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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沉浮:职场得意情场失意

李晓梁淑萍 著

现代都市连载

都市小说《官场沉浮:职场得意情场失意》,是作者“李晓梁淑萍”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西府布衣2,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他尚还年轻,就成为镇上领导班子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尽管自己在众多同僚中年纪最小、资历也最浅,但事事躬亲为民的清廉让他在百姓口中的口碑颇佳。整日在外忙碌,经人提醒他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没想到他买好花在家等候妻子时,却发现妻子正与一个年轻男子在自家楼下暧昧......就在他对妻子起了疑心时,他意外发现妻子与她的领导也纠缠不清。桩桩件件的事加在一起,让他不禁对妻子的怀疑一步步加深.........

主角:李晓梁淑萍   更新:2024-09-02 22:49: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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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李晓梁淑萍的现代都市小说《官场沉浮: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由网络作家“李晓梁淑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都市小说《官场沉浮:职场得意情场失意》,是作者“李晓梁淑萍”独家出品的,主要人物有西府布衣2,故事节奏紧凑非常耐读,小说简介如下:他尚还年轻,就成为镇上领导班子里拥有绝对话语权的人。尽管自己在众多同僚中年纪最小、资历也最浅,但事事躬亲为民的清廉让他在百姓口中的口碑颇佳。整日在外忙碌,经人提醒他才想起今天是情人节。没想到他买好花在家等候妻子时,却发现妻子正与一个年轻男子在自家楼下暧昧......就在他对妻子起了疑心时,他意外发现妻子与她的领导也纠缠不清。桩桩件件的事加在一起,让他不禁对妻子的怀疑一步步加深.........

《官场沉浮:职场得意情场失意》精彩片段


李晓想了想,摸出钱夹,取出一叠大钞递给护工:“麻烦你了,这是一千元,算是你的护理费,你一定要不离病人左右,我有空再过来。”

李晓告辞出来,护工小心地送了出来:“先生,你是病人的家属?”

“嗯……我是她的朋友,一切拜托了。”

李晓没有说出自己的名字,救人只是自己碰巧而已。当初和张静相处很投机,只是自己心中全是妻子,刻意疏远了身边的任何女性朋友。

既然张静现在只需静养,作为朋友自己何必去承这份人情?深藏功与名,就这样悄悄走开最好。

深藏功与名,千里不留痕。就从今天起,让自己变得洒脱一些吧。

从医院出来,天色更暗了,雨却小了一些,这是快黎明了。李晓感觉身上有点冷,开车出了医院大门。顿了顿,似乎现在自己能去的地方只有下梁镇了。

李晓没有迟疑,直接向东开去,回到下梁镇自己的办公室,进了温暖的办公室,打开手机给赵庆伟打了个电话。

赵庆伟睡得正香,被电话铃声吵了起来,烦躁地爬起来,看是李晓的电话,知道有急事,忙接通了,只听了几句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李晓,你再考虑考虑,晓怡她不会吧?”

“我必须弄个明白。”

李晓不等赵庆伟拒绝就挂了电话,然后拉黑了妻子的号码,重新关机上床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迷迷糊糊之间,李晓听到房门被砸得震响,醒来一看,天还是阴沉沉的,也不知道自己一觉睡了多长时间,草草穿上衣服开了门。

李雅萍一脸怒气地走了进来,“怎么手机关机了?现在都十点多了你还在睡?”

李晓忙进了洗手间,匆匆刷牙洗脸,然后出来接过李雅萍递过来的茶杯,喝了几口,“你怎么知道我在办公室?”

“你的车在楼下呀,咦,你眼睛这么红?昨晚没有休息好?”

李晓不置可否,又喝了几口茶水,才问道:“镇里还有什么事?”

李雅萍总觉得今天的师兄有点不对劲,想了想,才说道:“镇里当然有事,不过晓怡姐大清早就给我打来电话,问你在哪里,我才来找你的。你昨晚不是回家了吗?怎么……”

“说说镇里有什么事?”李晓冷冷打断了李雅萍的询问。

嗯?李雅萍愣了一下,“是区里马书记的儿子马辉辉来找你,你又找不见人,梁书记正在隔壁和他谈呢。”

“马辉辉,他来干什么?”

