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郑小霞小霞的其他类型小说《追太阳郑小霞小霞前文+后续》,由网络作家“余艳1”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19)最聪明的做法是离魔远点与冯杜鹃话别后,李正阳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恩师郑先生一家。他离开学校到处乱窜找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他们。先生一家待他多好啊,先生一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不但先生待他恩重如山,先生的家人也待他亲如家人。这么想着,李正阳突然想写点什么,于是李正阳拿起了笔。李正阳的信是写给郑先生全家的。那封信分别以不同的口气给恩师写了很多话,给师母写了很多话,也给小霞妹妹写了很多话。信中要小霞好好代他照顾他的恩师和师母,信中说自从离开学校,他心中如何的落寞惆怅,说他是多么怀念他在学校时的那个家,多么怀念这个家中的每一位家人,甚至因为不见了小师妹的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他感觉他的生活中没有了亲情。李正阳在信中说了很多很多。...
《追太阳郑小霞小霞前文+后续》精彩片段
(19)最聪明的做法是离魔远点
与冯杜鹃话别后,李正阳就莫名其妙的想起了恩师郑先生一家。他离开学校到处乱窜找工作,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想念他们。先生一家待他多好啊,先生一家不是亲人,但胜似亲人。不但先生待他恩重如山,先生的家人也待他亲如家人。这么想着,李正阳突然想写点什么,于是李正阳拿起了笔。
李正阳的信是写给郑先生全家的。那封信分别以不同的口气给恩师写了很多话,给师母写了很多话,也给小霞妹妹写了很多话。信中要小霞好好代他照顾他的恩师和师母,信中说自从离开学校,他心中如何的落寞惆怅,说他是多么怀念他在学校时的那个家,多么怀念这个家中的每一位家人,甚至因为不见了小师妹的蹦蹦跳跳叽叽喳喳,他感觉他的生活中没有了亲情。李正阳在信中说了很多很多。但就是只字不问郑小霞为什么叫他李正阳。但还是记得在信的末尾,写上一句:问候师母和小霞妹妹——”
郑先生看完李正阳的这封信,又传给家里另两个人,三个人许久不说话。李正阳的这封信击中了郑家人各自不同的心事。小霞最后盯着信末尾一句话,想:“小妹妹?人家早不是小妹妹,已经长大了!哼!”
开心的小霞又重新坐下:“爹爹妈妈,你们知道吗?自从正阳哥他们毕业,就没有了原来的读书氛围,没有了每周一次家中的辩论会、讨论会,更没有学习上的知己和朋友……”
“王春和可是北大的高材生,他常来呀,难道就不能做你学习上的知己吗?”小霞笑着对妈妈摇摇头:“还真的不能!”
“什么?北大的高材生都不能……”
小霞急忙打断母亲:“爹爹你看呀,妈妈又来了!我吃完了,先走一步!”说着拿着信,高兴的转身一溜烟跑了。
“哎——你主食也不吃就跑……”
郑先生笑着:“乖乖女有精神食量呢!”
对李正阳的即将到来,素来自尊的郑小霞早已把那段青涩的暗恋埋在了无人知晓的角落。从另一个角度说,青涩少女的这种短暂暗恋还来不及在心中刻下很痛的痕迹,李正阳就离校走了。虽在一个城市,时空的阻隔让少女郑小霞渐渐淡忘了那位奔波不定的青年才子。如果命运的瓜葛到此终结,那么李正阳可能还是李正阳,但郑小霞肯定不是后来的郑小霞。
偏偏这时,父亲郑先生病了,住进了湘雅医院。
“北协和、南湘雅”,医院是不用怀疑,郑先生的名望,也都引起医院上下大夫们的重视,治病条件是很好的。郑先生起初是胃出血,随后剧烈咳嗽咯血,开始还以为是胃穿孔,后来确诊:胃病引起的肾炎综合症
这正值一个暑假,郑先生嘱咐女儿,不许告诉疲于奔命的、甚至生活还没着落却志向远大的他引以为傲的学生们。
小霞照办了。没想,作为一个空挡却被另一位才子填补,他就是那个没有缺点的王家大公子王春和。人家回来过暑假,父母带他来医院看过一次郑先生。从此,他似乎名正言顺的一个人经常来。其实,先一步考取北京大学,成为中国最高学府的学子,这还不是王春和能常出入郑先生这里的理由。
真正理由,是郑先生很快就发现了王春和在伦理学方面的独特悟性。最让郑先生吃惊的是,有关伦理学方面的很多经典著作,这个年轻人都已经看过,并能对那些经典提出很多有理有据的质疑。郑先生想起他在王春和这个年纪的时候,那些经典他也没有王春和读得多。
郑先生激动了。作为一个资深教育家,郑先生对天才弟子的敏感从来就没有淡漠过,对得意门生的数量也从来没有满足过。这使他自然想起了他始终最得意门生:李正阳和齐钢。郑先生非常明白,那两个得意门生不是学问之才,而是济世之才。但眼前的这个王春和,却像是个做学问的天才。
其实,还有一个人比郑先生更喜欢王春和,那就是郑夫人。正因为这样,对经常出入郑家大门的这个王家公子,郑小霞没有表示出什么排斥之意。再说,在这个姓王名春和的大学生身上,郑小霞实在找不出什么让人讨厌的地方。但是,那个看似没有缺点的书生却让郑小霞感到很郁闷:人怎么能没有缺点呢?于是,郑小霞就常常睁开一双毒眼,把王春和往死里看,希望能挖出藏在那个同龄人身上的很多不是。
王春和就这样不知不觉间被一双少女的毒眼剐来剐去,终于被郑小霞剐出别样的东西:这人的谦虚是假的,是装给人看的。具备他这种条件的人怎么还那么谦虚呢?这一定是个虚伪的人;还有这个人也长得过于英俊了些,男人就该粗糙些,他怎么能长这么白呢?一“白”遮百丑,他丑的东西多着呢,只是被“白”盖住了;还有这个人也委实太过斯文了,他的生活细节你就找不出半点不文明的地方;还有这个人也太细心太敏感了,爹爹生病了,就不像是在医院,他还跟爹爹探讨学术,从没把爹爹当病人,把爹爹高兴坏了。对他妈就更不用说,妈妈一见这个人,就像阴了许久的天见到了太阳……这人是能洞察她爸她妈的所思所想,还能恰到好处的做出反应,并用他聪明过人的言行给爸妈挠痒痒。不但如此,她感觉连自己心里想什么,那个人也能一眼看穿。天,这还是个人吗?
这样一看一想,郑小霞就想起了另外一个人。
那个人从来不假模假样装谦虚,该不谦虚的时候那个人一点不谦虚;那个人也没长得像女人一样漂亮,起码没漂亮得那么可疑;那个人也没有那么斯文,吃饭时他会很自然地把掉在桌上的饭粒捡起来放到嘴里;那个人也没有那么刻意地揣磨周围人的心思,更不会刻意去讨好什么人;那个人也不会一眼就把人洞穿;那个人有时还非常讨厌,非常非常讨厌……可自己为什么就是忘不了那个人?我是不是出什么毛病了?不讨厌的人,看不上眼。讨厌的人,却总也忘不了。没救了,是无可救药!
就在郑小霞为一远一近的两个人迷惑不已的时候,她得知“离得很远”的那个人将要来看爹爹。也好,她决定公平对待,她也要用她的一双毒眼狠狠地剐一剐就要来到眼前的那个人。
爹爹住的是一个独立病房,一个拐角的空间隔成一个小小会客室。虽说只能容下两把椅子一个茶几,但很好的与病人有个隔开,也是极其人性化的。一旦每天的治疗完毕,小霞总是把门虚掩着。她赔的多一些,总想跟爹爹多聊一会儿,让他尽量放松。
“咚咚——”有人敲门,小霞心里开始突突直跳。她不明白,自从得知那个人要来之后,为什么一听见敲门声,她就这模样?一旦看见的不是让她心跳的那个人,她又变得特别失落。
现在,郑小霞的心又不争气的跳起来。门开,站在门口的是王春和。
郑小霞莫名其妙的说一句:是你,还以为谁敲错了门。
王春和笑笑小声说:我是肯定不会敲错门的。但我感觉,你好像开错了门。
郑小霞便感觉有点恼火。她心里说:你知道我不想给你开门你还天天来?于是郑小霞又发现了这个人的一个新缺点:厚脸皮。郑小霞一恼火,就懒得跟王春和说话了。她知道,跟这种人说话,说了也白说,因为还没等你说,他已经知道你要说什么了。这个人是个魔。人看见魔,最聪明的做法就是离魔远点。
郑小霞于是丢给王春和丢下一句话:把门关上。说完,她就要走。
王春和赶紧说:这门我不敢关,我要关了门,就把一个重要的人关在外面了……王春和说完就用下巴朝门外挑了一下。
躲在门外边的李正阳幽灵般出现在郑小霞面前,笑眯眯的问一句:小师妹,许久不见……郑小霞瞪他一眼迅速反应:是啊,你多忙啊……说完朝里面喊一声:妈,来客人了。那天,师母送饭来,还没回去。
李正阳一怔:我什么时候成了客人了?
久别重逢,自是免不了一阵热乎。师母也玩笑地说:正阳呀,许久没来了,知道后果了吧?——连你师妹都把你当成客人了。
郑夫人有意无意的一句话,既是说给李正阳听,也是说给王春和听。她希望她这句话,能让两个聪明的年轻人把准他们各自的定位。
坐下来,一直不太说话的郑小霞突然扯扯李正阳的衣服说,衣服短了也不知道买件新的,未必你还在长个儿?
