剩下的饭菜打包一并让他带回了家。

再确定云陌走后,她这才又重新介绍了下自己,并且询问时连至的身份与来意。

在得到满意的答案后,寒云川便果断地带着他去了山上,边走边给他讲着传闻中的叹息声。

可一直到山顶,时连至都没发现任何奇怪之处。

已是黄昏。

春天的姹紫嫣红与云霞的明灭纠缠在一起,似漾开的彩墨,浓淡相晕,五光十色交织着那被风吹起的秀发,一切都显得相得益彰。

而寒云川此刻也已不在乎传闻的真假,只要山河无恙,镇上太平即可。

“我准备了好久的送阳舞,可惜还是输了。”寒云川感慨着,伸出手去触摸那道霞光,温热,耀眼,仿佛能给予人无穷的希望。

“送阳舞?”时连至疑惑地道。

“你看,云蒸霞蔚,众鸟归林,风声,鸟声,草木声,皆可为乐,煦色韶光,月升日暮,这便是送阳。可惜呀,我抽到的签却是中午,不过这也怪我,怎能一昧地追寻运气呢。”

“那你可以再跳一次,也算是不辜负这余霞成绮,和你的努力。”

寒云川看着时连至那真诚的眼神笑了笑,她张开手臂,与夕阳相拥。

“我寄欣愿同雪去,林花皆于春风来。”说罢,她便随风而舞。

日落翠微,东起星辰,时连至静静地看着,一时陷入了沉醉。

寒云川舞罢后心情甚是舒畅,冁然而笑着道:“怎么样?好看吗?”

“嗯,好看。”时连至点点头。

寒云川皱皱眉,见他目光流连于夕阳之中,便道:“我又没问你夕阳。”

“我也没说是夕阳。”

“罢了罢了,反正跳完后我挺开心的。”她淡然一笑。

时连至这才看了她一眼,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由于刚才跳舞过于用力,再一扭头,头上的梨花簪掉了下来。

她弯腰拾起,很随意地插在了头上。

时连至见她插歪了,抿嘴一笑,随手便替她扶正。

寒云川受宠若惊,第一次离他这么近。

闻着他身上的清香,感受着那贴于耳边的呼吸,有股想再靠近点的冲动。

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那俊美的脸道:“你好像一朵小白花呀。”

时连至听罢立马站好,从未听过有女子这般比喻他,不觉脸有点红了,似桃花映面,不敢与她直视,便看着她头上的梨花簪道:“像这朵吗?”

寒云川摸着那支梨花簪笑而不语,有点羞涩。

那是她娘给她做的簪子,也是她最爱不释手的,戴了十几年了。

为了不让气氛变得不自在,寒云川又继续说道:“这是你第一次来霞雾溪吗?”

“不算吧,小时候路过一次,嗯……大概是七岁的时候,同师父一起出行,那时正飞于霞雾溪的上空,师父有事,我便落地等他,恰巧见一小女孩落水,还有一个小男孩坐在岸边哭,我便下去救了她,随后就又同师父离开了,这也算是来过一次吧。”时连至望着夕阳风轻云淡地讲述着,霞光照在他的脸上,显得无比的清隽,这一川风月,都不可比及。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他,笑容逐渐浮于脸上,内心激动不已,似波涛汹涌,好想抱抱他蹭蹭他谢谢他,但又怕把他吓跑,只好努力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她面朝夕阳坐在地上,身子后倾,双手往后撑着草地,嫣然笑道:“真巧,那个小女孩就是我。”

“真的吗?”时连至不可思议地看着她问道。

寒云川点了点头,笑脸如花。

她梦中的那个小男孩终于有了清晰的五官,比她想象中的要好看太多。

时连至看着她温柔地笑着,那笑,似一把箭直击寒云川的心。

寒云川激动地站了起来,对着夕阳大喊:“时连至,谢谢你!”

喊出后方觉轻松舒畅许多,回过头朝着他笑着,满面春风,又好似月下海棠。

“不客气,没想到我们还挺有缘的。”时连至低声说道,心里甚是甜蜜,嘴角不由得上扬。

听罢这话,寒云川整个人都变得昏昏沉沉的,像喝醉了似的,不敢再直视他,随便应付两句,便又带着他下山,还不忘问他可有发现蹊跷之事。

时连至只是摇摇头,没有再过多地说些什么。


待寒云川回到家,满脑子都是时连至,挥之不去,正独自发愁时,阿爹端来了他新烙的饼。

寒云川尝了一口,味道甚是不错,大大地赞扬了一番,便决定给时连至也送两张尝尝。

她拿着热腾腾的饼,嘴里哼着歌谣,一路都是心花怒放。

还未到客栈,就见时连至匆匆向镇外走去,寒云川喊了他几声不见回应,便好奇地跟了过去。

一直跟到了山脚下,却又不见了他的踪影。

她左手紧紧握着那两张饼,右手捡起一根树枝,提心吊胆地叫着他的名字。

突然,身后传来了脚步声,只觉毛骨悚然,心里念着妖魔鬼怪快离开,拿着树枝就往后面打去。

时连至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臂,道:“你怎么来了?”

