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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国:从军阀到一统天下

邙山之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当生存不在是最高诉求,我便想做些什么。黄巾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我想试试铲除这个根源;割据是民族消亡的诱因,我想试试抹灭这个诱因;世家是高不可攀的阻碍,我想试试翻过这个阻碍;我想了很多,并且正在做……

主角:   更新:2022-11-17 18:0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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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的其他类型小说《三国:从军阀到一统天下》,由网络作家“邙山之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当生存不在是最高诉求,我便想做些什么。黄巾是祸乱天下的根源,我想试试铲除这个根源;割据是民族消亡的诱因,我想试试抹灭这个诱因;世家是高不可攀的阻碍,我想试试翻过这个阻碍;我想了很多,并且正在做……

《三国:从军阀到一统天下》精彩片段

微风,细雨,泥巴路。

残阳,少年,破驴车。

王弋这十四年来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那么多人在看了几本小说之后就想要穿越?

王弋不想穿越,他还是个风华正茂的大学生,还有大把的青春没有挥霍,还有美好的生活没有享受。

然而命运总是喜欢戏弄人,十四年前他穿越到了一个婴儿的身体了。

更要命的是那一年的年号是建宁元年,说白了就是东汉末年,即将开始“千里无鸡鸣,万里无人烟。”的破世道,这叫他怎么可能开心?

不过现在王弋最需要担心的是自己的小命问题,天马上就要黑了,前不着村后不着店。

这可不是在现代,跑出来个山猫老虎什么的以王弋现在的身体素质就算是给它们加餐了,跑都跑不了。

于是王弋拼命赶着自己的破车,希望倔驴兄给点面子,大晚上的不要买一送一才好。

显然,有同样想法的不止王弋一个人。

嘭!

车身发生了剧烈的晃动,还没等王弋回头查看,车子一歪,一旁的车轮倒是比王弋快上很多,骨碌碌的向大路尽头跑了过去。

“没长眼睛啊!是不是瞎!大路是你家的啊?”王弋还没发火,对方倒是嘴快,先他一步把他想说的都说了出来,顶的他有些发愣。

等王弋反应过来,看着眼前披着蓑衣车夫模样的人顿时火了:“怎么?难道大路是你家的?”

车夫瞧着王弋寒酸,讥讽道:“哼,在冀州地面上,大路就是我们老爷家的!”

“你们老爷家姓刘?”

王弋勾起嘴角,眼中寒光闪过:“还是说你家老爷打算让冀州不姓刘?”

“什么姓刘不姓刘?我家老爷……”

“住嘴!退下!”

未等车夫说完,一个有些稚嫩的声音响起:“公子和一个车夫计较什么?不过是一个下人而已,他哪懂得这些?若公子不弃,姜愿出万钱,为公子购得良驹一匹如何?”

王弋看了看对方没受什么伤害的马车说道:“我也不要你的宝马良驹,不要你那一万钱。就把你拉车的马给我如何?”

“公子为何如此咄咄逼人?我已答应赔付……”车里的人显然有些生气,觉得王弋是在无理取闹。

王弋也被气笑了,呛声说道:“这荒郊野外,天色渐晚。我是在这里等你把马送来,还是等你过来给我收尸啊?”

对方显然被问蒙了:“我……我……你想怎样!”

车窗帘被一把掀开,一名少女双眼噙着泪水咬牙死死盯着王弋。

王弋见对方是个小女孩也不好多说什么,只得无奈的说:“耗在这里大家都有危险,带我一段吧。等到了城镇,赔辆驴车就行。”

“那……那……你上来吧。”少女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答应了下来。主要是王弋实在是太瘦了,可能连她都打不过。

王弋从车上拿出自己的行李,就是一个小包,两步三步钻进了车厢。

少女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得咬着牙吩咐:“甄全,还不快走!”

甄全?甄家人?甄姜?哎呦,富婆啊,怪不得出手就是一万钱。

王弋上了马车就找了个角落闭目养神,他可不想和这些豪族扯上什么关系,他不相信古人是好相与的,特别是豪族中的女人。那个还未出生未来会名动天下的甄宓被称为闺中博士,她姐姐能差到哪去?

更何况王弋刚才给车夫下了个套,却被甄姜一眼看破,这份洞察力可不是盖的,王弋自认在自己这个年纪绝对不可能有这个小姑娘聪明。

然而甄姜却不想放过他:“公子打算去往何处?”

“……”

“公子打算去哪?”

“……”

“公子……我在和你说话!”

“呼噜……”

听到这声实在假的不能再假的呼噜声,甄姜实在是气不过,一脚踢在王弋的大腿上,对其怒目而视,心中不停的骂:无礼之徒,实在是无礼之徒!卑鄙俗人!

被踹了一脚王弋也不好在装,只得无奈的说:“跟你有什么关系?你弄坏了我的车,带我一程顺便陪我的车,咱俩就两清了。别问我是谁,也别问我去哪,相忘于江湖不好吗?”

相忘于江湖?甄姜一愣问道:“公子是读书人?”

唉……王弋叹了口气:“是。”

“那公子书读得不好,相忘于江湖不是……”甄姜捂嘴轻笑,打算给王弋解释一下。

“我知道。”

王弋无力的垂下头:“但你想让我说什么?赶紧还钱各奔东西?你要是愿意听也不是不行。”

“你这人怎么这般无礼?我好心告诉你,你却……”甄姜委屈极了,眼睛里满是泪水,眼前这人实在是太坏了。

王弋有些慌,这个甄姜最多也就十岁左右的模样,精灵一般的小姑娘,哭起来真的让人心疼。

王弋心中感慨,要不是穿越了,自己的孩子说不定也差不多大了。

他也没多想,随手拍了拍甄姜脑袋:“行了行了,莫哭莫哭。我打算去幽州涿郡……”

“登徒子!”甄姜抬手打掉头上作怪的手,不知从何处拔出一柄匕首,紧张的对着王弋。

马车骤然停下,车夫赶紧下来查看究竟发生了什么。

王弋的手僵在半空,随即哭笑不得。光顾着感慨世事如戏,他忘了自己这具身体只有十四岁,和眼前的甄姜差不多。

望着怒目而视恨不得吃了自己的车夫和一脸警惕的甄姜,王弋只得说道:“我去车外,我去车外!”

车夫眼神中划过一丝狠辣,王弋背对着没有发现,却被甄姜捕捉到了:“算了,你也不见得是我的对手,哼!”

“小姐……”车夫欲言又止。

甄姜却吩咐他:“甄全,赶紧驾车,天快黑了。”

“唉……”车夫叹了口气,回去继续驾车赶路。

王弋此时有些尴尬,只得继续缩在角落闭目养神。

“喂!你叫什么?”也不知是不是赶路无聊,过了一会儿甄姜又开始和王弋说话。

王弋一听,好家伙,连公子都不叫了。但为了缓和气氛回答:“在下王弋,打算去涿郡。”

“去干什么?”

“游学。”

“你果然是个读书人,都看过什么书?”

“看得多了。”

“哦?那你一定很精通经学喽?说说。”

“不瞒你说,我对经学无一精通。”

“那就说说……什么?无一精通?”

“对。”

“那你看了那么多书有什么用?”

“就是因为无一精通,所以才要游学。”

“要不……你来我家?我让父亲收你做弟子如何?我姓甄,冀州的那个甄。家父……”

“多谢甄小姐看重,不过还是算了。”王弋赶忙打断了甄姜的话,啧,不愧是豪门之女吗?这种为了家族拉拢人才的意识几乎已经刻在骨子里了吗?

甄姜见王弋拒绝有些不解:“为何?”

在甄姜看来这是一件很划算的事,自己父亲甄逸是上蔡令,甄家的关系遍布河北,在朝堂上也是很有人脉的,未来只要这个王弋有本事,谋个一官半职不是什么难事。

王弋却意有所指的说:“在下出自邯郸,陛下后宫有一位美人也出自邯郸,也姓王。”

美人……姓王?甄姜惊呼:“王美人?你是外戚!”

王弋笑了笑没有答话,算是默认了。

“那你为何……”甄姜有些不好意思说下去,这位外戚实在是太寒酸了些。

“穷?”

王弋笑着说:“陛下看中的是我姑姑,和我有什么关系?后宫本就危机重重,我们能做的就是尽量不去给她找麻烦。”

“那你就更应该拜我父亲为师了啊,有了我们甄家相助,她在外边也能有个助力。”甄姜说的斩钉截铁,在她看来这个王弋很值得投资,单单这个身份就足够回报甄家了。

王弋摇摇头,这丫头还是嫩了些,这里面的事哪有这么简单。如果是三年前他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可是如今嘛……

为了彻底堵死甄姜的积极性,王弋跟她解释:“听说王美人得陛下宠幸,孕有龙子。然而何后善妒,你猜她还能活多久?”

这……甄姜闻言一惊,如果真像王弋所说,那他的身份简直就是一味毒药。何家在朝堂中话语权极大,这种事没人敢沾。

可是忽然,甄姜似乎想到了什么,不忿的说:“你既然已经猜到,为何不……”

“不去提醒她吗?”

王弋苦笑:“我能做什么?去送死吗?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我姑姑也不是,我们都是蝼蚁,大人物是不会在乎蝼蚁想法的。而大人物想要杀死蝼蚁,只要轻轻动一下手指。”

“那你也不能什么也不做啊!”

“没错,所以我才要游学,只有成为大人物,才能和他们较量,才能不让她死的不明不白。”

甄姜紧紧盯着王弋,她没想到眼前这个瘦弱的少年居然有这般志向,此等城府。

甄姜忽然行了一礼,恭声说道:“姜诚邀公子移步中山无级甄家做客。”

“算啦。”

王弋摆摆手无奈的说:“别怪我说话难听,甄家在冀州确实是数一数二的家族,但在天下最多是个豪商而已,在真正的大人物眼中不过是个强壮些的蝼蚁。我就不去了,别因为我惹得一身腥。他们按死我和甄家,区别在于用一根手指还是两根而已。”

甄姜开始时还有些不满,听到后面忽然眼珠一转,对着窗外喊道:“甄全,过来!”

马车停下,甄全在车外低声询问:“小姐何事?”

甄姜将车门打开,指着王弋说:“绑了,赶快回家。”

“是,小姐。”

甄姜能放心和甄全一起赶路,这个甄全明显是会武的,而且武力值应该不低。即便甄全是个普通人,收拾王弋也和收拾小鸡子没什么区别。

王弋还没反应过来,就被甄全一把按住,绑了个四马倒攒蹄。

王弋懵了,这是要闹哪一出?这小丫头怎么刚才还彬彬有礼,现在就让人绑自己了?他要去涿郡,那里还有位猛将兄在等他,不要去什么中山无极县,无极县什么也没有!

看着甄姜得意的眼神,王弋只能在心中哀嚎:三哥!等我啊三哥!千万别和大耳朵结拜,没好处的!认了我这个小弟,保你寿终正寝啊!三哥一定要等我啊!

王弋和甄姜两人相遇的地方是巨鹿郡晋县郊外,这里离涿县并不远,但是离无极县更近……

就这样,马车一路向北。为了不耽误时间,甄姜甚至命令甄全冒险深夜赶路,终于在第二天的午时左右马车到了无极,进了甄府。

本来甄俨在得知妹妹这么快回来还是很高兴的,毕竟小女孩一人在外让他有些担心。

可当他看到甄全身上还扛着一个少年的时候神色便古怪起来,而且那个少年一脸衰相,自己的妹妹还特别兴奋。

甄俨赶忙将妹妹拉到一旁低声询问:“怎么这般快?你不会赶夜路回来的吧?那位少年郎是谁?”

“可能是个大才,志向高远、才思敏捷,对时局见解独到。”甄姜有些得意,只要王弋进了甄府,想要出去可就不容易了。

甄俨闻言惊呼:“那你就把人给绑回来了?你……你……礼数呢?”

甄姜有些无奈:“他一心想去涿郡游学,没办法,我只能绑回来了。”

望着自己妹妹无辜的眼神,甄俨指着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随后赶紧追上甄全,将王弋放了下来。

甄俨拱拱手说:“这位兄台,舍妹无状,冒犯兄台……”

“别说了。”

王弋打断了甄俨的话:“水、饭、还有找个人来喂我。”

不是王弋矫情,是他真的没办法。被捆了好几个时辰,他现在四肢都是木的,只能瘫在地上,起都起不来。

甄俨见状赶忙找来家中医士并吩咐下人准备饭食。他从不怀疑自己妹妹的眼光,八岁管理家中产业,不是谁都能做到的,或者说几乎没人能做到。

这时一个小丫头跑过来看着地上的王弋好奇的问:“你怎么躺在地上不起来?”

王弋笑笑:“天为被,地为床。行至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可是……地上硬啊!”

“但是地上没有拘束啊。”


小丫头闻言也倒头躺下,还有模有样的学了王弋的姿势。

王弋见状不禁莞尔,谁知小丫头躺了一下便站起身来蹬蹬蹬的跑开了。

王弋也没有说什么,他纯粹就是起不来而已。

一旁甄俨品味了半晌王弋的那句诗,不由的赞叹:“兄台好文采,只是这般年纪……是不是暮陈了些。”

王弋苦笑,他有什么文采,不过是偷了句王维大佬的诗装装而已。

这个甄俨他倒是知道,这也是他为什么不想来甄家的原因之一。这位在未来会被举孝廉,辟为大将军掾,何进何大将军。

不过好在现在是光和四年,离光和七年还有段日子,王弋也不是很着急。

就在王弋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的时候,小丫头又跑了回来,拿了两个垫子。一个放在王弋脑袋底下,一个放在地上自己躺了上去。

这个举动差点把王弋给笑翻了:“怎样?看出什么了吗?”

“硬!”

小丫头皱了皱鼻子:“不过天似乎更蓝了,看着也更安稳了,就是院子有些小。兄长,我们把院子拆了吧。”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王弋心中一惊,感叹:不愧是世家大族么!

于是问道:“小姑娘你叫什么?”

“为什么要问我叫什么?”

小丫头有些不解:“一起看天不好吗?”

“当然好了,不过拆院子大可不必。”

“可是我看不全啊。”

“院子是束缚不了天空的,只能束缚你。”

“那我怎么才能看全?”

“心有多大,天空就有多大。想要看全,走出院子就好。”

“这样吗?嘻嘻……你真有趣,不过以后不要再骗小孩子啦。”

小丫头站起来笑嘻嘻的将垫子放在王弋身上后说:“我叫甄道,你叫什么?”

“王弋。”王弋忽然觉得,甄家这几个男丁倒是一般,甄俨最后不过是个曲梁长,治下的百姓还没有他父亲多。但这几个女子……能出皇后的家族真的都不是一般人啊!

