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朝云江朝云的女频言情小说《穿成逃荒农女,我带弟妹成权贵朝云江朝云》,由网络作家“朝云”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转眼入冬,晴翠园里面烤着炭火,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朝云正拿着四个账本对账,其中一个是她们开的番椒酱铺子,另外两个是刘老爷给大姑娘的两个铺子,另给了一处肥田,约有七八亩地。“今年咱们番椒酱铺子赚了约有四五十两,另外两个铺子分红有五百两,田地收成约二十两。”“哎呀呀,今年真是烧了高香了!”朱姨娘万分激动,有了这些在手里,她娘俩以后再不愁吃不愁喝了。晴翠园里有小厨房,娘两个想吃什么,买了来做就行。刘令贞知道,这其中有朝云的功劳,她给朝云封了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临走的时候,朱姨娘还让朝云带了一篓子炭回去。晚上回去,朝云和弟妹三个人一起数钱,主子的赏赐加上这一年她的月例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银子。朝云算了算说:“过了年,毛毛虚岁也有六岁了,可...
《穿成逃荒农女,我带弟妹成权贵朝云江朝云》精彩片段
转眼入冬,晴翠园里面烤着炭火,算盘珠子噼里啪啦地响。
朝云正拿着四个账本对账,其中一个是她们开的番椒酱铺子,另外两个是刘老爷给大姑娘的两个铺子,另给了一处肥田,约有七八亩地。
“今年咱们番椒酱铺子赚了约有四五十两,另外两个铺子分红有五百两,田地收成约二十两。”
“哎呀呀,今年真是烧了高香了!”朱姨娘万分激动,有了这些在手里,她娘俩以后再不愁吃不愁喝了。
晴翠园里有小厨房,娘两个想吃什么,买了来做就行。
刘令贞知道,这其中有朝云的功劳,她给朝云封了一个十两银子的大红包。
临走的时候,朱姨娘还让朝云带了一篓子炭回去。
晚上回去,朝云和弟妹三个人一起数钱,主子的赏赐加上这一年她的月例银子,约莫有三十两银子。
朝云算了算说:“过了年,毛毛虚岁也有六岁了,可以去开蒙了。”
毛毛小脸上满是期待,他整日待在这个杂院里,特别想出去。
朝云问他:“毛毛想去读书吗?”
毛毛圆圆的脑袋点头:“想!”
“可是读书会很辛苦的哟。”
毛毛抓了抓脑袋,看向三秀,三秀一瞪他,他立即回答说:“毛毛不怕辛苦,毛毛要好好读书。”
朝云哈哈直笑,点着三秀脑袋说:“你可真是望弟成龙。”
三秀说:“毛毛读书当了大官儿,姐姐你就不用伺候人了,咱们每天吃吃喝喝到处玩,不好吗?”
朝云点头:“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不知不觉地,她脑海里想起来刘易行。
初降瑞雪,姜夫人邀请刘夫人带着姑娘们去国公府赏梅。
正巧表姑娘在,于是刘夫人带了二姑娘、三姑娘和表姑娘过去,对外说大姑娘染了风寒不能过来。
姜夫人握住二姑娘刘令书的手,指着头上的抹额,夸她手巧。
刘夫人内心松一口气,幸好没让大姑娘来。
姜夫人说:“梅园里的梅花开得正好,我们家姑娘在那边玩呢,琰儿和他兄弟也在,让她们也去吧。”
表姑娘便带着二姑娘和三姑娘在仆人带领下往梅园走,一路上心底不住地惊叹,国公府果然气派。
她说:“书儿你真是好福气呀。”
三姑娘也学着说好话:“二姐姐,你以后荣华富贵享不尽。”
刘令书嗔怪道:“都怪我娘,从小说我要嫁去公侯家,我都被她念叨烦了。”
到了梅园,彭芳若很自觉地牵住三姑娘,推着二姑娘去踏雪寻梅,“我们两个怕冷,就在这暖阁下看看梅花吧。”
刘令书披着兔毛披风,虽寒风迎面,但梅香扑鼻,她觉得不是冬天,而是春天。
她是如此的开心,她身边的姐妹都羡慕她,她还未见过未来夫婿,听母亲说他十分俊俏。
她想象着等会初见他的场景,脸就不禁发起热来,她摘下帽子抬头看树上的梅花,忽然砰的一声,一颗雪球正中她后脑勺,她一个前扑趴在雪地里。
“哈哈哈哈哈哈!”姜琰从树上蹦下来,笑到肚子痛。
“混账!你是哪来的野小子?”刘令书爬起来,双手扒拉脸上沾的雪。
姜琰看清她的面貌,“怎么是你?”
刘令书看着他眼里冒火,“瞎了你的狗眼,我是刘谏议家的二姑娘。”
姜琰又看了看她,“你是二姑娘?放屁!”
刘令书跺脚:“狗东西,你说什么?”
姜琰说:“你长那么丑,还敢冒充二姑娘?”
刘令书暴跳如雷,弯腰抓了两把雪就朝他身上扔,边扔边骂:“狗东西,你才丑,你全家都丑,你全家都是丑八怪!”
姜琰边躲边回嘴:“你丑你丑,就你最丑。”
刘令书气哭了,边哭边追着打他,一个转角发现国公府老太太、国公夫人还有自己娘亲都在。
姜夫人怒喊:“姜琰!你做什么?”
刘令书这才知道,刚才那混账是姜琰,又惊又怒又羞,一下扑到刘夫人怀里哭。
刘夫人脸上带着歉意,搂着女儿,“我的儿,这是怎么了?”
姜老太太看着逃跑的孙子摇摇头,只有姜夫人笑着打哈哈:“哎呀不打不相识,这才说明两人有缘分呢,看我以后教训他。”
逃跑的姜琰觉得其中有诈,跑出国公府,来到刘家的后院,翻墙进去。
寿春院后面的花园里,大姑娘刘令贞正拿着陶罐,收集梅花上的初雪。
朝云抄着手在廊下站着,“姑娘,那雪水不干净吧?”
她记得,小时候书本上说,雪水融化后里面有很多杂质,因为雪花要凝结在杂质上。
刘令贞说:“梅花上的雪水煮茶,有一股梅香呢。你再去给我拿一个罐来。”
仿佛是天意,朝云回晴翠园拿陶罐,此时姜琰摸了进来,躲在树上。
那梳着燕尾的姑娘,正是那天被他欺负到尖叫的姑娘,她此时站在梅树下,轻轻扫着梅花上的积雪,玉指如葱,皓腕凝霜。
“喂。”姜琰叫她。
刘令贞吓了一跳,抬头见树上有个男人,撒腿就跑。
“跑什么?”姜琰一急,抬腿一踹,扑簌簌一树的雪花全都落了下来,盖了刘令贞满头满脸。
刘令贞成了一个雪人,她呆住了,吓得不敢动弹。
姜琰跳下来,眼神审视着刘令贞,问她:“你是刘家的老几?”
刘令贞头上、睫毛上、衣领上都是雪,她闭着眼睛不敢睁开,也不回话。
“说不说?不说,我可要摸你头了?”
刘令贞闭着眼,泪水顺着腮留下来,无声无息。
姜琰刚才的气势一点点没了,忍不住想伸手替她抹去泪水,又怕她吓到尖叫。
“别哭了,我不问了。”
刘令贞睁开眼,哀怨地看他一眼。
姜琰低下了头,“是我不对,我只是想知道你是谁。”
“什么人?”朝云匆匆赶来,将刘令贞护在身后。
姜琰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我是姜家老二,姜琰。”
朝云和刘令贞都呆住了。
朝云上下打量姜琰,问他:“公子翻墙进来作甚?”