寒云川松了一口气,扔下树枝道:“我是来给你送饼的,路上叫了你好几声呢,你都没听到。”

她举着那两张快被捏成烂泥的饼又尴尬地笑了笑。

“谢谢你。”时连至丝毫没有嫌弃之意,拿着饼便吃了一口道,“其实这样也挺好吃的,别有一番滋味。”

“真的吗?我尝尝。”寒云川说罢,拿起另一个咬了一口,“嗯!还真是。”

“咳咳!连至,师父找我有事,你那边若有其他情况咱们再联系。”同心千里音里传来了一名男子的声音,温柔且清如莺啼燕语。

“好。”时连至将同心千里音收了起来。

寒云川好奇地问:“这是什么?还能对话。”

时连至毫不遮掩地将它拿了出来道:“这是天懿山的同心千里音,心意相通之人,无论相隔多远,都可传话。”

寒云川好奇地拿在手里看着,一个银色的哑铃,上面雕刻着一只白凤,双翅环抱着“同心”二字。

“好神奇呀,刚与你对话的是你的同门师兄弟吗?声音真好听。”她将同心千里音还给他道。

“嗯,他叫方言溪,与我同在天懿山长大,相知相伴。”

“方言溪,名字也好听。对了,你怎么又来这儿了?有情况?”

时连至认真地点了点头。

在客栈里,他又听到有人说这山上有“山神”的叹息,觉得很是奇怪,便再次前来查看,却发现了有野兽才被撕食的痕迹。

寒云川虽然充满了好奇,但她了解自己的三脚猫功夫,为了不耽误他,留句保重便速速离开。

她走了几步,心有不安,便回头于时连至再次道声小心,却看到了一个带着翅膀的牛老虎精,凶神恶煞地盯着他们。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如虎添翼?”她指着时连至身后,想跑,可双腿却有点沉重,很难迈开。

“是穷奇。”时连至拿着曜魄剑立马飞去将其杀死,并在其体内发现了一颗粉色的骊魔珠。

此乃魔族之物,可遮掩妖魔异气。

难怪他先前察觉不到任何异常,全是因为这颗骊魔珠。

不仅如此,他还有个更可怕的发现,这山体之下藏着更多即将苏醒的穷奇,而这一只,只是为了等待时机唤醒它们。

而那传闻中的“山神”叹息,就是这些即将苏醒的穷奇发出来的声音。

寒云川大惊失色,想起阿爹曾与她讲过的一个故事。

二百多年前,仙门百家曾与魔族有过大战,并将穷奇压在了一山体之下。

只是没想到,这事竟发生在霞雾溪。

霞雾溪山清水秀,景色优美,后世仍有不知之人搬来居住,久而久之便成了现今的繁华小镇。

寒云川万分惊恐,准备将此事告知大家,可为时已晚。

乌云闭月,山崩地裂,林木尽断,鸟兽四处乱窜,上百只穷奇苏醒了。

时连至让寒云川赶紧下山,自己却迅速飞往山顶。

寒云川边跑边回头望去,一股悲怆涌上心头。

“以我之血,唤天懿神光,曜魄!封山!”

剑划过他的手掌,鲜血浸染曜魄,一时风云涌动,电光四射。

他单漆跪地,双手紧握着曜魄剑,狠狠地插入这山巅之上。

乌云散去,繁星璀璨,山不再摇晃,万物逐渐恢复平静。

寒云川缓口气,又继续大步流星地跑着,前脚刚踏进镇子,一声凤鸣便响彻云霄,那白色的光芒笼瞬间罩着整个霞雾溪。

那是天懿山的集结令,唯有危难关头才可释放。

寒云川抬头看去,只见那集结令的光芒逐渐消散,如繁星散落,她知道时连至已坚持到了极限,内心有着说不出的痛感。

只听“咚”一声,山崩地裂,上百只穷奇破土而出,它们饥饿难忍,疯一般地奔向镇子。

镇上的人们万分惊恐,四处逃着,躲着,一片慌乱。

寒云川差点被飞石击到了头,踉踉跄跄地向家的方向跑去,路上被慌乱逃跑的人撞倒,手背被踩伤,膝盖被擦伤,还差点崴了脚。

一番艰难,终于跌跌撞撞地跑到了家,却发现家中无一人。

她随手拎起墙上挂着的镰刀哭着跑出去找她的家人。

大街上混乱不堪,到处都是断壁残垣,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这片哭喊声中。

殊不知,一只穷奇正盯着她,流着口水向她飞去。

她也已感受到了危险,一个转身拿着镰刀就使劲砍去。

而此刻,时连至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出现在了她跟前,左手握着她的手臂,右手拿着曜魄剑将穷奇一击毙命。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他,那镰刀差三指就砍在了他的身上。

