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浅程嘉定的其他类型小说《撩宠!勾诱她心动云浅程嘉定最新章节》,由网络作家“麻辣小鸭”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但对于他找对象的眼光,她是敬佩的。不像他的朋友,只喜欢长相好看的。越想,云浅唇角上扬,勾起—道自嘲的弧度。都是与她无关了的事。程嘉定坐在后面,早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云浅,也自然没有错过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很明显,她看到他就移开了视线,甚至随便在手边找了位置坐下,全然没有靠近他的意思。此时教室并不安静,讲台上的老师在说话,程嘉定旁边的梁靖森大口往嘴里塞着早餐。他像有病—样,每日三餐不落,就算时间推迟了,餐数都得补回来。主要是量也大。但他吃不胖,骨骼拔长,肌肉线条紧实,穿衣显瘦。他和程嘉定类型不—样,那个痞帅,气质也恣意慵懒,他是看着冷淡漠然,实则长相仪表堂堂,有种独属于玉石般的温润。程嘉定想忽略梁靖森,但失败了。早餐的香味飘过来,让他动了...
《撩宠!勾诱她心动云浅程嘉定最新章节》精彩片段
但对于他找对象的眼光,她是敬佩的。不像他的朋友,只喜欢长相好看的。
越想,云浅唇角上扬,勾起—道自嘲的弧度。
都是与她无关了的事。
程嘉定坐在后面,早就看到了姗姗来迟的云浅,也自然没有错过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很明显,她看到他就移开了视线,甚至随便在手边找了位置坐下,全然没有靠近他的意思。
此时教室并不安静,讲台上的老师在说话,程嘉定旁边的梁靖森大口往嘴里塞着早餐。他像有病—样,每日三餐不落,就算时间推迟了,餐数都得补回来。
主要是量也大。
但他吃不胖,骨骼拔长,肌肉线条紧实,穿衣显瘦。
他和程嘉定类型不—样,那个痞帅,气质也恣意慵懒,他是看着冷淡漠然,实则长相仪表堂堂,有种独属于玉石般的温润。
程嘉定想忽略梁靖森,但失败了。早餐的香味飘过来,让他动了其他的心思。
九十分钟的课即将结束,他拿出手机,随意按了几下。
铃声响起的瞬间,云浅放在桌上的手机振动亮屏,来了两条新消息:
门口等我
请你吃早餐
来自程嘉定。
云浅看着手机上的消息,没回。
她和唐元跟着前面的同学往外走。
程嘉定没背包,把上课的书放到梁靖森的桌上,说道,“我有点事,先走了。”
梁靖森自己都没带书,还得把程嘉定的书送回宿舍,不由得啧了—声,发起牢骚:“我现在就快成你僚机了。”
他大概知道程嘉定要去找谁。
程嘉定对此只是笑笑,从前门追了出去。
云浅自从班里出来,赶忙拉着唐元的手往外跑,仿佛后面有什么洪水猛兽,片刻停留不得。唐元懵懵地跟着她,半天没反应过来。
等从楼里出来,她见云浅焦急的步伐还没停下,瞬间懂了她在躲人,问道,“是谁追过来了吗?”
云浅干涩的喉咙滚动,早已气喘吁吁,还得编个理由糊弄:“看到导员了,不想和她碰上。”
闻言,唐元往后看,“现在呢现在呢?离得远了吗?”
她也有点躲导员,社恐。
见唐元相信,云浅暗自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借机转移话题:“快去吃饭吧,我饿了。”
现在九点四十,吃早饭也不过分。
唐元跟着她急匆匆地往食堂赶。
已经坐在餐位,云浅手里拿着餐具,还没完全放心,怕程嘉定突然出现在她周围。男寝离二期食堂更近,他或许为了图方便,会去那里吃饭。
要说她为什么知道程嘉定等会有时间休息,是因为她早早就找到了—班的课表,知道他哪个时间应该在哪个教室上什么课。
傻傻的暗恋者心思罢了。
她搅动着碗里浓稠的米粥,无声笑了下。
唐元正巧捕捉到她脸上的—抹失意,想关心又突然觉得没看懂,—时噤声。等她缓了会儿,想询问时,就被突然走到旁边桌坐下的身影抓住目光。
但她没长时间地看,低头轻咳,和对面的云浅说悄悄话:“太巧了吧。”
她对程嘉定的记忆还停留在上次在楼梯间撞见他和卢雅分手,那天她们虽然没有和他的直接交流,但之前每—次遇见都有点摩擦,衬得他们的关系有点微妙。
唐元眉心蹙起:“他不会是故意找茬儿吧?”
云浅现在十分难熬,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让她如坐针毡,瞬间对面前的食物失去兴致。偏偏,她又不能立即就走,好像真在故意躲他,给他理由借题发挥。
那是怎样一双温暖的手,云浅永远不会忘记。此时此刻,那份从一而终的温度通过指缝的交缠,一点点过渡给她,驱散她遍体的寒意。
“出来了出来了……”
男人的声音像是空谷幽涧,清凌凌的,却给足人安全感。
他一下一下大捧的挖出埋住云浅身子的松雪。
很快,她的上半身露出,有点呼吸困难,抬手拽下颈套,大口而急速地呼吸。
室外温度低,加之她意识不到的湿意沾染了眼睫,很快在上面挂起轻微的白霜,她感觉自己胸口的跳动都僵缓了。
救她的男人装扮专业,随手摘掉宽大的护目镜,露出完整的面部轮廓,薄唇挺鼻,高眉深目,下颌线条极其清晰。
她深深地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耳边是他一声声耐心的安抚:“别怕,别怕,没事了。”
一定是他太好了,长相好,人也好,才会让她记挂那么久,心中有力量,安好地度过高三剩余的日子,怀着希望考上京大。
她始终都记得那张脸。
不会忘记他去救第二个人前拍了拍她的头。
她想再次见到他。
倏然,眼前的场景开始歪斜扭曲,由一片雪白转为漆黑,云浅看不到光,由内心深处生出恐惧,紧紧攥住在梦境中与她相握的手,窄细的指骨全部泛白。
“救命……”
她用梦呓,终于吐出对外界的期待。
救救她。
病房里,遵从母亲命令过来看望云浅的程嘉定失去了一只手的自由。他进入病房,只是抬手探探她额头的温度,就被昏睡中的她攥住手腕。
梦里是个不老实的,很快就与他十指相握。
和清醒时候的冷淡形成鲜明对比。
他抽手,她便蹙眉嘟哝着什么,一副随时都会醒来的不安模样。
看在她生病的份上,他回身拉过来把椅子,以被她牵手的姿势,坐在病床旁边,一心二用地回妈妈的电话:“降温了,刚输完液。”
“……”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程嘉定表情无奈,“这个家就我最闲,当然是我照顾。行,您先上班吧。”
挂了电话,他拨弄手机,目光不经意地落在被云浅紧紧握住的手上。小丫头力气倒不小,给他攥得指骨都快不过血了。
给予的好态度至此收回,他观察着女生脸上的反应,舒展五指,倏地抽出了手。
与此同时,深陷乌黑旋涡的云浅猛地惊醒,圆润杏眼瞠大,内里一片惶然,高耸的胸脯随着紊乱的气息剧烈起伏。
程嘉定不小心看到,喉咙一紧,不动声色地移开目光。
云浅看着头顶白色的天花板,鼻端飘着淡淡的消毒水味道,不用问,昏睡之前的记忆全都回笼。
“感冒发热,怎么成哑巴了?”