朝云赶紧瞥一眼大姑娘,见她没怎么在意,才放下心来,笑着说:“表姑娘说笑了,奴婢哪有那样的福气?”
刘令贞说:“我当然想带着朝云过去。”
朝云此时有些犹豫了。
她一直想大姑娘嫁去国公府,她可以跟着去,但去了之后,要么以后配小厮,要么,成为姨娘。
如果留在这里,大少爷……
她低头看了眼手腕的素银镯。
其实这是一个镀银的金镯,刘易行说,怕她戴金的遭人猜忌,所以特意镀得银。
朝云说不要,刘易行说上次就给她一小块银子太少了,这个当做赏赐,还劝她以后缺钱了可以拿去卖。
“大少爷你这是干嘛呀?”
刘易行深有意味地看了她一眼,他想自己是个堂堂正正的男子汉,不应该像女子那样羞于表达。
他说:“大妹妹很快要嫁入国公府,如果,我说如果,你想留下来,可以跟我说。”
朝云低下了头,“留下来,做什么呢?”
“你可以,在我身边。”
朝云头低得更低了。
“我不着急,你想好了,再跟我说。”
朝云戴着这个镯子,已经想了好多日。
夜晚,晴翠园的小丫鬟们都睡去了,朝云也服侍大姑娘刚准备躺下,忽然有人敲窗户。
朝云打开看,竟然是姜琰。
大姑娘气得躲在屏风后跺脚:“又做这种事,快把他赶出去!”
朝云觉得好笑,也就姜琰能把大姑娘气成这样。
姜琰一边翻窗进来一边说:“都订亲了还害羞啥?过几个月就是夫妻了。”
刘令贞快要气昏头:“没教养,这些礼数难道你爹娘都没教过你吗?”
姜琰从怀里掏出一包银子,“我来给你送银子,还有好东西。”
他解下背上的包袱,里面是一个沉重的锦盒,打开来,是一套点翠头面。
“哇——姑爷你真阔气!”朝云忙全都收起来。
“小意思,以后有什么要的派人跟我说,小爷有的是钱。”
姜琰送了东西就要走,朝云又追出来,“姑爷,姑爷!”
“什么事?”
“听说腊八皇上要在东风楼宴请重臣和亲戚,您去的话,给我们少爷也带上呗。”
姜琰笑一笑:“谁让你求我的?”
朝云偷偷指指大姑娘:“我们家大姑娘,脸皮薄,所以我来说。”
姜琰脸上都是得意,“包在我身上,跟你家少爷说,腊八那天我过来同他一起去。”
“姑爷,我代大姑娘先谢谢您啦!”
朝云欢欢喜喜关上窗户,刘令贞问她:“我何时让你求过他?”
朝云说:“姑娘,少爷是太太的心头宝,明儿你把这事一说,准保太太不再生气了。”
刘令贞这才反应过来,“可是,这不就成了走后门?”
“哎呀大家都是亲戚,那么见外干嘛?咱这是给大少爷创造机会,大少爷若是没有本事,去了也没用。姑娘,可千万别让书里那些大道理给困住了。”
第二日,刘令贞去请安的时候,刘夫人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等她听说了这件事,立即有了精气神。
“真的?大姑爷真这样说?东风楼的腊八宴去的可都是朝廷重臣和皇亲国戚。”
刘令贞点头:“真的,姜琰说,腊八那天,让大哥早做准备,他来同大哥一起去。”
“哎哟!”刘夫人一拍巴掌,“贞儿,我真是没白疼你,你大哥以后若是能飞黄腾达,你在婆家腰杆也硬呀。”
只这一事,就化解了刘夫人的心结,只有二姑娘,还整日闷在屋子里不愿出来,说没脸见人。
腊八回来后当晚,刘易行就带回来一个好消息。
“爹,娘,今天有幸见到吏部左侍郎大人,听说现在有两个合适的空缺,一个是正七品的左藏库使,负责管理国库,一个是从七品的军备库副使,负责监督兵器制造与储备。”
“正七品的!”刘夫人抢着说。
刘老爷皱眉沉思。
大姑娘不懂这些,静静听着。
彭芳若开口说:“表哥,军备库那边怕是十分辛苦腌臜,不如左藏库这个,国库自然是最重要的。”
大家都看向刘老爷,刘老爷开口道:“我是个文臣,但我儿以后要走武官的路数,既然如此,不如去军备库。”
彭芳若说:“姑父此言差矣,我听说,武官多以左藏库使这种做跳板,表哥去当值几年,更有机会升迁。”
朝云偷偷在大姑娘耳边嘀咕两句,大姑娘迟疑着开口问:“大哥,不知道管理国库的和户部有什么区别?”
这话倒是给大家都问住了,刘易行问:“大妹妹为何问这个?”
刘令贞回答不出来,只好将朝云推出来,“你来说吧,没关系,说罢。”
朝云第一次在这么多主子面前说话,脑子迅速转了好几个圈,说:
“奴婢只是疑惑,一个正七品一个从七品,侍郎大人若是有心提携,直接给正七品的就行了,为何让少爷选呢?”
这话让刘老爷大为警醒,“有理有理,京城空缺紧张,有个正七品的,怕是好多官员子弟都往里挤了,何必留到现在?想必是有些门道在里面。”
刘易行也点点头,“既然这样,我也觉得军备库副使更合我意。”
这事就这样定下来,众人离去的时候,刘易行给了朝云一个眼色。
晴翠园外面的角落里,刘易行问朝云话。
“大妹妹说,让姜琰带我去腊八宴,是你想出来的主意。”
朝云一笑:“奴婢愿大少爷步步高升。”
刘易行抿唇一笑,寒风之中,面前的姑娘更显英姿,遗世独立。
明明她那么多心眼,那么会算计,又那么喜欢钱财,但刘易行觉得,她就像一朵出淤泥而不染的荷花。
他自认为喜欢的是对方的聪慧,他也从不耽于美色,但他也喜欢朝云的样貌,无一处不相宜。
“上次的问题,你有答案了吗?”
从新娘房中出来,朝云回院子放好东西,带着弟弟妹妹出来观礼。
也是直到这一天,朝云才深切感受到,自己依附的,到底是怎样一个钟鸣鼎食之族、花柳繁华之地。
国公府内丫鬟仆妇忙碌而有序,个个面带喜色,今日只要不出错,主子一定是有赏赐的。
朝云带着穿戴一心的三秀和毛毛往举行婚礼的正院走去,她叮嘱弟弟妹妹:
“今天一定有很多达官贵人到来,姐姐带你们去见见世面、开开眼界,记住一定要多听少说。”
“记住了!”两个孩子都很雀跃。
姐弟三人穿花拂柳走来,一路上丝竹之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到了国公爷及姜夫人所住的正堂瑞禧堂。
国公府的姑娘们在正堂西边的花厅里招待各家姑娘。
朝云并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她寻了角落里一处小圆桌,带着弟弟妹妹坐下。
“舞阳郡主到——”
一声唱和,姑娘们都站起来,朝云看到花厅里走进来一个身穿石榴红裙的女子,约莫十五六岁,衣着华丽,细眉入鬓,进来笑道:
“显国公家难得又办一次喜事了。”
姜绮梦上前行礼:“郡主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请坐。”
舞阳郡主上下打量一下姜绮梦,笑问:“绮梦姐脸色略显暗沉,是不是没休息好?”
姜绮梦淡淡道:“自是不如郡主容颜光彩,面若桃花。”
舞阳窃笑一声:“听说你这二嫂子是个五品官家中的庶女?姜二哥那样的性子,竟也会同意?”