她急忙扔掉镰刀,查看时连至的伤势。

二话不说便撕下自己的裙边为他包扎胳膊上的伤口。

就这时,又有十来只穷奇飞扑而来,时连至拉着寒云川将她护在身后,衣服里的骊魔珠掉了下来。

他紧皱眉头瞅了一眼,没顾得上捡,一心只为抵抗这些穷奇。

寒云川见他很在乎,心想这一定是他很重要的东西,便不顾危险跑过去捡了起来。

她刚一拿到手,一只穷奇的血溅染到了骊魔珠上,一股紫色的光瞬间冲了出来,直涌进了她的体内。

她浑身如炸裂般疼痛,歇斯底里地叫了两声,呼吸困难,意识渐失。

在倒地闭眼的那刻,她看到了时连至着急地向她跑来,又恍惚中看到了小时候落水时他救自己时的模样。

时连至立刻施法欲除掉她体内的恶力,可怎样都无济于事,直到自己体力透支,晕倒在地。

此时,一道神瀑之光点亮了霞雾溪的天空,元岭仙尊率领几百名天懿山弟子御剑而至。

他们就像神光一样倾泻而下,降除穷奇,保护着整个霞雾溪。

人们这才敢探出脑袋,从废墟中走出。

他们看到的不仅是希望,还是劫后重生。

天渐破晓,大地如同披着银灰色薄纱,偶尔纷飞着几只浴火的蝴蝶,晨风过处,万物鲜明。

寒冬冬和柳清凌也满身鲜血地从人群中走出。

这一夜,柳清凌为了保护镇上的百姓也在浴血奋战,哪怕自己的力量薄弱,只要没倒下,她都会拼尽全力去拯救他人。

可当看到寒云川倒下时,她这才又有了做母亲的柔软与痛苦之心,忍不住落泪。

她与寒冬冬一起跪在了元岭仙尊面前,祈求他救救自己的孩子。

元岭仙尊一看是骊魔珠所为,便将她带回天懿山治疗。

这时,云陌踉踉跄跄地走了出来,头上还有一个大包,那是被阿娘柳清凌打的,故意将他打晕藏在了柜子里。

而今,他一边抱着柳清凌与寒冬冬哭诉,一边又担心姐姐寒云川的安危。

不远处的方言溪看到后,便将云陌也一并带回了天懿山,也不至于寒云川醒后,一个亲人也没见到。

回到天懿山后,元岭仙尊多次施法都未能将恶力逼出,只好请他的大师兄渡忧出手。

在解除恶力后,出于缘分,渡忧便收了她和云陌作为徒弟。

这可是从来不收徒的逍遥自在渡忧“仙尊”,而今莫名其妙地就收了资质平平甚至毫无慧根的两姐弟为徒,此消息很快就震惊了整个天懿山。

然而这一切,也都是在寒云川昏睡期间发生的,她怎么都不会知道,有多少人曾偷偷地趴在窗户边来看这位能让渡忧仙尊破例纳为徒弟的少女,还有那个看起来傻里傻气的少年。


在天懿山昏睡了半月,寒云川终于醒了。

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引得她从床上坐了起来,顺着香味的方向,她看到了桌子上的一碗热腾腾的面,口水忍不住地流了出来。

她环顾着陌生的四周,一时不以为然,饥饿感让她满心满目都寄于这碗面上。

她激动地跑过去拿起筷子,准备先饱餐一顿,还未下筷面就被一位身着蓝白衣裳的男子端走了。

他身若扶柳,面如冠玉,眉目间清新俊逸,似深林清潭,不染一尘,那一举一动,更是赛过风吹花舞,从头到尾无一缺点,连发丝都是美的,好一人间绝色。

寒云川彻底看呆了,筷子从她手中掉落,方言溪自然而迅速地将其接过,说了句“我的。”便坐下开吃,毫不顾忌一旁寒云川的口水三千尺。

此举将寒云川从梦境中拉回了现实,她惊讶地道:“你是谁?这是哪?”

方言溪放下筷子,优雅地擦擦嘴微笑着道:“你醒了,我叫方言溪,这里是天懿山。”

寒云川大为震惊,自己竟然身处天懿山,便急忙问:“你就是方言溪!时连至呢?”

“他在闭关,临走前托我照看一下你。”方言溪道。

“好吧,知道他没事就行,这里怎么会有窝子面?”寒云川看着那被吃的空空的碗说。

“连至做的。”他头一歪,很骄傲的样子。

“你不是说他在闭关吗?”寒云川道。

“对呀,做完面走的,这个是你的。”他指着桌子上另一碗无比清淡的白粥道。

“这也是时连至做的?”寒云川双手捧着问到。

“是我做的,你刚醒,不宜吃油腻,白粥清润益气,正适合你。”方言溪的话语极其温柔清灵,似乎有股奇特的魅力,可洗涤人的浑浊之气。

寒云川谢过后一饮而尽,确实舒畅,不由得竖起大拇指。

心想方言溪不愧是时连至的知己,都是那般的温柔体贴。

方言溪又掏出了一颗梨膏糖放进嘴里,道“连至给的,很甜,你要吃一颗吗?”

寒云川一看那糖是她家的,便笑道:“这是我家的糖。”

“真希望以后有机会去你家,这样就可以吃到更多的梨膏糖了。”方言溪微笑着道。

那一笑简直是精美绝伦,寒云川自愧不如,难敢直视。

“好呀,包你吃够。”她又看到旁边有一把十分漂亮精致的琴,便好奇地走到跟前,“哇!真漂亮啊!”

琴上雕刻着两只飞舞的凤凰,她忍不住伸手去摸。

“不可碰!”

方言溪话音刚落,只听“哎呀”一声,寒云川就被那琴中的法力弹飞到了门口。

果真不是自己的东西不能乱碰!她后悔莫及,一手扶着门一手扶着身子着站了起来。

谁知外面有人突然推门而入,她也尚未站稳,又被门给撞了脑袋,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头晕目眩,还起了个大包。

“吆嘿,徒弟醒了。”一为衣衫褴褛,白胡子瘦弱糟老头嬉皮笑脸地弯着腰瞅着她道。

“你又是谁呀?”寒云川揉着脑袋惊讶地看着他。

方言溪恭敬地作揖,叫了声渡忧师伯,寒云川这才得知这邋遢老头竟然也是天懿山的仙尊。

“我的乖师侄儿。”渡忧又冲着寒云川挑挑眉道,“叫师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寒云川一脸不解地站了起来问。