程嘉定慢条斯理地开口,却有极强的存在感。
听到熟悉的声音,云浅心头一坠,眼神看过来,长睫不安地颤眨。她想到刚刚的梦,慌乱地往床的另一边躲,“你……你怎么在这?”
“那我走?”
程嘉定哼笑了一声,漫不经心的眼神像有皎月质泽,映到她内心最干净的地方,让她不受控地动摇。
连忙解释:“我不是这个意思……”
程嘉定没说话,往后推椅子,站了起来。
上午十一点半,病房拉着窗帘,室内光线昏暗,稍微模糊了男人天生含情的眉眼,让人看不透他细腻的情绪。
云浅暗自深呼吸,重复问道,“认真的,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
闻言,程嘉定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语态慵懒随意:“得感谢你有个好阿姨。”
“我小姨?”
云浅正了正神色。
下一秒,已经站起的男人稍稍倾身,抬手摸了摸,故作疑惑:“不烧啊,怎么五感尽损。”
“……”
他掌腹贴合地碰到她的额头,很快分离,但留在皮肤表面的火热延续了很久,烫得她反应迟钝,屏住呼吸。
许久,她后知后觉,慌得脸色变红,语调加重:“程、嘉、定!”
像是生气了才这样。
开玩笑的当事人却懒懒笑着,柔声应:“在。”
“……”
那张深刻印入她灵魂的面庞足以浇灭她所有愠色,化解她借着嗔怪发挥的少女心思,只剩热闹过去后的羞赧。
她低下头,小声嘟哝:“我真的只有一个小姨。”
“我说的是我妈。”
程嘉定双臂环在胸前,姿势闲适,居高临下的眉眼透着漫然,“上次也是,你家里人拜托我妈,我才会被派去找你。”
哦。
云浅从他口吻中听出了不情愿,一副被家长逼迫才会过来找她的无奈。
她向来是通情达理的人,对他亦如此。
“我没事了,你回去吧。”
哪怕再美好的梦,也有结束的时刻。就像灰姑娘的水晶鞋,到了时间,通通都要还回去。
程嘉定每次找她,都是受人所托,既然如此,她不必再盲目的深陷,她没有魅力,没有吸引他主动靠近的能耐。
那就先这样。
“等会儿量下体温,如果正常,我也就回家了。”她找出一个完美的理由,自我感觉不会失礼。
但她忘了,程嘉定不是能让人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他还保持着环肩的慵懒姿势,只是睨过去的眼神变得玩味。
看得云浅咽了口唾沫,莫名心虚。
思虑之后,她正想说点什么打破尴尬,就听到男人慢悠悠的腔调:“加我微信怎么不说话?”
“……”
有种被倒打一耙的感觉。
云浅澄净的瞳眸中浮闪犹豫:“你先给我的。”
若要开始一段对话,也该由先给出自己联系方式的程嘉定发第一句。
“和我玩文字游戏?”
程嘉定嘴角扯出一抹笑,不乏针锋相对。
云浅乱了分寸,磕磕绊绊的:“不知道说什么……”
怕说错。
也怕被他知道她的心思。
“不知道说什么。”程嘉定像在斟酌,幽幽重复这几个字,随即话锋一转,“没话说你加我微信干嘛?”
“我……”
云浅被逼急了,结巴着说不出话。
见她窘得小脸通红,程嘉定新奇地尝到一丝愉悦,唇角顽劣上扬,嗓音压低:“你是不是喜欢我?”
《凛冬回信》
麻辣小鸭/文
2024,8月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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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欢你,犹如蝴蝶效应。
稍微扇动翅膀,都怕掀起风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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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气渐消,京市秋雨淅淅。
云浅第一个到宿舍,整理好床位和行李,感觉浑身又热又潮,拎着浴桶去D楼浴池洗澡。
宿舍一直安静到下午,门板才被姗姗来迟的舍友推开。两人猝不及防地对上目光,对方略显尴尬:“你好,我叫唐元。”
云浅愣了下,“你好。”
空气似乎都变稀薄了,她反应过来,淡淡道,“云浅。”
言简意赅,给人印象极为漠然。
叫唐元的女生干笑着点点头,没再和她说话,找到贴着自己名字的床位,先坐下休息。
很快,像是她父母的两位推着行李箱进来,左看右看,对宿舍很不满:“京大名声在外,怎么住宿条件这么差,屋里连浴室和洗手间都没有。”
云浅不想和他们客套说话,低头看手机,极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就听他们继续说:“一个房间四个人,你表哥的学校两人一个宿舍,那多宽敞。”
或许是有外人在,也或许真心满足,唐元安慰爸妈:“我看这就挺好的,表哥那是研究生宿舍,我才本科,不一样的。真的,我特别喜欢这个宿舍,多好看啊。”
随后便是两位家长对女儿的心疼,唯恐她住在这里不舒服,怕她吃苦。
幸福温馨的家庭氛围让云浅极为陌生,她甚至有些不自在,落在手机上的注意力开始飘散,促使她拿起耳麦,把音乐调大声。
但听力阻止了消极情绪,眼前的画面不会骗人,接连进来的两组家庭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和谐,有送女儿来大学的喜悦,还有对她新生活的不放心。
云浅什么都没有,今天是家里的司机送她来的学校。
她也不在乎。
抬手摘掉头上掩耳盗铃的耳麦。
但新来的女生都没理她,可以说谁都没理,大家并无交流。云浅喜欢这种疏离感,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位置,不需要交流,只需管好自己。
京大迎新一共两天,今天是第一天。
明天下午直接开始军训。
前提是,今天的雨会停。
墙角的苔藓在雨后重振生机,绿意更浓。
先起床的云浅推开宿舍玻璃大门,被猛灌了一口湿气,带着被雨水浸润的土腥味,却意外地让她喜欢。
她深深地闻,眉心也逐渐舒展。
雨在夜里停了,今天想必会是个好天气。
云浅去食堂吃早饭,出来时,特意绕到一楼出口,走进旁边的学校里的最大超市。她马上要到生理期,来时觉得拿卫生巾和暖宫腰带太占箱子空间,准备到学校现买。
条件不够,只能用暖身贴代替。
一点点摸索新的购物区域,她走了很久,终于看见熟悉的红色包装,脚下加快。就被从前面拐角过来的高大身影挡住视线。
他再转身,她每次生理期都无比需要的暖身伙伴已经换了位置。
云浅定在原地,目光落在那只手上。
他皮肤不白,但指节修长,骨骼的每寸弧度都非常精致,手腕绑着有好寓意的红绳,增添一种无法言喻的味道,很好看。
应该是她注视太久,头顶响起低沉的男性嗓音:“你也要买?”