朝云暗暗道一声晦气。
姜绮梦跟姜夫人一样,有些看不上刘令贞的出身,但对外仍要维护国公府的面子,说道:“二嫂子娴静温柔,知书识礼,和二哥最相宜了。”
朝云算是听出来了,舞阳郡主和姜绮梦表面上客客气气,其实说话针锋相对。
不过朝云很佩服姜绮梦,竟敢跟郡主对着干。
“宫中有赏——”
宫里来人了,众人纷纷跪下,连倨傲的舞阳郡主也得下跪行礼。
朝云想看看宫里的太监长什么样,又不得不带着弟弟妹妹规规矩矩跪下。
只听公公细细的声音说:“姜大姑娘,姜妃娘娘送来贺礼,二公子、老夫人和国公夫人的都已送去了,这是府上各位小姐的,都在这了。”
“这是大姑娘您的,这是二姑娘、三姑娘的,还有这一份。”
“这一份是?”
姜绮梦三姐妹的都是一样的礼物,玉骨扇坠两枚、红玉玛瑙手钏一副。
这一份则是玉骨扇坠两枚、红玉玛瑙手钏一副、宫纱两匹、宫缎两匹,还有吉庆有余金银锞子十对。
“这是姜妃娘娘赐给江朝云姑娘的,以谢对老夫人的救命之恩。”
姜绮梦没想到是给江朝云的,她往人群中看一眼,朝云自动起身接礼。
“谢姜妃娘娘恩赏!劳公公费心。”
那公公眉开眼笑,“不客气,姑娘快请起,咱家回去复命了。”
人走后,朝云成为众人关注的焦点。
一些不认识的姑娘主动凑过来说:“江姑娘,给我们瞧瞧这扇坠?”
朝云客气地拿出来给她们赏玩,三秀脸上与有荣焉。
其他人更是追捧在姜绮梦姐妹身边,围着讨要扇坠、珠钏玩。
“果然是宫里的东西,精致得不得了。”
“有这么一个,做传家宝物也是使得的。”
姜绮梦十分大方,她从小到大从姑姑那收到的赏赐不少,随手就把扇坠送给几个相熟的姐妹,引得众人无比艳羡。
舞阳郡主问了朝云的来历,忽而笑了,大声道:
“原来江姑娘以前竟然是二嫂子的侍女,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呢。”
姜绮梦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朝云立起身说:“多谢郡主夸赞,郡主美貌让人过目难忘,朝云一见郡主就觉亲切,果然叫郡主说中了,是一家人呢。”
舞阳郡主十分嫌弃:“谁跟你是一家人?”
“郡主是长公主的女儿,我们是姜妃娘娘的侄女,可不是一家人吗?朝云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气,这辈子能跟郡主沾亲带故。”
“你脸皮真厚!”
“世子到——”
朝云鼻尖闻到一股若有若无的清凉香味,像是薄荷,又比薄荷更幽香。
门外一道青色的身影,显国公府世子姜珩拄着拐杖来了,身后跟着世子夫人李如兰。
这是朝云第一次见世子,脑海里只浮现四个字。
谪仙之姿。
世子的样貌是姜夫人几个孩子中最出挑的,身量修长,稍显单薄,像是一块浸了水的美玉,清透、冰凉、脆弱又坚硬。
自朝云来到国公府,就听说世子一直在郊外养病,今日弟弟大婚才回来。
他温润的眉眼看了一圈,朝姜绮梦说:“绮梦,太子殿下驾到,你快去见礼。”
“好的大哥。”
舞阳郡主紧跟着也去了。
世子眼光看过来,“这位就是朝云吗?”
“额……是,见过世子。”朝云赶紧拉过来弟弟妹妹,“快给世子磕头。”
姜珩微微一笑,如春风拂面:“不必见外,叫我大哥就行。我一直在郊外,未曾见过,多谢你救下祖母,日后你姐弟就把这当家,有什么需要的告诉你大嫂。”
朝云欢喜道:“多谢大哥。”
随后世子带着夫人去迎接贵客,朝云也想见识见识王公贵族,带着弟弟妹妹去正堂。
“姜妃娘娘贺礼:象牙雕百子千孙插屏一座、紫檀嵌螺钿食盒一个、缂丝金线五蝠捧寿锦衾两床——”
人们争相看那贺礼,据说这螺钿食盒底层暗格可藏冰鉴,能保食物三日不腐,那缂丝金线的锦被,流光溢彩,美不可言。
“太子殿下、二皇子殿下、六皇子殿下驾到——”
人群激动起来,国公府真是好大的面子,次子成婚,几位皇子殿下都过来了。
“太子殿下贺礼:青玉雕龙纹镇纸一对、紫檀嵌螺钿文具匣一个、和田白玉螭钮印章一枚——”
“二皇子贺礼:珊瑚柄玉顶鹤羽扇一柄、紫檀嵌百宝和合二仙插屏一座、水晶玉雕仙鹤承露杯一对——”
一件件宝物从众人眼见经过,令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也是国公府最辉煌荣耀的日子。
院子外面来了几辆马车,虽然简陋,但防风,女孩子们都有些怕怕的,只有朝云积极,拉着毛毛第一个上车,捡了个最舒服的位置,上车就睡。
一路上朝云睡得极为惬意,后来被一阵哭声吵醒,醒来一看,一车的女孩子都在抹眼泪。
“你们这是怎么了?”
“你还睡得着,我们马上就要被卖掉了。”一个十几岁的女孩子哭得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卖到哪里呢?”
“卖到金陵城、花街柳巷去。”
朝云笑嘻嘻道:“那好呀,我们坐着马车就能去金陵城了。”
那女孩子苦叹道:“为人莫作女儿身,一生苦乐由他人。”
朝云翻看自己生了冻疮的脚,又痒又疼,心道到了金陵城一定买一双棉鞋穿。然后脱了毛毛的鞋,给他检查。
“姐姐,疼。”毛毛咧了下嘴,朝云低头一看,毛毛的小脚丫不知什么时候磨破了,还有好些细口子,因为脏兮兮的所以没发现。
朝云有些自责,自己第一次带小孩,并不够细心。
“把这个给他包上吧。”一道稚嫩的声音响起,一个六七岁小丫头,头发稀疏发黄,从衣袖里掏出来两块洗得发白的麻巾,熟练利落地给毛毛两脚包上。
“谢谢你呀,小妹妹。”朝云看得有些羞愧,自己连个小孩子都不如呢。
路上女孩子们分吃了又硬又冷的粗面馒头,一天一夜后,她们到达了金陵城。
“京城不愧是京城,果然气派得多!”朝云不住地赞叹,心想自己真是天选帝都打工人啊,兜兜转转又回来了。
马车七拐八拐进了一个院子,大娘下车笑道:“姑娘们,今晚回去梳洗梳洗,打扮一番,明天掌柜来相看。”
朝云下车后想四处看一看,就发现院子四角都有男人把守,她刚一走近就被喝退。
“你瞧吧,防着我们呢。”马车上哭泣的清秀女孩子小声说。
朝云表情严肃,忽然发现毛毛不在身边,四处一望,看到之前的黄毛小丫头牵着他站在一边。
朝云谢谢小丫头看护毛毛,小丫头说:“我从小就带弟弟。”
“那你弟弟呢?”