这时,云陌抱着一堆白糖糕走了进来,看到寒云川后激动地将白糖糕塞进衣袋里,然后抱着她道:“姐,你终于醒了,快来给咱师父磕俩头,他给我买了好多白糖糕呢。”

寒云川甚是疑惑,怎么就突然多出来个师父!后来从云陌口中得知,原来正是眼前这为“仙尊”救的自己,她这才感激不尽,连忙磕了俩头。

渡忧甚是得意,咳咳两声便郑重地道:“在你昏迷期间,我与你爹娘已书信来往,他们已经同意让你姐弟二人做我的徒弟。”

“我阿爹阿娘!他们怎么样了?还好吗?”寒云川激动地问。

“他俩好着呢,你们要是晚点再回去说不准还会有个弟弟妹妹。”渡忧说着将书信拿了出来。

在看到书信后,寒云川才一脸释然,只要他们安好一切都是最好的。

随后,她又拉着云陌一起跪拜渡忧,道:“师父在上,受徒儿一拜。”同时,她也沾沾自喜,自己以后也是天懿山的弟子了,便有更多的机会与时连至与时连至相见。

但天不遂人意,渡忧压根就不在天懿山居住,她与云陌顶多算半个天懿山的弟子。

渡忧是元岭仙尊的师兄,自打败魔族天下太平之后,便不再居住在这天懿山中,也不怎么管这山门中的琐杂之事,只想居住在天懿山脚下的启都城逍遥快活。

二百多年来,他从未收过徒弟,但今见到寒云川和云陌二人,有种奇妙的感觉,只觉有缘,便破例收他们为徒,不论二人资质如何,但他收完二人之后只觉神清气爽内心无悔,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缘分。

而渡忧也并不像其他仙尊那样仙风道骨,看起来干净清爽,而是十分洒脱,无道德约束,无戒律限制,自由自在,永远都是一副乐呵呵的样子,甚至有点贱贱的。

他们来到了启都城,渡忧伸伸懒腰,抖擞精神道:“待会儿走到前面的万花楼你们可千万别叫我师父。”

“叫爷爷?”寒云川一看到那万花楼便打趣儿地说到。

“叫哥哥。”渡忧回过头狡猾地笑着。

“是八十岁的老哥哥吗?”寒云川道。

“姐你怎么可以这么不尊重咱二百五十岁的师父呢?”云陌双手叉腰道。

寒云川惊讶地捂住了嘴,没想到师父的年龄已经这么大了!

“呸呸呸,是二百四十九岁的小哥哥,但为师的内心永远十八,青春年少,活力四射,有没有觉得为师像一朵开得正旺的野菊花?”渡忧吹了一下额前的几缕白发,摇头晃脑蹦蹦跳跳地向前跑去,“美人儿,哥哥来了。”

万花楼的姑娘们向他挥洒手帕,个个芳香鲜嫩,他仿佛置身花丛中妖娆而舞,甚是醉生梦死。

“师父在作法吗?”云陌看着渡忧站在万花楼前闭着眼睛僵硬地扭动着四肢道。

“依我看,师父可能是在做白日梦。”寒云川道。

这时,一个胖大婶从楼上往下泼了盆水大声嚷到:“又是你这不要脸的臭老头,给老娘滚!”

渡忧灵活地转身躲过一劫,沾沾自喜:“又没湿,看来,哥哥我又年轻了。”

云陌却遭了殃,一盆水无一浪费全都浇在了他身上,连衣袋里没吃完的糕点也被糟蹋了。

“师父,你要赔我衣服,赔我白糖糕。”云陌委屈地哭泣着。

“为师没钱,你那白糖糕都是言溪师侄儿买的。”说罢,他便蹦跶着向城西跑去。

若不是满头白发,背影还真像一名七八岁的大小孩儿。

若不是方言溪尊称他为师伯,寒云川着实想不通他与堂堂天懿山有何关系。

随后,他们来到了城西处的一间茅草屋,这是渡忧的住处,地方虽宽广,但很破旧,唯一令人赏心悦目的是靠南墙一边种的一小片忘忧草。

然而这忘忧草又叫黄花菜,是渡忧用来吃的。


在启都城,渡忧有两位好友,看起来十分年轻,但他们却常以兄弟相称,那便是流鱼和花荻。

流鱼喜欢做伞,也总是疯狂地期待着能做出一把特殊的伞。

而花荻是城里有名的神医,运气也特别好,曾捡了一本医药秘籍,自学成才,治好了许多的疑难杂症,就是性子有点矫情,会引起人的不适,但许多人都会选择忍着。

这天,寒云川和云陌去街上买菜,恰巧遇到了这位疯狂少年与矫情神医。

“起开!起开!快起开!”