“我记住你啦。”小甄道拍了拍王弋胸口上的垫子,笑着跑开了。

甄俨在一旁拱拱手:“兄台……”

“兄台,饭还没来吗?有点粥就行。”

王弋看着甄俨苦兮兮的说:“我真的要饿死了……”

“就快了,就快了,兄台稍候……”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一晃而过,王弋已经在甄府待了两年了。

不是王弋不想走,而是甄府的伙食是真的太好了,这两年他正在长身体,确实需要充足的补充,所以猛将兄只能再等等了。

期间甄逸回来见过王弋一面,问了王弋一些学术上的问题和看法,对他赞誉有加,不过却绝口不提收徒之事。

原因很简单,光和四年的时候美人王荣生下了皇子协,结果也没有任何意外,被何氏一杯毒酒结束了一生。

如今何家可谓是权倾朝野,而灵帝在立太子上又有些游移不定,没人敢沾染和刘协有任何关系的人。

但是今天王弋打算走了,准备去找他的猛将兄去。

前几天闲逛的时候看到几个头戴黄巾的人在满大街收徒他就知道不好,现在是光和六年六月,离汉末最大的一场聚众斗殴事件还有一年,王弋知道不能再拖了。

收拾好行囊辞别甄俨和甄道,在甄姜面前王弋却被一个问题弄得有些头疼。

“我就不明白,我们甄家是缺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涿郡到底有哪里好让你这般执着?”甄姜这两年管理家族事务,虽然年仅十二,但已初露锋芒,周身气势初显。

王弋有些无奈,他确实觉得自己有些亏欠甄家。

这两年甄家好吃好喝供着他,想看什么书都尽量满足,也不让他做什么。

尽管甄家不缺这些,可不代表王弋可以坦然受之。

思考片刻,王弋沉声说道:“还记得我之前说过的那些话么?我准备去实现它。”

“那你就更应该留下来了,我可以帮你。”

“你帮不了,甄家给不了我想要的。”

“你到底想要什么?”

“不能说,至少现在不能说。”

王弋没有告诉甄姜他想要的东西很多,不过归根结底也许只有一样。

身体里中年灵魂的最后倔强,大概就是想要什么也不顾的热血一把,尝试一下能不能将晋末那桩惨案直接按死在源头。

甄姜闻言有些愕然,她不明白到底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两年王弋在商业问题上给了她很多合理的意见,让她做出了足够多的成绩,这也是她为什么这么小就能掌控家族产业的原因,所以她不想让王弋走。

王弋看到甄姜复杂的面色笑着说:“都说离别是下一次更好的相逢,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临别在即,我也没什么给你的,在你家吃住了这么久,给你两条建议吧。第一,多招募些武士,家里备些武器甲胄,好好修一下府邸,最好能修成一个坞堡,小心那些头上带着黄巾的家伙。”

“你什么意思?”

甄姜心中一惊:“你是说他们……”

“那位张道爷到处施符救人、广收门徒,民心在彼而不在汉。”王弋撇撇嘴,现在虽然还没有苗头,但张角可是在巨鹿起的兵,巨鹿就在中山边上正南方向,而无极又是中山国的最南边。

“不可能吧……他有这样的野心?”甄姜的声音都在颤抖,难道兵祸真的要来了吗?

王弋笑了笑:“他有没有野心不重要,门徒多了什么人都有,只要他手下的人有野心,他就必须要有野心。至于他的真实想法是什么,没人在乎。”

甄姜有些担心:“那你怎么办?”

“我?”

王弋好笑的说:“我可是去幽州啊,张道爷要是敢踏进幽州一步,那位白马将军可是会连他天灵盖都踩成灰的。而且我不是还有我的小伙伴儿吗?”

说罢,王弋指了指身后的门口,那里有一位和王弋年纪差不多的少年抱着一杆铁枪,听到王弋喊小伙伴白了他一眼。

这个少年是王弋这两年来最大的收获,去年的时候他抽空去了趟河间府鄚县,把正在家中习武的张郃给忽悠了过来。当时真的是一通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说得王弋自己都热血沸腾了。

少年张郃也是内心澎湃连夜翘家,跟着王弋头也不回的离家出走,结果到了无极才发现,不过是从一个地方练武换到了另一个地方练武而已,气的张郃差点就揍王弋一顿。

其实王弋心目中还有两个人想要拉拢过来,一个是大辽神张辽,不过此时的大辽神才十四,还在并州的雁门老家,他也没什么机会。

另一个就是干翻过吕布和二爷的三国平头哥乐进,还干翻过吕布两次。只是找乐进要过河,自从看到黄巾之后王弋就放弃过黄河的想法了,实在是太乱,拉拢乐进看来只能看缘分了。

这些暂且不提,甄姜看了看张郃后放心不少,家中的护院武士都和这位少年比划过,没有一个是对手。她想了一下问道:“那第二个建议呢?”

“第二个嘛……”

王弋挠挠头:“再见之时不知何日,想来你也会有心上人了。我的建议是无论什么情况都不要过早成亲,能拖到十八之后最好。”

“你……你……登徒子!”甄姜的脸瞬间就红了,指着王弋说不出话来。

王弋却表情严肃的说:“我没有和你玩笑,你可以去查一查,十六之前成亲并生子的人有多少死于难产,又有多少命悬一线?再去查查十八岁之后的,你就明白了。别在乎那些风言风语,生命只有一次,没道理不好好珍惜。”

“出去!你不是要走吗?还在我这里作甚,走啊!快走!”甄姜已经羞得语无伦次,连推带攘将王弋弄了出去,然后坐在凳子上嘴里不停嘟囔,也不知到底在说些什么。

等缓和好了心情之后,甄姜心中有些失落,她吩咐道:“甄全,王公子刚才说的你都听见了吧,去查查到底如何。还有,准备两匹现在能找到最好的马……再加上一辆牛车吧,那家伙也不会骑马。两口宝剑,一匣金饼。要快,在王公子走之前准备好送过去。”

“是,小姐。”甄全答应一声,嘴角轻笑。他能看出小姐对那位绑来的公子是有点意思的,只是那位王公子……

那么王弋对甄姜有意思吗?那必然没有啊。作为一个正常人,他如今的实际年龄已经三十多岁马上奔四了,怎么可能对一个十来岁的孩子有兴趣?要是一个二十几岁的美女嘛……咳咳,想多了,说多了……

回到住处拿好东西,王弋笑着对张郃说:“郃将军,走吧。”

“别叫我郃将军,我只是一介草民,被别人听到会出事的。”张郃对这个称呼有些不满,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听到了,虽然他真的很想当一名将军。

“早晚的事,你的本事我还不了解吗?”

王弋语气忽然一沉:“也许不会太晚了,哼,黄巾啊黄巾!”

张郃对王弋的想法有些不解:“你好像很讨厌黄巾,为什么?我看他们救了很多人。”

“救人没错,但不管怎么救人都要付出代价,药草针石都是医士的本事。但他们付出了什么?一碗清水,一捧纸灰?”王弋脸上满是不屑。

张郃反驳:“你怎么知道他们就没有付出代价?”

王弋撇撇嘴:“你不会真的相信有神力吧?要是真有变些米粮不是能救更多的人?还是说你愿意为陌生人付出生命?”

“哼,你死了我都不会管,还陌生人?”

张郃白了王弋一眼继续追问:“可是我真的看到有人喝了符水就好了啊。”

“所以我相信有神力啊。”

“你!找打是不是?”

见到张郃想要动手,王弋赶忙解释:“这种东西很难跟你说明白,因为我也不是很清楚其中的原理。不过我推测很有可能是他们画符的时候在里面加了什么东西,能短暂压制病痛,让人感觉恢复如初。但只要过了这个时间,病人立刻就会死,就算是真的神仙也救不了。”

张郃闻言一惊:“那不就是害人吗?原本有救,被生生拖到没救,这……”

“是啊,但他们需要这种效果,需要让人 相信神迹,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神迹,有凭什么会落到你头上?走吧,郃将军。按照这个样子发展,用不了多久你就是将军了。”

“别叫我郃将军!”张郃瞪了王弋一眼,他很敬重读书人,要不然也不会听了王弋一席话当场拜服,连夜逃出家里追随王弋。可接触时间长了张郃总觉得这个王弋有些不正经,对他的称呼充满了恶意。

甄全办事还是很麻利的,当两人来到甄府大门口的时候已经将东西准备的妥妥当当。

王弋见状也没推辞,带着张郃,架着牛车向北而去。

一路上张郃对甄家赠送的骏马赞不绝口,一个劲儿的嘟囔受之有愧什么的,要不是见他快要咧到后脑勺的嘴,王弋说不定就信了。

王弋实在是有些烦了,无奈的说:“现在我们有两个选择,先去涿县看看,结识一位猛人。或者先去雁门郡的马邑县,那里也有个高手。”

“真的假的?”

张郃满脸狐疑:“你怎么知道的?难道……你懂星相?”

“不懂。”

王弋摇摇头:“我瞎猜的。”

“某怎么就相信了你这种骗子!”张郃气不打一处来,想要收拾一下王弋。

可王弋哪敢说懂啊,这东西比谋反还能挑动帝王的神经,传出去一个不好,祖坟掘了都是轻的。

当然张郃也不会离开王弋,他是真的很佩服王弋的才学,甚至已经将王弋认定为主公了。

只是两人年纪相仿,王弋又时不时的有些不着调,张郃说他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味道,更多的是劝谏,但年纪尚小,不懂其中的门道,王弋也乐得和自己这个小兄弟乐呵乐呵。

就这样,两人谈话间行走在去往涿县的道路上,而涿县离他们也不远了……


无极县到涿县也就七百里左右,这点路要让张郃一个人走,有甄家送的马在,两天就走完了,要是赶时间一天就行。

然而王弋的牛车实在是太慢,走走停停已经五天了,张郃估摸着可能还没到一半。

张郃终于对这种速度受不了了,抱怨道:“你就不能骑马吗?”

“不会。”王弋回答的理所当然。他是真不会,君子六艺里面他能玩得转的只有两样。

第一样是数,当今天下王弋相信有比他数学好的,但绝对不会超过十个。

第二个就是射,这是个意外的发现,王弋的臂力非常好,视力也很不错。再加上前世学的那些提前量、风速测算以及一些数学知识,让教他的箭法老师惊为天人,连呼奇才。

其他的王弋一塌糊涂,现在他还记得小甄道骑马都比他溜。

一怒之下王弋也很想将马镫弄出来,但这东西实在是太简单了,一个不好晋末的那场灾难很可能提前到来。而且大汉也不是没有马镫,只是单边的而已,材质也是布的。

张郃是真的被他这位未来的主公弄得没脾气了,说又说不过,打……又说不过。没办法,他是个讲理的人。

王弋看到张郃那模样笑着说:“郃将军,小心点吧。这里是幽冀边界,不法者活跃之地。”

“哼,那正好!”张郃冷哼一声,这几天被王弋说的有些烦躁,要是真有贼人正好拿他们开刀泄泄火!

所谓无巧不成书,两人刚说完,山上就飘下来一枚箭矢,落在两人面前。

突发情况让两人一愣,王弋看了看地上那枚箭矢,又看了看远处拉弓的人心道:好家伙,这弓可够破的啊!这么近都射不准?

张郃火了,他就是说说而已,谁知道真有不长眼的敢朝他射箭啊。他看了那人一眼,打马就要去追。

“回来!”

王弋叫住张郃:“两条腿怎么也跑不过四条腿,他敢站在那里就不怕你追。”

“那怎么办?”张郃急了,从身后取下弓箭就想要射回去。

“我来吧。”王弋说着,从牛车里取出一张弓,这张弓是甄姜找人特制的,拉力足有百斤,也就是一石左右。饶是王弋天赋异禀也只能射五箭,第五箭还非常勉强。

张郃见了这张弓也呲了呲牙,这张弓他试过,能开,但射不准。

嗡!

箭如流星,一闪而逝。箭矢射进那人脚边土里。

张郃见状有些疑惑:“怎么回事?你不会失手啊。”

“莫急。”王弋笑笑,又一箭,再一箭,三枚箭矢将那人围在原地。

王弋对那人勾了勾手,那人四周看看,拉拢着脑袋走了过来。他也是会射箭的,很清楚别人是在戏耍他。

张郃见那人过来,拿起长剑用剑鞘抽在那人腿上,把他打得一个趔趄。

“你干什么!怎么这么残忍!”

王弋不满的看了张郃一眼问道:“你叫什么啊?”

“牛二。”

“牛二啊,山上有多少人啊?在哪埋伏着?首领是谁啊?”王弋笑得很灿烂,尽量将声音放的平和一些。

“你……你在说什么啊?我……我……我在射兔子,不小心……”

“算了。”

王弋脸上笑容一收:“张郃,你去抽他吧,我不想知道这些了,抽死他。”

张郃白了王弋一眼,刚刚是谁说他残忍来着?不过他手上却没闲着,拎着牛二的衣领便往路边草丛里拖。

牛二差点被吓死,哇哇叫着喊道:“我说!我说啊!”

“用不着了!”

确实用不着了,前方路旁忽然窜出了十几个人,张郃随手将牛二扔到一边,拿起自己的铁枪迎了上去。

王弋也将箭壶摆在身前,抬手一箭正中第一个人的脑袋。

王弋见到命中,大声喊道:“某这里有一壶箭,某倒要看看谁能近身。”

十几个贼人看了看打头那人的尸体心中有些慌乱,开始踌躇不前。

张郃见状一个箭步冲上去,长枪舞动宛若游龙,接连戳死三四个贼人。

这些山贼大多都是过不下去的农民,虚张声势还行,真要打起来只会逃跑。

嗖!

又是一箭射在了跑在最前面那人的脑袋。

“站住!”王弋大喊一声。

张郃也吼道:“缴械不死!”

十来个贼人见状纷纷扔下手中长刀木矛,瑟瑟发抖呆立在原地。

王弋示意张郃把人带过来,看了看自己正在颤抖的手,心中感叹:还得练啊……

“你们的情况我已经知道了,牛二已经和我说了。不过我要测试一下你们诚不诚实,如果答案不一样我就杀你们一个人。”

王弋对这十几个人说完,又将牛二带过来:“牛二,如果他们骗我,你就去杀他们一个人。你不杀,就杀你,明白了吗?”

“可……可是……”牛二已经被吓得说不出话来了,他就是个诱敌的,射一箭就跑,哪见过这场面。

“没有可是。”

王弋打断牛二:“你们有多少人啊?”

“三百。”一人抢先回答。

王弋淡淡的说:“错。”

那人明显不服,争辩道:“没错啊!真的只有三百。”

“我说错就错。”

王弋拾起一柄刀子放在牛二手里:“牛二,去杀了他。”

“我……我不去……”

“那你想替他去死?”王弋从箭壶中抽出一枚箭矢搭在弓上看着牛二。

“我……我不……想死。”

“那就去。”

“我……我……”

“去不去!杀了他!”

“我……去死啊!”

噗嗤。

刀子捅穿肉体,牛二满脸狰狞的看向剩下的人。

王弋很满意的说:“不错。现在我们换个方式,谁回答我一个问题,就可以捡起地上一柄武器。你们一共有多少人啊?”