“弟弟生病了,爹娘把我卖了给弟弟看病。”
朝云觉得一阵凄凉。
晚上,大娘破天荒地好心,煮了几锅热腾腾的面条,每人分得一碗,朝云端起碗狼吞虎咽,还抽空叮嘱毛毛多吃点,吃完才觉得活了过来。
吃过饭,大娘又让烧了几锅热水,女孩子们在屋里,你帮我、我帮你,凑活着擦洗了下。
朝云给毛毛的小脚丫仔细洗了洗,重新包好麻巾。
晚上,大家挤在大通铺上睡觉,朝云觉得这是穿越以来过得最舒服的一天了。
半夜,外面忽而吵闹起来,大娘板着一张脸,将大家都喊起来,看外面跪着的清秀女孩子。
原来她试图逃跑,被抓住,要当众惩罚。
“给我剥了她的衣服。”大娘俨然换了一个人,冷酷得像是夜叉。
汉子们剥了女孩的衣服,还趁机摸了几下,女孩子浑身颤抖,像一团软玉蜷缩在地上。
大娘手握鞭子,狠狠打了那女孩子十几下。
“谁要再想跑,就比她还惨!”
惩罚结束,几个好心的女孩子围上去,给那女孩穿上衣服带回房间。
“阿莹,你何苦这样,认命吧。”
阿莹冻得嘴唇发紫,满脸死志,问:“谁有金子?给我一块,我活不了了,吞金而死罢。”
“我有金子,我早不用在这遭罪了。”另一个女孩子没好气地说。
“我身子脏了,还有什么脸面活下去?”阿莹泪如雨下。
女孩子们都低头啜泣,朝云冷冷道:“哪里脏了?不就被摸了几下,没有外人看到,你不说,我不说,没人知道。”
阿莹连同其他女孩子都被这话震惊了,忘记了哭泣。
朝云凑近道:“咱们从这出去,没人认识,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生活就好了。”
“可是,咱们出不去呀。”
“我有个办法,但需要你们帮我。”
朝云想,她们这群女孩子里,有正经花钱买来的,还有像她这样被拐来的,要是被官府知道,老虔婆肯定吃不了兜着走。
“咱们这样这样……”
阿莹捂嘴惊呼:“你这样也太胆大了吧?”
朝云说:“你死都不怕了,还怕这个?”
几个女孩子都是十几岁,可以嫁人的年纪,想想刚才阿莹的遭遇,内心煎熬。
“若是不试一下,咱们以后天天都是这种日子,被男人摸、被男人打……”
“停!我们愿意试一下。”
于是她们悄悄行动起来,先拿褥子遮住了房屋的门窗。
房子已经从外面上了锁,她们出不去。
屋里黑漆漆、静悄悄,女孩子们小心翼翼行动着,忽然一道响亮的声音,吓得她们魂都要出来了。
“大娘,大娘!你们快来呀,她们要跑了!”一个女孩子在床上喊。
不过一月光景,金陵城最繁华富丽的街巷上,出现了一家小而旺的水粉铺子。
门前停了好些豪富之家的马车,几乎挤得水泄不通。
这里面卖的胭脂水粉,起初只是十几二十两银子的价格,如今价格已经翻倍,仍是一盒难求。
朝云将自己院子里的一个小厢房改造成了工作间,用来研制胭脂水粉,并让丁婶子和春桃跟着她学。平日里除了给老夫人请安,几乎哪也不去。
眼看着供不应求,朝云数了数自己剩下的钱,让丁婶子去郊外寻一处庄子,先租下来,物色一些能干的巧妇人,签了契,从别处买来原料,先培训她们手艺。
最炎热的时候来临,世子早早就去了庄子上养病,李氏陪着过去照顾;前阵子太后又传信,让大姑娘姜绮梦陪同去皇家园林避暑,这一去也要几个月。
不知道是不是过度劳累,姜夫人忽然病倒,只好叫来刘令贞,让她负责管理家事。
她对刘令贞说:“想必你母亲在家里也教导过你如何管家,你若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叫二姑娘帮衬着你些。”
刘令贞领了管家的对牌,忐忑不安地回去了。
她从未管过家,刘夫人从来没教过她,然后很快就有下人过来问话。
一个媳妇说:“二奶奶,今年夏天格外热,各屋里冰用得快,府里冰窖已快见底了,要提前出去采买。”
刘令贞问:“要买多少?”
那媳妇一听,笑着回道:“估摸着各处算下来,怎么也得先买八十两银子的。”
“八十两……往年都是多少?”刘令贞心里想了想,觉得实在有些贵。
媳妇讪讪一笑说:“这个每年都不一样,诸如天气、价格这都是不定的,今年这是按少的算的了。”说着又补了一句,“咱们老夫人和太太都是怕热的。”
刘令贞便让观棋拿了对牌给她,媳妇得令去了。
下人端来午饭,刘令贞刚洗了手,又有媳妇丫鬟过来问话,诸如采买衣料、药材、灯烛,又有下人赌牌喝酒怠慢差事的,忙得她午饭都凉透了也没吃上一口。
“往日里太太就这么忙?”刘令贞实在顾不过来,让人请来二姑娘姜有容。
姜有容也并未管过家,她帮刘令贞照管了一会,让她吃完饭,管家媳妇孙承业家的就过来了,说是要发这个月的月例钱。
“刨去克扣和迟发的,这个月要发的总数是这个。”孙娘子递给二姑娘一本账目,姜有容看到上面写着二百一十两白银。
姜有容看到账目头就大,她递给孙娘子:“你核对没错就发吧。”她刚要递还给孙娘子,想到二嫂子还未过目,又递给刘令贞,“二嫂子看看吧。”
刘令贞第一次当家,她知道婆婆有些嫌弃自己的出身,生怕管家一事上出错,所以小心谨慎,多问几句。
她接了账目看了看,问孙娘子:“上个月、上上个月是多少?”
孙娘子说:“哦上个月是一百八十两,上上个月是一百七十六两,账目都在这里。”
刘令贞问:“怎的这个月多了许多?”
孙娘子说:“夏天太太一般给下人们多发点消暑钱,显得主子们体恤。”
“消暑钱多少?”
孙娘子咧嘴一笑说:“二奶奶别多心,账目都在这里,您不放心,核对就是了。”
观棋直接一把夺过来,“下去吧!我们核完了跟你说。”
孙娘子也不生气,退下去了。
刘令贞瞪一眼观棋:“你又鲁莽,孙娘子当了多年的管家媳妇,算是有身份的人,你怎么对她不敬?”
观棋说:“姑娘,她对您也不怎么样,不过多问了几句,就让您自己查账了。”
姜有容觉得自己在这有些不合适,说自己对账目也不太懂,天色不早了,明早再来帮忙。
刘令贞面对厚厚的账目,也发愁。
晚上姜琰回来,趁她沐浴的时候,将她衣服拿走满屋子跑,气得刘令贞在浴桶里跺脚,姜琰才把衣服给她披上,将她从浴桶里抱出来。
“你真是不经逗,逗一下就生气。”姜琰看着怀里的人,想立即上床睡觉,刘令贞推开他,皱着眉说:“我正愁着呢。”
“愁什么?”
刘令贞将白天的事说了出来,问丈夫该怎么办。
姜琰毫不在意地说:“下人们算好账,给对牌就是,不就几百两银子,也值得你费那么多心思?”
刘令贞说:“若是毫不理会,下人们弄虚作假也是有的。”她还记得秀儿的事。
姜琰往床上一躺,说:“你就凭着二奶奶的身份,没有哪个人敢糊弄你。”不一会就呼呼大睡了。
刘令贞叹一口气,又去灯下看账本。
熬了半夜,第二日又有许多琐事,老夫人要做善事,修桥铺路施粥的,还有给其他府上送礼回帖的,刘令贞应接不暇,根本没空理会账本,孙娘子也不来催。
过了两日,三姑娘的生母三姨娘碰到孙娘子,孙娘子跟她打招呼:“大热的天,姨娘往哪去?”