李正阳笑了,他觉得从前的那个小师妹又回来了。
于是李正阳的俏皮劲又上来了。李正阳说,小师妹在信中的问候,让我一直暖到现在。那句话就是哥哥身上最温暖的大衣。一想起你那句话,我就觉得寒冬也是暖春……
郑小霞终于笑起来。郑小霞望着父亲郑先生说,爹爹,哪有酷暑说温暖的?你有没有发现,你这个油嘴滑舌的得意门生越来越油嘴滑舌了。
郑先生想想说,我没觉得啊,其实,只要能把我女儿逗笑,油嘴滑舌也是气吐馨兰的好文章。
跟郑夫人一样,郑先生也是话里有话。只是郑先生的话中之话不是郑夫人的话中之话。在女儿的婚配对象上,郑先生和郑夫人都各有各的执着指向。
本来,对曾经朦胧在心中的那段青涩的暗恋,郑小霞早已把它当成了断线的风筝,并确信那只风筝已然飘到了她找不到的地方。理性告诉她,她没有必要再痴望那风筝消失的天空,并傻傻地等着那断线的风筝再度飘回来。
于是,小霞在心里下决心今生独身。
可是,曾经让她惆怅不已的那只飘远的风筝竟然又飘回来了,而且就落在她的身边。这究竟是命运的恩赐还是命运的捉弄?郑小霞再次陷入少女的烦恼中。
但郑家少女并没有在湘江才子面前失态。
(20)万国劳动者其团结
李正阳这一次从乡下老家回来,一边在高师附小谋了一个小教师的职,一边与齐钢、成笑宇等几个兴民会的骨干要创办一家杂志。
湘江是长沙的母亲河,一帮学子常在湘江边晃来晃去。有时,坐在湘江边的大石上,几个人辩来辩去辩到半夜,辩论的高腔能压倒湘江的涛声;有时,站在岳麓山高处望湘江,到处是无尽的苦役却挣不脱苦难的人们,无助的呻吟像远去的江水流淌,流淌……于是,愤愤不平的年轻人把杂志定为《湘江月报》。
可是,这帮穷书生,找到工作也糊不住自己的温饱,没找到工作的,就集中在岳麓山下的铁铺,打铁。还在湘江边开开垦坡地,种菜。
为了省钱,住呢,是几个学子们挤在一个四面透风的破房子里,八九个人挤在两张床上,只好长床短睡,脚都露出一大截在冷风中。小霞知道后,只在那间破屋里忙活了一天,那间破屋床也有了、屋也不漏了、窗也不进风了。不仅如此,郑小霞每次一来,总会带来大包大包好吃的。这对于餐餐吃窝头就酸菜的学子们而言,郑小霞带来的东西无异于美味佳肴。只要郑小霞隔一天未到,学子们就会问:小师妹今天怎么还没来?
听到学友们对小师妹的赞誉,李正阳似乎这才突然发现,他的小师妹长大了。从前那个蹦蹦跳跳的青涩少女已然出落成一位楚楚动人的大家闺秀。
在病房里第二次见李正阳,郑小霞很亲热很自然的叫了一声“正阳哥”。
李正阳禁不住一怔:那个久违的称呼又被师妹叫回来了。是啊,从前那个小师妹的确又回来了。但他顾不来多想,而把注意力放在了恩师身上。先生的病情看起来的确很糟,李正阳的心揪紧了。
这中间,有个插曲。李正阳和齐钢被几个进步的湖南青年叫到北京,一起筹办学生活动,一走就是两个月了。
就在小霞极其向往北京的时候,一个机会来了,王家托人为父亲寻到一个名医,还能找到好药,郑先生不便去,他们提议叫王春和陪小霞去趟北京。小霞知道,名义上是去寻医找药,其实王家是希望给两个年轻人一次单独旅行的机会。
管他呢,只要能去看正阳哥、齐钢哥他们,看他们正用全部精力寻找自己的信仰和主义,看他们如何在为理想在活动中锤炼。至于王家这边儿,怎么都行,爱咋样就咋样。
远在北京的清晨,几声鸟鸣打破晨曦的宁静,微风吹落片片雪花。齐钢端着脸盆出来洗漱,李正阳走出大通间,大大的伸了个懒腰。
齐钢:“又一夜没睡啊?读什么好书了,说来听听!”
李正阳兴奋的:“嗨,对马克思主义你了解多吗?”
“我看过《民报》上发表的《德意志社会革命家小传》,那里面有介绍,但马克思主义翻译成中文的资料太少,所以了解的不多啊!”
“沈教授给了我一些现有的翻译过来的资料,昨天看了一夜,毫无睡意,越看越精神,依稀有了方向一般!你听听,‘万国劳动者其团结’,多么响亮的口号!”
齐钢:“万国劳动者其团结……”
李正阳:“对,万国不就是世界嘛!劳动者即无产者,通俗地说,就是全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
“吾人之目的,一依颠覆现时一切之社会组织而达者,须使权力阶级战栗恐惧于共产的革命之前。盖国民所决者惟铁锁耳,而所得者则全世界也,万国劳动者其团结……”
齐钢:“全世界无产者团结起来!哎呀,多么激动人心啊!”
李正阳:“是啊,我相信你看了一定会受到启发!过两天沈教授有一个演说,你带着大家一起去听听!哦,霞妹今天会到。”
北京的公园里,人群汇集,李正阳、郑小霞、齐钢、冯杜鹃、成笑宇、王春和等人都在观众群中认真的听着。
这些同学是突然得知,北京有赴法勤工俭学的机会。一直都在寻找马克思主义的这些有志青年,就相约着一起来,为自己、也是为救国救民找一条出路。
这天,他们集体听慕名已久的北大沈教授的演讲,
沈教授激情演说:“世间资本家占最少数,从事劳工者占最多数。但是资本家却占有着绝大部分的资产,为什么?因为他们不是靠着家族制度的继袭,就是靠着资本主义经济组织的垄断,再加上各国帝国主义的侵略,还有洋商买办,他们再和军阀集团一勾结,广大的劳工永远得不到公平的日子!这是中国目前最大的压迫!”
众人听得入神。
“可是民众已在觉悟,劳工的能力,是人人都有的,劳工的事情,是人人都可以作的,所以劳工主义的战胜,也是庶民的胜利!”
众人鼓掌欢呼,李正阳小声念着:“劳工主义的战胜,是庶民的胜利……”
北京大学操场上,一帮湖湘学子李正阳、郑小霞、齐钢们,挤在北大学生中听沈教授又一场演讲。
沈教授:“他们将要联合世界的无产庶民,拿他们最大最强的抵抗力,创造一自由乡土,先造欧洲联邦民主国,做世界联邦的基础。这就是布尔什维的社会主义。是二十世纪世界革命的新信条!”
李正阳、齐钢、郑小霞、冯杜鹃等人激动的看着沈教授。
“由今以后,到处所见的,都将是布尔什维主义战胜的旗。到处所闻的,都将是布尔什维主义凯歌的声。人道的警钟响了!自由的曙光现了!试看将来的环球,必是赤旗的世界!”
众人欢呼。
胡同里的租赁屋,同是那帮湖湘学子,大家盘腿围坐在炕上。
李正阳模仿着沈教授在台上挥舞手臂时的模样,声如洪钟:“我们,不该为哪一国或哪一部分人庆祝,应该为世界人类全体的新曙光庆祝;不该为一边的武力打倒另一边的武力而庆祝,应该为民主主义把帝制打倒,社会主义把军国主义打倒而庆祝……”
众人鼓掌。
齐钢拍拍手里的《新青年》,念道:“还有、还有呢,你们听这段啊——他们的战争,是阶级战争,是联合全世界无产庶民对于世界资本家的战争。他们主张一切男女都应该工作,工作的男女都应该组入一个联合。”
李正阳点头:“同学们,这不就是我们目前最需要的吗?”
成笑宇情绪不高:“正阳,你接触了这么多主义,现在又被沈教授的马克思主义迷住了。你说你这辈子能稳定在一个主义上吗?”
李正阳还未说话,郑小霞笑着说:“啸宇哥,救国救民的道路不就是要探寻的嘛!你忘了正阳哥曾经说过‘什么主义能救中国,他就信什么主义’!”
李正阳:“对,霞妹说的就是我想要做的!”
冯杜鹃:“就是啊,我们至少要先将这个主义吃个透!到时候,你若还不认同,再反对也不迟啊!”
成笑宇:“可是……”
齐钢:“哎哎,哪那么多的可是!正阳,你接着说!”
嗯,李正阳:“你们听听,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多么振聋发聩的声音!”
(21)哪里有海市蜃楼、人间仙境
原野上,滚滚的车轮,一列火车呼啸而过。还是那帮湖湘学子,集体去看海上日出。只是少了王春和,他主动为郑先生办医药的事儿,而给小霞留下这机会。
到了,没见过大海的小霞,看着海浪一层一层涌动过来。像千军万马在嘶叫。她激动、高兴。突然,小霞指着天空:“你们看,太阳出来了——!”
海平线上,一轮红日喷薄而出——众人欢呼。
齐钢喊:“太阳升起在东方,我们再造的中国该像这初升的太阳,以她辉煌的光焰照耀东方!”
李正阳也说:“我们觉醒的民众,也会以团结的力量,像这初升的太阳蓬勃向上!”
冯杜鹃张开双手:“我们再造的中国,就像那初升的太阳,以她辉煌的光焰,照亮世界东方——!”