一个人颤抖的回答:“三……三百,真的是三百。”

“别紧张。”

王弋将一根木矛放进那人手里,转头对牛二诡异一笑:“牛二啊,快跑吧……”

两人明显一愣,王弋低声在那人耳边说:“你不想给你的同伴报仇吗?牛二杀死了你的同伴呦,你手上也有武器呦。”

牛二率先反应过来,转身掉头就跑。那人见牛二跑了也反应过来,拎着木矛就追了上去。

“现在是第二个问题,你们的首领是谁?”

“程志远。”

“第三个问题,手下还有谁比较能打?”

“二首领邓茂。”

“第四个问题,你们的山寨在什么地方?”

“牛角山。”

“第五个问题……”

王弋一共问了十几个问题,将这些人全都放了。

张郃走过来说:“你们读书人的心可真黑,牛二不是已经答应说了吗?”

“我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别看只是一伙山贼草寇,成了气候比军队的破坏力还大。心中压抑的黑暗一旦被释放出来,便是滔天的凶恶。”王弋随口回答了一句,他现在心有些乱,不太明白自己到底穿越到了一个什么地方。

程志远是罗贯中虚构出来的人啊,不存在的!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这里是三国演义的世界,那诸葛亮岂不是真的能借东风?张角真的会太平要术?左慈那一帮子人真的是神人?这怎么可能?

张郃见王弋面色不对急忙问道:“怎么回事?出了什么问题?”

“没事。”

王弋摆摆手:“走吧,我们去把山寨给平了。”

“就我们两个?”张郃眼神中充满了怀疑。

王弋有些好笑的问:“怎么?对你自己的武艺不自信吗?”

“当然不是。”

张郃马上反驳,随即有些担心的说:“我倒是没什么问题,可打起来就护不住你了。”

“乌合之众而已,要是连他们都解决不了,我怎么让你当将军?”王弋示意张郃安心。

张郃却不满的说:“别开这种玩笑,你我都是草民。”

“我没开玩笑。”

王弋脸色一正:“去过马邑县,我们得下一站就是洛阳。”

张郃有些诧异:“洛阳?去洛阳干什么?你有亲戚?”

“有。”

“谁啊?”

“陛下。”

“你在开什么玩笑?”

“我说了我没有开玩笑。我的姑姑是已故的王美人,她诞下了皇子协,所以说陛下是我亲戚也不为过。”

“你……你居然是外戚?我的天……”

“哼,少见多怪。说了让你当将军就让你当将军。”

两人就这么一边聊天一边往牛角山走。王弋的想法很简单,由他解决掉哨岗,张郃摸进去干掉程志远和邓茂,再一把火烧了牛角山一了百了。

想法虽然不错,但执行起来却出了问题,就在两人研究该把马和牛车藏在什么地方的时候他们遇到了一队正规军将士,人也就百十来个,带队的事涿县县令邹靖。

邹靖对两人很客气,看到两人的装扮和马匹之后觉得他们是世家子,便劝他们赶快离开,这里有山贼出没。而他自己则是带队前来剿贼的。

王弋行了一礼,跟邹靖提出了自己的建议:“邹县令,牛角山易守难攻,凭这一百来人恐怕很难攻破山寨。在下拙见,自古攻城拔寨最方便不过水火二字。邹县令只需派人守着后山小路,再扬言要放火烧山,牛角山上的贼子必定望风而降,贼首一定会从后山小径逃走。这样一来不费吹灰之力,牛角山定矣。”

邹靖思考了一下问道:“公子如何断定贼人不敢战?”

“邹县令,牛角山上的贼人不过是一群活不下去的民众,真正凶恶的没有几个。若是担心敌众我寡被看破计谋,只需在树丛中派些人虚张声势,再让十几人前去搦战即可。我这位伙伴武艺不凡,可当此任。”王弋一边说,一边向邹靖推荐张郃。

邹靖觉得这个计策可行,不过并不看好张郃,于是说道:“公子计策甚妙,只是二位都是世家子,不宜轻易犯险,搦战之事便由我亲自做吧。”

王弋一听笑道:“既然邹县令已有定计,在下便不多言了。不过希望邹县令带上我二人,见见世面也好。”

“战场上刀剑无眼,二位小心。”

“如此,劳烦邹县令照拂了。”

邹忌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将手下士卒分成三队,一队人去后山守着,一队人在山腰下晃动树林制造声势,自己则带着王弋、张郃以及十几个部下前往了牛角山山寨。

来到牛角山山寨门口,王弋发现这里比自己想象中的还要烂。所谓的哨岗不过是一棵树上钉了块板子,营寨也只是一些树枝围成的围栏,寒酸的不忍直视。

邹靖派人前去喊话:“山寨中的贼子听着,天兵已至速速受死,不然放火烧山一个不留!”

王弋听到这话捂住了双眼,这完全不给人活路的喊话是怎么说出口的啊……

“呔!”

这时山寨里一声大喝:“就这么点人也敢来你爷爷的牛角山,小的们开门,待我去会会那个狗官!”

邹靖闻言打马上前,准备和来人来上一场一对一真男人的较量。

山寨里冲出一人,见到骑马在前的邹靖,也不废话,大踏步走过去和邹靖站在一起。

王弋见状招来那些正在看热闹的士卒:“你们几个别在这里看着啊,弄点火把去直接吧山寨烧了。”

“这……公子,这样不好吧……”

“这是打仗,又不是比武,快去!”

王弋不耐烦的吩咐士卒们赶快去办,然后又对张郃说:“上去,戳死他。”

“不去。”张郃果断拒绝。

王弋一脸懵:“为什么?”

张郃却十分认真的说:“阵前挑战怎可以一敌二?”

“你是不是傻?”

王弋怒了:“阵前搦战的唯一作用就是提升士气,可你看就这十几个人,提升个屁士气?快去,早打完早收工。”

张郃不干了:“怎可如此不讲武德?”

“武德你大爷。”王弋懒得再看他一眼,拿出长弓抬手就是一箭,正中那人面门。

邹靖被突如其来的的冷箭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原来是己方的,他反应很快,一剑枭去对方首级。那十几个士卒也准备好火把,开始放火焚烧山寨。

王弋眼尖,看到山寨里的贼子要做鸟兽散连忙大喊:“将士们,与我拿下此寨,三千将士皆有封赏!”

山贼们一听这话跑的更快了。张郃四处看看,发现周围三个人都没有啊,哪来的三千?


这一战很快便结束了,都是一群农民,有一个跑就有一群跟着跑,山寨里的人散的散、降的降,最后他们十几个一共捉了一百多个俘虏,可惜贼首程志远见情况不对先跑了。

经过这一役……姑且算是一役吧,邹靖对王弋赞赏有加,准备举荐他为官。

不过王弋却拒绝了:“邹县令,在下二人年纪尚幼,不足以当此大任。听闻涿县有大儒卢子干,在下欲拜其门下,劳烦邹县令引荐。”

“这可不巧,卢尚书已经不在涿县授课了,十几年前便被征召,现已在洛阳任尚书之职。”邹靖有些无奈,这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这位怎么会不知道?

王弋有些遗憾的说:“既然如此,那便罢了。唉……”

邹靖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说道:“放心,卢尚书还是有很多学生在涿县的,到时我再修书一封,公子去洛阳拜师也可。”

“这……”

王弋有些犹豫:“会不会过于麻烦邹县令了?”

邹靖却摆摆手:“无妨,公子本就有功,一封书信而已,算不得什么。”

“如此便谢过邹县令了。”王弋行了一礼,以示感谢。

他当然知道卢植已经不在涿县了,不过想要见到卢植不可能贸然登门,必须有人引荐,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邹靖行伍出身,也不废话,带着一众俘虏下了牛角山,正巧在山下遇到了去后山埋伏的人。他们也有收获,程志远在逃跑的路上被逮了个正着。

三百人的小山寨真的没什么油水,甚至连粮食都不多,这些人不过是抱在一起聚众取暖而已,平时就在后山种些田地,有机会下山劫一把道都算是补贴家用了。

经过询问得知刚才被射死的那个倒霉蛋儿就是邓茂,王弋心中感慨:二爷的经验包已经被抓了,三哥的还被自己刷了,这命运还真是有趣。

王弋其实对杀戮早已无感了,他十二岁便离家出走,被甄姜绑到甄家前几乎什么事都做过,从一身布衣到一辆驴车可不是光靠赚钱能赚得到的。

一路跟随邹靖,王弋说了一些军事上和民生上的理论见解,这让邹靖更加确定王弋是个很有才华的人,只不过有些可惜还未完成学业,不愿出仕。

这也是王弋的小计策,他希望邹靖能给点力,让公孙瓒写封引荐信,毕竟邹靖和公孙瓒是有交情的,而此时公孙瓒的地位很高。

可让王弋万万没想到的是,邹靖确实找了个地位很高的人来给他些引荐信,只不过是未来地位很高罢了……

回到涿县之后,邹靖处理完手头上的事就带着王弋前往了一位卢植学生的住处。

只是越走王弋越奇怪,这个地方明显就是一个贫民窟,不太像名士居住的地方啊。

直到王弋见到邹靖介绍的人,当场就愣了。

看着眼前这位双手过膝、长耳垂肩的年轻人,王弋脸色一黑。

可当他看到旁边那位的时候脸色更黑了,此人豹头环眼,燕颌虎须,身高八尺着实威猛不凡。

这不是三哥吗?敢情两人早就认识?

王弋想了想,其实也对。

刘备虽然穷,但人格魅力很厉害,算是当地豪侠们的头头,和张飞认识也就不足为奇了。

“这位是卢尚书的学生,刘备,字玄德。”

邹靖向王弋介绍刘备,随后又和刘备说:“这是我剿贼路上遇到的一位公子,姓王名弋,此次能如此顺利多亏他的奇谋。”

随即邹靖向刘备和张飞讲述了平贼经过,一时间两人也发出赞叹。

刘备说道:“果然英雄出少年,王公子智计超群,未来定有一番大作为。”

“拙知末见而已,多亏邹县令愿意赏识。”王弋摆摆手,没有居功。

邹靖则笑道:“这可不是末见,真的很厉害。对了玄德,此次前来一是介绍一位少年俊杰与你认识。第二则是王公子想要拜卢尚书为师,我答应了引荐。但我一人着实有些不够分量,不知你能否修书一封代为引荐?”

“当然可以。”

刘备答应的的很痛快:“只是备不甚乐读书,误了公子之事岂不可惜?”

嘿!王弋心中暗骂,果然是个人精啊。

不过既然遇见了就不能轻易放过:“无妨,兄台但书一封,若能见上一面便好。”

刘备点头答应,取出笔墨当即修书一封交给王弋。

王弋暗自感慨:果然能成事的人都是有门道的。

“多谢兄台引荐,如此便不做打扰了,求学心切,望诸位海涵。”王弋拱了拱手,准备离开这个地方。

三哥是肯定拉拢不过来了,有那个时间去联络感情不如去找找别人更靠谱。

“等等!”

一声大喝响起,震得王弋耳朵有点麻。张飞大声说道:“你那两匹马不错,卖与我如何?”

“住口。”

刘备立刻喝止,转头对王弋说:“我这朋友实在是有些莽撞,王公子莫要见怪。”

王弋摆了摆手:“无妨,我不骑马,送你一匹好了。”

“使不得,使不得。”刘备赶忙拒绝。

张飞却有些不乐意了:“我们两个人,送一匹算什么?再说何须你送?我出不起银钱吗?”

“匹夫你……”张郃闻言大怒,准备动手收拾这个傻大个。

然而王弋却制止了他:“有道是君子成人之美,既然一匹不够分,那就都送你们了。不知壮士如何称呼?”

“张飞,字翼德。”

张飞沉声说道:“这位公子,好意老张心领了,但老张还是有些银钱的,买卖而已,掺杂交情就不好了。”

王弋一乐,这张飞也就是莽了些,其余的都不错。

于是他说道:“既然你有钱,那我们就去你那里谈吧。能一下子买两匹马,不会连点产业也没有吧?”

既然捞不着刘备和张飞的人情,那和张飞套套近乎也可以。

“好。”

张飞答应一声,转身对刘备说:“兄长稍候,我去去便回。”

说罢,抬脚走出大门。

王弋也行礼告别邹靖和刘备,跟着张飞跨门而出。

路上张飞想上马试试,王弋却拍了拍牛车:“翼德兄,以后有的是时间骑,现在还是跟我坐车吧。”

张飞想了想也对,坐上了牛车,指挥二人向一处庄园驶去。

王弋没话找话:“翼德兄,刚刚听闻你称呼玄德兄为兄长,这是为何?”

“兄长为人豪爽,善待他人,涿郡豪侠纷纷拜服,皆认其为兄长。”

张飞夸了刘备一句,接着不动声色的问:“王公子,既然已经单独出来了,不知你想和我说什么?”

王弋一愣,这张飞也不莽啊,人情世故熟练的很啊。

随即王弋便被自己愚蠢的想法给逗笑了,一个屠户能置办得起庄园,两匹战马说买就买,怎么可能真的莽撞?

于是王弋反问:“既然翼德兄看穿了我的想法,我能知道为何翼德兄这么痛快就答应了吗?”

张飞沉默片刻,缓缓说道:“某见你用兵有些门道,某想学些兵法。马我可以不要,钱也可以给你,只是希望你指点某一二。”

“哈哈哈……”王弋笑了,笑得很开心。

不怕你有需求,就怕你没欲望呀!

张飞有些不解:“公子为何发笑?我可以多给些银钱,想要多少你说便是。”

“无需如此……”

王弋摆摆手:“不过我不会在此过多停留,如果翼德兄想学,不如一起随我求学如何?”

“这……”张飞很犹豫,他不想离开涿县,毕竟故土难离。

王弋见状决定再加一把火:“翼德兄,你且看这天下,宦官当道民不聊生,妖道四起蛊惑百姓,这太平日子不多了……男儿建功立业无非是文成武就而已,翼德兄,不是我轻视于你,你觉得自己文成的把握更大些,还是武就的把握更大些?”

张飞闻言眼神飘忽不定,明显有些心动了。

王弋继续说道:“翼德兄,钱是买不到兵法的,不然兵法也不会成为各家的不传之秘了。我是个读书人,你是个武人。我愿意教,你愿意学。机会难得啊……”

张飞清楚,这个机会确实很难得,只是王弋实在是太热情了,让他有些摸不准对方到底图什么。

毕竟看样子王弋也不像是缺钱的人,他想不出王弋能从他身上获得什么好处。

沉思半晌,张飞一咬牙,下车躬身一拜:“恩师在上,请受……”

“诶!诶!不可,不可……”

王弋慌忙跳下车闪到一旁。

好家伙,我想认你当大哥,你却想给我做徒弟?