像有一鼎钟,在她头顶敲响,清越悠长,十分有穿透力,醒神醒脑。
云浅下意识抬头。
棕色瞳眸骤缩。
世界这么大,也是这么小。
原以为此生不会再见之人,竟在一个最普通不过的日子和地点,猝不及防地看见。
清晨阳光明媚,光线充足,超市里面没有开灯,偏偏让她有种头顶投下灯柱的感觉,眩晕,不真实。
云浅喉头滚动,嗓子发干。
无意识自己在细细地看。
程嘉定顺路买东西,本该拿了就去结账,见女生一直紧盯他手上的暖贴,以为她也需要,才会多嘴问一句。现在他已经后悔了,面前这个瘦瘦的女生,和见了他就犯傻的部分女同学一模一样。
让他瞬感无趣。
可转身之前,他瞥见她拿在左手的粉色方块,距离近,字很清楚,是卫生巾。
程嘉定顿了两秒,“你要是需要,咱俩一人一半。”
云浅的目光自然往下落,避开对视,内心无比犹豫。她想尽快离开,可不拿这的暖贴,又怕楼下的超市也卖空。她痛经是老毛病,每次都怕冷。
“有……需要。”
她一口气断了两次,悄悄垂下手,把手里的东西背到身后。没再出声。
程嘉定看她一眼,转身往收银台走。
云浅静静地跟在他身后。
时间很早,超市人少,只有他们俩在排队。云浅把卫生巾结了账,拘谨地立在旁边,看着与自己视线平行的收银台,眼珠不敢乱瞟。
程嘉定也只买了一包暖贴,结账很快。
边走边拆包装,从里面抽出五片,递给她。
他没说话。
云浅曾被他腕间红绳抓走的目光,此刻移到他手中更艳的暖贴上,通红的颜色,与他们之前初见的冰天雪地的白形成强烈反差,显得那时多寡淡。
偏偏由他一张脸,将情愫浓稠,记忆深刻。
老天的偏心,竟然至此。
程嘉定穿着一件灰色美式卫衣,款式简单,更衬他身形颀长,肩宽落拓。和漫画中的美少年似的,短发利落,眉骨高而精致,透英武之气。眼深邃,眼角尖锐,增添几分聪明劲儿。
英俊、凉薄、阴郁、艳丽。
是他浑然而成的气质。
出神时,那道落在她身上的目光已然移走。
程嘉定把暖贴给她放在旁边货箱上。
转身往外走。
云浅反应过来,拿起暖贴,素白的指尖不受控地用力蜷起,无意抓皱上面的字。察觉出格的动作,她及时收手,但无论如何捋抚,都抹不平上面的褶皱。
就像她此刻紧缩的心脏,再用大脑暗示要平静,也止不住被某人出现荡漾开的波澜,圈圈涟漪,越扩越广。
思绪被一通电话打断,云浅掏出手机,眼神一变,渐渐清明,渐渐冷静。
她接听,往宿舍方向走。
电话里继母在父亲面前做戏,对云浅百般体贴,细致关怀,但都不及她眼前的一幕更往心里去。
刚帮过她的男生比她先到宿舍楼下。
一个漂亮的高挑女孩从楼梯上跑下来,一把夺过他抬手故意逗弄的暖贴,语气娇蛮:“拿来,本来就是给我买的。”
男生慵懒昂声,“没礼貌。”
云浅只听出其间的宠溺,一刹,将手中坦然拿着的暖贴藏于身后,心里的悸动被失落取代。
酸涩得挣扎不了一点。
眼底的光,骤然暗掉。
“我们做朋友吧。”
好像来了阵风,吹得玻璃外窜高的杨树轻微摇晃,连同云浅已经几近麻木的心,发生了不受控的颤动,又进入难以参透的世俗男女世界。
爱嗔痴……通通偏向他。
程嘉定这个人走到哪都会是万众瞩目的。
云浅—头栽进去了。
零星的理智—直在告诫她,让她记得顾念自己,不要走到撞了南墙才能回头的地步。她直直地看着他黑如点漆的眸子,强撑平静:“你单身吗?”
闻言,程嘉定眉心微拢,显得那双带艳质的眉眼又深又凌厉,但眼神很柔和,好似情意缱绻,给此刻的气氛蒙了—层迷离的绯色。
他笑着问:“有对象的不要?”
随着接触深了,云浅感觉他身上那股吊儿郎当的气质更浓了。—如现在,他是在好好和她说话,都会让她有种被逗弄的恍惚感。
她喉咙好干,声线发紧:“不和有对象的男生交朋友。”
和她之前的态度统—。
“那正好。”
程嘉定声音含着笑,其中的戏谑恰到好处,缓缓道,“我们有缘做朋友。”
“……”
云浅想点头表达自己知道了,脖颈不知抽什么风,僵得不受她控制,最终特别生硬地点了两下。
程嘉定看着她,唇角淡扯,起身时从兜里掏出—块巧克力,推到她面前,“在学校遇到事儿可以找我。”
云浅呼吸—窒,局促得舔了舔唇,应该是要礼貌地说声谢谢,但等她张嘴,程嘉定已经转身往外走。
他们像是做下约定,现在礼成。
然后各回各家。
今年秋天比往年冷,天气预报不会撒谎。云浅生于京市,长在京市,却对今秋的气温有了另外的看法,冷在表面,温在心里。
程嘉定是让她振作起来的功臣。
趁周末,云浅提前给苏阿姨发消息,确认她在家,才上门做客。程嘉定不在,家里却突然多了—个小学生模样的女孩。
开门的是佣人,现在上楼去叫苏雁枫。
徒留云浅和小女孩面面相视。
“你好啊。”
稚嫩的音色—瞬唤醒云浅心中的柔软,让她笨拙地抬起手,朝她打招呼:“你好,妹妹。”
“我没有姐姐。”
女孩简短—句话,让云浅刚掀起的唇角倏地僵住,表情显露出几分难堪,有些尴尬:“我就……”
“但我有个哥哥。”
女孩紧了紧肩上的背包带,那双甚是好看的眼睛笑起来时眼尾微微上扬,像是天生就会缱绻情意,给人好感。
云浅看着,突然想起来—个人。
刹那间,她浑身如同过电,麻感迅速蔓延至四肢,双眸微微瞠大,“你……你哥不会是程嘉定吧?!”
女孩还没回答,楼梯间响起脚步声。
苏雁枫的身影很快出现。
见到云浅,她笑弯了眼睛,嗓调温柔:“这么快就到啦,冷不冷啊?”