众人跳望着桔红色的大海,海上卷来一阵阵浪潮……成笑宇大喊:“涨潮啦!”
浪花咆哮着而来,众人欢呼着往岸边跑去。
只有李正阳还伫立在礁石上。郑小霞回头,浪花飞溅,拍打在李正阳的身上,他一动不动。
众人为李正阳鼓掌欢呼。郑小霞充满欣赏和柔情的眼睛望着李正阳的背影……
海边渔村一户渔家,李正阳沿着海岸走出很远,视线一直看向大海深处,他不时停下来,向远处张望着。大海上,一片汪洋。李正阳走到一个破败的渔户门前,轻轻敲门。一个脸色透黑的渔夫开门:“你是?”
李正阳:“大哥您好,我是来这边看海的学生,想问问您什么时辰能看见海市蜃楼,人间仙境啊?”
渔夫:“哪有什么人间仙境?我们连肚子都填不饱!”
李正阳:“不是可以打鱼吗?”
“打鱼人最怕过冬啊,每年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饿死人!”
屋里传来女人的声音:“来人了,谁呀?”
李正阳抬头望去——
一妇人躺在床上,一个少女坐在她的身旁,借着昏暗的光,织着渔网——她们身上合盖着一床破棉被。李正阳正疑虑,渔夫告诉他,那是他的女人和丫头,没有裤子,不好见外人!
李正阳怎么都不相信,这里的女人怎会连裤子都没有!后来才知道,渔夫们收获的鱼和种下的粮都被渔霸抢去了,如今连命都难以活下去……李正阳强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水,从口袋里摸出两块大洋:“大哥,这个给大嫂和女儿买两条裤子吧!”
“不不不,我们非亲非故,怎能收你的钱……”李正阳一句“天下穷人是一家”,转身跑了——
渔村里,村子的门户有半掩的,有全开着的。李正阳推门走进一户人家的院子:“有人吗?”
院内一派萧条,房间门窗洞开,老鼠横行,蜘蛛网随风飘动。屋内一卷破席子盖着一具尸体。
李正阳走过去,俯下身子,他看见了一双刀刻一般的赤脚。
李正阳慢慢起身,离去。
村巷里,李正阳走在没有人烟的巷子里,许多人家的门前挂着白色的纸幡,李正阳仰首而呼:“有人吗……?”
巷子里只有苍凉的海风回应,李正阳茫然四顾:“人呢?人呢?人呢……!”他开始向海边走着、跑着。前面是一片汪洋,脚边不时有坟头出现,上面插着白色挽带随风飘动,传来坟前凄厉地哭嚎……
李正阳踉踉跄跄地走着,任凭海浪打在脚下身上,他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海水还是泪水……
大家都在寻找正阳,小霞突然站起:“我去找找。”说着就往外跑。
黄昏的海岸边,远处太阳跟海平线交接着,将海面染成了红色。李正阳坐在岸边的礁石上,沉思着——
郑小霞远远的跑过来:“正阳哥!你在这儿?海市蜃楼,找到了吗?”李正阳露出一脸的悲愤,喃喃地:“都死了,都死光了。一个渔村,只剩下两三户人家,都死了!比我们在湖南乡下看到的死人还要多,饿殍遍地……”
郑小霞惊愕:“啊……”
“什么海市蜃楼、人间仙境?!我走了半天,只见到了贫穷、苦难和泪水,像你一样的小姑娘,连裤子都没得穿,这哪是活人的世界,简直就是人间地狱!”转而跳下礁石,面向大海,振臂高呼——
“这个社会必须改造!苦难中国必须改造!国民现状必须改造!”
郑小霞赶紧迎上去,说:“对,改造!正阳哥,你的脸色好吓人,我们回去吧……”
“霞妹,刚才,就是刚才,我突然觉得,我对自己的国家对这里的百姓,对人世间的苦难还缺乏更透彻更深入的了解,我心里萌生了一个想法,过去它模模糊糊的,现在,它终于清晰了。”
郑小霞:“我知道你想说什么……”
李正阳:“什么?”
郑小霞:“你不想去国外了!”
李正阳点点头:“正是!什么法国、俄国?他们的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对中国的实际,都不行。我想留在中国研究中国的事情……”
夜晚,闷罐车厢内,众人挤在一节车厢内,席地而坐,周围还有一些逃难的人。
李正阳:“对不起,让大家坐闷罐回去——!”
成笑宇:“我就知道你毛菩萨准把盘缠给了穷人,果不其然!”
冯杜鹃:“正阳兄,你做得对!”
郑小霞:“正阳哥哥本想去看看海市蜃楼、人间仙境,没想到看到的都是人间地狱!”
众人都点点头,然后都沉默了——
冯杜鹃和郑小霞轻轻地依偎在一起,透过小铁窗望着外面飞掠的夜色……
齐钢轻声地哼起了一师的校歌:“衡山西,岳麓东……”
众人和声唱起来,杜鹃打着拍子:“城南讲学峙其中。人可铸,金可熔,丽泽绍高风。多材自昔夸熊封,男儿努力蔚为万夫雄……”
李正阳望着窗外陷入了沉思,火车的轰鸣声很有节奏地敲打着他的心灵……
(22)他会成工友农友的偶像
回到胡同租赁屋的院子。
李正阳、齐钢分别将一桶冷水从头浇下——嘴巴里高声吼着:“男儿努力蔚为万夫雄……”
两人边吼唱着边浇着冷水……
不多久,一群人围着炉子边,冯杜鹃和郑小霞紧紧挨在一起,都在听李正阳做出的重大决定:“其实,我有这个想法挺久了。我倡议大家要走出国门去学习新的技术新的思想,回来改造中国。但是,如果我们都走了,中国那么多问题怎么办?我与齐钢商量了,我留下来承担这方面的工作是最合适的!”
郑小霞一直默默地望着李正阳。
冯杜鹃抢过话:“道理是没错,但是无论如何,出国都比留在国内见识要广啊!我不赞成!”
“我也不赞成,大家想想,民主、共和、无政府主义、国家主义和民族主义这些概念,不都是国外传回来的吗?中国缺乏新思想,实在是太落后了。”成笑宇也只想挽留。
众人从面面相觑到微微点头。
李正阳低沉的声音:“正是因为中国落后,我才觉得自己要更深刻地去了解它熟悉它,试问,中国为什么贫弱落后?国人为什么一盘散沙?我把时间花在研究中国的问题上不是更有益处吗!至少中国有沈教授、兴民会两位先生的指点教诲,各种新思想、新主义能碰撞出火花,也可以接触十月革命的思想和马克思主义的学说,何乐而不为?”
冯杜鹃:“‘路漫漫其修远兮,吾将上下而求索’。好吧,我支持正阳兄留下来。”
郑小霞:“我也支持!”
李正阳感激的看向郑小霞。
成笑宇:“正阳,我看你是不是被沈教授的马克思主义吸引了,才变卦了?”
李正阳:“这只是一方面,马克思主义我还了解的不深,但他提出的‘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确实深深击中了我。每每看见民不聊生的惨况,我就恨不得立刻找到一条道路、团结许多人,去解救他们,改变穷苦百姓的生活现状!留在国内也好,出国留学也罢,我们的目的其实只有一个,改造中国!”
成笑宇:“可是你为之付出了这么多,就不后悔吗?你是主力。”
李正阳笑笑:“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尤未悔!”
众人纷纷:“说得好!我也赞成!”……”
齐钢:“大家静一静,正阳才说了其一,还有其二呢!正阳,还是你自己说吧!”
“眼下郑先生的病情很不乐观,医院方面确诊是胃病引起的肾炎综合症,杨先生对咱们恩重如山,我留下来,可以替大家照顾先生!”
冯杜鹃忽然起身鼓起掌来,众人也一起站起来朝着李正阳鼓掌。郑小霞眼含热泪:“谢谢……正阳哥!”
李正阳笑着也拍起巴掌,郑小霞却泪流满面。
小霞要回长沙了,北京这些天,她都跟杜鹃姐姐同住。李正阳心事重重送到门口,“师妹,我忙完这阵就回长沙看先生,一定替我转告,让他多保重。”说完,低下头,转身就走。
“正阳哥哥,等我一下!”小霞又追上来。
这时,满天的鹅毛大雪,一片晶莹剔透的白雪世界。突然小霞从挎包里,拿出一团红艳艳、火一般的毛线堆。一展开,一条长围巾,再不由分说地给李正阳围在脖子上。嗔怪地说:我给你织的,省得你大冬天总赤露着个脖子!
北大图书馆沈教授办公室,响起一阵敲门声。沈教授过去打开门,李正阳抱着几本书站在门口。沈教授:“正阳啊,有事吗?进来说。”
李正阳走进来,把一摞书放在桌子上,告诉先生,他是来辞行的。沈教授急忙问出了什么事、要去哪里?“家中来信,母亲病重,我必须回去床前尽孝。”
沈教授点点头,应该应该!又关切地问:法国你真就不去了?
李正阳抱着书转向窗外,深沉而又坚定的说:不去了,恩师和母亲都病了,我应该留下守护。而且,我们的国家也病得不轻,我更应该留下来研究国情之病症!”
沈教授走过去拍拍他的肩:“正阳,我赞成你留下来,国内马克思主义的研究,需要你这样的青年与我们共同探讨,我和陈先生一直想成立一个团体,把大家凝聚起来!”
“好啊先生,正阳召之即来、来之能战!”