于是他赶忙说道:“翼德兄无需如此,你我二人兄弟相称便好。在如今这个世道,多一个人也多一分安全嘛。”

张飞确实是个痛快人,见状说道:“好!王弋老弟跟我回家,待我变卖家产就和你一同前去游学。”

王弋笑着说:“钱财我们都有,安顿好家人即可。”

张郃在一旁直翻白眼,王弋实在是太能蛊惑人心了,这套说辞虽然和劝说自己的不同,但张郃听了也想和他去游学。

王弋看到张郃的表情笑着介绍:“这位也是我的兄弟,姓张名郃,河间鄚县人,武艺不凡,翼德兄无事时可以和他切磋一二。”

张郃对张飞拱了拱手,张飞也点了点头,两个武人之间的默契外人是不会理解的。

三人一路谈笑来到了张飞的庄园,这个庄园还真不小,前面住人,后面是一片桃园,景色相当雅致。

直到现在王弋都有些不真实感,张飞就这么被自己拐跑了?这……有些轻松了吧?

其实王弋实在是太低估这个时代知识对人的吸引力了,在这个看重信义的时代,钱或许可以买通爱财之人,但知识却可以收买绝大多数人。

张飞此时尚未娶妻,遣散了家中仆从留一老仆看家,拿了一根长槊后带着王弋和张郃又回到了刘备家里。

刘备听到张飞的决定后也很替自己这位朋友高兴,此时的他还没有争霸天下的野心,身边也不缺像张飞这样的朋友。

要知道之所以二爷和三哥这么出名,不是因为二人最厉害,也不是因为忠义,而是因为最初追随刘备的豪侠们最后只有二爷和三哥活了下来,仅此而已。

在汉末活下来,简单而又艰难。

张飞将除了那个庄园以外的所有产业都赠予给刘备,刘备想要推辞却被王弋劝住:“玄德兄,翼德兄未来若能出人头地,也不会在乎这些。若是不能,说句难听的话,这些也带不走。收下吧,无论如何终归有个念想。”

王弋说完,拿出甄姜临行前赠予的那一匣金饼,分出一半赠予刘备。没其他意思,这位未来的雄主现在过得太惨了,破屋子四处漏风不说,家里连一套像样的桌椅都没有,比自己家还不如。王弋自己老家好歹还有几亩薄田可以耕种,刘备家就只有一屋子茅草。

刘备闻言想到了如今的世道,异族入侵、灾祸不断,不由仰天长叹:“大丈夫该报国,该报国啊!”

辞别刘备,王弋三人踏上了新的旅途,剩余的那匹马如今由张飞骑着,王弋默写了《孙子兵法》中的始计篇交给两人,既然要教就不能厚此薄彼不是?

张郃有些诧异王弋居然这么大方,王弋没有解释,他总不能说自己就会背孙子兵法吧?

张飞出城不久对路线提出了质疑:“王弋老弟,这不是去洛阳的方向吧?”

王弋淡淡的说:“不是,我们要去一趟雁门马邑县。”

张飞不解:“去那里做什么?”

王弋没有解释,现在时间已经不多了,还有不到一年就要爆发黄巾起义,而他现在手里的实力比刘备还不如。为了在接下来的世道中存活下来,他必须尽快积蓄力量。

其实王弋很想把贾诩给弄过来,但那家伙离的实在是太远了。

那些三国时名震一时的谋士现在不是拉拢不到就是太小,自己不可能初期带着一群孩子征战天下。

这也是王弋想要前往洛阳的原因,一方面他希望在洛阳获得军事实力。

另一方面则是看看有没有机会结交荀攸,那位可是个真正的谋主,擅长军略的大家。


马邑县距离涿县也不是很远,大约和无极县到涿县的距离差不多,不过一路上的景色却差了很多。人明显要比冀州少,也更荒凉。

还是因为王弋牛车的原因,这一路依旧很慢。

这几天张飞和张郃两人总会来询问王弋对《孙子兵法》的看法,这让只会背的王弋也有了更深层次的理解。

不得不说没有娱乐设施的古代,真是一个学习的好地方。

这期间张飞和张郃两人也互相切磋了几次,张飞的武艺并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好,甚至可以说不会什么招式。

但他天生神力,武学天赋惊人,开始的时候张郃还能凭借招式压制,现在才十来天,就已经快要打不过了。

“不打了,不打了。”张郃收马往回走,力气拼不过,招式又被破解了大半,这还怎么打?

张飞嘿嘿一笑,暗道果然走出来是对的。在涿县确实没什么敌手,但天下之大英豪辈出,眼前这个少年他都有些打不过。

王弋开始的时候还饶有兴趣的观看,现在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这段时间在研究《孙子兵法》的同时他也在考虑军队训练的问题,他没经历过战争,也不清楚军队到底是个什么样子,不知道按照小说里说的那些训练方式到底行不行。

三人距离马邑县已经不远了,最多不过十里。

就在张郃打完回来,和王弋抱怨张飞欺负他年少力气不够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名少年骑士。

骑士倒没什么特别的,一袭布衣没穿甲胄,马也不是什么好马。

不过得胜钩上挂着的一柄造型怪异的长枪引起了王弋的注意,这柄枪枪头后面带着一截镰钩,可刺可割,有些像奇门兵器。

“那位兄台!过来一下,某有些事想问你。”王弋对着少年骑士招了招手。

少年狐疑的指了一下自己,见王弋点头便打马过来:“不知公子找我何事?”

王弋拱了拱手:“敢问这里是何方地界?”

少年老实回答:“这里属于雁门郡,前方就是马邑县。”

“马邑县?”

王弋惊呼一声问道:“你可知马邑县里有个少年英雄姓张名辽吗?”

少年想了想,摇摇头:“不认识?”

“不应该啊,张辽很有名的。”王弋皱着眉头,面露思索。

少年有些好笑的说:“我对马邑县很熟悉的,这里有名的人我都认识,没听说过有个叫张辽的啊。你们寻他做什么?我看看能不能帮你们找个更厉害的。”

“没有啊,那算了。”

王弋摆摆手:“劳烦兄台了,我们就此别过。”

少年拱手说道:“请。”

少年说完,打马就走。

就在少年没走出两步时,王弋忽然喊道:“张辽,你去干什么去啊?”

“我去投军……”少年话没说完就愣在当场。

王弋则一脸古怪的看着少年张辽,对他招了招手。

张辽走过来一脸紧张的问:“你们找我做什么?我又不认识你们。”

“你不认识我没关系,我认识你就行了。”

王弋笑着说:“你要去投军?我正好也想投军,不如你跟我一起如何?”

然而张辽没有理会,只是追问:“找我做什么?再不说我就不客气了。”

王弋看了眼张郃:“去试试。”

张郃二话没说,提枪上马,举枪就刺。

张辽显然被王弋激怒了,想要先擒下王弋再说。

可是张郃的攻击实在太过迅猛,让他有些应接不暇。

张郃的攻击迅猛如电,一招一式都是一往无前,压制力十足。

张辽虽然接的有些勉强但丝毫不慌,枪若游龙总能在喘息间找到自己的机会,或是反手一枪,或是镰钩侧划。

两人你来我往了二十几回合,王弋有些好奇的问张飞:“翼德兄,你觉得谁会赢?”

“那小子吧,张郃现在虽然占尽优势,可再这么拖下去气势就没了,很容易出问题。张辽那小子不慌不忙,正在逐渐掌控局面。”张飞分析的十分认真,对张辽的武艺赞不绝口。

王弋笑着说:“是吧,我也这么觉得。”

张飞低声说:“先生,要我去分开他们么?”

“不用。”

王弋摆摆手,他有些遗憾,自从张飞看了《孙子兵法》之后就越来越少叫他王老弟了,大多时候都称先生。

抛去脑中杂念,王弋从牛车里拿出自己的长弓,弯弓搭箭。在对战中的两人错马较力之际,一箭射中两人的兵器之上。

张郃、张辽两人一惊,纷纷拉开距离。

王弋这一手直接把张飞震住了,他没想到一个书生的箭法能这么好,臂力如此之强。一直以来他都觉得刘备是读书人中箭术最好的人,但刘备可开不了这等硬弓。

“别打了。”

王弋止住两人,对张辽招招手:“我们来聊聊。”

张辽将自己的镰钩枪挂在得胜钩上,下马来到牛车前。

这种箭术他自认是跑不了的,不过他留了个心眼,走到牛车边上才停住。因为他的靴内还有一柄短刀,随时可以暴起劫了这个书生。

“认识一下,在下姓王名弋,赵国邯郸人氏。”

王弋拱了拱手:“张辽,你是打算去投丁原丁并州对吗?”

“是又如何。”张辽虽然回答了,但依旧在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随时准备逃走。

“别紧张。”

王弋摆摆手:“你去投军,目的是保境安民。但以你的本事不应该保一境之地,安一州之民。天下很大,日夜习武不就是为了守护天下苍生吗?”

“你想说什么?”张辽有些不以为然,漂亮话谁不会说?他摸不透王弋想要做什么。

“这样吧,你且去投丁并州,以你的能力做个校尉不是什么问题。”

王弋的笑容有些高深,眼神变得深邃:“你且去,我在马邑县等你三个月。如果三月之内你当了校尉,我掉头就走,不再多言半句。如果没有,不如和我去洛阳如何?”

张辽皱着眉问:“你去洛阳做什么?”

王弋没有马上回答,而是示意张郃和张飞向前走,直到牛车驶出几丈之后王弋才大笑着说:“安天下!”

张辽呆立在原地,虽然他有种冲动很想和王弋走,但他很有自知之明,现在他只是个少年,有什么本事安天下?

马邑县算是个大县,足有万户之多。

不过这里地处边陲,物价倒是不高,王弋花了点小钱便买了一个小院儿,三个男人就这样准备开启了为期三个月的边塞生活。

王弋其实不在乎这点钱,甄姜临行前给了很多,而且去洛阳之前他还要再回一趟甄家,只是到那个时候,两人可能就不再是朋友了。

每每想到这个王弋就有些头疼,他对甄姜几乎是控制型教学,强塞了很多东西给甄姜,王弋只希望到时候这个学生对自己下手轻一些吧。

话分两头,王弋虽然安顿了下来,但张辽却有些不开心了。

张辽一路奔波来到晋阳投军,展示武艺的时候却遇到了一个他打不过的人——吕布。

吕布最近很烦躁,他前不久来投靠丁原,丁原很喜欢他,当即便认他做了义子。

当时吕布很开心,一州刺史的义子,可以说是风光无限了。

可烦心事很快就来了,丁原准备让他当官,勇武过人的吕布没有等来心心念念的武职,却被丁原任命为了主簿。

吕布接到任命的时候当时就傻眼了,主簿是个什么东西?他可是要当将军的人,怎么可以当个文官?

再加上吕布虽然识字,但武人出身,同僚都嫌弃他粗鄙,整天拐弯抹角讽刺他攀附权贵,有的甚至问他:既然认了义父,为何不改叫丁布?

为了顾及颜面吕布没有和这些人动手,不过他的心情却是已经到达了爆发的边缘,有一点火星就会着。

好巧不巧吕布碰到了前来投军正在演示武艺的张辽,吕布也没多想,心道:收拾不了那些文官还收拾不了一个杂兵吗?

吕布连方天画戟都没拿,顺手抢过一杆长枪,跳上前去就和张辽打做一团。

张辽才十四啊,吕布都二十了。再加上先天的武艺差距,没多久就被吕布放翻在地。

心气儿好不容易顺了的吕布本想帮张辽说些好话,让他当个伍长什么的,毕竟张辽的武艺还是相当不错的。

结果一看张辽才十四,心情又不爽了。

凭什么这小子十四都能担任武职,而他现在只是个文职?

吕布瞥了张辽一眼,没好气的说:“哼,小孩子家家,毛都不齐还想上阵杀敌?你家大人都死绝了吗?滚吧!”

其实吕布也是好心,十四岁进入军伍实在是太小了,这小子武艺不错,再练几年再来投军,当个副将绰绰有余。但谁让他心情不好呢,自然说不出什么好话。

可是听到这话的张辽却不干了,他父亲战死在边疆,母亲几年前因病去世,可不就是家里没人了吗?守孝期满他就准备前来投军,戍守边疆为父报仇。

结果去不知道被哪里来的这么一个家伙连番羞辱,气得张辽跳起来就要拼命。

结果毫无悬念,张辽再次被吕布揍的满头包,这次吕布连话都懒得说了,直接让人将张辽丢了出去。

按照原来的剧情心灰意冷的张辽会先回老家待上几年,然后去雁门郡碰运气,在那里出任郡吏,直到后来丁原前往洛阳勤王时再次和吕布相遇。

然而现在命运的轨迹已经悄然发生改变,知晓全局的王弋来寻找了张辽,而张辽也做出了他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选择。

可当张辽出现在自己新家门口的时候王弋傻眼了,这个地方他才买下来几天,甚至还订了一套桌椅,张辽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张辽没有废话,很直接的问:“你凭什么说你能安天下?”

王弋觉得张辽这话问的有些奇怪,脑袋是被驴踢了吗?怎么会问出这么蠢的问题?于是他说道:“我现在就一介白身,手底下的人算上你才三个,凭什么安天下?安天下是要努力的,不然我去洛阳做什么?要是靠喊口号就能让天下安定,我天天再家里喊,让我怎么喊我怎么喊。”

张辽被王弋的话噎的直翻白眼,最终也不得不承认自己问的问题着实不妥。

最终他同意了王弋的邀请,和他一起去洛阳。不过张辽有一个要求,那就是王弋必须以安天下为己任,并且为之努力。

王弋也答应了张辽的要求,若违背初衷张辽来去自便。

就在王弋张罗着准备把这个小院儿卖出去的时候,张辽注意到了那辆牛车,想到雁门据洛阳何止千里,随即脸上一黑,这要走到什么时候去?

这位是个有主见的,趁王弋不注意拿着房契架着牛车就去了马邑县的市列。

张辽是地头蛇,对这里很熟,很快便将小院儿和牛车换成了两匹骏马和一架马车。

王弋看到马车的时候人都傻了,这是什么情况?他不要做马车啊!牛车多好,虽然慢了些但四平八稳的,这个时代又没有避震器,坐马车简直就是活受罪。

张辽不由分说,连人带东西一起扔进了马车,并示意张郃、张飞二人急行军,快速前进。

其实不是张辽不尊重王弋,少年心性只是想报复一下王弋发泄心中的郁闷,毕竟任谁被人连揍两顿也不会开心。

就这样四人以极快的速度奔向了中山国无极县,

当马车停到甄府门口的时候,甄全正好从府中出来,他认识张郃,便又回去通知了甄姜,说王公子回来了。

甄姜赶忙出门相迎,当她看到牛车变成马车的时候有些不悦。掀开门帘,又看到了王弋一脸苍白的斜靠在座位上。

见到王弋这幅样子,甄姜忍不住揶揄:“呦,这不是王公子吗?怎么一月不见牛车换了马车了?还是一架骈车,什么时候成为士了?”

王弋现在不想回答任何问题。两天,只用了两天!这三个丧心病狂的家伙就把他从马邑县弄到了无极县!

王弋现在感觉自己身上没有哪快骨头是完好的,他现在想死,是真的想死,太能折腾人了……


足足缓了三天,王弋才从颠沛中恢复过来,他找上了甄姜,打算和甄姜谈一笔生意。

甄姜见到王弋前来,有些好笑的说:“出去了一个月,你找到你想要的了吗?”