“还是那家铸造企业落户下梁的事,梁书记只是应付他,等他没趣了自然就走了。”

嗯?马辉辉在市里房管局上班,据说在东城区地下势力也很大,四处插手东城区的工程,是一个不折不扣的渣子。他能来找自己,恐怕梁书记一个女人应付不下来。

“雅萍,你去隔壁让马辉辉过来,我见见他。”

李雅萍担忧地看了眼李晓,看出师兄好像遭遇了什么难事,眼神冷得让人心惊,想劝阻他见马辉辉,可想了想,还是去了隔壁。

很快,一个面容阴晦的男人大大咧咧走了进来,身上很拉风的披了件深蓝色风衣,里面则是一身西装,能看出来是品牌男装。

“你就是李晓李镇长?你好,鄙人马辉辉,家父东城马建国。”

这做派比马建国本人还装逼,李晓淡淡地伸出手,和对方握了握,示意了一下沙发,让马辉辉坐下。

李雅萍走进来泡了杯茶,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马辉辉一双眼睛顿时亮了,李雅萍不喜地转身走了出去,马辉辉犹自盯着李雅萍的背影恋恋不舍。

“说事吧。”李晓冷冷说了一句。

马辉辉一愣,对李晓冷淡的态度很意外,脸色变得很难看。踏马的,这下梁镇也是东城区的地盘,这小子似乎不上道啊。

“李镇长,我今天过来就是一件事,你尽快落实方氏的铸造公司落户下梁镇,这可是几个亿的投资,对东城区也很重要……”

“你等一等。”李晓抬手摆了摆,制止了马辉辉,“我有点不明白,你是什么身份?凭什么要求我们接受什么方氏铸造公司?东城区又关你什么事?”

嗯?马辉辉一口气噎得不上不下,几乎气疯了,“你不认识我?我是马辉辉啊?”

“我真不认识你,就是马建国也没有你这么大的口气?我很忙,你懂的。”

马辉辉的脸涨得通红,忽地站起来盯着李晓,“呵呵,很好!本来还想给你一个机会,现在谭大力跑路了,可担保合同上有你的签字,你就等着吃官司吧?”

“我吃官司关你什么事?难道谭大力借的是你的钱?”

“呵呵,你答对了,辉东公司就是我办的,那个刘强刘黑子只是我的马仔而已。我最后给你一个机会,只要你答应方氏公司落户下梁,这笔账我就给你免了,我们还能做朋友。”

“哦?原来你还是个放高利贷的老板,失敬,失敬。可惜,现在只是到了法院,官司谁输谁赢还不一定呢?就是输了,这笔账我也认了。但是,下梁的事情还轮不到你马辉辉插手,慢走,不送!”

“呵呵,你还想赢了官司?六十万贷款还有几十万利息呢?我怕你拿不起,走着瞧!”

马辉辉气呼呼地走了,李晓不屑地撇撇嘴。几十万的利息?呵呵,没文化真可怕,官司可能会输,这么高的利息我看那个法官有胆判给我,哼!

梁淑萍一脸担忧地走了进来:“李晓,你何必和那个混人翻脸?不答应他巧妙周旋就是了,马辉辉背景很复杂,我怕你今后会吃亏。”

“是啊,师兄,你犯不着得罪他,都是公事,私人得罪他算什么?”

李晓苦涩地摇摇头,“什么时候我们要向这些渣子低头了?我决定了,只要我李晓一天是这个镇长,他们就休想得逞。大不了我被撤职,回省城继续当个教书匠。”

梁淑萍没有好气地瞪了李晓一眼,叹口气走了出去。

李雅萍好奇地盯着李晓,大眼睛闪了几下,幽幽说道:“你想回省城S大继续教书做学问,难道你舍得离开晓怡姐?当初你可是为了晓怡姐,宁愿回下梁当个小助理,现在怎么又变了?”

李晓愣了一下,淡淡地笑了笑,“人总会变的,不是你变,就是别人变了,这有什么奇怪的?快去上班吧。”

“哼!一定是有什么事发生了,你休想瞒我?晓怡姐刚才给我打电话了,她可能马上会过来。”


嗯?李晓的脸色变得异常难看,怒气冲冲盯着李雅萍。可惜,小丫头嘻嘻一笑,转身溜走了。

想到妻子马上要来,李晓心中一疼,最终都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该来的总是要来,自己懦弱躲避总不是办法,既然要面对,那就长痛不如短痛,今天一次性说清楚吧。

想了想,李晓拿起手机给赵庆伟打了过去,接通后足足听了几分钟,然后一言不发,默默放下了手机。

李晓坐在沙发上默默出神,楼道外的声音却让他惊醒了过来。他知道,梁晓怡来了。

“梁姐,你好,最近忙吧?嗯,我来看看李晓。”

“雅萍,你去忙吧,我知道地方的,嘻嘻。”

房间外的话语得体而不失悦耳,又带点女性特有的柔弱之气。这熟悉的声音早已经篆刻在李晓的心底深处,带给李晓多少愉悦的梦中微笑,可惜,从此就要变成陌路。

曾经一切美好犹如一抹雨后的彩虹,再绚丽夺目总要消失。李晓终于体会到,活着真的比死还难,有些人和事,真的难以割舍。

熟悉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李晓抬头看去,妻子犹如明星般白皙出众的娇容,似笑非笑带着几分委屈,一双黑亮传神的杏眼,直直地盯着李晓。