三姨娘说:“我是奔波的命,三姑娘闹着要什么‘桃夭’胭脂,天老爷,一盒要好几十两银子!我是穷汉掏兜——没有钱。我正要找你嘞,这个月月钱怎地还不发?”
孙娘子说:“我早做好账了,就是二奶奶卡着呢,说这个月月钱发多了。”
三姨娘一下就不愿意了:“哎哟这还多?一个月二两银子,我和三姑娘统共四两银子,买盒胭脂都不够,二奶奶还嫌多呢!真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
她一转头,朝姜夫人的瑞禧堂走去。
大姑娘刘令贞鼻子酸酸的,耳朵轰鸣,周围人的热闹似乎与她格格不入。
朝云对这种冒认的行为不齿,但如果当众揭穿,只会让外人笑话刘家姐妹为了虚名不顾颜面挣破头,不一定对大姑娘有利。
周围人都向刘夫人道喜,羡慕她养了这么一个才女。
刘夫人笑哈哈:“我这个女儿啊,从小就爱读书,她爹还说,要是个男孩就好了。”
正热闹着,老太太忽然命丫鬟把大姑娘拉去了身边,摸摸她的手,细看她的脸,看得大姑娘羞红了脸。
“这姑娘长得俊,瞧着可怜见的,惹人疼,今年多大了?叫什么?”
刘令贞一张脸粉里透红,小声答了,老太太叫来丫鬟,给大姑娘套上一个羊脂玉的镯子来,又拿出一副玉珠耳坠子,命人给三姑娘。
客套了一会,老太太也乏了,国公夫人拉着刘夫人说话,刘夫人让大姑娘带着三姑娘出去认认人,只带着二姑娘在身边。
她笑着说:“我这大女儿和三女儿啊自小就这样胆怯,见到生人都忘了礼数了,您多包涵。”
国公夫人笑笑说:“你家这三个女儿都惹人疼爱,哟,你这抹额倒精致,我还没见过这种式样的呢,瞧这走线,那么工整。”
刘夫人眼珠子一转,赶紧拉过来二姑娘,“这是我女儿做的,生怕我今日受了寒,非要我戴上。”
国公夫人对二姑娘印象更好了,拉起她的手,“真是个聪慧又孝敬的好孩子,你娘有你真是福气。”
二姑娘含羞带怯,说:“太太您要是不嫌弃,书儿回去给您也做一个抹额。”
国公夫人欣喜:“那真是极好了。”
大姑娘和三姑娘无聊地待了许久,下午才乘马车回府。
回屋前刘夫人叫住大姑娘,说头上的抹额舒适,让她做个更好的,过几日送到正院去。
大姑娘不知缘故,答应下来。
回到院子,观棋止不住地叫骂,朝云都想捂住她的嘴。
“太太真不地道,啥事都往自己女儿身上搂,也不看是不是她的功劳。”
“本来想趁着这个机会,给姑娘寻个好亲事,结果全都他人做嫁衣了。”
大姑娘自己回屋缓了缓,已经想开了,出来叫观棋不要再说了,省得惹事。
朝云问她:“姑娘,你不生气吗?”
大姑娘说:“该是谁的就是谁的,抢也抢不来,争也争不走,顺其自然吧。”
朝云心说,大姑娘看着呆,其实内里通达,心性平和,很多人一辈子也不明白的道理,她这么小就明白了。
晚上,刘夫人跟自己女儿说:“我瞧着国公夫人喜欢你,她还有个儿子没定亲,和你年龄正合适。”
刘令书红了红脸,说:“娘,我真能嫁去国公府吗?”
“怎么不能?现在外面人都知道是你的诗获得了皇上的嘉奖,这是头一份,谁也越不过你去。”
“可是,那是大姐写的。”
“你爹没往外说是哪个姑娘写的,别人都不知道是大姑娘写的。”
“可大姐愿意吗?”
“你放心,娘来摆平,大姑娘那个性子,稍微给她点好处,她肯定不会说。再说了,她一个庶女,有个好名声也不一定被看得上,今儿个国公夫人不就只跟你说了话?”
二姑娘稍微放下心来,又担忧道:“但老太太似乎喜欢大姐。”
刘夫人想了想,有了方法。
过了两天,她找到刘老爷,说娘家有个侄儿,品貌俱全,想说给大姑娘。
刘老爷立即反对:“你那个侄儿,无功无名的,还想娶我的女儿?”
刘夫人劝说:“我那个侄儿最是老实,贞儿又是木头性格,嫁过去不会受欺负。”
“不行,还是埋没了贞儿的才华。”
“哎哟老爷,俗话说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儿身能靠才华吃饭?还是寻个知冷知热的这辈子才过得舒心。老爷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从显国公府回来后,刘夫人对大姑娘十分照顾,着人送衣服首饰,每日饭菜也好了不少。
这天刘夫人将朱姨娘叫过去,喜笑颜开地跟她说:
“今天叫你过来,是商量一下贞儿的婚事。”
朱姨娘一下激动起来,这快一年了总算是想起来贞儿的婚事了。
“太太您有合适的人选了?”
“不错,上次老爷说贞儿的诗得了皇上的嘉奖,我娘家人知道了,非要托我说这个媒。虽说女子有才华没什么用,但这些年贞儿懂事听话我是看得见的,便想亲上加亲,做主将贞儿嫁给我娘家侄儿。”
朱姨娘脑海里想一想,太太娘家侄女常来府上的,她也见过太太的侄儿,人确实一表人才。
刘夫人的祖父曾是一个小官,但父亲读书不行,家里就从商了。
听说她这侄儿很能干,接手以后生意越发好了,家里富得流油。若是贞儿嫁过去,一定不会过苦日子。
朱姨娘问:“不知道老爷是什么意思?”
刘夫人说:“老爷自是同意的,回去你跟贞儿说一说,若是合意,年前就把这事定下来,贞儿也十六了。”
回去以后朱姨娘跟大姑娘说了这婚事,大姑娘也见过太太的侄儿,脸开始红起来,观棋不乐意。
“咱们姑娘怎么也不至于配一个商户吧?”
朱姨娘说:“商户低贱,咱们家压他一头,你嫁过去他们不敢欺负你。”
观棋撸起袖子:“谁敢欺负姑娘,我大嘴巴子扇他。”
朝云笑她:“姑爷你也敢扇?不怕姑娘跟你急?”
大姑娘便要拧她们的嘴。
过了两日,中午的时候刘夫人将大姑娘叫了过去,笑盈盈地说:“真是女大十八变,怪不得国公府的老太太都夸你。今儿晌午别走了,在我这吃。”
可真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大姑娘听话留了下来,摆饭的时候,发现刘夫人身旁坐着一位男子。
这男子她不认识,刚要避开,刘夫人拉住她:“别走别走,这是我娘家侄儿,瞧瞧,是不是一表人才?”
大姑娘又惊又羞,这并不是她见过的表公子,“太太,怕是不妥吧?”
“怕啥?你们本就是表兄妹,私下里见一见没什么的,况且马上也要亲上加亲了。”
大姑娘无比心寒,原以为是什么好婚事,太太竟这样糊弄她的终身大事吗?
朝云听得生气,退婚怎么了?又不是被休了,怎么女孩子还要背着屈辱躲起来过日子?