“找到了,虽然没有完全找到,但这次的收获已经很不错了,过两天我打算去洛阳。”王弋没有隐瞒什么,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洛阳?”

甄姜一惊:“你真要去那个地方?你知不知道那里意味着什么?会死的!”

王弋点了点头:“我知道,而且我比你更清楚那里究竟会发生什么事。听说上个月陛下封何后的母亲为舞阳君,何家崛起已经势不可挡了。”

“那你还要去?”

甄姜拍案而起大声说:“你的身份一旦被他们知道,你就死定了懂吗?死定了!我可以帮你,我真的可以帮你!但你不能莽撞!”

王弋摇了摇头:“你帮不了我。”

“为什么!”

“因为甄家你说的不算。”

甄姜沉默了,她确实掌管家族商业上的事务,但也仅此而已。

王弋忽然走近甄姜,将头贴在她的耳边。甄姜面色一红,然而王弋接下来说的话却让她呆立在原地,浑身颤抖。

“如今宦官势力已经不可控制,陛下需要有人来制衡他们,何家就是那把刀。然而不久之后太平道就会发起叛乱,这几年平乱用的都是外族,朝中无兵,根本解决不了。所以朝廷会将募兵的权力下放到各个州府,你应该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王弋的声音极低,只有甄姜能勉强听到。

甄姜颤抖着问:“他……他们会……会……会……”

“不重要。”

王弋起身拍了拍甄姜的头:“只要有一个有那种心思,混乱在所难免。那道命令将是一把钥匙,开启所有人的野心。”

“所以……你想做什么?”甄姜看着王弋的背影,她知道王弋的野心很大,但没想到居然会这么大。

“我?”

王弋转过身笑了笑:“我要等那位张道爷开启这个乱世之后亲手终结它。”

“为什么要等到乱世才终结?”

甄姜有些激动,但更多的是不解:“你就不能在还没开始的时候平定他们吗?”

王弋脸色忽然有些阴沉:“可以,但是不行。”

“为什么?”

“因为祸乱的原因根本不在于张角,也不在于陛下,更和流民没有关系。真正危险的是世家,他们的掌控欲无与伦比,他们想要的不止是财富,他们不会站在权力之巅,但是他们会想办法控制站在巅峰的那个人。这就是世家,贪婪而又险恶。他们想获得好处,却又不想担负责任。”

“我……我也是世家。”甄姜闻言有些惊慌,王弋眼中的杀机一闪而逝,却被她捕捉到了。那样浓烈且纯粹的杀意是甄姜从未见过的。

王弋找了一个椅子坐下,淡淡的说:“所以我来和你谈一笔交易,和甄家谈一笔交易。”

甄姜心中一凛,有些难过。她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们连朋友都不是了,除非甄姜愿意脱离甄家,但这是不可能的,不是愿不愿意的问题,而是她根本做不到,甄家是不会放她走的。

“你想和我谈什么生意?”甄姜沉下心来,准备应对王弋的攻势,这两年王弋教了她很多,所以她很清楚这家伙有多难缠。

谁知王弋却忽然笑了,慢悠悠的说道:“不急,买卖嘛,讲究的就是一个真诚。我先拿出我的诚意,这一次不要钱,不过下一次嘛,你们就要想个好价钱了。”

甄姜有些不明所以,不过还是说道:“你的诚意是什么?”

“明年之内太平道会起事,到时天下大乱,何进会被任命为大将军。”王弋扔出了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消息让外人知道绝对会惊掉下巴。

可甄姜却疑惑的问:“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听说你兄长甄俨被举孝廉了?”

王弋嘴角忽然勾起一抹略带邪恶的笑:“到时候他会被征辟为大将军掾,你说有没有关系?”

“怎么可能?”

甄姜猛地站起来,不敢置信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的?”

“这就不是你该操心的问题了。”

王弋一边走出房间一边说:“等到他成为大将军掾的那一天,你再来找我吧。”

甄姜见王弋要走,大声问道:“你想要什么?”

“兵器甲胄、马匹箭矢、药材粮米、才俊匠人都可以开和我交易,我来者不拒,而且会要很多呦,甚至可能是你们甄家……”

甄姜一下子跌坐在座位上,王弋的话不停在她脑海中盘旋,勾动着她的心弦。如果王弋的话说的是真的,那么甄家将成为无可匹敌的存在,那是商人的终极梦想——买卖国运!

甄姜知道这件事的风险极大,稍有不慎将全家老小共赴黄泉。但商人只要拥有十倍的利益就敢铤而走险,更何况这种事如果成功了回报将万倍不止。所以她也不可能不动心,她也是个商人……

上蔡令甄逸收到了一封家信,是甄家一个仆人快马加鞭送过来的。

也不知欣赏到底写了些什么,收到之后甄逸连夜回了无极县甄家。虽然属下对此有些疑惑,但也都没多说些什么。甄家是豪族,豪族中的破事总是很多。

甄逸回到甄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将王弋邀请进一间密室,对此王弋没有任何意外。

不过王弋带上了张郃,毕竟这里是甄家,要是被黑了就不好了。

甄逸倒是很有诚意,作陪的只有甄俨和甄姜。

见到王弋前来,甄逸笑着问:“王公子,近日过得如何?如果有什么不满的地方直接提出来,我们甄家在冀州还是有些能力的。”

“没有,没有任何不满。”

王弋行了一礼坐下:“甄家对在下照顾有加,犹记得当时我来的时候瘦瘦小小,如今肚子上都快生出赘肉了。晚生多谢甄家多日以来的照拂。”

王弋心中暗笑,你不提是吧?你不提我也不提,拉家常么,我有的是。

甄逸不动声色,摆摆手说:“无妨,无妨。我甄家别的没有,钱还是不少的。说到银钱,老夫在这里还是要谢过王公子对小女的教导,让她长了不少本事。”

王弋赶忙推辞:“哪里哪里,这都是甄姜小姐聪慧伶俐,能从我那些拙知末见中找到些有用的东西,我能有什么功劳。”

“王公子这么说就不对了,怎么能说是拙知末见呢?你的那些提议可有用的很呐……”甄逸眼神深邃的看着王弋,话语意味深长。

王弋却没有接,只是淡淡的说:“还是要分人的,你说它有用就有用,说它没用也没用。”

“哦?”

甄逸笑眯眯的说:“那王公子说说,对什么人有用?对什么人没用?”

“对想要进一步的人有用,对想要退一步的人来说嘛……呵,都是废话。”王弋盯着甄逸,想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可惜甄逸没有露出一丝表情。

“这么说来王公子是知进退的了?”

“我知进退重要吗?”

“不重要吗?”

“哈哈哈……真的重要吗?”王弋笑得很狂妄根本没把在场的人放在眼里。

然而却跟着笑起来:“哈哈,真的不重要。既然王公子已经把话说开了,不妨说说你想要些什么?”

甄俨和甄姜一脸懵,什么就说开了?说了什么?

王弋却不慌不忙的说:“我想要甄家。”

“可以。”

在众人诧异的眼神中甄逸爽快答应,然而话锋一转:“买卖买卖,有买有卖。王公子能付出什么代价?”

王弋反问:“家主想要些什么?”

甄逸眼神一闪:“我蒙祖上余荫为上蔡令,公子拿出一州之地不过分吧?”

“多久?”

“十年如何?若十年之内公子能成为一州刺史,甄家你便拿去。”

王弋听到这话笑了,笑得很开心。大概只有他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而刺史将会多不值钱。

“既然家主都这么说了,我肯定不能拒绝,如此条件就定下来了。”

王弋一边轻敲桌面一边说:“家主说到了买卖,那我就再付一笔定金如何?巨鹿不是个好地方,祸之根源啊。”

“公子确定吗?”甄逸闻言一脸凝重。

王弋脸上也没了笑容:“家主不妨去打听打听,张角是哪里人?”

“明白了,公子他日若有所需,书信一封甄家定当全力支持。”

说罢,甄逸也站起来拱了拱手:“未来祝公子大展宏图,早日高升。”

王弋没有回礼,起身带着张郃往房间外走,走到房门口的时候说了一句:“家主不妨辞官回来,豫州也不见得有多安全。”

甄逸闻言脸色大变,眼神中带着些许惊慌。

太大了,实在是太大了。

从上蔡回到无极他快马加鞭也足足用了十日,太平道这是要做什么?要知道冀州和豫州中间还夹着青、徐、兖以及司隶呢,说半个大汉都不为过!

甄俨不敢轻易相信王弋这句话,却不能坐以待毙毫无准备,一个上蔡令而已,甄家若是想要官职,买个郡守都不是什么大开销。

王弋回到自己住的地方便吩咐三位张姓大佬收拾东西,明天准备出发去洛阳了。

张飞和张郃倒不是很急,毕竟一个等了一年多,一个主要是为了学兵法。

张辽却急了,询问为什么不现在就走,还不到中午,入夜之前走个二三百里路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想杀了我吗?要不然你给我个痛快吧,别再折腾了我行不行!”王弋十分不满,推推搡搡将张辽撵了出去。

王弋倒也不是今天不能走,只是他总不好说再等甄家人给他来送钱吧?

果然,入夜时分甄姜带着甄全来了。

甄姜的脸色很复杂,落座之后半晌也没有说出一句话。

王弋内心叹了口气,玩味的说:“我知道我长得不错,但再看就要收钱了。”

王弋确实长得不错,虽然不能说是绝世美男,但面庞白皙、棱角分明、鼻梁高挺、剑眉星目,最难得的事眼神很清澈。这也难怪,毕竟他的姑姑是皇帝妃子,能被刘宏多次宠幸诞下龙子,打根上也不可能丑。

甄姜终于绷不住了,指着小院儿外恶狠狠的说:“外面有一车金饼,看你一晚够不够?今晚就看你!”

甄姜真的很喜欢看王弋的眼睛,真的是太干净了,纯净的犹如湖泊,看不到一丝波澜。

很难想象这么一双干净的眼睛居然长在王弋身上,甄姜很清楚王弋的心有多狠,说他杀人不眨眼都是轻的。

“大小姐,你是大家闺秀啊,矜持些如何?”王弋眼神中透着些许戏虐。

然而每次都会脸红的甄姜这次却有些难过的说道:“你……我可能真的帮不了你什么,前往洛阳凶险万分,我也不知道能为你做些什么,还好我钱多,外面那些金饼你带着吧。呵,我也只有这些金饼而已了。”

王弋站起身来到甄姜旁边,拍了拍她的头低声问:“想当官吗?”

甄姜一愣,不明所以的问:“你说什么?”

王弋重复了一遍:“想当官吗?”

“我?你在开什么玩笑?”甄姜满脸不可置信。

王弋一字一顿:“想?还是不想?”

“想,可是……”

“没有可是。”

王弋打断了甄姜的话,淡淡的说道:“只要你想就足够了。”

一旁的甄全端着一个匣子战战兢兢,他现在恨不得自己就是一个聋子,这种话也是能随便说的吗?

甄姜眼中闪烁着莫名的光彩:“我真的可以吗?”

“我说行就行。”

王弋说的若无其事,仿佛这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

但甄姜却信了,她相信王弋有这个本事。

“回去吧,很晚了。”

“好。”

甄姜答应一声,点点头就要离开,忽然想到了什么,拿过甄全手上的那个盒子递给王弋:“这是我无意间收到的一柄宝剑,原本想着等你行冠礼的时候送给你,想来我可能是参加不了了,现在就给你吧。”

甄姜说完,带着兴奋回去了。女子为官,这是从未有过的事,如果真的能有那么一天,那她的名字会被载入史册。

王弋打开剑匣拿出了那柄宝剑仔细端详,剑长三尺有余,剑格是一枚虎首,做工精致。剑脊平直剑刃锋利,月光下居然散发着淡淡的青光。

看了半天,除了觉得这是一柄好剑以外王弋什么也没看出来。没办法,他不懂这些。

张郃从附近一棵树上跳下来,有些惋惜的说:“好剑!真的是好剑!可惜给你用实在是浪费了。”

“是吧,我也这么觉得。”王弋深以为然的点点头,却还是将长剑挂在腰间。不会用没有关系,吓唬吓唬人也是不错的。


翌日清晨,王弋等人辞别甄家向洛阳进发。

其实这么快前往洛阳是王弋也没想到的,他原本的设想是在涿县待上一年将张飞拉拢过来。

那时黄巾之乱已经爆发,卢植会来河北。王弋会带队平乱并想办法拜卢植为师。

平定黄巾之后王弋打算去并州任职,最好是雁门郡。

在那里天高皇帝远,既可以操练骑兵,又可以结识张辽。

等到丁原进京的时候王弋一定会跟随一同入京,那时何家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他再凭借自己的身份谋求一个官职,外放成为一方郡守。

然而现在因为张飞和张辽加入的太快,将王弋的计划全盘推翻。

就连计划中成为郡守之后才进行交易的甄家王弋也不得不提前接触,并且冒险说出了很多未来才发生的事。

王弋在赌,赌甄家会因为贪婪不去追究王弋的信息来源,因为震撼而倒向自己,他就是在空手套白狼。

同样的甄家也在赌,赌王弋说的话一旦成真,那甄家就真的赚大发了。

出了甄家之后王弋真的长舒了一口气,如果甄家不够贪婪,不想成为吕不韦那样的人物,那他只能靠着三位张姓猛人带着他从甄家杀出来并且亡命天涯了。

没有哪个君王会允许王弋这种不稳定的存在,到时举国之力平灭的就不是黄巾而是他王弋了。

这回张辽也不着急了,他很清楚王弋坐着的马车里到底装了什么,那可是能武装一整支军队的!

一路前行,王弋等人看到了越来越多的人往巨鹿赶,几人很清楚这代表着什么,心情也越来越压抑。

当然肯定有不长眼的打上了他们四个的主意,王弋的处理方法很简单,他一箭干掉喊话的,再一箭干掉领头的。

张飞冲进去一顿冲杀,张郃负责支援,张辽则保护车子和王弋。

这一招简单有效,都是些毛贼,头领一死几乎没什么战斗力。

这一日,眼看就要走出巨鹿郡,王弋却在一个路口陷入了踌躇。

张飞和张辽有些奇怪,但张郃是冀州人,他知道那条王弋看着的那条路一直走下去会前往赵国,最后到达邯郸。

“去看看吧。”张郃来到王弋身边低声劝说。

犹豫良久,王弋终究顶不住心中那份孤独,驾车调头走了过去。

知道缘由后几人都有些感慨,张飞和张辽已经没有家人了。

王弋做事滴水不漏,出发去涿县之前便让甄姜秘密将张郃的家人接到了无极。

只有王弋自己的家人他没有管,不知为何王弋平时几乎从不提及,就算聊到家人王弋也会岔开话题。

这里离邯郸并不远,不到一日几人就已经在邯郸郊外了。

王弋沉默着驾着车,带着三人来到一块田间地头,看到一个比王弋大一些的青年正在弯腰劳作。

青年显然也发现了他们,当他看到王弋的时候一怔,犹豫片刻大惊失色,想要惊呼出来。

王弋将食指放在唇边轻轻摇头,并且比出了几个手势。

青年一看手势,左右看了两眼,若无其事的弯下腰继续自己的工作,仿佛王弋几人不存在一般。

王弋带着三人来到一处破庙里,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张飞最先沉不住气问道:“先生,刚刚那人是谁?”