沈教授点点头:“你回去以后,我们可以通信,我这里有些新的译著和资料,可以马上寄给你!”
“太好了先生!这正是我现在最需要的,谢谢您!”他说完给沈教授先生深深的鞠了一躬。
李正阳来信说,月底从北京赶回来看先生。小霞掐指一算,只有几天了。
小霞从北京回来,一直在爸爸的床边说着北京的见闻。尤其说到沈先生不仅是中国思想界的先驱,也是青年学子们的偶像。病中的爸爸,每每听到这些,似乎病都好了一半,精气神全来了。
郑先生就说:正阳的心目中,原来是缺乏偶像意识的。有趣的是,与沈教授、兴民会的频繁接触与融入,心中没有偶像的他,假以时日会成为工友农友的偶像。
这天,李正阳从北京回来,当他赶到湘雅医院,推开那张病房的门,他看到躺在病床上的老师,瘦多了。他扑上前拉住老师的手,郑先生执意要坐起来,李正阳急忙上前扶起他。
“先生别动,这几天身体好些吗?”
“好多了,老毛病,没事的!”
小霞也格外高兴,“自从你决定留下来,他的精神立马就好了许多。正阳哥,我发觉你是爹爹的特效药!比我还灵呢!”
李正阳和老师都笑了。
小霞又对父亲说:“别以为得意门生来了,就能违反‘纪律’……”他转头对李正阳,“你得劝他少看书,乖乖地好好养病,现在不是做学问的时候。”
郑先生点点女儿笑着说:看她把我管的……
“是啊先生,大意不得!”
郑先生顺了顺气,“正阳啊,你坐下,真就不打算出国了?”
李正阳望着老师深情的说:“国内那么多事,总要有人留下来做组织工作,我觉得我留下来最合适。齐钢、杜鹃他们去向西方寻求真理,我在国内研究中国的问题!”
郑先生惋惜着:这次是勤工俭学,对你这么个有抱负的穷孩子是个机会啊,放弃是不是太可惜了?你要三思!”
李正阳再次握紧先生的手,说:“我都想好了,先生!”
小霞插话:“爹爹,正阳哥留下来还有一个重要的缘由,他想留下来照顾你!”
郑先生立马两手都摆起来:“不行不行,正阳啊,我这老朽怎么能拖累你呢?!”
李正阳两眼透着真诚的心声:“先生对我的教育之恩,正阳此生难报!古人说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我已经作出了决定,绝不悔改!”
郑夫人也上前劝先生:“有正阳在你身边,我也放心些!你就答应伢子吧!”
郑先生看着眼前的学生,眼睛湿润了……
他含泪点点头:“好吧正阳,既然你决心已定,就留下来吧!国外需要拓展,国内不能留白,你留下来负责国内的事情,他们在国外开拓,两个轮子一同前行,会更快捷啊!”
小霞转过脸去,悄悄地擦擦眼睛。
李正阳忽然想起什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先生,差点忘了,您上次送我的新棉袍让我给卖了,给您买了这瓶药,大夫说对胃病有奇效,您不妨试试!”
郑先生接过药,眼里泛着泪,握着学生的手用力的摇了摇。
小霞红着眼睛低声说:“正阳哥哥,谢谢你……”李正阳对她摇摇头,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师母正好端着汤药过来:“来,喝药了。”
李正阳急忙起身,把先生搀扶起来,靠在自己的胸前。小霞拿过碗坐到父亲对面。郑夫人满眼是赞许的目光看着两个青年。
小霞难得这般欢喜地边喂药,边说:“爹爹,你看正阳哥,像座靠山一样。”
郑先生点点头:“是靠山啊!”李正阳看着郑小霞微微一笑……
正说着,王春和来了,本来简单的局面就变得复杂起来。
这复杂定对李正阳不利。因为其他几个人都明白彼此在想什么,但李正阳却远远没有明白那么多。王春和首先夸起听同学说李正阳在北京的影响,王春和的夸奖是发自内心的。
可蒙在鼓里的李正阳只知道这个王春和有可能成为郑家的女婿,也就是他的妹夫。说实话,他对这个英俊潇洒斯文有礼的老乡也很有好感,并且知道恩师郑先生对王春和的学术天才倍加赏识。于是,王春和的到来自然让李正阳感到很高兴。李正阳一高兴,思维就开始超前了。
他笑眯眯的问王春和:我说,我的准妹夫,准备什么时候迎娶我妹妹啊?
郑小霞的脸马上就沉了下来。郑小霞先是看着郑先生问:爹爹,你什么时候帮我定了未婚夫了?
郑先生笑问,我有这么大的权威吗?
郑小霞有转向郑夫人:妈,你什么时候帮我定了未婚夫了?
郑夫人瞪她一眼:我有这么大权力吗?
郑小霞点点头,然后盯着李正阳说,这就怪了。我爸我妈都没有给我定未婚夫,李正阳先生凭什么就给我定了未婚夫了?你算我家什么人啊?未必,你比我爸我妈还大些!
气氛马上尴尬起来。这个时候,郑先生是最方便圆场的。但郑先生却什么都没说,郑先生只是笑,那种笑看起来有点古怪,好像眼前的一幕很有趣。
郑小霞说完就离开病室,气冲冲走了。
此时此刻,最感到莫名其妙的自然是李正阳。倒是郑夫人觉得有点过意不去,于是对李正阳说,正阳呀,你别放在心上,你自己的妹妹你是知道的,她被她爹惯坏了。
李正阳笑起来:师娘啊,你有所不知,小霞妹妹不是第一次在我面前耍脾气了,我早就习惯了。有时候她上秒钟跟我发脾气,下秒钟又对我笑起来。反正她冲我发脾气我由她发,她冲我笑我由她笑,只要妹妹愿意,她对我怎么样都行,谁叫我是她哥啊。
(23)这人心中,藏着个怎样的世界?
李正阳从北京回来,没有直接回乡下,而是绕道长沙先看恩师,再去母亲病床前尽孝。此时一路走着,脑袋里一堆浆糊,老像理不清。霞妹今天发脾气,是他说错话了?他倒真希望是自己说错了,王春和只是老师普通的学生?可,也不像啊。
他是越来越欣赏霞妹,李正阳哪能不知道,对于他如此复杂隐秘的心底秘密,连熟悉他的学友们都看不穿,而小霞却能一语道破天机。知己深至入骨,那个曾经不起眼的小师妹在他心中唤起了难以言状的感动,也突然让李正阳刮目相看了。
小霞可能没有料到,她无意间的一句断言、一个肯定,竟在李正阳心中引起了特别的波澜。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正阳眼中的郑小霞,不再是从前那个熟视无睹的、小他八岁小师妹,也不再是永远当小妹妹呵护着、爱护着。她不仅是难得一遇的知音,还长成楚楚动人的大姑娘。李正阳啊,你个榆木疙瘩,你个白痴……
事实证明,在李正阳扶助工农聚集革命力量的实践中,他的所思所想,所行所动,都紧紧盯着中国的具体实际,并让他在此过程中,备尝苦头也倍尝甜头。总在关键的时刻就有霞妹的支持,就有她入木三分判断后的肯定。对这个小师妹,他是眼里看不懂,心里不知不觉就存下了一次次感动。
李正阳回家看母亲后,郑家似乎又进入到了往日的生活轨道。王春和还是经常来,郑小霞没办法让他不来,因为她父亲需要他来。反正暑假没多长时间,不久他也该返京了,眼下他爱来就来吧。
关键,郑小霞发现,父亲的身体似乎一天差似一天,很多学问之事已经力不从心。此时的王春和自然而成了爸爸学术整理的左膀右臂。
王莹也常来,她观察好友郑小霞仍然没把王春和放在眼里,这小冤家左一句独身右一句独身,王莹就明白,那个李正阳已经在郑小霞身上灵魂附体了。
这就有王莹一次次暗地帮“倒忙”,让王春和“撞上”郑小霞。
这天,小霞从街上买了许多东西来医院,在远离医院的十字路口,“迎面碰上”了王春和。他赶紧接过小霞手上的大提小袋,嗔怪她老躲着他干嘛,他能帮也愿意帮她的。小霞知道,他这个假期的确没少帮爸爸。一些学术上未尽的事宜都是王春和完成的。爸爸谢他,母亲惋惜,似乎把女儿欠他的都吐在一声声叹息里。
王春和将两手提着的东西,挪到一个手上。拉住了小霞的手说:“老师的病挺重的,咱们能不能让他高兴点?”
小霞一把甩掉拉住她的那只手,刚想生气,又忍住了,转头直视痴情的男孩:“王春和,你别对我这么好,不值得的……”小伙子以为她感动了,鼓起勇气说:“小霞,我好后悔早就该主动追你的。那时家父夸你,提了多少次要我去见你,早把亲事定下来,我就是不想要父母之命、媒妁之约。可后来一见到你,我就喜欢上了,多少次感谢老天没有因为我,而断了咱俩的缘。”
“别说了,你知道的,我早已有心上人。”小霞咬咬牙再加一句:“我的心里再装不下第二个男人! ”
“我知道你喜欢李正阳,但他……你们两家家境悬殊太大,文化修养也不一。我是一心一意爱你。只要我愿意,毕业后我不留北京回长沙,家父还是希望我把大家业承下来。”
见小霞就是不脱口,王春和豁出去了:“霞,我和李正阳相处不是一天两天了,我也佩服他,他有胆识、有抱负、能拼命,是个干大事的人。但是,这种人不是动荡一生就是磨难不断……在湖南,他是个激进分子;在北大,我见过他的偏执。学生运动,北京抓了多少人你不是不知道,李正阳日后是凶多吉少,你何必跟他过动荡还清贫的日子,人——只有一世啊!”