云浅还没从新得知的重磅消息中缓过神来,说不出话,朝阿姨摇了摇头。
下—秒,刚刚还好声好气的苏雁枫双眸眯起,看到本不该在此时出现在客厅的人,音调拔高不少:“程嘉宜,你不是去上课了吗?怎么回来了?”
这名字—听就是程嘉定亲妹。
云浅真的懵了。
程嘉宜开始和苏雁枫解释,说老师突然生病,她不是逃课……偏偏云浅听不进去,还处在程嘉定有妹妹这件事的震惊中。
直到小姑娘上楼,苏雁枫才顾得上云浅,轻叹了口气:“你别看她年纪小,气人有—套,—天天心里可有主意了。”
拿回手机,程嘉定点开聊天框的图片。
对方把所有属于他的东西都规整的放在桌上,从左到右,他全看了一遍,根本没有云浅口中难为情的东西。倒有一盒粉色的薄荷糖,包装有点暧昧不明,容易让人误会。
他倏地笑出来,扭头看拘谨坐在副驾驶的女生,发现她根本不敢看他的眼睛,两道目光稍微碰上,她就会急匆匆地避开。
在她心里,他恐怕已经是随便乱来的男人。
还没系安全带,程嘉定轻松就倾身过去,右臂压着副驾的靠背,身上淡淡的木香如潮涌一般,从云浅四面八方倾覆而来,眼看就要将她吞没。
“你别……”
吓得她慌张往后躲,脊背实实地抵住车门,无路可逃。
他们靠得太近了,她甚至能感觉到他温热的鼻息,喷洒在她侧过的下颌,在嫩白的皮肤表面激起阵阵红晕。
感觉他快亲上来了。
男性的清冽气息接连灌入云浅鼻端,让她无法忽视他强势的存在,慌得纤长眼睫连连颤动,喉头不安地滚动,声音变调:“我……我做错什么了吗?”
哦。
原来他的靠近在她眼中是惩罚。
程嘉定突然像失了兴致,挺直腰,坐回原位,嗓调淡淡挂着嗤笑:“那是糖盒。”
“?”
云浅不信。
甚至觉得他在糊弄三岁小孩。
她眼神有点心虚,又带着怀疑,来来回回地在他脸上和手机之间转换。
程嘉定抬手,把手机丢到她腿上。
云浅放大那张照片,用自己手机里的购物软件扫一扫,叮的一声,满屏都是某国外品牌的清爽薄荷糖,包装盒与图上的一模一样。
“……”
尴尬迅速蔓延,车窗外玻璃敲着淅沥雨声,都盖不过云浅窘迫的轻咳。
她关掉自己的手机,低着头,用程嘉定的手机点进地图软件,输入自己上次吃饭的地址。
导航的系统音机械响起,她稍稍倾身,把手机给他放到支架上。往回撤身子时,她本意偷偷看他一眼,却被对方抓个正着。
她心虚,也慌了,赶紧解释:“我没有恶意……就是,看错了,以为是……那个。”
毕竟程嘉定花名在外,也是成年男人,频繁换女朋友,肯定有所图,不可能单纯喜欢柏拉图式的恋爱。
只要不劈腿,不无缝衔接,她都看开了。
所以才会那么理所当然地以为他用过安全套。现在想想,她真的太莽撞。就算真的是那东西,她也不该直说,害对方和她如此较真。
云浅继续低头:“对不起,是我说错话。”
还在想到底如何措辞才能获得对方的原谅,她后脑就落下一记重量。
程嘉定压着她的头,轻佻地揉了揉发顶,尾调散漫:“小色鬼,我不接受口头道歉。”
云浅是没和男生有过亲密接触的,在她的认知中,被人揉揉发顶是绝对亲密的事。霎那间,她的脸蒙上一层粉晕,是最飘忽的红色,渐渐过渡到耳朵。
趁被人发现脸红之前,她故作自然地开口:“那我请你吃两顿?”
闻言,程嘉定牵起的唇角愈发上扬。他不知道,在她心里,到底她是吃货,还是把他当成了吃货。无论发生什么事,都能用一顿饭解决。
对着她懵懂的眼神,他笑着收回手,懒懒说道,“你确实要好好吃饭。”
妈妈和他说过,云浅有抑郁症。对病人来说,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已经很不容易了。
程嘉定对她的底线一再上调,甚至,不知不觉多了很多耐心。
漂亮女生……
云浅从未觉得自己漂亮。她甚至清楚,程嘉定这么说也不是真心的。
但心中泛起的触动不是假的,她无法控制自己的生理反应。因为喜欢他,才会一而再的因为他的话语掀起情绪的波澜。
就像如今的沉默。
她想反驳他,却不得要领。
电影在播放,程嘉定的目光投了过去,云浅除了坐下不引人注意外,没其他的选择。她最怕的就是被关注,她喜欢默默无闻。
纯正的英音在惬意氤氲的环境下成了情感的调剂品,有的情侣开始依偎在一起,亲昵极了。
云浅不敢乱看,甚至暗自吐槽,是谁选了这个尴尬的地点。她不自在,程嘉定却反应淡淡,看不出任何的排斥。
感受到旁边射来的炽热视线,程嘉定转过头来。
周围都是林立的大厦,星星点点的灯光渲染了环境的浪漫,桌上暖黄色的氛围灯映得人面粉红,让云浅五官更清晰,眼神更柔和。
程嘉定对她的印象就一个字:淡。
衬她的名字,浅。
她是细眉,微微上扬,平和之余多了抹忧郁。脸小,皮肤白,五官却长,整体轮廓清薄利落,给人一种清冷感。
她今天穿了一件奶黄色的方领T恤,衬得细白脖颈更为修长,尤像自然风吹过柳树,纤软柳枝摇曳的细腻感觉。
轻轻拂过,表面没留痕迹,偏叫人印象深刻。
程嘉定深深看她一眼,“知道你讨厌我。”
“……”
云浅喉头滚动,嗓子尤为干涩:“没有……”
但除了否认之外,她没再有任何的解释,就显得刚刚的二字不真诚。
程嘉定无声笑了下,收回目光,翘着二郎腿,姿势闲适慵懒,继续看电影。
他的淡定倒让云浅不自然起来。
可也仅此而已,她不能再细致的解释,对于一个有女友的男人,她像现在这样保持该有的社交距离最好。
哪怕被对方误会她刁钻、不礼貌,也比生出暧昧强。
电影不知不觉播过一半,程嘉定往右歪过身子,用仅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不喜欢这个电影?”
云浅没想到自己时常走神会被发现,自然而然地脱口:“我看过了。”
没有新鲜感。
安静两秒,程嘉定又问:“那他们在一起了吗?”
“嗯。”云浅对这电影的结局记得深刻,“但后来又分了。”
“为什么?”
程嘉定和云浅的眼神在空中对碰。
后者下意识地躲了一下,又怕被看出端倪,转回来重新与他对视,如实说道,“男主出轨了。”
空气倏变寂静,程嘉定脸上渐渐浮现一抹笑,说不上来是真好奇,还是故意调侃,“这不是浪漫爱情片么,怎么搞了个这样的结局?”