但现在不是生气的时候,朝云记得一句名言:主子受辱,就是奴才无能。
她瞪一眼刘夫人,一鼓作气走到刘令贞身边,跪下来说话:
“老爷,您误会大姑娘了,大姑娘穿这身衣裳,完全是为了纪念老夫人啊。”
“一派胡言!”
“老爷,您别生气,大姑娘脸面薄,不好解释。大姑娘曾跟奴婢说一句话,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奴婢虽不懂,但奴婢知道,家乡那边祭祀亲人,也用亲人生前爱吃、爱用的东西。”
“老夫人去世的时候,大姑娘还小,只依稀记得,老夫人最喜青绿色,所以大姑娘特意穿了青绿色的衣裳,头上也只是素雅装扮,只是想着若是老夫人在天上看见了,也会欣喜自己的喜好雅趣继承在了孙女身上的。”
一席话下来,朝云一个磕绊也没有,声音不高,但字字清晰,让刘老爷的怒气显而易见地消了。
“亲所好,力为具;亲所恶,谨为去……”刘老爷自言自语,长叹一声,站起来道:“夫孝者,善继人之志,善述人之事者也。”
再看看大女儿,一身淡青色衣裙,颇有母亲当年的风范。母亲就是喜欢这样清淡素雅、绿意盈目的感觉呀。
他眼眶有些湿润,走到刘令贞面前,亲自将她扶起来,说道:“我儿,你有心了,你祖母在天上看到,也会开心的,为父今日错怪你了。”
刘夫人在旁边看傻了,什么亲什么好,不知道说的什么,但老爷就是不生气了。
她说:“老爷不生气就好,快来坐下吧,一家人一起吃个饭。”
刘老爷却没有心思吃饭了,他踱步走到门前,手一指:
“把那些七彩琉璃灯都撤下来,母亲生前最不喜这些五颜六色华丽耀眼的东西。”
“啊?是,老爷。”刘夫人眉头紧皱,那是她女儿最喜欢的,转头看看二姑娘,刘令书正噘嘴呢,刘夫人摇摇头,示意她不要说话。
晚饭时,刘老爷对刘令贞颇为关怀,问她最近读的什么书,每天忙些什么,刘令贞乖巧应答,刘老爷十分欣慰,教导另外两个女儿,让她们以大姐为榜样。
“人说女子无才便是德,但你们祖母就不认同这个,我也从小教导你们读书。弟子规你们从小就读过的,但有谁像你们大姐姐这样,真正读出道理来的?”
二姑娘、三姑娘明显的不服气,刘老爷越看大姑娘越喜欢,只觉得要是个儿子,说不定能考取个功名。
吃过饭回去,朱姨娘大大松了一口气,拉过来朝云,对她千恩万谢。
“我滴个乖乖,你的嘴那么会说,幸亏今天带上你了,不然我娘两个要遭殃咯,今天可吓死我了。”
刘令贞也过来道谢:“我倒是羞愧,那个弟子规我竟都没想起来,你还说是我教你的。”
朝云行一礼说:“姨娘、大姑娘不必谢我,奴婢本来就是跟主子荣辱与共的,今天老爷夸奖了姑娘,我们丫鬟们也跟着沾光。”
她又对刘令贞说:“大姑娘本就腹有诗书,只是被父亲责骂,一时想不起来而已。”
“好孩子,来,姨娘给你赏钱。”朱姨娘往装铜钱的盒子里抓了来满满两大把,塞给朝云,朝云笑得嘴都合不上。
“姨娘,这快赶上我一个月月钱了。”
“乖乖,姨娘钱不多,不然给你一年月钱也是该的。”
朝云突然有些感动,朱姨娘虽然人有些木讷,但人心思单纯,给她一股亲切之感。
观棋在旁边说:“今天老爷原是特意来缅怀老夫人,太太怎么不提前跟咱们说?”
朱姨娘说:“太太估计也没想到吧。”
朝云没说话,这话可不是随便说的,眼看天色已晚,朝云趁着落锁之前回到住处。
“瞧瞧,今天姐姐得了赏钱了。”朝云阔气地让点起油灯,在灯下和三秀、毛毛一起数钱。
“……六百八十一、六百八十二,哇,姐姐,这么多钱呢!”
朝云用绳子穿起来,放到自己的小金库里,又拿出来几十文给三秀,让她明天托丁婶子买些肉蛋回来。有钱了,第一件事就是改善弟弟妹妹的伙食。
今天明显的是夫人给大姑娘下套,表面上算她赢了,但也得罪了夫人。
但朝云自谓在其位,谋其政,既然做了大姑娘的丫鬟,就应该好好护着大姑娘。
寿春院东厢院里,二姑娘刘令书在跟她娘发脾气,刘夫人哄着她:
“书儿,别气,等过段时间娘找个机会,给你这些宝贝都重新挂上。”
“哼,今天爹还夸那个木头呢,难道我还不如那个木头聪明吗?”
“哎哟这都是她赶巧,穿了绿色的衣裳,你祖母生前就是爱这些绿色的玩意儿,她哪有你聪明啊。来,看娘给你准备的好料子,明儿也做些绿衣裳穿。”
刘夫人拿出十几匹轻容纱,刘令贞那三匹简直是少得可怜。
自寿春院一事之后,朝云在朱姨娘和大姑娘面前更得倚重,啥事娘两个拿不准的,都问问朝云。
得知朝云还有弟妹在这,朱姨娘时不时地就给她带点吃的回去,只是娘两个手头也不是很宽裕,赏赐也有限。
秀儿对此十分介意,到处说朝云的坏话,小菊小兰也不喜朝云,便成为秀儿的忠实拥护者。
一天傍晚,朝云早早回住处了,小曼洗完衣服抱着盆回来,腰酸背痛,小兰在旁说风凉话:
“瞧瞧,一起进来的,怎么她绣绣花就成,你天天累死累活的。”
小曼擦擦汗没说话,拿起水壶又去给花浇水。在她心里,有活干,大姑娘就不会撵她走,她就能领工钱。
小兰嗤一声,“真是跟大姑娘一样的木头。”
秀儿没找见朝云,立即进去找大姑娘告状:“姑娘,朝云今天早早就回去躲懒了,找半天没见人。”
妇人撇了她一眼,就当没听见。朝云干脆拉着毛毛挤在旁边,妇人怒起来,伸手抓了朝云的头发。
“小蹄子,一边去!”
别看朝云年纪小,和女人打架她甚知要领,一把揪住妇人的耳坠子,捅喉咙、踢膝盖、踩脚趾,妇人疼得嗷嗷叫。
“哎哟哎哟!我耳朵要撕叉了!”
妇人的孩子看母亲吃了亏,扑上去劈头盖脑打毛毛,毛毛两只小手捂着头躲都躲不掉,仿佛一个被打得东倒西歪的萝卜头。
“别打我弟弟!”朝云冲上去推开那孩子,“你以大欺小算什么?”
毛毛呜呜地哭起来,朝云向周围人喊:
“大家伙给评评理,昨天我们姐弟两个就住这了,事情总有先来后到,你们怎么不讲理?”
大家伙默默看了眼,并没有人帮她说话。妇人更无顾虑,指着朝云骂:“小妮子坏得很,怎么不饿死在路上!”
朝云简直要气死,瞅见旁边有昨天烧火剩下的灰堆,抓起一捧朝妇人撒去,妇人迷了眼睛乱抓乱叫。
“你们欺负我,都别想好过!”
朝云将灰堆全洒向角落里,妇人和她的孩子都弄得狼狈不堪。
“干什么呢!”