在热闹非凡的街道上,传来了一名少年郎的呼声。

寒云川回头望去,只见他踩着一把飞伞穿梭于人潮之中,那飞伞似乎不受控制,东奔西撞,吓得行人纷纷让路。

那少年郎便是流鱼。

他穿着黑衣,习惯挽起三分衣袖,左耳还戴着一颗绿色的小珍珠耳环,有股不羁之气。

最吸人眼睛的是他那微棕微卷的头发,前面的碎发三七分,后面用一根紫绿色发绳半扎着,风流倜傥,活泼灵动。

但此刻,倒显得有点狼狈。

寒云川急忙拉着云陌靠边站,可云陌却踩到了一坨屎。

他站在原地大叫着,恰于流鱼迎面相撞,双双摔倒在地。

更巧的是,云陌那只踩到屎的鞋子被撞飞了,不偏不倚地落在了流鱼的脸上。

此刻,寒云川满脑子都是“糟糕”二字,都不知该如何向人家道歉,无奈地遮住自己的双眼,从指缝里悄咪咪地看着。

而云陌却不以为然,只顾着找鞋。

“哎吆,哎吆,我鞋呢?”云陌光着脚低着头四处找着,都不在乎自己被谁撞了。

流鱼崩溃地擦去脸上的屎,拿着鞋狠狠地朝着远方扔去,又像头野牛似的气冲冲地向云陌走去,每一步都仿佛是地动山摇。

“我的鞋!你吃完屎也不能把我鞋给扔了呀,卸磨杀驴啊!”云陌双手叉腰生气地看着他道。

一旁的寒云川无奈地拍了下脑门,怎么会有如此口无遮拦之弟。

“还王八犊子吐泡泡!小爷我喜欢吃你!”流鱼说着便拿起那把破伞张牙舞爪地冲向云陌,仿佛撕碎他都不足以平息自己的怒火。

云陌拔腿就跑,还得忍受光脚的疼,流鱼却穷追不舍。

寒云川欲前去帮忙,可又不知该如何是好,便唉声叹气地坐在路边,托着腮看着他俩来来回回在这条路上跑了五六趟,似乎不亦乐乎,不知疲倦。

殊不知自己旁边放着一个破碗,就这么一个破碗却被人以为是乞讨的。

“哎呀,年纪轻轻就出来乞讨。”一位身着黄衣绿衫的“美人儿”立于她跟前,声音有几分阴腔阳调。

此人正是花荻,面敷英粉,唇涂胭脂,发髻上插着一朵小黄花,极其爱护自己的容貌,经常一副矫揉造作的姿态,但胆子却十分小。

寒云川生气地站了起来道:“我不是乞讨的!你年纪轻轻就眼瞎啊!”

花荻嫌弃地打量她一眼,道:“哎呀,那你不早说,还凶巴巴的,老得很快的,老!老!老!。”他白了寒云川一眼,便略微扭动着身姿离开,留下一股浓浓的黄木香味。

寒云川倒是像哑巴吃了黄连,莫名其妙被他说弄一番。嘴里嘀咕着“娘娘腔”,却被耳尖的花荻听到了。

花荻生平最厌有三,一是别人说他娘娘腔,二是称他为姐姐,三是说他是女人。

他又返了回来,拿出一朵小花道:“这个送给你,花我刚刚说错了话,你可别往心里去。”

寒云川心想,这人还算有点良心,可交!便高兴地接过了那朵“蒲公英”。

花荻暗自窃喜,道:“可别怪花我没提醒你,这个呀,叫白白胖胖花,你一旦碰到了它的白毛毛,就会变得又白又胖,起码得有三百斤。”

此话如雷贯耳,她急忙扔掉手里的花,但风却推波助澜,将花吹散,正好扫过她的手指。

她的衣服瞬间被撑破,整个人都变得又圆又胖,整个脸都像是被揍肿的猪头。

“啊~”她惊恐地大叫着,引得行人都对她指指点点。

她尴尬不已,想躲进地缝里,但没有地方可容得下她,从来没有这么当众出丑过。

她使劲扯下茶馆里的遮阳布披在身上,哭着跑开,像个凶猛的胖熊,茶馆老板都吓得不敢动弹,嘴里念叨着怪物。

可能是由于变胖的缘故,连哭声都比平时要粗犷许多,像熊吼,跑起来更是极其费力,没两步便喘个不停。

她像个无助的胖熊四处张望着,已不见花荻的踪影,却看到了匆忙向她跑来的云陌。

她感动不已,再次落泪,伸开双臂去拥抱他,而云陌却径直地钻过她的胳膊跑走了,随即撞过来的是流鱼。

流鱼被撞得躺在地上不得动弹,她却纹丝不动地站在原地。

云陌幸灾乐祸地跑了回来,迅速脱掉流鱼的鞋穿在自己脚上,还觉得挺合适,又朝着他做个鬼脸扭扭屁股,随后便走到寒云川跟前抱拳道:“多谢好汉相助,这小犊子不知追了我几条街了。”

“我是你姐!”寒云川十分难过,如麦穗扎身般刺挠,捂着脸跑了,背影像座移动的大山。

云陌不可思议地看着她,自言自语:“原来是个胖女呀!哎呀!我姐呢?”

待他回到茅草屋才明了,那胖女真的是他姐。

寒云川哭着求师父解救,可渡忧压根就解不开这花毒,便叫来了他的神医花老弟。

谁曾想,花荻带着流鱼一块来了,这四人一见面,如蝎子对蜈蚣,二话没说就扭打在一起,差点把房子给掀个底朝天。

多亏渡忧及时出手,一番劝说,这才稳了这局面。

只是,白白胖胖花是花荻才研制出来的毒药,尚未有解药,只需一个月,待毒性散去,自己就可恢复。

这可让寒云川痛苦不已,面对这堪比毁容的身体,一刻都是煎熬,哪能等得了一个月!