云浅曾经认真想过,只得出一个现实向的答案。此时,她眸色专注,原封不动地告诉他:“男人花心。”
明明是在评价电影里的角色,程嘉定却在她眼神中品出另一层意味,让他痞俊面容上的笑意变深邃,尾调拉长:“骂我?”
云浅深棕色的眼珠一颤,摇头。
桌上氛围灯的光晕尽数倒照在她脸上,让她所有的神情都清清楚楚,可以说一片惶然,偏偏没有想要解释的急切。
程嘉定再一次被她抵触了。
他知道。
说实话,要不是母亲苏雁枫给他打电话,说朋友家的孩子有抑郁症,想让他在学校和闲暇时间多加照顾,他不会出来伺候别人的情绪。
他向来是众星捧月的中心,最不缺的就是有人环绕在他左右,向他示好,且无需付出。
云浅成了打破这份平衡的人。
二度沉默让氛围更加尴尬,云浅攥紧了腿上的花束,目光往下落,看一朵朵粉嫩的玫瑰。
她知道这是他社交的礼仪,不该赋予这礼物暧昧的意义。但玫瑰的份量还是太重,让她看得痴了,胸口堵得发闷。
云浅看不进去电影,并非只因看过。还有程嘉定身份的影响,让她的专注力不受控地发生偏移,难以被其他事物吸引。
没有看到男主出轨的剧情,程嘉定就凑近云浅:“饿了。”
语气平淡,却不乏熟稔,好像两人认识已久。
云浅下意识接话:“那走?”
“请我吃饭。”
程嘉定没有退后,声音微微沙哑,黑漆眸子里浮着光泽,似笑非笑,仿佛极有耐心,静等被瞄准的对象缴械投降。
他身上的香水气味很淡,却像有难以用科学解释的魔力,麻痹了云浅的反应能力,让她直直地看着他,目光怔然。
程嘉定挑眉,“舍不得?”
云浅直愣地摇头,磕磕绊绊的:“行……”
从座位里绕出来,云浅努力让自己的走姿变正常,却猝不及防听到走在身后的男人的声音:“腿好了?”
他漫不经心的强调,一如随口问句:下雨了?
云浅突然有种不知如何下台阶的局促,走得更慢,到了无法脸不红心不跳地说没事的程度。因为太明显,她的腿并不舒服。
程嘉定步子大,下楼梯也快,眨眼间过来与她并行,抬起了右手。
这是一个提供帮助的姿势。
云浅用余光瞥到,胸口的跳动止不住地加快,须臾间,让她分辨不清是心动还是慌张,下意识趋利避害,装作看不见,隔着一阶台阶往下大迈了一步。
“嘶……”
怼得膝盖生起一阵尖锐的痛意。
程嘉定轻呵,从容迈下一步,轻飘飘地说道,“再逞强我就当你想让我抱。”
“……”
杀伤力极强。
已经到了让云浅忽略腿疼的程度。
等她反应过来,手臂像是有了自主意识,已经搭在他卷起袖口的手腕。
程嘉定的手背削瘦,撑起掌骨的纹路,凸显青筋,蕴着男性强势的力量,与她的孱弱相衬出极大反差。
云浅想借他的力气做支撑下楼,就得握紧他的小臂,只是嫩白指尖无意识地紧贴他皮肉。
程嘉定深深地睨了一眼,面容带笑,半是慵懒,半是玩味:“同学,你摸到我的红绳了。”
闻言,云浅停下脚步,低头看两人相碰的腕间。
肤色对比强烈,由一圈艳丽的红绳相连,但此时有一小部分被她掌腹压在下面,看不到了。
她低声道歉:“不好意思。”
看起来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但于他而言,这根红绳或许有重要的意义,她尊重。
岂料,程嘉定眼尾懒懒耷拉着,唇角轻扯,尽显玩世不恭:“这是我的贞洁绳,谁碰了,谁就得负责。”
周遭一片静谧。
“借过,借过。”
从天台下来的路人推了下挡路的云浅。
后者还处在怔愣中,没有防备地失去身体的重心,往前踉跄,扑到程嘉定宽阔温热的怀中,独属于他的木质香气疯狂涌向她口鼻。
让她无法忽视他的存在感。
云浅扑过来的力道不轻不重,只是手掌慌乱间攥紧了他手腕,将他那根红绳严丝合缝地全部握在掌中。
另一只手搂住了他劲瘦的腰。
程嘉定的体温似是穿过布料熨贴着她的皮肤,让她备感灼热,脑袋也受影响,晕晕乎乎的。
胸腔里的心脏疯狂跳动。
男人的反应始终散漫,低头看她,鸦羽般的眼睫遮得神情半明半暗,挑了下眉,“抱上瘾了?”
被满脸通红的小女生指摘,程嘉定眉骨上扬,牵唇笑了下:“你觉得我讲理?”
“……”
云浅鼓起的勇气瞬间瘪在喉口,让她面露难色,再发不出声音。
他当然……当然会偏袒他的女友。
云浅不想再争了,拉着唐元的胳膊往外走。饭没吃完,膝盖的不适也得强行忍过,不想再看他们浓情蜜意。
路上,反应过来的唐元不忿:“她是不是把自己当公主了?有理讲理呗,干嘛颐指气使的。”
云浅一把松开她的手,脚下却未停,看样子是生她的气了。
唐元知道自己有错在先,心虚地追上去解释:“我真不是故意笑……就是没忍住,离挺远的,谁知道她竟然听到了。我错了,我下次在外面会安静……”
“是我的问题。”
云浅嗓音冷淡,浑身像裹了一团寒气。
冻得唐元懵住:“啊?”
明明是她的笑声惹恼了姜怡。
云浅却重复:“是我的问题,怪我……”
没离他们远远的。
唐元整晚都没弄明白,云浅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天亮,舍友接连起床,云浅膝盖的肿胀好了些,下床动作比昨天要敏捷。她先打开整宿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人找她,只有一条快递消息。
屏幕熄灭,映出她清瘦的面庞。
不小心撞见自己颓丧的眼神,云浅怔住,随即嘴角勾起一抹嘲弄的弧度,去水房洗脸。
八点,两个班级准时在小足球场站队。
今天上午是跑步摆臂练习。
云浅的膝盖恢复了些,能维持跑步的训练,全程没打一次报告,默默地不出声,像把自己封闭在小小的世界里。
甚至,当训练久了,膝盖泛起痛意时,她竟生出几分兴奋,会更卖力地完成教官示意的动作。越疼,她越专注。
直至在大太阳底下,她巴掌大的脸显露苍白,满脸冷汗,被教官发现。
“你。”云浅被指到。
她抬头,听教官说道,“出列。”
周围同学都看她。
云浅的双腿已经机械,走出队伍,站到教官面前。
“是不是不舒服?”教官摘下她的帽子。
云浅抬手想夺,意识到对方的身份,生生垂下了手,摇头否认:“没事。”
但再多的说词都解释不了她满脸的冷汗,以及咬紧牙关时微微颤抖的下巴。她不愿多说,教官却不能放任她继续训练,叫来不远处的班导。
“她不舒服,你看是送去校医室,还是找荫凉休息会儿。”
闻言,班导看向云浅,发现她眼圈已经红了,下颌绷得厉害,却一句不肯说自己的情况。她只能柔声安抚:“我送你去校医室,你下午在那儿休息,不用训练了,好吗?”
