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白了,就是裴珩砚蓄意为难他,存心扫他的颜面。
原本,薛瑾川身为外臣,按律自是不能随意与公主会面。
但是圣上一个月前就已昭告了他与公主的婚约,也就特许他能够随时进宫与公主相见。
薛瑾川嘴角微微抽搐了一下。
他心中虽有惧意,但那股倔强与不甘促使他不肯就此轻易退缩。
在他看来,裴珩砚固然贵为太子,可终究也只是太子而已。
在天子的威严面前,裴珩砚亦需俯首躬身,不敢有丝毫僭越。
这般想着,薛瑾川硬着头皮,强忍着太子身上散发的那股令人胆寒的威压。
语调中带着几分强硬,开口说道:
“殿下,臣实难从命。圣上已下旨意,特许臣随时入宫与公主相见,臣不敢违背圣意。”
此语一出,裴稚绾的心瞬间悬到了嗓子眼。
下意识地替薛瑾川捏了一把冷汗,惶恐不安地望向裴珩砚。
她未曾料到薛瑾川竟会如此毫不避讳地与裴珩砚针锋相对。
裴珩砚的性子,她不敢说了解透彻,但也能知晓个七八分。
裴珩砚自出生起便身处高位,又经过多年权力的浸染熏陶,绝非轻易能被他人掌控拿捏之人。
而上位者最为忌讳的,便是绝不容许他人的要挟挑衅。
“皇兄……”
裴稚绾怯生生地牵裴珩砚的手,嗓音绵软轻柔,试图为薛瑾川求情开脱。
而旁边的萧行简倒是眯起了眼,脸上流露出一副饶有兴致看好戏的表情。
他与裴珩砚既是君臣,也是同窗,更是好友。
他一直都明晰裴珩砚对裴稚绾的那点儿心思。
萧行简轻轻摇了摇头,暗自叹息。
只能说,薛瑾川往后,只能自求多福吧。
裴珩砚嘴角勾勒出晦暗的弧度,而后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从裴稚绾轻柔的握持中抽离。
裴稚绾芳心乱颤,心跳如鼓。
她凝视着裴珩砚那双失明却依旧深邃的眼睛。
带着一丝娇弱的尾音,再次轻声央求道:
“哥哥,不要生气,好不好……”
“薛将军可知以往威胁孤的人,没有一个能落得好下场。”
裴珩砚面上挂着浅笑,语气却冰冷刺骨,出口之言径直截断了裴稚绾的求情之语。
然而薛瑾川今日似乎决意要与裴珩砚抗争到底,毫无退缩之意。
他神色镇定,不卑不亢地回应道:
“殿下,臣行事向来光明磊落,问心无愧。何况臣身为公主未来驸马,承蒙圣恩眷顾,肩负重任,自不是那等轻易便能被人击垮之人。”
“光明磊落?问心无愧?”
裴珩砚轻声呢喃,逐字重复着薛瑾川的话语。
脸上的神情却似听到了世间最为荒诞不经的笑话。
“薛瑾川。”
幽冷的声音一字一顿,宛如从地狱攀爬上来索命的恶鬼,带着无尽的寒意与杀意。
薛瑾川听到裴珩砚直呼自己的名字,呼吸猛地一沉。
跪在地上的双腿抑制不住地颤抖起来。
裴珩砚的眉目间布满了幽深暗沉与阴沉压抑之色。
那双失明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薛瑾川,虽无视线,却更添几分令人胆寒的威慑。
“你可有胆量看着孤的眼睛,将你方才那番话,再原封不动地说上一遍!”
薛瑾川咬了咬牙,硬着头皮鼓起全身的勇气,迎上裴珩砚的目光,与之对视。
裴珩砚那眼眸深处透着无尽的阴暗。
仿若只需再多瞧上一秒,便会不由自主地深陷其中,被那黑暗彻底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