可慢慢的,她也接受了自己中毒的事实,越来越不在乎那笨胖的身体,反倒是认真地随着师父修炼,学习功法。

不仅如此,她也抓到了花荻的一个把柄,他竟然怕蝴蝶。

一段时间里,只要寒云川看到蝴蝶就会送给花荻,这让花荻一度躲在屋里不愿看到她。

不知不觉,一年就过去了。

她本以为,师父的朋友都是奇葩,可她就偏与这俩奇葩成了朋友。

他们时常小打小闹,但一有困难,都会挺立相助,就连云陌那把烈焰神弓,也是他们四人合力降服火神鸟才得到的。

至于她自己的武器,是渡忧珍藏已久的一把上古神器——避月银镰,又名暗夜阴镰。

而寒云川又重新给它取了个名字,叫“白榆”,一语双关,既可为白榆树,又可为天上的星星,而曜魄也是星星,正好与之相配,颇为含蓄也不易被人发现她的小心思。

另一方面,她的名字“云川”,也是指的星星。

此后,姐弟二人每日都刻苦训练,也是期待着参加两年后天懿山的凤台大会。

那时,寒云川可以再次见到时连至。


时光飞逝,终于要迎来了凤台大会。

前一天傍晚,残阳斜照,晚风拂起山河大地,万物安然,行人惬意,而寒云川与云陌依旧在院子里努力地练功修法,已度过了三个春夏秋冬,四季交替人未歇。

渡忧背着行囊英姿飒爽地走出来,道:“徒儿们,该出发了。”

“去哪呀师父?”寒云川收起白榆镰问。

“天懿山的万宝阁,给你们找提升修为的仙草去。”夕阳拉长了他的身影,显得无比高大。

二人听后异常激动,师父终于开恩赏赐仙草了。也终于可以去天懿山了。

这三年来,寒云川每天都望着不远处的那座苍山陷入了憧憬,上次走得匆忙,没有见到时连至,也未能一睹天懿山的风光,这次她一定要好好欣赏欣赏,同时也期待着再次与他相见。

但她也很忐忑,不知他是否还记着自己。

他们来到了天懿山的脚下,寒云川抬头望着那高耸挺拔林木茂盛杂草丛生连路都没有的山,疑惑地道:“师父,您确定这是去天懿山的路?路呢?”

“此次挑选仙草实属特殊,所以咱爬后山。”渡忧单手叉腰道。

“什么?爬?咋不用飞呢?”云陌甚是吃惊。

“为师都说了特殊,特殊就要保密!飞着太明显了,容易暴露。”渡忧道。

“师父,咱该不会是去偷仙草吧?”寒云川皱起眉头,语气倒有点轻蔑。

“呸呸呸,什么偷,为师我不也是天懿山的仙尊吗?进个万宝阁咋了?拿两棵仙草咋了,那就跟进自家门似的,看谁敢拦我。”渡忧生气地说,像个小孩子。

“好好好师父,徒儿错了。”寒云川嘟起嘴巴拍了拍嘴。

只见渡忧把包袱撂给她道:“此行十分艰辛,为了安全起见,为师已带了绳子,钩子,斧头,砍柴刀,金疮药,还有馒头,水,以保路上用。”

“哇!师父好贴心啊,我也好心疼师父一大把年纪了还要跟着我们爬这么高的山。”云陌道。

“不,为师可以飞上去。”渡忧笑眯眯道。

“您刚不是说飞着明显,容易暴露吗?”寒云川吃惊道。

“对呀,我一个人飞就很轻松,带着你俩不就容易暴露了嘛。”渡忧挑了挑眉,笑嘻嘻道。

寒云川和云陌面面相觑,愁眉苦脸,瞬间不想要什么仙草了。

“为师先行一步,徒儿们加油呀!咱们山顶见,切记,爬的时候不可使用法力,小心被这山中弟子发现。”渡忧说罢,一溜烟飞走了。

只留寒云川和云陌二人无奈地往上爬。

两个时辰过后,历尽艰辛,他俩终于爬到了后山顶上。

二人灰头土脸,筋疲力尽地躺在地上,映入眼帘的是那璀璨的星河,大概是因为太过劳累,竟感觉置身于这群星之中,仿佛触手可摘。

而渡忧却已睡了一觉,他伸伸懒腰,不等寒云川与云陌缓过劲来,便带着此二人悄悄地来到了万宝阁。

夜深人静,他们躲在一棵大海棠树下,海棠花随风飘荡,也恰好可以打掩护。

渡忧探出脑袋四处张望,云陌也学其样子环顾着四周,二人的脑袋差点相撞。

待确定四下无人后,渡忧便先蹑手蹑脚地前去推门,一脸奸计得逞的样子。

“渡忧师伯,晚上好呀。”桓昭令不知从何处突然冒出说到。

随即而来的还有一名女弟子,飞花琉。

渡忧的手还未碰到门便停止了步伐,呆若木鸡,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

他眨巴眨巴眼睛,活动活动筋骨,又嬉皮笑脸道:“二位师侄儿这么晚还不睡,私会呢?”

飞花琉立马道:“师伯误会了,我们二人奉师父之命在此看守万宝阁,万一丢了什么宝贝,我们可是要受罚的。”

渡忧暗自翻了个白眼,然后看向飞花琉身后道:“元岭师弟,你怎么来了?”

桓昭令和飞花琉二人急忙转身恭迎,渡忧却迅速伸出手向他们的颈后打去,却打在了突然出现保护着他二人的金翅羽罩上。

渡忧只觉双手火辣辣的疼,从指尖一直红到了脸上,举着双手乱蹦,还不敢叫出声。

寒云川和云陌急忙前来查看伤势,渡忧撇着嘴努力地装作淡定。

“师伯你没事吧?”桓昭令上前问到。

“呵,我能有什么事?”他强忍着疼痛说,眼睛却湿红湿红的,“好好看着剑阁,我们溜达溜达,晚上吃多了消消食。”

“恭送师伯。”桓昭令和飞花琉说到。

渡忧一转身就咬着牙哗哗哗地落泪,不停地抖动着双手,示意徒儿们快走。

寒云川叹了口气,拿出迷魂散到飞花琉和桓昭令跟前,一本正经道:“你们知道这是什么吗?”