只当新生性子内敛,不好意思请假。
到底是太阳太大,还是偏激的情绪汹涌而过后给云浅留下太多情绪上的疮痍,让她没有气力再在训练中支撑,想找个安静的位置放空,她已无法辨别。
她嗯了声,由班导跟着送去校医室。
班导看到她膝盖上的红肿,更加确定她下午没法训练,尽快回去报告教官,让她放心在校医室休息。
还是用冰袋冰敷。
校医给云浅就近找了张病床,让她躺着,把腿平放。云浅没有睡意,只靠坐在床头,双腿并合放到床上,早已心不在焉。
她的床位看不见窗外的阳光,视野狭窄,也没心思玩手机。
倒是一帘之隔的旁边床位,总响起来信息的声音,让她凭空转移了注意力。一声一声,几乎就没停,俨然正在热聊。
或是有人关心,或是朋友圈紧密。
比她强百倍。
云浅拿起腿边的手机,不知看什么,很快又灭屏。刚要强行睡觉放松心神,她就听到拉开帘子的声音。
许是隔壁的人要走,把帘子拢回原位。
只是抬眼撞上的目光太熟悉,竟是学校当之无愧的新生人气王,程嘉定。这也就能说通了,他的手机可以一直响铃,那同等象征了他的魅力。
程嘉定被人缠住,眉间蹙着抹不耐,掀起眼睫的一刹,眼神却清澈,有种看谁都能紧紧勾住对方的深情。
云浅愣住,忘记移开目光。
程嘉定手中的手机亮着屏幕,云浅不可避免地看到上面的聊天框,白色那边新发来一张照片,是女生,看模糊的轮廓,挺漂亮的。
她不自然地别开眼神。
程嘉定才低头看手机,眉心的褶皱更深了。
校医室的休息区有点狭窄,云浅坐在床上,还是觉得离他太近。
他明明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但就是无形之中有一种独属于他的强势的侵占气息,从她四面八方倾覆而来,让她局促,暗自蜷紧了指尖。
不远处隐约有脚步声,又消失,云浅听得仔细,自然没错过程嘉定那低沉有质感的嗓音:“这么巧,帮个忙?”
他们昨天有过矛盾,不大,但一直横亘在云浅心中,让她无法像他这般的自如。
她没抬眼看他,只淡淡道,“不舒服,帮不了。”
“呵。”
程嘉定哼笑一声,黑漆的眸子打量她,不经意地定在她敷着冰袋的左腿上。
迷彩长裤折了几折,露出匀称纤细的小腿,如牛奶般滑腻的皮肤,白得娇嫩玉润,尤其脚踝细得如雕琢过的玉石,看着一只手就能握住。
只是膝盖太红肿,伤着了。
云浅察觉对方目光的失礼,蜷着脚趾把腿塞回被子里,神情故作镇定:“我昨天……对事不对人。”
“我提昨天的事儿了么。”程嘉定又坐回身后那张床,舔了下唇,俊美的脸上浮现懒漫笑意:“人家找你帮忙呢。”
“……”
云浅心尖一颤,耳根生起腾腾热意,嗓音发紧:“什么……”
下一秒,程嘉定拿过自己的手机,递到云浅面前,轻飘飘地道,“你就说是我女朋友,让她别再给我发消息。”
“……”
云浅喉头滚动,嗓子干涩。
她许久没有发出声音,让拿着手机等待的程嘉定有些不耐。随即,他大拇指放到微信“按住说话”的位置,往她唇边递进。
云浅一怔,纤长的眼睫快速颤动。
大脑神经先发出信号,让她紧细的嗓音一股脑的吐出:“我……我是程嘉定的女朋友,请你别再给他发消息了,谢谢。”
像是早就练习过无数次,很流畅。
嗖的一声,程嘉定放手发送。
嘴角上扬的弧度似在说明他很满意。
白秋珍发现云浅走神,不动声色地拍拍丈夫的手,凑近小声说话:“浅浅是不是谈恋爱了?”
云鸿文这才看云浅。
后者始终盯着放在桌上的手机,没有操作,但像里面有什么宝贝似的,让她移不开眼。
“浅浅?”
他试着喊了一声。
云浅猛地回神,直接把手机灭屏,故作无事发生,低头吃了口一开始夹到碗里的虾肉。
在云鸿文眼中,云浅是内向的,平时不爱说话,对继母的态度也冷淡,井水不犯河水。
他习惯了吃饭席间的沉默,此刻见她愿意埋头吃饭,什么话都没再说。
终于熬到散场,云浅跟着他们回家,进门就回到自己房间,闭门不出。
云鸿文没下车,直接去了公司。
白秋珍也不想再在那丫头身上浪费时间,推了下始终往楼上看的云翼,语气不太好:“以后离她远点,少拿热脸贴人家冷屁股。”
云翼眼神懵懵的,哦了一声。
才过中午,时间还早,云浅洗了澡躺在床上休息,丝毫没有困意,甚至脑中都是微信提示的那条系统消息。
她是昨晚上加的程嘉定的微信。
都说不要在深夜做决定,她现在懂了那种难熬的滋味。她是乐意的,但又有点难为情。
翻来覆去难以进入午睡。
云浅猛地翻身,拿起手机,点开与程嘉定的对话框,一鼓作气地输入:上次吃饭你付的钱,算我欠你,如果你最近有时间,我可以请你吃饭
会不会说得有点多?
云浅按住删除键,全部清空。她发誓,她从未有过如此纠结的时刻,甚至还有一点心慌。
非常不好意思。
直到手机屏幕灯光熄灭,她都没有发出这条消息。
国庆节一过,秋感愈发明显,气温骤降,再也没有早晚温差这说法,就是单一的冷。
云浅晚上睡觉没有关窗,早上浑浑噩噩的醒来,嗓子涩得刺痛,鼻塞,浑身发冷。下床时,她感觉身子笨重,双腿软绵绵的无力。
脑袋晕晕乎乎的。
大概是发烧了。
她披着毯子下楼,发现家里一点动静没有,连平时在别墅打扫卫生的佣人也没看见。
顾不上奇怪,她翻找药箱,却落了空。那一刻她有点懵,反应了几秒才回过味来,或许在她离家的这段时间,家里的布局发生了改变。
云浅扶着沉重发晕的脑袋起身,简单在客厅找了找,依旧是一无所获,也消磨了她的耐心。
上楼换了衣服,她打内线叫家里的司机,等待音响了许久,都没回应。
“操。”
云浅罕见地发脾气,用力摔了座机。
别墅区没有出租车,云浅现在头晕乏力,没法自己开车。想了想,她直接叫救护车。
去医院的路上,她握在手中的手机响铃。但她躺在担架上已经意识迷糊,顾不上看备注,直接接听。
“喂?”声音哑得厉害。
听筒安静一瞬,很快反应过来,语气急切:“怎么了浅浅?生病了?”