王弋似乎在回想什么,忽然被张飞的声音打断,有些茫然的看向他。

片刻之后反应过来,王弋笑着说:“那人是我兄长,姓王名端。”

张飞有些好奇:“那先生为何不去相认?”

“我的身份比较特殊,我家门口都是探子。”

王弋有些无奈的解释:“我的姑姑是已故的王美人,何氏的野心很大,何家在我家门周围安置了很多探子。陛下的几个皇子都早早夭折,很难说这里没有她的手脚。她担心如果她没生下皇子,何家一旦衰落,事发之后我们会成为她的催命符。所以一旦事情不对,我们家就必须要消失,同样后宫其他几位贵人家周围也是一样的。”

张飞顿时大怒:“妖后何敢如此?”

“这很正常,都说政争残酷,抄家灭族时有发生。然而后宫争斗的激烈程度是政争的十倍,抄家灭族抄的也不是一家一族。”王弋的声音很平淡。

他很小的时候就发现周围街坊不对劲了,所以编了一套手语和王端用于秘密的通话。

王弋早早离家的原因也是如此,一共就两个孩子,总要有一个活下来以防万一吧。

黄昏时分,王端悄悄来到破庙,看到王弋之后有些欲言又止。

王弋示意无事,都是可信之人。

王端这才问道:“你怎么回来了?出了什么事吗?他们是谁?”

王弋没有回答,只是淡淡的说:“我准备去洛阳。”

“不行!”

王端一口否决:“你疯了吗?想去做什么?告状?别想了,我们不可能赢的。”

“我会拿回来我们应该得到的,你也别想太多,照顾好爹娘,如果我死了,你就带着爹娘逃到山里去,五年之后再出来,明白吗?”王弋语气平静,嘱托着自己的后事。

王端十分焦急的说:“你就不能老老实实的吗?这两年我也存了点钱,我想办法拿给你。”

“你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像是缺钱的吗?别想太多,你见过我做没把握的事吗?”

王弋好笑的拍了拍王端:“不过有一件事你一定要记住,记得牢牢的,记死!无论如何都不要招惹黄巾道,沾都不要沾。”

“这么严重?”王端一愣,表情瞬间凝重。

自己弟弟的本事他还是清楚的,能让王弋这么严肃的说出一件事,那么黄巾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嗯。”

王弋点点头吩咐:“你快回去吧,记得带些柴下山,别让人看出破绽。”

王端点头答应并且叮嘱:“你一定要小心,事不可为就走,千万不要逞强。”

“这些事我不比你清楚?现在的野果不错,采些回去吃。”

“明白。”

王端拍了拍王弋的肩膀示意保重,转身离去。他不能离开那些人视线太久,自从听说姑姑诞下一名皇子之后,自己偶遇街坊的次数越来越多。

张飞三人根本没想到王弋家居然是这种情况,张郃想到了个破绽:“你兄长回去会不会有问题,一家公子拾柴回去,会不会太显眼了?”

“哈哈……”

王弋闻言古怪的笑了笑:“你也去过玄德兄的家,你觉得怎么样?”

张郃家境殷实,有些传承。他想了想说:“有些……寒酸。”

“是有些寒酸吗?那就是穷的叮当响。”

王弋说话没留一点情面:“我家能比玄德兄家强点,有几亩薄田。除此之外,可能也就房子不漏风这点了,我离家之前还漏雨呢。”

张郃一脸不可置信,惊呼:“怎么可能?你们家好歹也是外戚,现在外戚势大,怎么能这么……”

“穷?当然穷了,我祖父穷到连官职都承袭不了。”

王弋摆了摆手说:“算啦,不说这些了。等以后成了事,什么样的房子都能住。走吧,这里不是一个好地方,闹狼。”

王弋示意几人快走,天色已经黑了,几人要是被狼给掏了可划不来。

驾着马车走在大路上,王弋回头看了一眼邯郸城。

那里有他这一世的父母,都是老实本分的人。

虽然日子过的很苦,但气氛很温馨,

可惜,这些他现在都享受不到,未来可能也不会再有。

家,熟悉而又遥远的词汇。

王弋离开这个家已经四年多了。

而他离开上一个家已经足足十六年之久。

四人行走在漆黑的道路上,月光泼洒在大地,远处传来的几声狼嚎更显凄凉。

王弋撇去了心中的杂乱,现在他已经不需要为在这个世界上活着而费心了,家只能是他休憩的港湾。

他现在担心的是国,五胡乱华的惨象他只在史书上见过,但已经足够震撼,他不想这一次亲眼目睹一回。

一夜小心行进,天明时分几人来到了梁期,这是一个大县,王弋打算在这里休息一天并规划一下接下来的路线。

找了一间客店休息,经过查阅地图再三讨论,王弋、张飞、张郃认为走水路最合适,快而且安全。

但是张辽死活也不同意,原因无他,那三位水性都还不错,可是张辽出身雁门,根本不会水。

不过三比一,而且张辽年龄最小,所以反对是无效的。

对此张辽表示了抗议,而王弋听了他的抗议并选择了保留。

最终王弋定下了路线,由滏水到达斥章,经过平恩进入清河,再由清河进入黄河,一路直达洛阳。

休息一天之后四人再次踏上前往洛阳的路,走水路这个决定无疑是明智的,一路上没有遇到任何一个贼寇,而且只用了十天时间。

张飞三人见到洛阳城之后不由发出赞叹,不愧是天下最大的城,巍峨雄浑、高大壮丽。

但见识过高楼大厦和经历过十一旅游、春运大潮的王弋对此表示无感。

王弋现在只想赶紧进城,赶紧找到卢植拜师。

然而事情往往在最后关头出现意外,进城时守城的士兵要求查验车辆。

这肯定是不行的,王弋马车里装了整整一车厢金饼,要是说不出个所以然,当场可能就被咔嚓了。

就在王弋准备搬出卢植来吓唬人的时候,一个青年走过来揽住他的肩膀说:“兄台,让你等我你跑什么?害得我紧追慢赶的,累死我了。孙石,我朋友的车也要查吗?”

为首的士卒一见青年连忙摆手:“呦,这不是北部尉么,过,过!您朋友还查什么。也是下面的人不长眼。”

“议郎,某现在是议郎。”青年揽着王弋就想往城里走。

王弋却摸出一吊钱递给孙石,低声说:“大热的天,你们在这里也不容易,我请大家吃碗酒。只是我和议郎还有事要说,就不作陪了,你们自便就好。”

“这可不行,议郎的朋友,用不着这些。”孙石连忙抬手拒绝,看得出他很敬重青年。

王弋却没有将钱收回来,悄声说道:“人情能卖多久?趁着还值钱,来点实惠的吧。你应该是个头头,你不吃饭,你手底下的人也要吃饭的。”

孙石接过钱,示意手下放行。心中暗叹:不愧是议郎的朋友,真是会做人。

王弋几人进城之后将车子驶进一个无人的小巷后,便仔细打量起身边的青年。

青年也不年轻,二十七八岁的样子。面色略黑,腮下一缕长髯,长得还算英俊只是身高一般,虽然不矮,但也就正常水平。

青年看了看周围的情况笑着说:“怎么?我帮了你,你却打算黑了我?”

“没有。”

王弋摇摇头:“你想要什么?钱吗?多少。”

“哼,难道某是贪财之辈?就不能是仗义出手?”青年有些不以为然。

王弋却无情拆穿:“你不是贪财之辈,但你现在确实需要钱,多少?”

青年无奈,只得说:“五贯吧,我现在只缺五贯。”

王弋转身从车上拿出一个金饼丢给青年,笑着说:“我这才是江湖救急。”

青年一愣,继而哈哈大笑。

半晌之后说道:“江湖救急!说的好!鄙人姓曹名操,字孟德,沛国焦县人氏,小兄弟如何称呼?”

“王弋,赵国邯郸人。”王弋如实回答。

王弋听到曹操这个名字的时候嘴角勾起,没想到未来威震天下的曹老板竟然在这个地方遇到了。

只是王弋有些疑惑,曹操不应该缺钱啊。于是问道:“曹兄因何缺钱?若是急用,我这里还有。”

“够了,够了。”

曹操摆摆手:“我曾经的一个手下得罪阉宦被下狱了,我准备去打点一番,让他在里面过得舒服些。对了,你是如何看出来我缺钱的?”

王弋笑笑,没有正面回答:“就像你看出来我有钱一样。”

曹操闻言觉得眼前这个王弋更有意思了,天下聪明的人不多,而他喜欢和聪明的人打交道……


曹操是个极擅言辞的人,并且喜欢交朋友,他邀请王弋几人去自己的府邸暂居。

对此王弋欣然答应,不为别的,主要是这位胆子够大,没什么不敢干的事。

曹操虽然一人独居在洛阳,但府邸并不小。前太尉之子,虽然现在只是个议郎,该有的牌面还是不缺的。

曹操急着去去疏通关系,安置好几人后便匆匆离去。

曹操走后,王弋开始思考如何拜谒卢植的问题。

贸然前往是绝对不行的,这里是敌人的地盘,人多眼杂,如果被认出来那就死定了。

而且王弋要接触的人不止是卢植一个,比如董太后就是他的目标之一。不过这位相对来说容易些,董太后喜欢钱,而王弋有钱……

最终王弋决定还是将办法放在曹操身上,毕竟那位是地头蛇。

想到这里王弋叫来张辽:“你去置办一桌酒菜带回来,多买些酒,翼德兄是个好酒的。”

见张辽点头而去,王弋便不再去理会这件事。张辽做事足够细心,有很多时候甚至比王弋还要精细许多,所以王弋对他很放心。

曹操回来的很快,张辽还没将酒菜带回来他便先回来了。去时神色焦急,回来的时候却满脸愁容。

王弋有些奇怪:“孟德兄,这是怎么了?事情不顺利吗?”

“唉……”

曹操叹息:“见是见到了,但根本没用。我那个手下得罪了十常侍,没救了……这天下到底是怎么了?什么时候正直也是一种错?”

王弋却笑道:“正直没错,也不会有错,错就错在你那个手下在洛阳。”

“此话怎讲?”曹操有些不解。

王弋淡淡的说:“当一滴水滴在墨里,水就是错的;当一束光照进黑暗,光就是错的;当一群装疯卖傻的人里有了个清醒的,那个清醒的……哼哼……”

“唉……”

曹操随意坐下,仰天长叹:“大汉啊大汉,何时才能恢复那朗朗乾坤?乌云蔽日,天狗食月。遍地饿殍,怎无一人得见?”

“这还不简单?”

王弋看着曹操似笑非笑,意味深长的的说:“只要有人捅破了这个天,不就能看到阳光了吗?”

“兄台慎言,怎会有如此想法。”

曹操一惊赶忙坐起制止王弋继续说下去,随即问道:“兄台此次来洛阳所为何事?”

王弋回道:“拜师求学。我欲拜卢尚书为师,前去涿县寻求未果,便来了洛阳。”

曹操闻言大笑:“求学何必如此麻烦?天下不止卢子干一个大儒,我师承蔡邕蔡先生,如今在吴会。我修书一封与你,你去拜他吧,离洛阳这个是非之地远些。”

“蔡先生乃当世鸿儒,能拜在他门下确实是一件美事,不过孟德兄,我不是来学经学的。”

王弋摇头拒绝,刚好此时张辽带着酒水菜肴回来,王弋便张罗着大家一起喝酒聊天。

古代好吃的其实不少,虽然没有炒菜,但古人几乎将蒸、炸、烤等做到了极致。调味虽略有不足,可食材本身的味道体现的淋漓尽致。

曹操就对其中的鱼脍赞不绝口,然而王弋却一口没动。

就算在前世驱虫如此方便的情况下王弋也绝对不吃一口生的,何况是汉末?

曹操和王弋都是健谈的人,酒也喝了不少,慢慢的气氛变得火热。

几人天南海北、风俗人情、兵法武艺什么都聊,最后不知怎么话题又回到了王弋拜师这件事上。

曹操依旧劝说王弋:“洛阳真的不是一个好地方,被阉宦和外戚搞得乌烟瘴气。王弋老弟听我句劝,离开吧。”

“离不开啦……”

王弋似乎喝的有些上头,摆摆手说:“离不离开又能如何?洛阳都这样天下又能好到哪里去?天下马上就要大乱了,还不如在这个混乱中心,坐观九州风云起,且看天下诡变生!”

曹操闻言瞬间清醒,若无其事的问:“老弟何出此言?如今虽然偶有外患,但还不至于要天下 大乱吧?”

“不至于?不不不,太至于了。”

王弋指着东北方向,打着舌头说:“那里,巨鹿方向。越来越多的流民在向巨鹿聚集,他们想做什么?有道是得民心者得天下,现在天下苦汉久矣,而巨鹿却有一位施符救人的活神仙……”

曹操一惊,他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深深看了王弋一眼,起身就要离去。

王弋见状问道:“孟德兄去哪里?”

“我出去办些事情。”曹操的声音有些低沉。

“是想去通知朝廷吧?哈哈……”

王弋哈哈大笑,一边拍着身边的桌子一边说:“晚啦!回来吧,继续喝酒。”

曹操有些不悦:“不见得吧,亡羊补牢,为时未晚。”

王弋却摇摇头:“晚,太晚。你凭什么抓人?妖道?惑乱天下?施符救人都是真的,他又没有公开叛乱。你抓了他,他的信众是不会答应的。那位张道爷说是有百万信众都是少的了!况且……孟德兄说的话有人愿意听吗?”

曹操脸色明显一僵。是啊,没人愿意听他的。

曹操书写治理天下的奏章都快写出火星子来了,但递上去十封,能有一封被看到都难,更别提采纳了。

刚刚燃起的报国之心瞬间被浇灭,曹操心灰意冷只得坐回座位低头往嘴里狂灌酒水。

王弋见状笑着说:“孟德兄,这难道不是一个机会吗?”

曹操猛地抬头,面色有些不善:“王弋老弟出自纵横一脉?这个机会的代价你就不考虑一下吗?”

王弋一口饮尽杯中酒水,再抬头时虽然有些醉态,但眼神异常清明。

王爷没有回答曹操的问题,而是反问:“孟德兄,以你的才学,请你告诉我,若真的发生叛乱,如何才是平定最快的方式。”

曹操沉吟良久,几次欲言又止。最终有些阴狠的说出三个字:“诛贼首!”