桓昭令和飞花面面相觑,摇了摇头。

“这你们都不知道,告诉你们吧,这可是……”寒云川说着,冲着他俩一吹,“迷魂散。”

他二人随即晕倒在地。

“一点防备心都没有,还真是大意。”寒云川收起剩下的迷魂散道,“师父,这算是替您报了仇吧。”

渡忧到她跟前惊讶地道:“高呀!早知道就让你来对付他们了,害得为师的小手手受了伤。”

“师父不哭,徒儿给你吹吹。”云陌捧着他的双手呼呼地吹着,这让渡忧甚是欣慰。

“师父,我也不知道您会搞偷袭呀。”寒云川鄙夷地道。

“好汉不提当年勇了,走,选仙草去。”渡忧说罢,大摇大摆地推开了万宝阁大门。

里面有各种各样的奇珍异宝,着实让人大开眼界。

不仅有形形色色的仙草,仙花,仙藤,还有各样法器、珍宝。

同样令人震惊的是,元岭仙尊早已在此等候多时。

寒云川一见到他,就往后退了两步,恭敬地行了个礼。

云陌却将他从头打量到脚,还问师父此人是谁。

渡忧只是无奈地拍着脑门摇着头。

“师兄,别来无恙啊。”

“吆嘿,师弟,今夜月色正美,咱俩闲庭信步如何呀?”他嬉皮笑脸道。

云陌这才有了畏惧心,急忙躲在渡忧身后。

而元岭仙尊也毫不在意,笑呵呵道:“赏月可以,就只怕这阁中少了宝贝呀。”

“嘿~师弟!你这可不道德呀,咋滴,还不能让师兄我挑两棵草么?”渡忧叉着腰傲娇地说。

“这山门中的规矩师兄是比我还清楚,除非……你搬到这山门中住。”元岭仙尊道,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威胁我?我不。”渡忧双手叉腰高傲地道,“这山门中规矩太繁杂,我自在惯了,怕是很难守规矩啊。”

“那师兄又何必夜入山门,还打晕了我的两个徒儿,这该怎么说呢?”元岭仙尊露出三分微笑,目光也有三分锋利。

“啊这,啊这……”渡忧哑口无言。

“倘若师兄愿意回山门,师弟便不再追究。”元岭仙尊道。

渡忧无奈地摇摇头道:“徒儿们,看来这仙草是难选喽,但是!既然来了,哪有空手的道理。”他犀利地看着元岭,一只手在背后暗自蓄力。

寒云川紧张地看着他们,不自觉地咽了口唾沫,捏了把冷汗,仿佛一场恶战即将开启,她已经拉着云陌躲在了墙角。

只见渡忧伸出手,迅速拿出一棵仙草道:“师弟,这可是师兄我珍藏已久的奇香白仙草,可是治疗内伤的良药啊,如今只能忍痛割爱将它赠于你喽。”

寒云川长缓一口气,她实在是想不到师父竟然是这般能屈能伸之人,虽说目前为止还没看到过师父的“伸”。

元岭仙尊也无可奈何了,这么多年了,渡忧还是不愿回归山门。“就当是师兄给我那两个徒儿的赔礼,咱们明天凤台大会上见。”元岭仙尊收下奇香白仙草便走了。

“都听到了吗?”渡忧认真地说,表情甚是严肃,仿佛很看重这次的凤台大会。

“嗯嗯,我们一定会全力以赴,为师父争光!也不枉师父又损失了一棵仙草。”寒云川道。

“不,为师的意思是,别输得太难看,想想别人家修炼了多少年,你俩才几年,为师还是要脸的。”渡忧说着,扣出了一大块鼻屎,手指一弹,弹到了外面。

这可让寒云川目瞪口呆不知该如何回答,也不由自主地紧张了起来,就连夜里做梦也是凤台大会。


这天一大早,寒云川特意梳妆打扮一番,将头发用粉色丝带辫起置于一侧胸前,用一簇梨花简单点缀,穿上一身月白色衣裳,又用白色丝带将袖口缠绕,这样看起来十分地干练利落。

出了房间见到师父后又眼前一亮,师父竟然一改以往的邋遢模样,出奇地干净整洁。高束发髻,丝毫没有凌乱的碎发,脸也似乎白了不少,看来是下了不少功夫,就连走起路来也是稳而带风,还略带清香。