哦。
原来是小姨。
怪不得会关心她。
云浅揉了揉眼睛,只能用气音出声:“发烧,现在在去医院路上……”
“谁陪你去的?”林洛姗问道,“你把电话给他听。”
“没人……”
云浅说完,似乎觉得有点滑稽,自嘲地笑了声,“他们不在家,我没看到佣人,司机也没接我电话……”
闻言,远在美国的林洛姗便知云浅病得不轻,以前的她都是报喜不报忧,从没把她家里那些事一五一十地说给她听。
原来她的小外甥女已是生活艰难。
“你别怕,先去医院。”林洛姗还想安慰,听筒里就传出咚的一声,震得她挪开手机。
随即,她便察觉到不对劲,连声询问:“浅浅?浅浅你说话啊……”
再也没有回应。
好冷。
冰天雪地之下,一片冷白。
云浅穿着黑色的滑雪服,肆意驰骋在雪场之中。都说滑雪是坏情绪最好的解药,她便来了,从此爱上这项运动。
二月份的南山真的很冷,她却像没有感知能力,一个人滑了很久,没有丝毫疲惫。
高三,已经高三了。
她马上就能上大学,是大人,可以远离现在的环境,远离讨厌她的人,也远离她讨厌的人。
爸爸不管她,学校里的同学疏远她,好不容易有人愿意对她好,到最后发现对方只是出于一场幼稚的打赌,拿她的真心当笑料。
她没有朋友。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就被大家打上奇怪、孤僻的标签,从此疏远,偶尔用语言霸凌。
只有滑雪可以释放她的压力,像在没有边际的旷野,如风舞动,没人能给她设限。
她是自由的。
在苍白的环境中滑行穿梭,她惬意、愉悦、激动,仿佛这独有的天地只属于她一个人,不会再有人来冒犯打扰。
她终于尝到一点点的幸福。
就被响亮的男声打破:“雪崩了雪崩了!往坡上走!”
来不及回头看,她心态不稳,慌张地摔倒在雪中。小小的一个黑点,迅速被从高处崩塌铲下来的雪浪淹没,往前卷了好几米。
好似到了真空环境,她感官尽失,听不见这个世界的任何声音。就像这几年她的生活,没人关心她,没人在乎她的喜怒哀乐。
忽视她的存在。
惊恐的心境霎时平复了。
算了……就这样吧。
不用求生。
就当是大自然的规律,一场灾害。
在被人找到和失踪两个选择之中,她选后者。这样,她或许可以不用有葬礼,不用见识某些虚伪的眼泪,能干干净净的走。
这般想,她唯一露出雪浪表面的小臂泄了力,彻底放弃摆手求救。
却被一只宽厚的大掌牢牢握住手腕。
明明隔着手套,对方的体温似是穿过布料熨贴着她的皮肤,干燥温暖,而后渡过滚滚热意。
耳边响起一阵尖锐的耳鸣,像有早些年的绿皮火车嘎吱嘎吱地驶过,齿轮压过轨道生出轰隆轰隆的响,之后又是阵阵空白,噪音消失得一干二净。
她的肉身像坠入虚幻,眩晕,不真实。
如此可怖的变幻之下,男人低沉的嗓音让人极度心安:“别怕,没事。”
程嘉定刚下车,往学校里走,听梁靖森打趣的口吻,便知道他在超市遇见了谁,随口—问:“在哪儿?”
“问谁?”
梁靖森跟在云浅后面往外走。
京大进学校后都是上坡,程嘉定速度不慢,气息始终没有紊乱,淡淡道,“我在和你打电话,你说我问谁。”
“哦。”
梁靖森看着走上大台阶,身影即将远去的云浅,继续给电话里的男人通风报信:“你再不过来,她就回去了。”
“……”
程嘉定哼笑—声,“我为什么要过去?”
闻言,梁靖森适可而止,“行,我知道了。”
两人约好在食堂二楼外面汇合,程嘉定就挂了电话。原本他想在外面买水果,但健完身走得急忘记了,才想让顺路在超市的梁靖森帮他买—份,没想到被云浅先了—步。
真巧啊。
在他家那几日,他并没看出来她喜欢草莓。还是说,她知道梁靖森给他买后,故意捷足先登?
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毕竟,她从他家离开时像生了他的气。
想到这种可能,程嘉定嘴角不受控地上扬。他明白了,知道以后怎么和她相处。
周—早八,云浅起床起得不太顺利,感觉头重脚轻的。自开学这—个多月,她别的感受没有,生病倒是相当频繁,—场接着—场。
或许是昨晚吹了风,今天有点鼻塞,讲话时鼻音很重。唐元看事情很乐观,非说她现在的嗓音是性感而有磁性的。
踩着上课铃进入班级,云浅在前,唐元在后,选座位的任务自然而然地落在云浅身上。她简单环顾左右,习惯性地往中后排看,瞳孔却骤然—缩。
她不想再往里走了,偏偏老师在这时走进来,唐元往前轻轻推了她—下,小声催:“快找个位置坐下。”
是英语课。
这位老师有点难相处,喜欢用语言和行为伤害他人的感情。唐元上次迟到,被她好—通刁难,也算丢了点脸,才成功进班上课。
她今天可不想再尝试第二次。
云浅也不喜欢英语老师,直接在旁边的空座坐下,唐元紧随其后,右手边就是过道。
安全后,她低声和云浅说话:“今天人怎么这么多?”
云浅还没从看见不该看的人这件事上回神,台上的英语老师就拿起自己的麦克风,清亮嗓音响彻整座大教室:“我周二有事,—班的课挪到今天和二班—起上。”
怪不得。
程嘉定正是—班的。
但他们专业课各上各的,只有像马原这种才会到阶梯教室好几个班—起。上课的人太多,同专业也有可能因为班级位置的分布而见不到。
确定了今天是两个班级—起上课,云浅再也不敢回头,身处中间排的位置,可以说是如坐针毡,不敢表露自己的存在感,也怕在课上出错。
她全程小心翼翼,与课程相关的她—点没听进去。唐元显然也注意力不集中,—手拄着脑袋,遮挡着和她在下面闲聊:“梁靖森处对象了你知道吗?”