虽然即将分手,可是梁晓怡的修长高挑而又饱满的身姿,还是吸引住李晓的眼神。

一件浅粉色紧身高领毛衫,领口翻出了一袭白色领,和瓷白的脖颈相映成辉。紧身毛衫使得胸前的高耸更加饱满,这是曾经最令李晓魂牵梦萦的地方,每次看到就令李晓心头火热。

下身一件藏蓝色的裙子,让李晓心神俱震。这是李晓最喜欢的打扮,显然妻子是精心准备过的。

看到身上外面的浅紫色薄呢端大衣,李晓的心中刺痛,眼神从起身上移开,抬手淡淡地指了指对面的单人沙发。

“坐吧。”

梁晓怡愣了一下,不舍地看了看李晓坐着的长沙发,那里才应该是自己的座位。可她还是没有违逆李晓,脱下外套挂好,抚了一把裙子,轻柔地坐在李晓对面。

里间的门开着,梁晓怡看到床上的被子还是半摊着,就又站了起来,嗔怪地看了李晓一眼:“又睡懒觉,被子也不知道叠好。”

“你坐下吧,难得?这房间你好久也没有来过了吧?”

李晓的声音很冷,梁晓怡怔了一下,眼睛不由红了,默默叹了口气,重新坐了下来。

自家知道自家事,梁晓怡咬了咬嘴唇,一时到不知怎么开口。想了想,小声说道:“我不知道你昨晚要回来,对不起!”

“对不起?不用。每个人都是自由的,可以选择自己想要的生活,何必勉强自己?”

梁晓怡的眼睛湿润了,李晓语气中的冷淡似乎要拒人余千里之外,这对自己来说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

“晓晓,我想你误会我了。昨晚我是回来的晚了一些,也不该接受别人的送花,是单位的同事为庆祝我升职,大家一起去吃饭,不觉就晚了一些。”

“哦?你们在哪里吃得饭?花又是谁送的?”

梁晓怡愣了一下,抬眼看了一眼李晓,顿了顿才说道:“是在国贸大酒店吃的饭,花是办公室小尹送的,他就是个大孩子,爱玩耍,你别介意。”

李晓心中冷冷一笑,一顿晚饭吃到十一点多,“我怎么能介意呢,还有吗?”

梁晓怡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想了想,还是说道:“大家饭后就在国贸跳了会舞,然后就回家了。”

房间里接着就陷入了沉默之中,李晓等了好大一会儿,看妻子似乎没有再说的,自嘲地笑了笑,淡淡地吐出一句。

“我们分手吧。”

梁晓怡大惊,不敢相信地盯着李晓,难道他知道那件事了?怎么可能?

“为什么?难道我做错什么了吗?”

“为什么?呵呵,我不能接受一个满嘴谎言的妻子,你当我是傻子?”

梁晓怡低头双手捂住了眼睛,哽咽起来,“不!我没有骗你。”

李晓自嘲地一笑,盯着妻子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好!你没有骗我?不该说的你一句都不说,我承认你很聪明。分手吧,我权当认错了人,如果不能接受协议离婚,那就法院见吧,你可以走了。”

梁晓怡身躯一震,抬头盯着李晓,仿佛不敢相信李晓竟绝情如此,“你不要这么不讲理好不好?你相信我,我绝对没有做对不起你的事。”

李晓淡淡地笑了笑:“这话你信么?”

梁晓怡怔住了,盯着李晓不舍地看了好大一会儿,默默擦干眼泪,穿上外套落寞地走向门口。

“我不离婚,我爱你,很快你就会明白的。”

李晓沉默了,点了支烟,看向窗外,也不理会妻子是否已经离开。爱和欺骗有关吗?俗世中多少诱惑和选择,自己坚守的爱却是最卑微的。

爱很简单,因为是一个人。

相爱很难,因为是两个人。

坚守更难,因为是许多人。

李晓能容许自己的婚姻中夹杂着许多人么?呵呵。

“师兄,晓怡姐哭着走了,你们到底怎么啦?”李雅萍不知何时冒了出来。

李晓摇摇头,抬手抹去眼角的泪水,重新点了支烟,不知该对这个永远长不大的师妹说些什么,也许天真才是最难得可贵的。

“你去打个电话,看庆伟在哪里?就说我找他。”

李雅萍知道李晓是不愿让她看见自己的狼狈,吐了吐舌头,情绪低落地转身走了出去。

赵庆伟在市区有事,自然不会及时赶回来,但是接到李雅萍的电话,得知李晓提出了离婚,吃了一惊,还是打了回来。

“李晓,你先冷静一下。国贸酒店现在属于外商,我们也不好冒然去查。十九楼的会所里面到底有什么,我们也不清楚,晓怡到底走到哪一步,我们也不清楚。也许,什么也没有发生,只是简单的交往而已。”

“可是,她还是欺骗了我,昨晚在小区我亲眼看见了,我可以先缓一步离婚,事情总要调查清楚。对了,那个会所叫什么?怎么能进去?”