一声怒吼,妇人的丈夫回来了,两眼一瞪,朝云就害怕了。
这是绝对力量的压制,朝云知道自己硬碰硬肯定吃亏,拉着毛毛哭:
“我们没有爹娘,你们就欺负我们!”
姐弟两个哭得好伤心,那大汉不好下手打人了,拾起棍子将他们赶出去。
眼见天黑,姐弟两个没有落脚地,朝云心事重重,牵着毛毛走了半天。良久,她蹲下来跟毛毛说:
“毛毛,一直讨饭也不是个办法呀。”
毛毛不知道姐姐愁什么,只说:“毛毛磕头,要饭。”
朝云觉得既好笑又心疼,抱住毛毛:“还是毛毛好呀。”
夜晚,两人躲进一户人家的窝棚里睡觉。第二天领完粥,朝云带着毛毛向酒楼、客栈打听,能不能做工,问了一天,接连碰壁。
傍晚的时候,有一个大娘答应了她,说有个铺子要雇小丫头。
“大娘,我带着我弟弟一起,行吗?”朝云重新燃起希望。
“行呀,人家铺子管住,你和你弟弟一起,也不占地方。”大娘乐呵呵的。
“那太好了!一月多少工钱呢?”
“一月五百大钱,不管吃。”
“五百大钱……”朝云心里开始盘算起来,五百大钱就是五百铜板,一个铜板能买两个杂面馒头,一天三四个铜板,一月也才花百十来,还能剩下三百多呢。
朝云开心,毛毛跟着开心,走路都快了许多。
两人跟着大娘到了一处院落,进了院子才发现,里面大约有一二十个女孩子,大的十几岁,小的六七岁。
“给他们拿两个蒸饼。”大娘吩咐一声,就进了屋子。
朝云心中升起一丝疑虑,但现在除了这里也没地落脚,便带着毛毛找了个还算干净的角落,吃东西睡觉。
第二天天还黑着,朝云就被叫醒,院子里闹闹哄哄的,大娘说要带她们去见掌柜。
刘老爷正犯困呢,点点头,“是,你大姐姐和三妹妹都作了诗送上去。”
二姑娘跺脚:“爹!这么重要的事,你怎么不通知我一声啊?”
刘老爷说:“哪来得及啊?”
二姑娘气得哭起来,刘夫人也进来说:“哎哟老爷,这么大的事,你怎么偏漏下咱们女儿!”
刘老爷说:“哎我总不能拦着公公说,让皇上等一下,我还有个二女儿作的诗没送来呢。”
刘夫人气得红了眼:“你这老头子,你就是不上心,这是在皇上公主面前露脸的天大的机会,你让小易快马加鞭跑一趟,怕也来得及。”
刘老爷说:“小易在当差呢,你要让他擅离职守?”
刘夫人住了嘴,二姑娘不依不饶:“不行不行,爹你现在给我送诗过去,我也写好了。”
“现在宫门都关了。”
刘夫人说:“那明日早朝,老爷你再给咱们女儿提一提,万一皇上还有兴致呢。”
刘老爷无奈,心说这俩婆娘净给他找事,嘴上说着:“好好好,明日一早爹带着你的诗去上朝。”
二姑娘折腾了一路也累了,抽泣着回了自己院子。
刘夫人又被刘老爷给留了下来,他沉了脸问:“月梅这阵子身子有些不适,饮食上要多照顾些,怎么晚饭只是清粥配咸菜?”
刘夫人一愣,立马辩驳道:“老爷,府上两位姨娘,我哪个不是尽心尽力地照顾?今年府里的田庄和铺子都不太好,我拿自己的嫁妆贴补家里上下的吃喝用度,不知是谁还不知足,在老爷您这嚼舌根。”
“没人嚼舌根,我自己看见的。这些年你偏着自己的一双儿女,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现在贞儿和丹儿都大了,不能再跟着姨娘住耳房了。”
刘夫人震惊了,“老爷,你这话什么意思?”
刘老爷懒得跟她絮叨,说:“明儿把母亲的寿春院收拾收拾,让贞儿和丹儿也住进去。”
刘夫人这下呆了,她不过是回一趟娘家,回来怎么就变天了?
寿春院一直以来都是自己女儿独住,宽敞自在,也让下人们知道,她女儿是嫡女,是其他两个比不了的。
这些年老爷也没说什么,今天怎么忽然提这个要求?
“老爷,寿春院东西厢院都有安排了,正院您不是说保留老夫人生前的布置,哪能让姑娘们住进去呢?”
“老夫人也不想她孙女这么大了跟着姨娘挤在耳房里,况且西厢院也能住,没必要一直给你侄女留着吧?”
刘夫人被这样说,脸都快有些挂不住了,只能先敷衍过去:“好好好,我先收拾着,这些年不住人了,还得好好检查检查。”
刘老爷自去书房歇息了。
刘夫人回到房里,忽然掉起了眼泪,对着周嬷嬷哭诉:“死老头,也没见关心关心我咳不咳嗽、吃得好不好,倒惦记那对木头母女。”
周嬷嬷赶紧劝:“太太别想太多,过两年给嫁出去,家里不就清净了?”
“哎,也不知道谁有福气娶我的宝贝女儿。”
“二姑娘福运护身,以后非富即贵。”
刘夫人心情这才好些。
第二日,二姑娘一大早就在刘老爷书房前,催促他带着自己的诗作去上朝。
下朝后,又在门口等着老爹,刘老爷又带着诗作回来了,摊开手,意思自己也没办法。
二姑娘一跺脚,哭着跑回了院子。
刘夫人见女儿哭得那么伤心,心中咒骂大姑娘和三姑娘抢了她女儿的福运,周嬷嬷过来回话。
“我问的朱姨娘院里的小兰,说昨儿个大姑娘的诗作受了表扬,晚上老爷让大姑娘去外书房吃晚饭,结果两人一块回来了,跟朱姨娘三人一起吃的,吃过后说了会话。”
刘夫人又气又想不明白:“这大丫头什么时候变机灵了?又会作诗,又会哄她爹去姨娘哪里,还哄着他爹把正院给她住。”
周嬷嬷说:“肯定是观棋教的,你看观棋那丫头,小兰说了,观棋说了不少埋怨您的话,说您从不带大姑娘出去赴宴,上次还当面说清粥咸菜的事。”
刘夫人眼神一斜,“死丫头,瞧着也不是安分的,敢编排主母,你现在去打她百八十个耳刮子,再撵出去。”
周嬷嬷说:“太太,现在不能撵,大姑娘正在风头上,老爷知道了,您又得吃亏,先不着急。”
刘夫人只得先忍一忍,让人把寿春院收拾出来。
过了四五日,在刘老爷的询问下,刘夫人终于把院子收拾出来了,但没着急让大姑娘和三姑娘搬进去,而是先让二姑娘从东厢院搬去了正院,并改名为“紫薇阁”。
刘夫人客客气气地将大姑娘和三姑娘叫过去,说:“老爷说老夫人的正院空着也是空着,现在收拾出来了,你们姐妹两个也搬进去吧。书儿这丫头住宽敞地方住惯了,我做主给她搬正院去了,你们没什么意见吧?”