“不知道。”
云浅真不知道,和对方的交集太浅,也不爱关注八卦。
岂料,唐元知道的料还不少,凑近几分,声音更低:“好像是隔壁法学院的姐妹,人家平时轻易不谈恋爱,—谈起来只搞智性恋,小弟佩服。”
云浅对梁靖森的了解真的匮乏,只知道他—点点外露的个性,寡言但毒舌,看起来情感匮乏,但处兄弟又热情。
她看不透他。
一百米拼得就是速度,枪声响起后,一个个卯足了劲儿往终点冲。
程嘉定是队列里位于最前面的选手,像狂野的风,卷着场馆里的欢呼和掌声,化作锋利的刀刃,割裂终点冲线,轻松拿下小组冠军。
毫无疑问,他开始享受大家的尖叫。
那张俊美痞气的面庞被恣意的笑沾染,艳丽明亮,像浸在月色里的清泉,潋滟被众星捧起的光。
云浅是在场上的尖叫声中知道结果的,大家都在喊程嘉定的名字,一听就知道谁是冠军。但短跑还有决赛,最终的结果还是未知。
莫名的,她相信他会有个好成绩。
“靠,跑得真快。”唐元坐下赞叹。
云浅知道她在说谁,没搭话,甚至假装不在意地看起手机,问:“你的比赛在下午,紧张吗?”
闻言,唐元凑近她,一起看导员发在群组里的文件,看自己的比赛时间,大大咧咧的:“不紧张,就是怕下午出太阳,会热。”
一语成谶,等她们吃了午饭回来,太阳已经盈占半空。秋老虎的威力不容小觑,早晚温差大,就属中午最热。
唐元啧声:“烦呐。”
云浅仰头看了眼刺目的太阳,生涩地安慰:“没事,我去给你送水。”
三千米是下午的第一项比赛,男生先开始,随后是女生。他们一组一组的进行时,唐元已经听从广播的安排先去指定位置检录。
云浅坐在班级里,一直望着唐元离开的方向,猝不及防地与程嘉定的前女友对上目光。
对方迎面走来,很快收回视线,越过她班级的位置,径直去旁边的一班,站在坐最后排的程嘉定身边,躬身凑近他说着什么。
云浅吸取之前的经验,没有乱看。
可有程嘉定和梁靖森出现的地方,就有关注,大家都转头看他们,发现过来的女生拉着程嘉定的胳膊,往台下走去。
程嘉定的手垂着,没有拒绝对方的牵引,也没有主动。
云浅不可避免地看到他们远去的背影。
程嘉定和坐在观众席的同学不一样,他是比赛选手,有学校发的资格证,可以在体育场随意走动。
想到这点,云浅起身,看自己班上午参加过比赛的同学,借来资格证,挂在胸前。男生最后一组长跑结束,广播播报下面马上开始女子三千米。
云浅一边往下走,发现唐元竟是第一组。她赶紧加快脚步,朝着三千米的终点线出发。
可当她愈发靠近那位置,她看到一抹最不想见的身影。
那人个高挺拔,伫立在体育组的老师旁边,神色正经,连带他抿着唇,寡言模样,毫无往日之散漫,倒像景观里化形的墨竹,沉稳又持重。
与大众眼中风流不羁的公子哥不符。
也不如云浅眼中的他放浪形骸。
她怔怔看着他,忽视日头的炙烤,呼吸不知不觉地发紧,只觉扑面而来的不止热风,还有这道挺直高大的身影。
程嘉定自然也看到了她,唇角扬起浅淡的弧度,往旁边挪了几分位置。
他的避让,在云浅眼中成了厌嫌,也让她眼底的迷恋化为冰霜,随着垂落眼睫的反应被掩藏得一干二净。
她往前走,找了个没人的位置。
很快,裁判扬旗示意,站在起点的女生们做好准备,个个精神专注。云浅也做好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突然响起的枪声吓得双肩一颤,胸口疯狂跳动。
她下意识抬手,安抚心脏,就瞥见刚刚还站在前头的男生转过身,朝她这边走来。
云浅顾不上躲他,就被一连串跑来的女生吸引目光,唐元占第一位,速度很稳,但跟在她后面的,也是一位眼熟的面庞。
程嘉定的前任。
怪不得,如众星捧月的他能顶着炙热日头,到跑道内场来等候,原来是要抱得美人归。看来,他们复合了。
云浅唇角自嘲地勾起。
“笑什么?”
倏然响起的低沉男声,吓得她脸上浅淡的笑意僵住。与程嘉定相关的心跳,总是比她真正担惊受怕时的震动要剧烈,也疯狂。
她硬着头皮转身,终于与他对上目光。后者挑眉,轻飘飘地问道,“病好点了?”
云浅眉心一蹙,没明白。
她懵懂的表情看在程嘉定眼中,是逃避回答的掩饰,让他轻哼一声:“看着瘦了,有在好好吃饭吗?”
“……”
云浅更懵了。
她分不清,程嘉定过来说这种如同关心的话语,是出于本心,还是小姨回美国前有通过朋友拜托他,让他对她多加照顾。
下意识环顾四周,幸好没人关注他们。但云浅还是心虚,小心翼翼地侧过身,不让任何人察觉他们有接触。
更像以前的卧底会面。
许久,她低声开口:“我没病。”
关于吃饭的话题,她不知道怎么说。以他们疏远的关系,她说多说少都容易出错。
话落的瞬间,跑道上的女生们已经绕过一圈又回来,唐元依旧还是首位,身后紧咬的是程嘉定的前女友。
不……现在可能是现女友。
云浅不知道她的名字,也不感兴趣。一想起他又不是单身,她理智回笼,不想和他多有牵扯,往旁边躲了躲,环臂假意转移了注意力。
却没想到,向来不主动的男人跟过来,与她保持着不足一米的距离,稍稍倾身,像聊天气一般轻松地开口:“手好了吗?”
“……”
甜蜜的陷阱。
云浅悄悄攥紧了衣服下摆,指骨泛白,掌心生出许多凌乱的指甲印痕,让她忽视了细密的痛意。
内心生出不甘,及委屈。
“没事。”
她又转了些头,完全避开与他对视。
程嘉定一直在看着她,自然没有错过她脸上的失意。日头正盛,光感灼热,他裸露在外的皮肤却像被羽毛扫了一下,让他从心尖痒了起来。
他不确定,歪头查看,笑音慵懒:“烦我?还是怕我?”
女生的这种反应,他在高中时候见得最多,眼神的躲闪,红透的耳尖,最明显的还有人讲话磕磕绊绊,掩饰不住少女的情思。
但云浅和她们不一样。
她显然把他视作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让他有点好奇:“嗯?”
被他盯了许久的云浅已经浑身不自在,心脏怦怦直跳,慌张地回道,“我觉得……就该和有女朋友的人保持距离。”
跑过一圈的女生们眼看又要完成第二圈。
程嘉定看都没看路过时努力保持美貌,扮可怜在看他的前任,反而对云浅哼笑了一下,“这样啊。”
他身子往后退。
云浅以为他终于要走了,却听他懒洋洋地说:“那天听了那么久,我有没有女友,你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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