“真爱会所,都是会员制。老板是谁我还在调查,昨晚和晓怡一起聚会的人是东商集团的副总庄长杰,尹小东,还有一个女人叫严芳。”

李晓自嘲地笑了笑:“会所能是什么好地方?恰好是情人节,又是两男两女,傻子也知道会发生什么。好!我答应你,先调查清楚再说。”


生活就是一张网,人们总是沉迷在网中而不自知。如果有一天你试图做出改变,你就会发现,你寸步难行。

李晓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仅仅提了一句分手,竟是惹出了一串麻烦。

午饭时间,赵庆伟从城区回来了,同来的还有他的妻子张春丽。派出所不在镇政府大院办公,但是吃饭却一直在政府餐厅。

在餐厅见到张春丽,李晓心头就感觉不妙了。他和庆伟称兄道弟,张春丽和梁晓怡自然成了无话不谈的“闺蜜”。

“李晓,一会儿吃完饭,我和你有话要说。”张春丽自然不和李晓讲客气。

赵庆伟则埋头吃饭,显得很乖巧,毕竟他“出卖”了兄弟。

“我下午还有事,准备出去一趟……”

“你不是还没有出去么?那好,我们吃完饭就去你办公室。”

李晓无奈,饭后自然请张春丽来到自己办公室。庆伟谎称所里有事,提前开溜了。

一开始,张春丽就完全站在梁晓怡的角度,“为什么要和晓怡分手?即是她有错,可以改嘛?”

这还怎么谈?张春丽一句话就堵死了李晓所有的退路,“她没有错,是我变心了,不爱了。”

嗯?张春丽才觉得自己话起得有点高了。面前的是一个镇长,下梁群众心中的神啊,“可能么?李雅萍这个小师妹从大学跟到下梁,也没有见你动心,你这变心从何谈起?”

“男人变心不全是因为女人,比如有人出家遁入空门……”

“好了,算我说错话了。”张春丽立即败下阵来,这出家都出来了,可见李晓是真动了分手的念头。

“你说说,到底发现了晓怡什么事?”

李晓摇摇头:“庆伟应该对你说了一些事,晓怡肯定也找你了,她对你怎么说的?”

“唉,女人能对女人说实话么?她解释的那些我听着都很假。什么同事一起吃饭跳舞,没多想就接受了鲜花。不过晓怡和别的男人暧昧应该是有的,说是委身于某个男人,这我不大相信?”

“这说明你也不确定,她能陪别的男人去会所那种地方,这已经触及到底线了。爱是很简单很单纯的,能和别人暧昧,就说明晓怡自己心动了,现在不想离婚只是没有合适的去路。一个太小,一个太老,我不愿作她选择的跳板。”

张春丽叹了口气:“你过于偏激了,晓怡她是爱你的,这一点你也能看出来。离婚哪有这么简单?豆豆这么小,孩子会受伤害的。”

“孩子受伤害也没有办法,谁让他生在这种家庭?孩子不是维系婚姻的借口。我很开通,豆豆跟谁都行。”

“你们男人真是……狠心。”

“春丽,你错了。我昨晚就在小区的楼下,亲眼看见了一些东西。那是家呀,让熟人看见了会怎么想?晓怡太令我失望了。我当初可以放弃一切和她结婚,现在也可以放弃一切和她离婚。”

被李晓看到现场了?张春丽心头俱震,不作不会死,这晓怡不是自己找死么?

“婚姻说到底就是两个人的事,让你来劝和本身就是错误的。她不是喜欢和别的男人来往么?离不离我都给她自由,婚姻,说到底就是一张纸而已,那能代表什么?”

张春丽再也没有开口,晓怡本身的容貌太出众,身边不乏献殷勤的男人,慢慢地已经习惯了李晓的宠爱,习惯了李晓的温和。

可是,梁晓怡真的了解李晓吗?一个27岁的镇长能是简单的男人?恐怕梁晓怡早就忽视了李晓内心的刚性和方正。

张春丽走了,李晓只空闲了几分钟,母亲张梅的电话又来了。母亲是南郊大厂医院的护士长,平时在家里是很强势的。

“晓晓,你跟晓怡闹什么闹?豆豆都上幼儿园了,你还折腾什么?你要离婚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妈,你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我知道,晓怡都说了,她是不对,可也没有到离婚的地步。”

李晓不由就怒了:“婚姻是我和她两个人的事情,现在有问题了却找三找四,她为什么要欺骗我?妈,你现在就可以不认我这个儿子了!”

说完,李晓烦躁地挂断了电话。晓怡是什么意思?以为凭着这些压力就可以让自己屈服了?

烦躁地在房间转了几个圈,端起茶杯才发现里面早空了,这李雅萍也注意避嫌了?

好不容易使心情平复下来,李晓想起早上马辉辉的事,那笔糊涂官司自己可不敢掉以轻心,也不知赵庆伟调查的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给赵庆伟打了个电话,然后走下楼,通过南边的拱门,走进了镇派出所的院子。

派出所大门在东,从东到北是一栋转角连体的大楼,李晓顺着楼梯走到二楼所长室,赵庆伟却是一个人在房间里。

“春丽人呢?”