王春和掏心窝的话小霞哪能不明白。是,跟眼前的他,日后的日子肯定富足还安宁。可是,道不合路不同,人各有志。王春和跟李正阳是两股道上的马车,一头奔救国救民,为天下民众谋幸福不惜牺牲一切;一个是,只要过好自己小家幸福,不管事事人人。小霞深知,自己也是前股道上的人,又怎能半路跟别人上另一套马车、奔另一条道?
没再犹豫,小霞抬头直面王春和:“谢谢你看重。但爱是打上志向的烙印,我们不是一股道上的人。请你多珍重,别再提这事了。再见!”说完,小霞头也不回地跑了。
从什么时候,李正阳开始有意无意地主动找小霞交流。而且每次交流的内容,都是李正阳不常与人探讨却又很想与人探讨的问题。对李正阳一反常态的态度变化,敏感的郑小霞自然不缺乏敏感。她明白,眼前的正阳哥开始正眼看她这个小师妹了。
在小霞心目中,她却还是不完全看得懂父亲这位得意门生,他像是越来越神秘了:他总有做不完的事、想不完的心事,他那么多的主义,那么执着信仰,却从来不为自己。这个人心中,究竟藏着一个怎样的世界?
阳、霞之恋,虽然还没彻底浮出水面,但小霞的父母却已经看在眼里、忧在心上。作为李正阳的恩师,郑先生对正阳这位得意门生的心志与才华无需怀疑。但是,如果要让这位得意门生成为自己的女婿,郑先生却是喜忧参半。其中之喜自不必说,而其中之忧也实实在在。
虽然早就认定这位得意门生以后将是不可多得的济世之才,但郑先生忧虑也缘于次。既为济世之才,李正阳以后的生活自然免不了浪迹天涯,一生飘泊。这种飘泊不定的生存状态自然无法给家人带来安宁与稳定。女儿一旦嫁上这种人,也就等于嫁给了飘泊一生的命运。作为伦理学家的郑先生非常明白,一个好学生不见得就是个好女婿。最让他放心不下的是,小霞从小身体就不好,甚至哭得厉害点也会闭气晕倒。凭女儿如此纤弱的身体,怎么敢想象,她能伴夫走天涯?
也许正是基于这种矛盾心态,郑先生对两个年轻人的恋情,既没有明确反对,也没有明确支持。换言之,他们对此的态度是顺其自然、甚至可以说是放任的。
这种放任似乎不合那个年代的家长做派。但是,在特定的家长群落中,却是一种常态。一个有趣的事实是,郑先生那几个留学归国的好友,皆无一例外地对他们的子女给予了非常宽松自由的人生选择机会。更有趣的是,郑先生那些好友们的儿女,长大以后都无一例外的跟中国共产党发生了难分难解的联系。几个好友的一个共同特点是:他们都有过留学国外的经历。
比如,柳书润、陈静怡、黎怡春等人的父辈,皆与郑先生是交情甚深的好友。这些人几乎都成了中国革命的先驱,或是执着一生的坚定支持者。
(24)中国,什么时候才能光明起来?
太阳在不知不觉中收敛了刺眼的光芒,在几分钟之内,天空中的云朵由白慢慢变成橘黄,由橘黄慢慢变成深红,接着,太阳就“扑通”一声跳下了山坡,只留下一片红晕在天边。天渐渐暗了下来,淡淡的新月也露了出来。
小霞就是这天傍晚,从街上买回一张报纸,上面大特写:“巴黎和谈失败,山东主权沦丧!”她气喘吁吁的跑回家,“哗啦”一声推开门,看着躺在床上的爸爸,她满眼含着泪水:“爹爹,巴黎和谈失败,奇耻大辱!”她说着把报纸递给父亲。
郑先生一下坐起来,念着:“德国将关于胶州领土内之民政、军政、财政、司法等各种文件,三个月内移交日本。”
小霞一脸悲愤:“我们中国的利益彻底被出卖了,将青岛、将德国在山东的权益,全部交给日本。将东北内蒙矿物的开采权,也全部交给日本……!”
郑先生愤怒的锤打着床:“耻辱!国将不国!国将不国啊!”
同一天的北京大学,报纸也重重的摔在桌子上。
已于湖南再返北京的李正阳,与兴民会一群学生表情悲愤的盯着沈教授。用力敲击着报纸:“怎么办?!还能怎么办,绝不妥协!中国人必须要团结起来,全体民众必须站起来!同仇敌忾,抗议到底!”
沈教授激动的:“绝不能在巴黎合约上签字!绝不可让日本人和卖国贼的阴谋得逞!抗议到底!”
学生们群情激奋的挥舞着拳头:“抗议到底!抗议到底!”
郑先生的家。
“狼子野心!山东是我们的领土,岂可被日本强占?欺人太甚!欺人太甚!”
小霞赶紧到床边摸摸父亲的胸口,让他平息一点:“是啊,协约国胜利之时,正阳哥就说不可庆祝,日本早已盯上了山东。现在果然应验了,国弱则被欺,我们的政府实在太无能了,对帝国主义强权卑躬屈膝,根本就是民族败类!”
郑先生索性下床,气得来回踱步,额头沁出大汗:“当时巴黎和会召开之初,日本就欲把我们排斥在战胜国之外,企图阻止我们参会,现在又无耻地提出这样的要求,曹汝霖、陆宗舆、章宗祥这几个卖国贼,必将被牢牢的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他说着剧烈地咳嗽起来。
夫人推门进来怪怨:“你现在身体病着,切不可太激动。”小霞拍着父亲的后背,泪流满面对妈妈说:“我们中国要亡国了……”
北京、长沙开始了密集的两地书信:
长沙,郑小霞的卧室,窗外黑沉沉的夜并没有影响这位女孩。火光叠化到灯光,声音从上接过,她伏在桌前写着:
小霞的画外音:“正阳哥,你说咱们的中国也黑暗的够沉够久了,她怎么还不光明起来,她什么时候才能光明起来?”
还是郑小霞的卧室,还是一个黑沉沉的夜晚。
小霞伏案写到最后——
郑小霞的画外音——“父亲不胜哀怒,我亦气恨难消。正阳哥,当你收到此封书信之际,必早已投入到反帝爱国运动中去了,愿你知晓,此刻,我多想与你一同战斗!……书不尽意,余言后续。霞妹。”
北大教学楼门前,沈教授带领李正阳、邓仲秋、章小龙和示威的学生密密麻麻聚集在教学楼前,还引来不少市民。
邓仲秋咬破手指,撑起的白布上血书“还我青岛”四个大字。
沈教授:“同学们!山东是我们中国的领土,清政府当年将它拱手送给了德国人,今天,我们作为欧战胜利方,不但要不回我们的领土,北洋政府还把她让给了日本人!天理昭昭,天理不容!日本人践踏我们的主权,掠夺我们的青岛,他们的外交大胜利了!我们的外交大失败了!同学们,团结起来共同抗争的时刻到了!誓死保卫主权,保卫青岛,绝不退让!”
李正阳慷慨激昂:“同学们!市民们,由于这一纸卖国合约,从此我们中国沿海港口的开放,首先必须征得日本的同意。中国的铁路必须与日本联合经营。日本侨民在中国的权力一切优先。中国政府各部门必须聘用日本顾问,中国的警察也必须由日本人来领导,如此一来,我们的中国不是要由日本人来统治吗?他们的无耻要求却得到了政府的认可,这是我们中国的奇耻大辱,奇耻大辱!”
同学们挥着拳摇旗呐喊:“保卫主权!保卫青岛!”
长沙街头,有人挥动着一张报纸在演讲,高师徐主任带领陈静怡等人站在队伍里,柳书润、何衡发与几个男学生举着巨大的横幅,上书:“外拒强权,内惩国贼!要民主要科学!取缔二十一条不平等条约!”
柳书润高呼:“打倒卖国贼!拒绝巴黎和约!”
人群鼎沸:“打倒卖国贼!拒绝巴黎和约!”
郑先生的书房,一张大白旗铺开。夫人扶着因愤怒而有些发抖的先生。小霞把笔递给父亲,他颤抖着手写下有力的大字:“四万万人齐下泪,天涯何处是神州!”
“爹爹,这是谭嗣同的诗……”
“是啊,山河破碎,普天恸哭啊!”说完,忽然痛苦的捂住胃。母女俩慌忙扶着郑先生坐下。他愤愤地:“我是走不动了,不能上街去抗议,但我还有骂卖国贼的气力!”
接着,郑先生看着,见母女二人,一个扶着,小霞踩着凳子将写着标语的白旗绑在门外的老槐树上,拿布条一圈一圈缠绕紧……
一帮湖湘学子原本是准备赴法勤工俭学的,李正阳兼着跟沈教授从事许多焦点辩论、主义探讨和公开的学生运动。不久,一场大运动的前兆越来越凸显,这就是后来著名的“五、四运动”。
北京街头,队伍浩浩荡荡。学生们举着“还我河山还我青岛誓死不做亡国奴”的条幅冲出校门。旁边是两幅楹联:“卖国求荣,遗臭万年碑无字;倾心媚外,辱华余孽死有头。”
沈教授、李正阳等人走在队伍最前边——
郑家,小霞给卧床的父亲读报。
“要联合各界一致团结力争主权,通电巴黎专使,万不可在合约上签字,另,通电各省于5月7日国耻日共同举行游行示威运动。”
“做得对!万万不可签字啊!”