看来是真的很重视这场凤台大会,寒云川不禁攥起拳头,默默给自己打气。

渡忧信心满满地带着他二人来到了天懿山,寒云川这才可好好地一睹天懿山的风光。

山峰立于云霄之上,俯首皆是茫茫云海,或是其他探出云海的俊丽的小峰;山上繁花似锦,草木葳蕤,房屋建筑更是富丽堂皇;几条瀑布倾泻而下,时常可见仙鹤绕虹飞舞。

寒云川看着眼前的景色惊叹不已,可当她看到天懿山上千名弟子御剑而出之时,方知天外有天,压力倍增。

天懿山的弟子服以蓝白为主,蓝代表苍天,白代表白凤,而且他们的衣服和腰带上都会绣着一只振翅而飞的白凤。

平时,他们的衣袖大都为窄袖,若要礼待他人或是祭祀大典或是拜访其他仙门,皆需为广袖。

而今凤台大会,全部都是用蓝色丝带缠绕束袖。

不仅如此,所有的男弟子都必须将头发高高束起,女弟子们则要头戴银翅凤钗,无论男女,额间一律点上一抹蓝色凤尾。

他们分站四队,整齐的出剑动作,统一的施法动作,气势如虹,无比的帅气,入目皆为震撼。

“师父,您确定这是咱们能参加的?”此时的寒云川紧紧跟在师父身后感叹道。

“确定确定,待会儿你俩好好表现就行。”渡忧说着,两眼放光在四处搜寻着什么。

“师父,你怎么跟狗似的,找什么呢?”云陌走到他跟前,脸遮住了他的视线。

渡忧一巴掌拍他脸上,将他按在地上道:“你才是狗!逆徒,有你这么比喻为师的吗?还挡我视线,我亲爱的小师妹马上就要来了。”说到他的小师妹,他的眼神变得极其猥琐。

“小师妹?是谁呀?”寒云川好奇地问。

“瑶华仙尊,风华绝代,举世无双的大美人儿。”说起瑶华仙尊,渡忧更是满脸春风,还略带红润,似乎年轻了不少。

寒云川开始怀疑,师父之所以这身行头可能一大半的原因是为了瑶华仙尊。

这时,山上响起了冲鸣鼓声,天懿山众弟子皆施法收剑,行拜大礼。

寒云川拉着云陌也学其拜礼,渡忧却双手叉腰,意气风发地站在那里。

率先而来的是无崖子仙尊和霁风仙尊。

无崖子仙尊脚踏琉璃宝塔而来,身后拖起一条长虹,深有仙风道骨之气。

而霁风仙尊高雅逸态,御着一片清新的绿叶而来,面带微笑,和蔼可亲。

随之而来的是瑶华仙尊,她踏花而来,面若观音,身姿丰腴,所过之处皆有花瓣纷纷而舞。

寒云川惊讶地看着她,道:“哇偶,师父,我突然觉得您老人家的眼光真好。”

她不见师父应答,便扭头一看,师父消失了!再一回过头来,师父竟然一溜烟地跑向了瑶华仙尊,然后开始嘘寒问暖,各种殷勤。

“我终于知道师父为啥今天把脸洗得那么干净了。”云陌探着脑袋到寒云川跟前小声说到。

寒云川同意地点了点头。

最后而来的是元岭仙尊,他乘坐一顶七彩祥云轿,气势磅礴地飞来了,旁边御剑随行的是时连至和方言溪。

寒云川激动地挺直了腰板,视线随时连至而移动,心怦怦地跳着,脸蛋微红微烫,心想,他好像又长高了。

四位仙尊齐站高台之上,同时向天空施法,只见一白凤翱翔九天,又化作白羽飘落而下。

云陌蹦起来去抓那些白羽,刚一到手便消散了。

他吃惊地看着寒云川,寒云川耸耸肩,目光便开始在人群中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见天懿山众弟子再次整齐地施法出剑,一道道剑光冲向天空,冲鸣鼓声越来越快,越来越响,一道白光从天而降,落于凤台之上。

众弟子皆俯首跪拜,连五位仙尊也在行作揖礼。

云陌目瞪口呆地看着,寒云川急忙拉着他跪拜。

“这啥呀?”云陌看着那道光小声地问。

“不知道,跟着做就是了。”寒云川道。

白光逐渐散去,人形开始显现了出来。

他一身白衣,白发苍苍,左手抚白须,右手持羽扇,鸾姿凤态,笑眯眯地站在凤台上,身上还散发着微光。

“恭迎道清掌门。”众人齐声说道。

“平身。”道清的声音很慈祥,但极具震慑力。

远处的寒云川和云陌已经瞠目结舌,他们从未见过如此壮观之场景,更是何其有幸见到了天懿山的掌门。

“我觉得我们要倒霉了。”寒云川道。

“为啥呀?”云陌不解地问。

“见神仙是运气,可咱今天已经把这辈子的运气都用光了,你说我们剩下的日子能好过吗?”

“可我觉得吧,咱们的鸿运才刚开始。”云陌抱着他的烈焰神弓一脸宠溺地道,还贴着脸蛋蹭蹭。

“那……最好不过了。”寒云川看着他天真的样子笑了笑道,她也希望未来的路一片光明。

在宣布过凤台大会开始后,道清掌门便化烟而去。

寒云川这才知晓,原来这只是幻影,而他的本体早已在九天之外……

但她不解,为何天懿山的弟子们不称他为师祖,反倒直呼道清掌门。

后来才从师父渡忧口中得知,他只要是掌门,便无人敢动天懿山。

随后,便开始抽签,抽到同号签的人则要对决,输者淘汰,胜者将要继续抽签比赛,直至剩下一百人。这一百人只要满十八岁便可获得下山历练的机会,时长为一年。

而凤台大会三年举办一次,那些没有胜出的弟子则需留山继续修炼,等待下次的凤台大会。

“师父,他们为什么非要通过比试才可以下山历练?”

“因为怕那些法力不精的弟子有去无回。”

“那我和云陌参赛的意义是何?”

“让他们见识见识你俩有多厉害!”

“我谢谢您,师父您老人家可真是有心了。”

“莫谢莫谢,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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