“她是临时请假,早回城区上班了。来!看看这个,这是我从法院复印来的原始合同,大有问题啊。”

李晓在办公桌前的椅子上坐下,接过一叠复印的合同,先看了看庆伟指出的地方。只看了几眼,眉头就紧紧皱了起来。

这是一份半印刷半手写填空的借款主合同,借款期限和借款具体年月日的地方,都被挂掉重新手写上去的。

“这是涂改了日期和时限,应该是无效合同啊,法院怎么能立案?”

“你再看我们签字的担保合同。”

李晓又翻开担保合同,担保期限也是涂改过的,“这不是开玩笑吗?涂改的都是合同关键点,这能算数?”

庆伟点点头:“你在仔细看看合同,尤其是借款利率?”

李晓看了庆伟用红笔勾划的地方,借款年利率是千分之三十六。这明显超过了国家的最高规定,典型的一份高利贷合同。

“这复利是什么意思?”

赵庆伟不屑地笑了笑:“就是利滚利啊,民间所说的‘驴打滚’,新社会可从来没有出现过,呵呵。”

靠!旧社会逼得多少人家破人亡的东西,堂而皇之出现在合同当中,法院还接受立案了,这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想了想,李晓轻松的说道:“那这官司我们赢定了。”

“官司总要公开开庭审判,这个我们不怕。但是,马辉辉是个十足的黑涩会,手下养了许多马仔,辉东公司其实是一个黑公司,我们要小心他使阴招。”

李晓点点头,看着合同想了想,几天来下梁发生的一切,他终于明白过来。

“看来还是我连累你了,马辉辉炮制这份合同去法院起诉我们,还是为了那个方氏铸造公司落户下梁镇。这是明着逼我就范,暗中也准备下黑手,我真小看这个马辉辉了。”


生活有时候就像是茶几,上面摆满了杯具。

在赵庆伟的所长办公室待到快六点,要下班了,李晓竟才想起,除了回城区的家,自己竟然无处可去。

漫漫长夜,总得找点事情做,“庆伟,那个真爱会所我们今晚能混进去么?”

“不能!那是高端场合,除非我们是会员,否则你就别打那里的主意。那里是外商,外商你懂么?”

李晓岂能甘心?在情人节之夜,妻子在那里陪着别的男人玩了五个多小时,里面的到底都是些什么,李晓特别想知道。

“你这不就是崇洋媚外么,我们办一张会员卡不就行了?”

“暂时也不行,那里的会员都是需要两个老会员介绍担保,还需要会所最后审核才能加入。不说那年费最低级别要十万,就是能办也要登记个人信息,我和你的身份,不怕被纪委请去喝茶?”

李晓郁闷死了,“你们警察不是能检查那种地方么,要不你亮亮证件,我们明着闯进去?”

“你真当警察是万能的?别说我这个下梁的小所长,就是分局刘局长也不会轻易以检查的名义进去。那种娱乐场所,老板背后都是有靠的,不过那种地方都安装了监控,我想想办法,能查一查监控也可以。”

“那就麻烦你快点,唉,赵大所长,你抓紧时间升职,弄个局长啥的,会所老板还不主动送你一张会员卡?”

这李晓现在和真爱会所较上劲了,庆伟也不想和李晓在会所的事情再纠缠,否则,自己也会崩溃。

“我得回家了,最近和春丽商量着准备要孩子,我比你还年长两岁,你家豆豆都……”

怎么又扯到李晓家里去了?庆伟顿了顿,拿起手包,王顾左右而言他:“嗯,春丽下午让我回家带什么东西,我怎么一时想不起来了?”

这是下逐客令了,李晓不甘地起身走了出去,背影显得很落寞,庆伟心中又不忍心了,“要不……我陪你喝两杯再回家?”

“你就快滚吧,刚才还说要回家造人呢,喝酒,呵呵,我还不想被春丽指着鼻子骂?”

李晓回到镇政府,大院里基本人去楼空,餐厅里也就晚上值班的几个干部和偶尔滞留政府的三两个人吃饭。

李晓晚上基本不吃饭,拗不过大厨老刘头递过来一碗醪糟甜汤,吃了几个汤圆,李晓就和大家打了声招呼,回到二楼办公室,打开电视看完新闻联播,无聊之下,想起儿子,就给赵姐打了一个电话。

豆豆继续睡前的动画片,不过今晚迷上狮子王辛巴,给李晓说句话都欠奉。家里似乎一切都好,除了男主人不在,女主人竟然也不在。

这倒令李晓意外了,今天早上还信誓旦旦爱的是李晓,晚上就继续出去孔雀开屏了。不出意外,晚上妻子做什么,身边应该也缺席不了小鲜肉尹小东,那萌货基本上是梁晓怡的护花使者,庆伟的调查结果早就说明了。

被挚爱的总是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

李晓的心还是狠狠疼了一把,说好的分手呢?曾经的山盟海誓还在心底深处荡漾,现实中,妻子却已经在深夜的城市中芬芳,可惜,这份芬芳已经和李晓无关。

点了支烟,烟草醇厚又令男人沉迷的味道,也无法压下李晓心中的烦躁。坐立不安地犹如困兽般在办公室内走了几圈,李晓下楼开车出了大门,在路边顿了顿,就向南边的工业园开去。

世界辣么大,何必困顿自己于斗室之间?