窗外,不时有学生们喊口号的声音,小霞不时朝窗外看看。“霞仔,你是不是想出去参加游行?”
“是的爹爹,我虽不是湖大、师大的学生,但也想有一腔爱国热情!您不是总教诲我,‘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吗?您还说大道废……”
郑先生:“好了不用说了,爹爹明白你的心,去吧,别让你妈妈听到……”他说着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小霞激动的站起来,抱抱父亲,贴在他耳边说了声“谢谢爹爹……”转身轻手轻脚地出了门。
北京天安门前大街,学生队伍潮水般的涌来。军警站在对面阻拦,学生们不顾一切往前走,往前走。
军警们用高压水龙头向学生们扫射,男生们冲在前面,女学生们手挽着手,毫无畏惧……
有女学生被喷倒在地,李正阳上前扶起她们,沈教授带领着邓仲秋、章小龙等男学生挽起她们的手,一道人墙往前推
李正阳的身上脸上,水花四溅……
长沙的郑先生在院子里散步,对扶着他的女儿说:霞仔,没想到学生们如此地勇敢!让我恍惚看到辛亥革命又来到了眼前,爹爹冷却多年的血一下就热了起来,我为我们今天中国的青年们倍感骄傲啊!”
“是的,国难当头,中国的学生是这样的可爱,这样的果敢,看到他们痛苦悲愤、高举着血书,我的心都在流泪,爹爹,当我在他们中间的时候,才真正感到我们的中国是有希望的!”
“一个不能自立的民族,靠别人的施舍,是永远也站不起来的!一个国家,政治可以软弱,经济可以软弱,但政府不可以软弱!如果政府软弱,这个国家就在根本上完蛋了!”
“你说得对爹爹!外国人欺负中国人的日子,该有个结束的时候了,也许就是从今天,从五月四日这一天开始……”
郑先生点点头:“五月四日,全民觉醒之日!”
“爹爹,我去了!”说罢转身出门——
长沙的学生队伍高喊“还我河山!还我青岛!”,排山倒海般的已经到了五一广场,郑小霞跑来,加入到学生队伍中——
队伍往前走,不断有路人加入进来。黄包车夫、小商小贩也都加入进来,挥拳呐喊。
方甜甜振臂一呼,喊着口号:“我们的武器——”
学生们:“呐喊!呐喊!呐喊!”
郑小霞拳头一挥:“我们的精神——”
学生们:“进前!进前!进前——!”
柳书润干脆跳上高处:“同学们!事实已经告诉我们,靠正义与公理是无法战胜强权的!北洋政府软弱无能,又有亲日派甘心卖国,中国的危机已经彻底的爆发了!我们必须要联合起来,外争国权,内除国贼!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中国的土地,绝不可以断送!中国人民,绝不可以低头!同胞们,不得之,毋宁死!”
学生们高喊:“不得之,毋宁死!”
北京,李正阳站在窗前,凝望着沉沉的夜色,窗外雷声滚滚。一道闪电照亮了他的脸庞——
小霞的画外音:“5月4日,这个惊雷一般的日子,一如划过黑夜的闪电,照亮一个将要觉醒的民族……”
李正阳走到桌前,挥毫急书——
几个大字:“中国是中国人的中国!”
北京的信又到了。
就在那个傍晚,曹汝霖大宅赵家楼外,邓仲秋、章小龙、匡互生,我们带领学生们举着火把高喊:“曹汝霖出来!曹汝霖出来!”军警拦在门外。匡互生:“同学们,冲进去!”说着率先撞向军警。
学生们气势如虹,军警被挤散开,学生举着火把冲入曹宅,火把点燃窗户。火光中,章宗祥被学生们拖出,章宗祥连连抱拳求饶。
学生队伍火烧了卖国贼曹汝霖大宅赵家楼,驻日总使章宗祥在曹家躲避,被爱国学生痛殴厉斥,熊熊烈火映红了“五、四”的夜空……
这天傍晚,郑小霞的心又情不自禁的飞到身处洪流中心的的李正阳。
那个人还好吗?他不会出什么事吧?郑小霞知道,在这场洪波涌起的运动中,那个人绝对走在最前头。但是,枪打出头鸟,政府连北京的名流都敢抓,未必不敢抓他?
突然,门推开了:“老师,霞妹……”李正阳突然出现在郑先生家门口,让一家人楞住了。
原来,惊慌失措的政府当局,对“五四运动”作出及时反应。兴民会成员被捕,很多学生被抓,政府的镇压行动很快引起了学生运动的新一轮反弹。运动的浪潮由北京迅速蔓延到全国各地。沈教授迅速做出策略调整,让李正阳等青年头领迅速隐蔽起来。
紧急安排好尾声工作,李正阳在同伴的掩护下回到长沙。他来到病房,只想看看老师,就马上要走,同学、同仁都在等他……
(4)流水只为知音鸣好
认识李正阳前后一年,郑小霞就像他一个影子。有他在的地方,就有小师妹。但16岁的小霞并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特别。李正阳也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特别。就像郑家的那扇大门,他李正阳不管进去还是出来,都没有什么特别。
最要命的是,连方甜甜都没有意识到这有什么特别。那个经常在李正阳身边蹦蹦跳跳的小师妹,仿佛是他身上的一个标签。她要哪一天不在立在正阳哥哥身边蹦蹦跳跳了,那方甜甜反倒觉得有点不对头了。
1916年的郑小霞就这么懵懵懂懂的走到了1917年。
在这期间,方甜甜总在合适或不合适的时候,仙人一样的在李正阳身边冒出来,出现在他面前,并时不时地把这个帅气有才的男同学气上一气。在确定李正阳有点不快之后,方甜甜总是能恰到好处的收场,并让那个自以为是的李大才子恼不得怒不得。方甜甜觉得这让她很快意,很享受。
但过后不久的一件小事,却让李正阳对小师妹和方甜甜的感觉有了一些微妙的变化。李正阳与几个学友商量,想开办一个免费的识字班。并在长沙的大街小巷贴满了招生广告。
这天,李正阳正在与几个同学贴广告,郑小霞和陈静怡路过那里,走近轻声念着刚贴上的广告:“大家要求点知识,写得几个字,认得几个字,算得几笔数,方才是便益的。虽然如此,各位做工的人,又要劳动,又无人教授,如何能做到这样,真是不易得的事。现今有个最好的法子,就是我们高师办一个夜学……教的是写信、算账,都是列位自己时刻要用的,讲义归我们发,并不要钱。夜间上课又于各位工作并无妨碍。……快快来报名,莫再担搁!”
陈静怡:“写得真好啊,通俗易懂。”
郑小霞就止不住的夸:“正阳哥哥,一看就晓得出自你的笔下。”
李正阳笑了:“天下文章第一就是要让人看得懂,说人话;第二是讲道理,文采其实不是那么重要了!”
郑小霞说:“我赞同!可是为什么没人来报名呢?”
李正阳:“工农大众觉醒之时,方是改造中国有望之日!”他说着点点头:“我再去那边贴几张,精诚所至金石为开!走了!”
小霞望着李正阳的背影,喃喃地:“工农大众觉醒之时,方是改造中国有望之日!说得多好啊!”
陈静怡看着郑小霞发呆的神情,伸出手在她眼下晃动着。郑小霞打掉陈静怡的手,笑了。
陈静怡:“我的大小姐,为何发怔啊!”郑小霞醒过神来:“不理你!”说完转身跑了。陈静怡笑着追了过去……
但广告贴出去后十几天,还是无人前来报名。这让雄心勃勃的李正阳们很失望、也很郁闷。郑小霞带着陈静怡这天来了,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小霞一边笑一边说,正阳哥真是大智若愚啊。我今天跟静怡去转了一圈,你们的广告写得那么好,又是大白话,没有工人听不懂。可问题就是,识字的人不用上课,所以他们看了等于没看。不识字的人看了也是白看,因为他们认不得。还有的人呢,不相信有免费读书这种好事。路上,我们碰见三个工人,把情况一说,他们就还不信……原来,你这个大聪明人有时是没小智慧的,嘻嘻嘻嘻……
这下,李正阳一拍脑门:“霞妹说的太对了,齐钢、啸宇,咱们可是太糊涂了,这么简单的问题怎么没想明白?说是走近工农,却还在象牙塔里闭门造车,脱离了本纲,哪里能推动嘛。我们得用脚走,走到他们中去。”
齐钢也说:“人家小妹子都问到工人中去了,我们贴了广告走人,能行嘛?”
李正阳笑了,而且笑得很开心。他的开心自然不是因为他的这次极端弱智的错举。他的开心是因为小师妹的那些善解人意的话语:小师妹多聪明啊,小师妹多会说话啊,小师妹多善解人意啊。他这么一次弱智举动,竟然被小师妹配上了“大聪明”,说成了“大智若愚”。小师妹真是个冰雪聪明的女孩……
成笑宇直接给两位难为情的同学“解围”:请客请客,请两个姑娘的客!