大姑娘和三姑娘忙说没意见,就定了大姑娘住东厢院,三姑娘住西厢院。
三姑娘孩子心性,脸上写满了开心,想立马搬进去住呢。
大姑娘出来,观棋又抱怨:“二姑娘真是霸道,住东厢院住的好好的,正堂一收拾出来,立马搬进去了。”
朝云说:“姑娘,一个姑娘住正堂,也不太合适,俗话说月满则亏,咱就住东厢院子正好。”
大姑娘已经很满意了,“我也很喜欢东厢院,方位好、阳光好。”
观棋又推了一把朝云,说:“没想到你抱个被子,竟真把咱们都抱进东厢院了。”
朝云说:“哪是我抱的呀,是姑娘的才华给咱们抱进去的,不然我可抱不动你。”
观棋捏她的嘴,俩人打闹起来。
只消两日功夫,大姑娘和三姑娘就都搬进去了。
大姑娘将东厢院子命名为“晴翠园”,里面的家用都被二姑娘搬走了,大姑娘的东西也不多,空空的,不过宽敞又精致,主仆几人都很喜欢这里。
刚搬完不久,府里收到了帖子,竟是显国公府的国公夫人送来的,说是请刘夫人及府里的姑娘们去赴宴。
不过主子们的事不是朝云能置喙的,只是大姑娘对她有恩,为人又和善,朝云有时候碰见了,就将自己手绣的帕子、荷包、扇坠之类的小玩意儿送给大姑娘。
“这花样真巧。”大姑娘对她绣的那些小兔子、小猫咪特别感兴趣。
朝云笑笑说:“奴婢手笨,大姑娘不嫌弃,留着赏丫鬟吧。”
日月如梭,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年尾。朝云姐弟三个倚仗着钱嬷嬷,过得还算顺利,两个小孩个子都窜了一截。
看着屋里墙面上贴的字,朝云心中宽慰,今年虽然没挣多少钱,但三秀学完了三字经,毛毛记了大半的百家姓。两个孩子性格也都活泼开朗许多。
腊八这天主子们赏赐,朝云也得了一把钱,数了数有几十文钱。
丁婶子见着朝云,招手叫她进厨房。
“来,带点腊八粥回去喝。”
瓦罐里温着主子们要喝的腊八粥,朝云瞥见,有的放了燕窝,有的没有燕窝。
“这怎么还两种呀?”
丁婶子答道:“有燕窝的是老爷夫人、少爷、二姑娘他们的,没燕窝的是两位姨娘的。”
“那大姑娘和三姑娘呢?”
“她们自然跟着姨娘一起吃。”
这种区别对待,朝云这一年已经见怪不怪,不再多话,端了下人们喝的腊八粥回到自己的小窝。
很快年节将至,朝云盘算了下这一年挣的钱,结余下来约有一两多银子。
这点银子添床被子都够呛,等来年三秀和毛毛一长个,衣服鞋袜都要重新做,朝云有些发愁。
过年府里主子发赏钱,朝云得了二百文,钱嬷嬷私下又给了她一贯,她拿了去给阿莹,因为之前阿莹借她买药的银子还没还呢。
阿莹新年已经十七岁了,她面带娇羞地跟朝云说,过了年不多久她就要嫁人了。
“是一个远房表哥,家里在京城摆个小摊,我求了主子放我出去,过普通百姓生活。”
阿莹是大少爷院子里的丫鬟,但不是贴身服侍的丫鬟,刘夫人看儿子看得紧,贴身服侍的是两个小厮。
朝云问:“主子没留你?”
阿莹笑道:“咱们少爷心好,还给了我十两银子当嫁妆。我正要找你说,我走了之后,少爷院子里的丫鬟就空出一个,你拿四五两银子走动走动,补进来,以后才有出路。”
这话说得朝云心动,阿莹跟她说过,跟在主子身边,随随便便一个赏赐,说不定就够一年的月钱了。
可是她上哪弄这么多钱呢?虽说有三两私房银子,但陡然拿出来怕人起疑。
朝云说:“我回去考虑一下吧。”
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考虑,就发生大事了。
开春以后,钱嬷嬷突然告诉朝云,她要去庄子上了。
朝云惊讶:“怎么这么突然?”
钱嬷嬷叹声气:“唉,我这个位子也有人盯着呢。现在我年纪大了,旁人吹吹耳边风,夫人就让我去庄子上了。”
外院管事嬷嬷虽比不得内院,但好歹有些权力在手上,谁不眼馋呢?
朝云知道自己现在这个管账丫头的差事全仰仗钱嬷嬷,钱嬷嬷一走,自己说不定也要滚蛋。
想到这里,她拿出三两私房银子,和一年结余的工钱,再加上钱嬷嬷给她的一两银子,一共五两银子,找到阿莹。
阿莹带她去见了内院管事嬷嬷,周嬷嬷,她是刘夫人的陪房,自夫人未出嫁时就跟在身边的,在内院很有脸面。
周嬷嬷一家住在刘府旁边一处小一进院子里,家里还有小丫头使唤。
周嬷嬷大约四五十岁,年纪还比钱嬷嬷大个一两岁,但保养得好,瞧着年轻。
她虽是个下人,但身上是绫罗绸缎,金银首饰也不少,光戒指戴了三个,手腕上两对金镯。
阿莹委婉地说了让朝云进内院的事,朝云敛气息声、低眉顺眼,周嬷嬷眼神上下打量了她几下,笑眯眯道:
“事情我知道了,丫头是老实的,但进大少爷院子可不是我说了算,还得问过夫人。”
阿莹笑道:“您老人家是夫人的左膀右臂,过了您这关,可不就成了嘛。”
周嬷嬷只说:“回去等信吧。”
这一等就是一个多月。
阿莹也替她去问过几次,总没见到周嬷嬷。
很快开春之后,阿莹穿了嫁衣,嫁出去了。
朝云全部身家都拿去活动人情了,只好熬夜绣了几张帕子,让阿莹带过去送给婆家人。
阿莹出嫁时热泪盈眶,握着朝云的手,“要不是你,我这辈子就完了。”
朝云说:“过去的事咱们再也不提了,好好过以后的日子。”
看着阿莹的出嫁的背影,朝云心生迷茫,自己以后的人生又会是怎么样的呢?
阿莹离开后,这府里没个可以交心的人,朝云忐忑地等着周嬷嬷的消息,然而等来等去,等来一个令人伤心的消息。
丽莲补了阿莹的缺,去大少爷院子里做洒扫丫鬟了。
朝云去找周嬷嬷,也跟阿莹一样,一问就是周嬷嬷不在屋里。
这算什么?收了钱不办事,那钱也不还了?
面对拦路的小丫头,朝云忍下心中的火气,只说:“劳烦姑娘,等周嬷嬷回来了,跟她说一声我有事见她老人家。”
小丫头忍不住道:“这位姐姐你也有点眼力见,嬷嬷管着府里的事多忙的人啊,哪有空见你一个小丫头?”
朝云抿抿唇离开了。
回到柴房,三秀正在洗衣服,毛毛拿着树枝在地上练字。
“姐姐,怎么了?”三秀见朝云脸色不好问道。
“没什么,我熬夜绣帕子累到了。”
三秀说:“姐姐,等我明年八岁了,也进府当丫鬟,我也挣钱,你就不用这么累了。”
朝云立即反对:“不行,咱们三个,有一个当奴才就够了。”
过了两日,周嬷嬷那依然没信,钱嬷嬷找到她,语重心长地跟她说:
“云丫头,我走之后,你怕是也不安稳,趁着我现在还能管事,你去前厅当茶水丫头吧,正好替丽莲的缺。”
“嬷嬷……”朝云眼睛湿润。
“你是个聪明丫头,好好干,有一天得了主子的青眼,说不定我以后还要仰仗你。”
就这样,朝云去前厅当了茶水丫鬟。
茶水丫头不比管账轻松,要更会察言观色、伏低做小,这对现代灵魂的朝云来说,其实有些难度。
第一天当值,就来了外客,朝云昨夜联系了很久奉茶的礼仪,小心翼翼给刘老爷和外客送上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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