外面的夜色中灯光点点,并没有带来好心情,李晓开了车窗,从窗口扑进来的冷风,让他的头脑保持了即有的清明。

不知不觉间,李晓开到了工业园区宽广的八车道大道上,下意识停下了车,开门下车站在笔直的园区大道上,看着道路两边不远处的十万人家,李晓双手叉腰,心中豪气顿生。

三年多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平了三条毫不起眼的荒沟,推平了近千亩的丘陵,终于让下梁多出了上千亩的工业用地。

正当大家不解的时候,李晓破天荒去银行贷来巨款,一座大型污水处理厂拔地而起,接着第一家南方的厂商进驻,下梁工业园逐渐露出端倪。

从腹中酝酿到呱呱坠地,犹如婴儿新生,下梁古镇焕发出勃勃生机,李晓也从镇长助理跳票当选副镇长、直至镇长,打了东城区一个措手不及。

而在工业园区西南方向,相距不远就是市属的开发区。和这里的灯火辉煌相比,开发区的灯光显得有点零落。其中的几点灯火还是市里领导耍六毛,从李晓手里截胡过去的。

工业园区和市开发区之间,则是黑漆漆的一大片。李晓知道,这夜幕掩盖之下,是几条荒沟和大片低矮的丘陵地带,这是万亩以上的空间啊,这都是大有文章可做的。

可惜,区里马建国等人和别人的妻子谈恋爱是高手,过剩的精力都化作坊间的几道绯闻,和他们谈发展无异于对牛弹琴。

叹息几声,收拢了心中的野望,李晓的眼神由远到近,目光所及,和他相距最近的灯火辉煌处似乎有人,这么晚也有人和自己一样无聊?

李晓下意识地信步由缰走了过去,隐约听到几个人的议论声,似乎还和自己有关。

“看到没有,就在南边和东边,像我们这样的大公司还有十几家,都是我们李镇长从南方挖回来的。哼,那场面大了去了。”

说话的是这家制造公司的值班保安,黑色的保安服穿在身上几乎傲娇成真正的警察。

和保安交谈的是一个四十左右的中年人,外穿着一件过膝的呢大衣,显得很是气派,身边还跟了一个年轻的男人,却不怎么说话。

中年男人给保安递过去一支芙蓉王,还主动为其点上火,似乎无意地问道:“你们这里这么多生产厂家,这污染很严重吧?虽然你们挣到了钱,可也不能长久。”

“哼!一看你就是城里人,你们懂什么?污染?”

好烟换来的好感顿时烟消云散,傲娇的保安不屑地撇撇嘴,抬手指了指最南边的一座大型平塔。

“看到没有,那就是我们的污水处理厂,全德国的进口设备,那水流出来据说能直接喝,这都是我们李晓镇长搞来的,你说我们会有污染么?”

中年男人显得很意外,“你们这个李晓镇长倒不简单,一个镇也敢上马污水处理工程,他一定是个大能人吧?”


走出公司的办公楼,李晓立即给赵庆伟回了电话过去。

“赵大所长,不好好和春丽在家秀恩爱,现在都九点多了,有何贵干啊?”

“我在国贸大酒店楼下,晓怡今晚可能又去了真爱会所,你回来吧,我等你。”

嗯?妻子又去了真爱会所,这是……无所顾忌了?

李晓心中狠狠疼了一下,眼泪不由簌簌流了下来,任凭初春的冷风吹过而不自知。下意识走到楼前停着的车前,才记得刚才车钥匙交给大牛了。

赵大牛及时从前面闪身出来:“李镇长,你要走?”

李晓一惊,装作擦眼睛,抬手不着痕迹抹去脸上的泪痕,然后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等大牛走过来,接过了车钥匙。

“嗯,有事要回城里一趟,楼上的客人你要照顾好。今晚的风挺大的,你快回房间去。”

李晓坐进车,很快就消失在公司大门外。赵大牛疑惑地探手试了试外面,今晚有风么?李镇长刚才好像不大高兴,嗯?难道和楼上的客人有关?

赵大牛目光不善地扭头看了看办公楼的二楼的灯光,可李镇长还让照顾好他们?赵大牛裹紧身上的大衣,站在初春的料峭寒风中,思绪整个凌乱了。

李晓急驶在下梁通往城区的主道上,不知不觉间时速都到了120迈,无意中扫了一眼表盘,他心头一惊,记起前天张静在这条路上的车祸,忙抬脚松了油门,烦躁地靠边停了下来。

既然都打算和妻子离婚了,这样急着赶回去干什么?李晓愤懑地靠在车椅上想了想,心情渐渐淡定了下来。

也许……庆伟看错了,晓怡不一定今晚还敢去真爱会所,毕竟早上她还来过镇上,知道自己已经提出了分手。

李晓抱着最后一丝希望,他打通了家里赵姐的电话,“姐,豆豆睡了吗?”