郑小霞赶忙说:算了算了,别让他请客了。我妈要我买纸墨,静怡,等会到你家拿点出来应付我妈。”
静怡跟小霞从小就长一个脑袋,她使劲点点头。
“现在,我这点钱——下馆子去!”说完拉着静怡先跑起来,后面跟了一串人。
但是,方甜甜对此事的反应就是另外一种味了。
方甜甜倒也没有嘲弄他们那些对牛弹琴的广告。但她却毫不留情的嘲弄了他们办识字班的幼稚和“愚蠢”。甜甜的那张嘴不会说一句甜话,更不像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她要么不张嘴,张嘴就是刀子,会把对方刺得鲜血淋漓。
方甜甜说,原来你们的才气就只配办一个识字班啊?原来你们解救苍生的途径就是让那些不识字的人学会写自己的名字啊?原来你们救国救民的抱负就是靠那些大字不识的工农来实现啊?我从前真是小瞧你们了......方甜甜一连串的问号第一次让李正阳感到了真正的不快。
李正阳于是沉下脸反问道:你怎么肯定我们办这个识字班就是为了教人识几个字?你知不知道我们是想把这个识字班变成一个与工农交流的场所,开辟一条社会调查的捷径,变成一个启发工农觉悟的讲台?你自以为是的毛病什么时候才能改一改?高山只向日月近,流水只为知音鸣。你不配跟我李正阳谈这些……
他说完就丢下方甜甜走了。
骄傲惯了、数落惯了的方甜甜,突然大脑空白一片,很久愣在那里半天没动。等她反过神来,突然有些想哭。方甜甜第一次发现自己是多么的愚蠢不堪、愚蠢透顶、愚昧无知、愚不可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这些呢?她怎么就以为这个人只是为办识字班而办识字班呢?方甜甜呀方甜甜,你是猪你是狗你是白痴你是瞎眼婆你是猪脑壳。
方甜甜就真的哭了。其实真正让她想哭的是李正阳的后两句话:高山只向日月近,流水只为知音鸣。这么说在那高山流水面前,我没有资格做知音?这么一想,方甜甜就哭出声来了。
方甜甜那段时间更多的时候是望着天,或者望着地。在此之前,那个人在她心目中不过是个才子加穷小子。在此之前,那个人不过是让她觉得有点新鲜,有点好奇,有点好玩,有点佩服还有点篾视。但是不久前发生的一幕,让她突感全身发麻,心跳加速。就在那个人吼完最后一句话的那一瞬间,方甜甜突然感觉,那个好赌的男人不是一般的赌痞赌棍或赌王。那个男人赌的不是钱,他赌的是天,是地,是要命的道义。关键,她能预见,那个男人有本事让成千上万的人跟他一起赌!
也正是在那一瞬,方甜甜强烈感觉到,那个男人不属于任何女人。这么一想,方甜甜突然感到很郁闷,非常非常的郁闷。
(5)工友们的心最干净
黄昏里,漫天的碎霞把天地装扮得那样美,还给急匆匆赶路的两个背影镀上一层金粉。两人赶到院子里,天已经渐渐黑下来,却坐满了前来听课的高师识字班的工友们。
黑板上几个大字:“工人夜学。”小霞坐在角落里,看李正阳上第一堂课
“工友们,我们如今的社会现状,是大多数人上不起学,不断吃着不识字的亏,这也是我们办工人夜学的初衷!我们的课堂,不讲高深的经史子集,也不讲典雅的诗词歌赋,我们就讲一些大家能应用到日常生活中的知识,我们的目的,我们的愿景,就是要做到每个人都识字,每个人都会写信,每个人都能算账。还有物理一科,极有趣味,将来如电灯之所以能发亮,轮船火车之所以能奔跑,其中的道理都会一一讲给大家听!”
底下的工友们欢呼叫好,小霞也鼓掌鼓得起劲。
“下面跟大家介绍下我们的教员。我叫李正阳,这几位分别是齐钢、成笑宇、冯杜鹃、方甜甜……”
一个工友:“李先生,怎么还有女先生啊?女先生能教我们什么呀?”
李正阳还没来得及开口,冯杜鹃主动站起来。“大家好,我是周南女校的学生冯杜鹃,我和方甜甜会负责教大家识字、写字。社会进步了,很多女孩子都走入了学堂,这在过去是不敢想的。既然女学生不奇怪,女先生也不奇怪了。我相信只要尽心尽力,给大家传授知识,都是好先生,你们说对不对呀!”
小霞站起来:“说得好!大家鼓掌!”下面几个女工友跟着郑小霞率先鼓掌,众人叫好。
郑小霞望着台上神采飞扬的杜鹃姐,眼里充满了钦佩和欣赏。
第二天,小霞跟父亲说起识字班的事,满是羡慕的口吻:
“爹爹,杜鹃姐和甜甜姐给工人们讲课都可生动了,工友们特别喜欢!”郑先生笑了笑:“霞仔,让爹爹猜猜,是不是,你也想去当教员,给工友们讲课啊?”
“爹爹您怎么知道?我可羡慕两个姐姐呢,她们那么有风采有学识,可我……我怕,我怕我讲不好,我怕我上讲台胆怯。”
郑先生摸摸女儿的头:霞仔,怎么会有这个想法?爹爹觉得你完全没问题。不过你如果决定去,你就不能是小孩子过家家图个热闹,你得认真备课,一字一句对工友们负起责任来!爹爹相信,只要你做足准备,一定会讲得好!”
小霞激动的:“真的嘛?这么说,您支持我、也同意我去?”
“爹爹当然同意,不过,你还是要跟你正阳大哥沟通一声,看看他的课程安排。”
就在那天深夜,郑小霞站在书桌前,手里拿着备课卡片,边走边说:“女工姐妹们,我叫郑小霞,今天,由我来给大家上课……不好不好,再来再来!”
郑先生站在窗户外面悄悄地望着。见女儿咳了咳嗓子,鞠躬:“女工姐妹们,你们好——!”
高师识字班,余师傅提前来,正在烧水。
李正阳提着壶进来:“余师傅,真是辛苦您了,剩下的工作我来吧,您早点去上课。”
余师傅一脸感动:“李先生,上哪找你这么好的先生去啊,不仅教我们识字念书,还给我们准备茶水,我在学校食堂工作了一辈子,从没有想过自己也能进学堂啊!”
李正阳在余师傅旁边坐下:“我们要做的事情,就是要让每一个像您这样的工人朋友,都能学会基础的读写,只有我们每个人都有知识了,我们这个国家才会有希望,才会变好!”
“李先生,你说得对,这不,我已经能给我在武汉的儿子写简单的书信了。以后,我就不用每次去找别人帮忙了!真实用!”
冲着余师傅微笑着,李正阳说:“走,今天一位小老师、新先生……”
“霞妹,别紧张,我一会儿坐在最后一排,你紧张了,就看看我!”李正阳先稳住小姑娘,小霞感激的点点头。
上课铃响,工人们安静下来。李正阳大步走上台:“工友们,今天我们的课堂上又迎来一位女先生,她叫郑小霞!来,大家呱唧呱唧!”众人热情鼓掌。
小霞走上讲台,就有人叽叽喳喳,意思是这么小的女孩能当先生?小霞只微笑一下,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几个大字:“劳工万岁!”
有一个工友喊道:“‘工’字,我认识工!是我们工人的工!”
工友们都笑了开来。
郑小霞笑笑:“对,是工人的工!其实咱们中国的文字很好认,都是象形文字!”
余师傅站起来:“郑先生,什么是象形文字?”
郑小霞:“简单说呢,就是像我们人的动作和形体……”
众人议论纷纷:“形体?啥是形体,我们可不懂——!”
郑小霞:“我给大家举个例子,你们就懂了!比如男女的男,上边一个田字。下边一个力字,说明男人要下田出力气!女人的女呢,就是我们妇女肩膀上挑着生活的担子!大家看,像不像啊?”她边说边在黑板上写着。
众人:“像!”
郑小霞:“现在来看我们工人的工,头顶着天脚踩着地!顶天立地!”
李正阳鼓掌:“好!”
众人笑着鼓起掌来。
郑小霞:“这四个字就是劳工万岁!”
一个工人:“哎哎郑先生,皇帝才可以喊万岁,我们做工的也喊万岁,那是要杀头的!”他说着,在脖子上比画一下杀头的动作。
众人又笑了起来。
郑小霞:“这位大哥说的没错,在封建社会里,只有皇帝才可以喊万岁!可是今天大清朝覆灭了,中华民国成立了,孙中山先生主张民主、民生、民权!就是说我们工人不再是臭苦力穷鬼叫花子,我们是人,是顶天立地的人!”
众人喊叫起来:“好——!好啊——!”
李正阳朝郑小霞使劲地点点头,然后朝大家摆摆手:“工友们安静,请杨先生继续讲课!”
众人安静下来。
郑小霞:“为什么说劳工万岁呢?大家想一想,天和地是靠我们工人支撑起来的,机器是工人造的,布是工人织的,书是工人印的,是我们工人创造了一切,是劳动创造了世界!所以我要说,劳工神圣,劳工万岁!”
李正阳站起来带头鼓掌,大声地:“说得好!好!”他笑着看着小师妹,目光满是赞许和欣赏。
众工人们都站起来热烈鼓掌!
郑小霞朝李正阳点点头,灿烂的笑着……
送师妹回家的路上,满天的星星,月牙儿镰刀般的挂在天上,李正阳心情极好,时不时转头望望师妹,像重新认识她。
“霞妹,我想到了你一定认真,但没想到你讲得这么生动、这么贴近工人的生活。工人夜学最需要就是这样的授课方式和内容,真正走进到他们的生活中去,用浅显但有力量的道理,把知识输出去!你这个小教员的初堂课,我给你打满分!”
小霞不好意思的挠挠头:“正阳哥哥,哪有那么好,我就是贴心讲人话!”