“没错,但是大汉能做到么?”王弋看着曹操,意有所指。

“不能。”

曹操摇摇头,继而斩钉截铁的说:“但是我可以。”

“你不行。”

王弋毫不留情的打击曹操:“任何人都不行。除了大汉,谁杀了张角,谁就是天下大乱的始作俑者。而大汉,不可能行刺杀之事。”

曹操一愣,瞬间想明白其中道理,有些不甘的说:“难道我们只能看着?看到天下大乱那一天吗?”

王弋忽然有些好笑的说:“孟德兄,我只是说说而已。天下怎么会乱?都是我的胡思乱想,别想太多。”

曹操显然不相信王弋的话,但他摸不准王弋到底在想些什么,也只能低头继续喝酒。

场面一时有些冷。

王弋想了想,对曹操说道:“孟德兄,送你一场造化你要不要?”

“王弋老弟想说什么?”曹操现在对王弋有了些防备,不敢贸然答应。

“哈哈……”

王弋见状一笑,也没在意曹操的态度,只是问道:“孟德兄会用兵否?”

“会。”

“取得天下最好的办法就是攻入洛阳,但大汉势大,洛阳城坚。若孟德兄为贼人首领,如何攻破洛阳?”

“洛阳粮草充足,兵甲齐备,强攻肯定不是办法。只待各路勤王大军一到,只能灰飞烟灭。所以,最快的办法无疑是里应外合……”

说到这里曹操已经明白王弋的意思了,洛阳城中有内应。

只是他不明白这件事说出去就是大功一件,王弋为什么不自己去说?

于是曹操问道:“王弋老弟,你和我说这些,想要得到什么?”

王弋闻言就知道曹操很上道,于是淡淡的说:“我说了,我想拜卢尚书为师,需要有人引荐。”

“就这个?我?”

曹操有些不敢置信,不过还是劝说:“王弋老弟,听我句劝,别在洛阳了,去吴会真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孟德兄,我不是想学经学。”

王弋倒了杯酒,一饮为尽后说道:“经学拯救不了天下。”

曹操一拍桌案叹息:“罢了。明日……不,就现在,现在我就带你去如何?”

“这……”王弋有些犹豫,自己现在满身酒气,实在是不甚雅致。

曹操心领神会笑着说:“想拜卢尚书为师无需金银礼物,这几坛酒你带上就足够了。卢尚书豪量,可饮酒一石!”

王弋拱拱手:“如此便劳烦孟德兄了。”

曹操也不再废话,带上几人便向卢植的府邸走去。

曹操曾任洛阳北部尉,对洛阳的情况了如指掌,很快几人便来到卢植府邸门前。

卢植在侧厅接见了几人,曹操说明来意,王弋将刘备的引荐信递了过去。

卢植看过之后说道:“既然你是玄德和曹议郎推荐,自可来我门下学习。”

王弋十分郑重的行了一礼说:“多谢卢师收留,学生当尽心竭力,不敢稍有懈怠。学生略备薄礼,望卢师笑纳。”

卢植脸色一沉,刚想训斥几句,却看到张飞扛着两大坛酒进来,边走边嚷嚷:“你们就不知道来帮帮忙吗?先生,这酒放哪?我能来两坛……阿不,来一坛喝吗?”

“哈哈哈……你倒是伶俐。”

卢植大笑着指了指王弋,随即对张飞说:“但饮无妨,此酒入了我府便是我之酒水,可开怀畅饮。”

张飞放下酒坛挠挠头:“畅饮?不成,不成。畅饮我就喝完了。”

“哦?”

卢植闻言来了兴致:“我可饮酒一石不醉,你与我对饮如何?”

“那哪行,这是先生送你的,给我喝点就行。”张飞赶忙摇头拒绝。

王弋却笑着说:“翼德兄,卢师是当代兵法大师,此时不拜可就没机会喽。”

“真的?”

张飞一愣,赶忙行了一礼:“在下姓张名飞字翼德,幽州涿县人氏。卢师在上,受学生一拜。”

卢植本来不想收,但一听 张飞是老乡心中有些松动。他已经很久没回涿县了,对故土甚是思念。

王弋在一旁低声说:“卢师,翼德兄是我见过武学天赋最好的人,可惜不懂谋略,不过难得他愿意求学。翼德兄在涿县也是小有产业,但为了和学生学习一些兵法皮毛散尽家财,与学生一同前来洛阳求学,望卢师明察。”

卢植一愣,愿意学习的士子书生他见多了,可愿意求学的武人他还是第一次见。再加上涿县老乡的身份,卢植动心了。

不过卢植没有马上答应,而是好笑的看着王弋问:“你也别再找机会了,那两个呢?”

王弋嘿嘿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和卢植介绍:“那两位都是我的朋友,大一些的名叫张郃,河间人氏,没落小世家出身,在用兵之道上有独特的见解。小一些的名叫张辽,雁门人氏,父亲阵亡边疆,母亲病故,守孝期满便想投军。心思缜密,做事周详,胆大心细。他们二人武艺也是不凡,若是卢师愿意,嘿嘿……”

“张飞、张郃、张辽,三张。”

卢植笑着摇摇头:“罢了罢了了,都过来行礼吧。”

张郃和张辽可比张飞机灵多了,闻言赶忙过来行了拜师礼,口称:“卢师在上,弟子拜谒。”

曹操见状也笑道:“一天收了四个弟子,卢尚书,这可是一桩美谈啊。恭喜卢尚书,王弋老弟可不是一般人。此地也没有我什么事了,那我便先走了。”

王弋闻言脸一黑,瞪了曹操一眼。

曹操同样对他挤眉弄眼,算是报复了一把。

卢植却不动声色的说:“曹议郎自去便是,我就不送了,美就在前。”

“告辞,告辞!”

曹操四下拱拱手,转身离去。

卢植见曹操走了,看向王弋:“他们和我学兵法,你想和我学什么?”

王弋环顾四周,低声道:“不知可否……”

“大丈夫生于天地,无不可与人言,你怕什么?”卢植没有随了王弋心意。

王弋治好说道:“我欲和卢师学救命之法。”

卢植似笑非笑的说:“我经学兵法都会一些,不过学救命之法应该去找医士才对。”

王弋没有接卢植的话,只是低声说:“卢师,您只知我叫王弋,不知我的底细吧?容我介绍一下,学生王弋,赵国邯郸人氏,曾祖王苞官拜五官中郎将……”

“退下!”

卢植闻言大手一挥,屏退了周围的侍者。


卢植的脸上阴晴不定,看向王弋的目光也十分不善。

最终,卢植不咸不淡的问:“你入我门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王弋苦笑一声,语气凄凉:“卢师,我家穷的不忍直视,但我们从未和我姑姑张过口,往来书信也是报平安的话。可是卢师,人无伤虎心,虎有害人意啊!那位在我家门口放满了探子,我姑姑已经是牺牲品了,难道我们全家也要跟着陪葬吗?”

卢植闻言沉默不语,王美人其实是他很看好的一位妃子。

王美人为人不争不抢、贤良淑德,还有文化。如今外戚势大,难得王美人知分寸,从未向陛下求过官。

比卖官求货、干预朝政的董太后和嫉贤妒能的何后要好上太多。

可惜这个女人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生下皇子,落得个香消玉殒的下场。

王弋见卢植没动静便加了把火:“卢师,我也不求复仇,那是陛下家事,容不得我们这些人琐碎。但我姑姑已故两年有余,连个守孝的都没有,我只求有个机会来告慰她在天之灵。”

卢植听到这话有些动容,汉朝注重孝道,眼前这个少年不畏生死来到洛阳,只为祭奠自己的亲人,实在是有些不容易。

“罢了。”

卢植叹息道:“既然入了我门下,便安心住在这里,我看看能否为你斡旋一二。”

王弋闻言大喜,一躬到地:“多谢卢师相助。”

卢植摆摆手:“唉……且去,书房有书,你自去读吧。”

王弋闻言恭声告退,他的目的达到了,只要和卢植扯上关系,就相当于变相获得了士族的认可。

不过王弋没有和卢植说任何关于黄巾的事,卢植和曹操不同,以曹操现在的身份什么事也成不了。

但卢植却可以,因为灵帝很器重他。

当然,王弋到洛阳不可能只见卢植,他还需要想办法去结识另一个人,未来的上军校尉、西园军的实际领导者、中常侍蹇硕。

这个人王弋倒是不着急,既然已经在洛阳了,那么机会有的是。

就这样,王弋在卢植府里过上了早六晚八的读书日子。

王弋很珍惜这段时间,因为他知道这样的时光已经不多了。

能有大儒认真讲解经史子集中那些晦涩的句子,真的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每日王弋过得充实且静谧,只是王弋没想到这种平静的时光会结束的这么早。

金秋十月,收获在即。

落叶将整个洛阳城染得金黄,秋风吹过斑斑点点,让一切事物看起来都丰腴了许多。

这大概是所有人都喜欢的日子,卢植也不例外,因为他的第三个儿子今天出生了。

卢植给孩子起名为毓,并告诉了几个知交好友一起来庆祝。

老师家添丁进口不是小事,作为学生王弋自然是忙前忙后。

卢植知道自己这个弟子办事能力很强,也放心将这些杂事交给王弋,自己去和好友聊天,乐得清闲。

王弋在忙活完后院和迎客之事后准备去伙房看看,卢植好酒,这下酒菜还是要准备好的。

王弋来到伙房扫了一圈,看向跟在一旁的管家卢安问:“丁厨没来吗?”

“唉……”

卢安叹了口气回答:“没有。几天前就没来了,人没了。”

“人没了?什么意思?”王弋有些不解。

卢安无奈的说:“就是人没了,找不到了,也不知道去什么地方了。这个是我新找来的庖人,手艺也是不错的。”

王弋闻言眉头一皱,走上前去问道:“你叫什么啊?”

那个厨子见状赶忙回道:“回这位公子,在下叫马三。”

王弋继续追问:“哪学的手艺啊?”

马三颇为自豪的说:“在下丰客居出身,手艺您放心。”

“好。”

王弋点点头后叮嘱:“好好操办,请的都是贵客。办好了赏钱是不会少的,府中一份我一份。”

马三连忙拜谢:“那多谢公子赏赐了。”

“好好干吧。”

王弋说完,转身就走。

卢安跟在一边抱怨:“王公子用不着这样,府中出一份就行了,不然会惯坏了这些人的。”

王弋目光中杀机一闪而逝,淡淡的说:“他一份也拿不走。”

“啊?”卢安目瞪口呆,不明白为什么一份也拿不走。

王弋没有解释,前去将张飞、张辽、张郃找了过来,并带去了后院。

来到后院王弋敲了敲门低声说:“师母,我是王弋。”

里面传来一个有些虚弱的声音:“王弋呀,有什么事吗?”

王弋问道:“师母房中有人吗?”

卢夫人回道:“只有我一人。”

“卢毓在身边吗?”

“在。”

“师母,今日可能有变,我让张辽守在门外,除了我和卢师,任何人都不准进。师母请记住是任何人,贴身仆人也不行。”

“怎……怎么回事?”

“师母莫要多问,安心即可。”

王弋说罢,示意张辽守在门前,又让张郃守在 内院门口,带着张飞去了库房。

卢植虽然是文人,但也是将领,而且汉人尚武,家中都有兵器。

王弋让张飞随便抱了一捆长剑,自己也背弓挎剑直奔正厅。

正厅里卢植正和几位友人谈论政事,见到王弋前来准备将王弋介绍给他们,对于这个弟子卢植还是很满意的。

然而王弋却先一步开口,他让张飞每人发了一柄剑,然后对卢植说道:“卢师,今日府中恐生变故,诸位小心应对吧。”

众人闻言脸色一变,一个身材魁梧的中年人说道:“小子,你这说的是什么话?说清楚!”

卢植却没有责问王弋,而是沉声问道:“报官了没有?”

“报不了,也来不及了。”

王弋摇摇头:“卢师放心,后院我让张郃、张辽两人守着,师母和毓弟不会有任何问题。”

确实来不及了,有人已经将菜肴端了过来,而上菜的正是马三!

“翼德兄,抓住他!”

王弋指着马三对张飞大喊。

张飞没有任何犹豫,伸出大手朝马三抓去。

马三先是一愣,接着从盘底抽出一柄短刀,将手中菜肴丢向张飞,闪身冲向卢植。

张飞伸手拨开菜肴大喝一声:“贼子尔敢!”

声音炸响,震得房屋簌簌。

马三被吓得一顿,张飞手持长槊反手一抡,直接将马三从正厅打了出去。

在场之人见状均发出赞叹,那个中年人更是双目放光。

然而马三只是开始,府内很快便传来了惨叫声,显然已经有贼人进府展开了杀戮。

在场中有几人开始变得慌张,王弋见状大喊一声:“镇定!善武者在前抵挡,卢师与我居中,其余人在后观察,发现贼子大声告知于我,倚背相抵,注意上方!”

那个中年人一步站到张飞身边,转头看向王弋也是双眼放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很快,十几个人便冲进了房间,张飞长槊舞动一下一个。战至酣处,右手持槊左手握拳左右开弓,哈哈大笑。

中年人在他身边防备偷袭,偶尔用长剑砍死一人。

但是黑衣人不止这一波,这十几个人刚死的差不多,又有一批冲了上来。

而且这次不仅是正门,从后门也冲进来几人。

武艺不好的人有些惊慌,准备上前拼命。

王弋见状大喊:“都站在原地不要动,保持阵型!莫要惊慌,一群土鸡瓦狗而已!谁敢上前,众人乱剑砍死!”

黑衣人仿佛不怕死一般,不要命的冲了过来。

正面有张飞问题不大,但后面压力就大了。这时从后面走进一个贼人,提着一颗头颅大喊:“卢植,你夫人已经被我杀了,你也别抵抗啦!哈哈……呃!”

笑声戛然而止,王弋看都没看反手就是一箭,正中那人面门。

卢植被这一箭惊艳到,没想到这个弟子武艺也很不错。

他倒是不为自己夫人担心,已经教了三张一个月了,对他们的武艺都很了解,三人平时打得有来有回,要是那两人都守不住,自己死也认了。

“贼子!竟然暗箭伤人!”张飞大喝一声,舞动长槊挡住两枚射过来的箭矢。

王弋也看到院外有两个……不!是三个弓箭手,院子里站了两个,还有一个在院墙上,并且弯弓欲射。

嗖!嗖!嗖!嗖!

王弋连发四箭,前两箭射死院子里的弓箭手,第三箭射中墙上那个弓手射出来半空中的箭矢,第四箭直接将其射死。

这一手让中年人直接惊掉了下巴,难以置信的看向王弋。

同样也震得黑衣人们开始踌躇不前。

这时一个黑衣人大喊:“上!呃……”

箭矢穿胸而过,直接将钉在地上。

王弋看到黑衣人纷纷后退半步,大声说道:“翼德兄!掩杀过去!我在后为你掠阵!”