“他刚睡下,晓晓,你今晚回来吗?豆豆睡前还喊着要爸爸妈妈。你们两个真是的,今天是周末,一个个都不在家,儿子都不要了。”

今天是周末!李晓心里一阵内疚,“姐,对不起,最近镇上有事,等忙过这段时间就好了,我今晚就回来。对了,晓怡今晚在不在家?”

赵姐的语气有点不爽:“和昨天一样,下班回家又出去了,说是和同事一起去外面吃饭。”

果然如此,兄弟能骗自己么?

李晓失落地挂了电话,虽然已经下定了离婚的决心,可是,十余年青梅竹马的感情能随着一纸证书就散了?结婚才四年,连七年之痒的的期限都不到啊。

其实,最舍不得这段感情的恰恰是自己,这可是自己舍弃了一切才得到的爱情,就这样以悲剧收场?

可是,李晓也不是优柔寡断之人,妻子今晚还能去会所陪别的男人,那她就是明明白白不爱自己了,自己又何必独自伤怀?

男人再难,还得面对现实。既然妻子的心已经不在了,自己又能怎么样?就这样散了吧,爱情大概就是一种骗人的东西,谁信谁才是傻子。

李晓深深吸了口气,心境变得异常平静,刚起步拐上主道,手机却响了起来,还是庆伟打过来的,李晓接通了,这回却是张春丽的声音。

“李晓,你走到哪里了,怎么还不到?我告诉你,雅萍也过来了。”

李晓很意外,戏谑地明知故问了一句:“你和雅萍都到酒店了,这么大阵仗,有事?”

“你少给我打马虎眼,马上给姐赶到,今晚我们三个都要见一见晓怡,有什么事情大家当面说清楚。如果晓怡真不爱了,早点散伙拉倒,我们支持你。”

李晓心中一热,自己的家事惹得春丽也生气了,可惜要说声谢谢也做不到:“好!我马上到。”

二十分钟后,李晓回到城区,到了国贸大酒店,看楼下停车位已满,李晓就靠街道边停下,违章停车也不管了。

看到庆伟的车,李晓走过去,春丽在副驾上坐着。李晓拉开后排的车门,一眼就看到小师妹李雅萍在后排坐着,身上穿着浅黄色时装羽绒服牛仔裤,清纯得像个大学生一样。

李晓坐进车里,关上了车门,身上的寒气顿时散了:“雅萍,你怎么也过来了?”

李雅萍没有回答,张春丽扭头说道:“雅萍晚上知道你独自留在镇里,给我打电话了,我放心不下,打晓怡的手机用又没有人接听,就让庆伟查晓怡的下落。到这里就看见晓怡的车了,时间都这么晚了,要是吃饭早散了。”

那就是人去了会所,张春丽不忍说出来,李晓心里却是一凉,苦涩地撇了撇嘴,默默坐着没有说话的兴趣。

“李晓,早上我错怪你了,雅萍在你身边八年了你也没有生外心,这就是梁晓怡的问题了。不过你一个人待在镇里算什么?家里的房子可是你家里买的,就算要离婚也不能不让你住。”

张春丽说完,看李晓神色不属,深深叹了口气:“不过你也不要轻易提离婚,女人在职场也不容易,晓怡和你的感情那么好,我不相信她会移情别恋。晓怡性子好强,也许她有不得已的苦衷,等弄明白再说不迟。”

李晓终于开口了:“但愿吧,要不我们回去吧,在这里等着又有什么意义?”

张春丽瞪了李晓一眼:“你敢!不是我替她说话,女人就是命苦,你俩多年的感情,不能就这么糊里糊涂完了,要死也要做个明白的鬼,今晚我亲自问问晓怡,她到底是什么意思?”

这也特么讽刺了,妻子在楼上陪着别的男人,丈夫在楼下苦苦等候,李晓不屑地翘起嘴角,闭眼靠在车座上。

既然走不了,那就等着看好戏吧。若有背叛,绝不苟且!

赵庆伟知道李晓心里难受,给妻子打了个眼色,制止了她的唠叨,看着车外灯火辉煌的酒店,不由叹了口气。

“唉,要是有张真爱会所的会员卡就好了,我们就不用在这里苦等了。”

李雅萍从后座递过一张金黄色的卡片,弱弱地来了一句:“真爱会所的会员卡,我有啊,是不是这个?”

嗯?李晓和赵庆伟都愣了一下。庆伟急忙接过卡片看了看:“靠!这就是会所的会员卡,还是最顶级的钻石卡,你怎么不早说?”