“对呀,你讲人话工人才听得懂,才和你亲嘛!中国的知识分子总是不能和工农相结合,清高又迂腐。其实呢,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
“卑贱者最聪明,高贵者最愚蠢?哎呀,你这个提法太好了!”小霞一双明亮的眼眸望着李正阳,充满了崇拜。
“这个问题我也是苦苦思考了很久,工人的手是脏的,身上有汗味,可你看到没有,他们的心最干净!”
小霞点点头:“他们的确太朴实太可爱了!求知欲那么强!白天辛劳工作一天,晚上休息还来学习。我就想,怎么能让他们在课堂上真的学有所获,并且能够应用到生活中,同时又不至于晦涩难懂……”
两人边说边走,背影渐渐消失在夜色中。
(6)“闯祸大王”搬救兵
高师教室里,郑先生正在授课,黑板上书“求学”二字。李正阳、齐钢、成笑宇、刘学成戚家和等人同在课堂上。
郑先生拿着课本:“及其稍长,而家无书读,就闾里士人家借而读之,或因而抄录。以至昼夜忘寝食,惟读书是务。自幼所作诗赋文字,下笔已如成人。”
同学们听得出神。
郑小霞拿着伞来到教室外,悄悄地朝里面张望——
郑先生放下课本继续讲道:“同学们,欧阳修苦读给当今学子最大的教育意义是什么?我认为是,欲有所作为,必苦读书、勤读书!你们现在应该心无旁骛的钻在书本中,只有这样,方能为国家的变革之路添砖加瓦!”
李正阳举手,郑先生示意其起立。“先生,我认为知识不一定在书本上,处处留心皆学问,整个中国社会如今动荡不堪,处处忧患,我们如果光有书本知识,如何能够应付即将面对的国之命运?”
小霞在教室外听着这话,轻轻地点头。
戚家和皱着眉头看向李正阳。
郑先生:“你说的不无道理,但不知古如何能通今?你们现在最大的问题是所学所识不够扎实,在校期间,更要利用这几年青春光景,埋头苦读,才能建立自己的思想体系,才有资格去谈论救国救民!”
“先生,我非常赞同您所说的扎实基础,但我还是认为,闭门求学,其学无用,欲从天下国家万事万物而学之,则汗漫九垓,遍游四宇尚已。知而不行,等于不知,只有实践才能产生真知,才能考察自己所知的究竟正确与否。所以我们不仅要读书,更要读生活,要学会如何学以致用!”
郑小霞小声的赞叹:“说得好!”
郑先生的神色变得有些严肃。成笑宇偷偷拽了一下李正阳的衣角,课堂气氛有些尴尬,幸亏下课铃及时的响了。
成笑宇、戚家和等人也挤到李正阳身边。
“正阳,你怎么公然在课堂上顶撞先生啊。”
“是啊,我都拽不住你。”成笑宇补充。
戚家和幸灾乐祸的:“聪明反被聪明误喽。”说完大步走了。
李正阳愣了一下:“哎,咱们在郑先生家学习的时候不也经常这样一起讨论吗?怎么成顶撞了?”
成笑宇:“你呀你,那是杨先生家,这是课堂,你也太不给先生面子了!”
“不会的,先生哪有你们这样小肚鸡肠,!”说着话,李正阳看见了不远处的小师妹,跑上前去。“霞妹,你怎么来了?”
小霞不接他的话,神秘兮兮的:“我刚才卜了一卦,这卦上说,你今天呀,是猴子带金冠!”李正阳不解:“啊?这什么意思?”
“——惹祸大王!”
李正阳一拍脑门,赶紧追上去拉住她:“霞妹霞妹,你都听见啦?这么说,先生真生我气啦?”
“正阳哥,你是没见过郑老夫子生气的样子,我告诉你,可吓人呢!老天爷都害怕!”小妹子做夸张状,说完又哈哈大笑,跑了。
郑先生书房,李正阳敲门进来,认真的鞠躬:“先生,我来是跟您道歉的,我不该在课堂上顶撞您。”
郑先生被他认真的模样逗笑了,故作疑问状:“哦?你顶撞我了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李正阳诚惶诚恐的:“我是猴子戴金冠,不应该课堂上打断您讲学,是学生的错。”
小霞在门外偷听,捂着嘴巴笑。
郑先生招呼学生坐下:“正阳啊,我一路上也在想你说的问题,你给了我很多启发啊,当今中国的形势,确实已经不允许学子们安坐于学堂之内,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你说得很对,闭门求学,其学无用,而是要走到实践中去!”
李正阳:“这么说,您没有怪我?刚才霞妹还笑我是闯祸大王呢”。他赶忙往前拉了拉凳子,认真的:“我就说嘛,先生才不会跟我生气呢,那,那我还想和您继续讨论下这个问题……”
“你这伢子!哪是来跟我道歉的?分明是跟我接着辩论来了!好你个猴子戴金冠啊!”
李正阳不好意思的笑笑:“不敢不敢,学生以为这才叫真正的尊师重道,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这个‘惑’字就是学问的根本之一,学问学问……”
小霞走了进来:“学问学问,重在问字……”
小霞拿着写满李正阳批注的《新青年》,边走边学着老夫子捋胡子的样子:“只有好学好问的人,才可能有学问,同时我以为,除了问以外,更要有思辨的能力和敢于质疑的精神,这才能做得好学问!”
郑先生和李正阳被郑小霞惟妙惟肖的样子逗笑了。
“那是我一点点读书心得,不足挂齿!”
“嗯!好习惯!好习惯!”
小霞顺势跑到郑先生身边,指着杂志:“爹爹,你看正阳哥写的多好啊!”边说边给了他一个狡黠的眼神。
李正阳不好意思的笑了。
郑先生:“正阳啊正阳,我看你这个猴子不仅带金冠,还会搬救兵呐!”
三人开怀大笑。
笑过后,师母说:一顿便饭,正阳你吃了再走。
李正阳忙起身,看见师妹端了碗菜来,老远就闻到是香喷喷的红烧肉。
“正阳啊,霞仔特意交待做红烧肉,原来她是算准你要来啊!”
郑小霞立刻被说得不好意思:“哪有啊妈妈,是我自己想吃了。”说着忙上前夹了一筷子送到自己嘴里。
李正阳看着小师妹可爱的样子,笑了。
郑先生笑笑:“正阳,快吃快吃,边吃边聊!”
李正阳吃了一块红烧肉,夸张的赞美:“师母,苏东坡吃的红烧肉也不过如此吧!可是师母,现在有个问题……”他说着,脸上露出难色。
郑先生疑惑着问:“怎么了,正阳?”
他诡秘又滑稽地说:“这么好吃的菜,一碗饭怕是不够啊!”
众人大笑。
小霞拿着火把非要送送正阳哥。还是父亲了解她,说:“去吧去吧,让她送送正阳,她可能有一肚子书本上的疑问要向他讨教呢!”
小霞眉开眼笑:“爹爹是孙悟空,钻到人家肚子里来了!”
李正阳举着火把和师妹并肩走着。“霞妹,今天真是谢谢你帮我解围!”
小霞头一扬:“小意思!正阳哥,我其实非常赞同你的想法,读书就要多实践嘛,要不然读书有何用,光闭门求学,怕最后只能学成个书呆子,以后你们的各类活动我都想参与进来,我也想多读读生活!”
李正阳沉吟:“我们可都是大男子!你一个小古董……?”
“怎么,不欢迎吗?”
李正阳哈哈一笑:“我拜菩萨还拜不来呢!对了霞妹,一年一度祭祀屈原的龙舟大赛要开始了,你说,我想组织学生队去参加,如何?”
“龙舟大赛?”小霞有点吃惊。
“对!这两天一直有个问题在我脑子里,同学们的身体实在太孱弱了,昨天在操场上,戚家和晨读就晕倒了,体质如此之差,做再好的学问也无济于事!我跟齐钢商量了,组织学生队参加今年的龙舟大赛,既能锻炼意志、深入工农,又能考验团结!”
郑小霞:“太好了,不论输赢,都有很好的集体意义!”
“是啊霞妹,结果不重要,重要的是意义!”李正阳高兴的握着师妹的手,还兴奋地用力摇了摇。
“哎呦,好痛!好痛!”小霞疼得龇牙咧嘴,甩着手说:你这大手怎么跟钳子一样,疼死我了!”
李正阳急忙松了手:“我没使劲啊!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是个粗人,一兴奋把你当男孩了!来,我给你揉揉!”他抓起那双小手就揉。小霞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李正阳也意识到了什么,有些尴尬,忽然对着她的小手夸张地吹气:“呼呼呼,不疼了吧霞妹?你看我粗手粗脚的!笨死了!”
郑小霞被他夸张的样子逗笑了,发现自己的手还被李正阳握着,急忙抽回手:“不疼了!惹祸大王!那,那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正阳哥,我回去了!”她转身就走,李正阳又追了上来。
“你怎么又来了啊?”
“我再把你送回去呀!哪能让女孩子一个人走夜路?走吧!”
小霞笑了:“总是话长路短,走吧!”她说着一蹦一跳朝前走去。李正阳举着火把追了上去——
(28)你们谁能送出这份大礼?
李淑一和王莹追都没追上,说好为小霞开容打扮一番再送她去的。她却大清早独自提着皮箱,把自己送给了新郎。
李正阳与郑小霞的婚礼办得简单之......
(37)长凳上面插着“杀人”大令
长沙街头,6千人的队伍,黑压压的一片,却井然有序。一阵阵口哨声,后面跟着排山倒海的呼喊口号:
“瞿一一”
“泥木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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