“贼子受死!”张飞大吼一声,舞动长槊冲了上去。

剩余的黑衣人终于在这声大吼中丧失了所有勇气,纷纷向府外逃窜。

呼……

王弋松了口气,看了看鲜血淋漓的手指考虑要不要做个撒放器一类的东西,这玩意儿太伤手指了。

而且第六箭也太勉强了,自己明明瞄准的是脑袋,这么近的距离居然只射中了胸口……

王弋准备等张飞回来一起去检查一下尸体,毕竟自己的近战实力几乎为零,被人阴了就不好了。

那个中年人却在和卢植聊天:“子干兄,这两位是……”

卢植一脸骄傲,嘴上却不屑的说:“近日新收的弟子,资质愚钝,不堪大用。”

中年人撇撇嘴,资质愚钝?不堪大用?给我你舍得?

于是他说道:“如今军中正是用人之际,不如……”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卢植打断:“义真兄,这两人一个是粗鲁莽人,一个尚未完成学业,不堪大用。”

王弋听到这个字一愣,义真?皇甫嵩啊!大汉最后的名将,可惜了……

卢植说完还不忘炫耀:“似翼德这般武艺的还有两人,心思也缜密很多。可惜尚未加冠,太小了,实在是太小了……”

还有两个?皇甫嵩瞪大了眼睛,这才想起王弋刚进来的时候还提到了两个,好像是叫张郃?张辽?这卢子干到底什么运气?怎么收的这四个人?

皇甫嵩凑到卢植近前,声音略带讨好:“子干兄,你看你有四个,分我两个如何?一个也行!”

“想都别想。”

卢植瞥了皇甫嵩一眼:“我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他们在我这里是学兵法的,未来定会成为一军统帅,去你那里最多是个先锋。”

皇甫嵩闻言不干了:“卢子干,你这说的是什么话?我就交不了兵法了?我的兵法就比你差了?在我那里接触行伍,学的更快!”

“哼!”

卢植冷哼一声不再理会皇甫嵩,转头问王弋:“王弋,为何不遣人报官?”

王弋行礼一礼回道:“卢师,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任何从府中出去的人都会被截杀,没意义的。”

“唉……”

卢植叹了口气,心道自己最近也没得罪谁啊,只是可惜了这些仆人,跟了自己好些年,却落得这个下场。

“先生,这还有个活的,要不要……”张飞追杀完回来,发现被王弋钉在地上那个还喘气,询问王弋要不要解决掉。

王弋摆摆手,随手捡起一柄刀,抵在那人脖子上说道:“我只说一遍,如果你将事情交代清楚我便找人给你治伤,能活。要是你咬死不说,我现在就砍了你。不过最近我看了些医书,对经络有些疑惑,所以你可能死的不会很痛快。你想死还是想活?”

“想……想活……”那人有些虚弱,声音中夹杂这喘息。

王弋问道:“你叫什么?”

“唐……唐周……”

轰!

听到这个名字王弋脑子直接炸开,这是什么鬼?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洛阳?现在才是光和六年十月,如果自己没记错的话他应该是光和七年二月进入了洛阳,然后将马元义给卖了。

见到王弋愣在原地,张飞问道:“先生,还问什么吗?快没气了,我去找地方给他们埋了?”

唐周闻言大惊失色,慌忙说道:“有,有,我还有气。你想问什么我都说!”

只是此时王弋无心询问,示意张飞去报官,顺便找个医士过来治一治唐周。


卢植是朝中重臣,他遇刺可不是一件小事,执金吾袁滂亲自带人连夜赶了过来。

王弋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就感觉头大不已,袁家啊……汉末最恐怖的世家没有之一,未来自己最强的对手。

特别是那个袁绍,拥四代之力厚积薄发,自导自演亲自下场准备终结掉大汉改朝换代,要不是群演董卓太过抢镜,那他就成功了。

但王弋是刺杀事件的发现者和亲历者,例行问询是跑不了的。

袁滂先是和卢植客套了几句,转头问王弋:“这位公子姓甚名谁,何方人士啊?”

“在下……”

“这是我新收的弟子,唤他王弋便好,尚未加冠。”未等王弋说完,卢植直接将名字报了出来,不过却将王弋的籍贯带了过去。

袁滂也没有纠结此事,而是问道:“王公子是如何发现贼人的?”

王弋不疾不徐的解释:“今日卢师喜得贵子,由我负责府中杂事。

我发现府中以前的庖人丁中不见了,询问之后才知已经失踪数日。

询问新来庖人时我发现此人下盘稳健,上身健硕,虎口长有老茧。

这是一般庖人都有的特征,可出自丰客居的庖人,手上决计不会有伤口。

所以我推断此人虎口老茧应是习武造成的,那么一个身材壮硕的人就不是庖人,而是刺客。

刺客混入府中,虽成为庖人,但并未对菜肴下毒,那就只能是强杀了。”

“王公子不愧是卢尚书高徒,才思敏捷,观察细致入微。”

袁滂夸赞一句,话锋一转:“本官也没什么好问的了,不知那位刺客可否让我带走?”

“可以,不过……”王弋看着袁滂,眼神有些闪烁。

袁滂见状笑道:“王公子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王弋闻言有些不好意思的说:“我有一位友人,才思胜我十倍,我想举荐给袁中尉,不为别的,单单只是跟随此案。”

袁滂有些不解:“这是为何?莫非王公子不信任我等?”

“不不不。”

王弋赶忙摆手:“袁中尉,我就有话直说了。您官府办案讲究的是证据确凿,但我们这些江湖散人不讲证据,若是有些您不方便动手的情况……卢师的仇是一定要报的。”

“胡闹!”卢植看向王弋的眼神十分不满,出言训斥。

袁滂却摆摆手说:“无妨,无妨。不知王公子想要给我举荐谁?”

“议郎,曹操曹孟德。”王弋说完行了一礼。

“哦?我知道他。王公子自去和他说,让他直接来寻我便是。”

袁滂倒是痛快答应,随后对卢植拱拱手:“天色已晚,我便不过多叨扰了。”

卢植回了一礼:“袁中尉慢走,我这府里……唉,就不送了。”

“留步。”

袁滂说了一声,便招呼禁军收拾好地上的尸体,押着唐周走了。

直到卢植将几位友人送出府,带着王弋来到了书房。

两人坐定,卢植也没了愤怒的神色,有些奇怪的问王弋:“你似乎对袁中尉有些意见?这是为何?如此行事不像是你平日的作风啊。”

王弋没有回答,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卢植也不急,一边喝酒一边等待。

足有将近一个时辰,王弋才缓缓说道:“卢师,我能相信你吗?”

卢植不明所以,点头说:“自然。”

“既然如此,卢师,弋有一事相询。”

王弋起身,将宝剑双手相托,举在身前问道:“敢问卢师是汉臣,还是袁臣?”

“何为汉臣?何为袁臣?”

卢植显然更疑惑了:“汉臣怎讲?袁臣又怎讲?”

王弋没有抬头,沉声说道:“汉臣即大汉臣子,袁臣即袁家臣子。若卢师乃汉臣,弋则知无不言。若卢师为袁臣,请卢师杀我。”

卢植走上前拿起宝剑,利剑出鞘,卢植赞叹:“好剑!”

随即卢植将长剑放在王弋肩头,淡淡的说:“若我为袁臣该如何?”

王弋心中松了口气,但依旧镇定的说道:“请卢师杀我。”

卢植将长剑收回剑鞘,放到王弋手中说道:“说吧,我卢子干深受皇恩,自是汉臣。”

“但袁隗却娶了令师马融之女。”王弋的声音很低,但足以让卢植听见。

卢植没有生气,反而笑着说:“你无须担心,为师知道怎么做。”

王弋又赌了一把,没办法,未来卢植会被袁绍拜为军师,他要知道卢植和袁绍到底是不是一条心。

不过现在看来卢植还没有完全倒向袁家,这是个好事情。

王弋神色凝重的说道:“袁家门生故旧遍布天下,天下一半官员都是袁门弟子,袁家声望如日中天。听闻袁家与阉宦关系密切,阉宦又与外戚斗得你死我活。如今军队都掌握在阉宦和外戚手里,若袁家再有人倒向外戚,到时从中谋划,兵权必然会被袁家所得。声望已有,兵马足背。下一步做什么,王莽已经做出示范了,并且我不觉得袁家会是霍光。”

王弋说完,这回轮到卢植盯着王弋看了,眼神中充满复杂。

沉吟良久,卢植叹息一声:“不用怀疑,袁家一定会倒向外戚的。”

这点王弋很清楚,用不了多久何进就会成为大将军,到时候袁绍会入职大将军府。

然而卢植接下来的话却是王弋没想到的,并且让他吓了一跳。

卢植缓缓说道:“你只说对了一半,袁家确实和阉宦关系密切,但外戚和阉宦的关系可是很好的。”

“什么?”王弋惊呼出声,满脸不敢置信。

“你能看出这些已经很不错了,很好,真的很好。但还是年轻啊。”

卢植赞叹一声,随即给王弋解释:“董太后和阉宦关系密切,而何皇后之所以能成事,走的也是阉宦的门路。他们这些人本来就是一伙儿的。”

王弋傻了,呆呆的说:“难……难道……外戚不是陛下对付阉宦的一把刀吗?”

“当然不是。”

卢植继续给王弋分析:“陛下是很宠信阉宦的,而阉宦和外戚的争斗不过是分赃不均而已,真正在对抗阉宦的是党人。”

王弋闻言手都在颤抖,话都说不清楚:“可……可是……党人不就是士人?士人不……不……不就是……”

卢植见到一向泰山崩于前亦面不改色的王弋如此模样,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没错,士人就是袁家。”

王弋一屁股坐在地上,嘴里喃喃:“难道真的改变不了了吗?”

卢植苦笑,改变?谈何容易?朝中聪明的人有的是,要么是袁家计划的参与者,要么是想参与进去的人,即便不想也做不了什么。

和天下士人为敌,谁敢?

就在这时,卢植忽然听到王弋说了一句:“看来……老天都不想让袁家成事啊……”

“你说什么!”卢植一愣,紧接着一把将王弋从地上拎到自己面前。

王弋脸色不停的在变幻,刚刚实在是过于惊恐,他说漏嘴了。

没办法,王弋其实心里已经做好了与全天下为敌的准备,但这个天下得姓刘,而不是姓袁。

最终王弋脸色有些凄惨的说:“卢师,那个唐周我认识。”

“认识?你和他有旧?”卢植闻言眉头一皱,有些不明所以。要是有旧王弋下手也太狠了。

王弋摇摇头:“我听说过他,在巨鹿。他是那位号称大贤良师的张角的弟子……”

卢植有些疑惑:“张角?那个道人?他为什么要杀我?”

“卢师,我路过巨鹿的时候发现无数流民正在往巨鹿赶,巨鹿是张角的老家。”王弋还是说了,没办法,袁家的消息给他带来的震撼太大,他得说点什么让卢植安心。

王弋心中忐忑,然而他忘记了一个问题,那就是这具身躯只有十六岁,拜卢植为师的原因是希望给自己姑姑王荣守孝。

卢植先入为主,不会觉得王弋在谋划什么,只会认为王弋年幼,思考的不够全面。

卢植听到王弋的话果然脸色一变,沉声问道:“这就是你所说的老天不让袁家成事?”

“难道这还不够吗?”王弋诧异了,心道这卢植心也太大了,马上就要天下大乱了啊。

“唉……”卢植叹了口气,将王弋放下来,随意靠在一张小桌边坐在地上,并对王弋招招手,示意他坐过来。

王弋有些不知所措,但还是坐了过去。

卢植轻声问道:“在我之前,你拜何人为师?”

王弋摇摇头:“没人教我,从家中逃出来后偶然结交甄家小姐,受邀在甄家住了两年,我在那里读了一些书。甄家行商天下,会将一些见闻告诉我,我也会为他们出谋划策。”

“唉……若是你能在我讲学时便拜入门下该多好。可惜,可惜啊!”卢植知道王弋的一些经历,当得知王弋是自学之后更是有些难过。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已经来不及了。

王弋见状低声问道:“卢师……这是何意?”

“唉。”

卢植轻叹一声说道:“如今阉宦和外戚内斗,只在利益无关生死。一旦天下大乱,双方必掌兵权,届时就真的要斗个你死我活了。袁家坐收渔利,轻松获得兵权,天下无人再能阻拦。”

王弋沉思片刻,凑到卢植跟前低声说:“或许还有机会……”

“此话怎讲?”卢植看向王弋,他是心系大汉的,奈何在大势面前无法反抗。

“袁家可以两头下注,没道理我们就不行。”王弋说完,深深看了卢植一眼。

卢植惊呼:“你要结交阉宦?”

王弋沉声说道:“卢师,唯有稚童分对错,我等……只看利弊。”

“不行。”

卢植摇头拒绝:“你怎有这种想法,太功利了些。”

王弋苦笑道:“卢师,袁家人已经不是想篡权夺位了,明眼人都看得出他们已经要动手抢了。”

卢植脸色一沉,是啊,袁家人已经在动手抢了,哪还有什么选择。

于是卢植问道:“你有什么想法。”

谁知王弋却摇头苦笑:“卢师,我没有任何想法。”

“为何?”卢植有些疑惑,明显不相信。

然而王弋却放声大笑,笑声中透着凄凉:“卢师,听闻陛下看重皇子协,不喜皇子辩?学生不能掺合进来,学生也劝卢师不要掺合进去。”

这人啊,最恐惧的是什么?不是失望,也不是绝望。而是绝望时看到希望,但希望却转瞬即逝。

卢植现在的心情大抵就是这样,他知道自己这个弟子肯定是有想法的,但王弋不能说,甚至在这些事中都不能出现王弋的身影。

要不然这件事就从政争变成了争嫡,大部分官员都要被迫站队,那时不知道将会有多少人被抄家灭族。

但是卢植不想放弃,好不容易才有了重铸大汉荣光的机会,他绝不能放弃。

于是卢植打算带王弋去见一个人,这个人足以改变王弋的命运。

只是想要见这个人,就需要经过周密的计划。

卢植看向王弋说道:“此事以后在府中不要再说了,人多口杂,隔墙有耳。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王弋行了一礼,转身告退。

卢植盯着屋内的灯火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卢植拿出笔墨写了一封信,并换好了自己的朝服。

时间已经不早了,再过不久就是上朝的时间了。

王弋回到住处之后同样也没睡,今天卢植给他好好上了一课。

王弋从来没有小看过古人,然而古人在计略上的谋算还是出乎了他的意料,今天他们就给了王弋一个大大的惊喜。不!应该说是惊吓!

想到这里王弋心中苦笑,后世那些什么狗屁成功学案例、什么PUA、什么经典信息战、商战都是狗屁!

你就是再厉害也厉害不过这些每天都在算计的古人!

抛开脑中这些没什么用的感叹,王弋准备分析盘点一下今天得到的信息。

然而这一分析不要紧,差点把王弋给吓死。

王弋知道袁家很厉害,势力极为庞大,三国演义中前半段经常出现的一个词就是很好的证明。

四世三公。

可当王弋整理完信息之后才发现,袁家根本不是厉害,而是恐怖。

甚至王弋都不明白曹老板后来是怎么赢的,这种庞然大物真的是可以战胜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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