李雅萍翻了个白眼,“你也没有问我呀,这张卡还可以带一个人进去的。”

李晓突然伸出手从庆伟手里拿过会员卡,扫了一眼,就打开了车门:“庆伟,你陪我上去。”


赵庆伟还没有下车,李晓已经打开车门走了下去。他们停车的方位在酒店楼下的东侧,距离酒店的旋转玻璃门大概有五十米左右。

赵庆伟疾走几步,在酒店大门的台阶下追上了李晓。两人正待走上台阶,李晓突然顿住了脚步,眼睛直直地盯着大厅内。

酒店灯火辉煌的大厅内,电梯口站着三个人,两个男人和一个女人。而这个女人的身影,一辈子就是化成灰李晓也能一眼认出来。

赵庆伟也愣住了,抬头看去,梁晓怡一身浅紫色薄呢大衣,一双黑丝大长腿显得格外耀眼。特别刺眼的是,梁晓怡正挽着其中一个四十左右男人的胳膊。

这个男人也没有客气,伸手揽着梁晓怡的柳腰,两个人亲呢得像一对情侣似的。而那个萌货尹小冬,今晚好像靠边站了,失落地跟在梁晓怡身侧。

这是神马情况,不是小鲜肉吗,今晚怎么换成了老腊肉,这个中年男庆伟却是调查过的。

“踏马的!这个男人就是东商的副总庄长杰,一个海城过来的孙子,敢在山城撒野,看我今晚不扒了他的皮!”赵庆伟难得地暴了粗口,怒气盈面,抬步就要冲上台阶。

“你干什么去?人家做什么和你我有关系吗?”

李晓呆滞中却犹如神助,伸手一把抓住了赵庆伟的胳膊,眼神冷冷地盯了过来。

庆伟一愣,嘴唇蠕动着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李晓又回头扫了一眼大厅,看妻子几人似乎要出来,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一个淡淡地微笑,可笑容下的寒意令人骨子里都发颤。

“走!我们回去,这么冷的天站在外面可不好,呵呵。”

赵庆伟被李晓拉着转身走向停车场,很清晰地,他感觉李晓的手在微微颤抖,心中一疼,勉强开了句玩笑:“你搞基呀,快撒手。”

“嗯?对不起。”

李晓愣了一下,如梦初醒般松开手,像个机械人般走向自己停车的地方,张春丽和李雅萍迎面走来,他也仿佛没有看到,直直地走了过去。

张春丽瞪大了眼睛:“嗯?庆伟,李晓怎么啦?”

“没有什么,晓怡在酒店大厅那里,我们回去吧。”庆伟没好气地回了一句,追着李晓的脚步跑向停车位。

嗯?这兄弟俩刚才吃错药了。张春丽心中不安,抬头看向酒店大厅,只扫了几眼,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晓怡,你作死啊。雅萍,我们过去,我倒要问问她,这是要做什么?”

张春丽冷着脸走上台阶,和正走出大门的梁晓怡三人迎面碰上了,双方都愣怔住了。

“咦?晓怡,好巧啊。这里有两个男人,今晚你打算跟哪一个走?”

梁晓怡涨红了脸,才惊觉自己还挽着庄副总的胳膊,忙避之不及地松开手,“春丽,你误会了,这都是我单位的同事。”

“我误会了,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不说家里的孩子,你们东商晚上来这里的会所办公?”

一旁的尹小冬萌萌地瞪大了眼睛,似乎很无辜的样子。

庄副总可是有修养的人,鼻梁上的眼镜也不是白挂的,看梁晓怡吃瘪,忙微笑着插了一句:“这位女士,我们就是下班相约一起来会所休闲一下,你想多了。”

张春丽嘲讽地一笑:“我想多了?作为一个单位领导,晚上带女下属来会所休闲,你们还搂抱着招摇过市,难道你忘了,她是别人的妻子?”

庄副总立马尴尬了,看张春丽说话难听,梁晓怡忙扭头对庄副总说道:“庄总,不好意思,她是我的朋友,您先回去休息,这里交给我来处理。”

庄副总顺水推舟,点点头转身离去。剩下尹小冬看事情不妙,白牙一晃,扬手摆了摆:“姐,我也先走一步,明天见。”

梁晓怡松了口气,低头略一思索,想对春丽和雅萍解释几句,却又被春丽抢了先。

“这个小鲜肉是弟弟,那庄副总就是哥哥了。晓怡,玩得挺好呀,哥哥妹妹的,今晚有没有收到鲜花?”

梁晓怡不知想到什么,脸又红了:“春丽姐,你真误会了,我和他们没有什么,大家就是正常交往。”

“呵呵,情人节在会所玩到几乎凌晨,还在小区院子秀了一把恩爱。晓怡,你不作会死不?李晓都和你提出分手了,今晚你还来会所?你不用给我解释,我又是你什么人?要解释去给李晓说吧,他就在停车场。”

张春丽冷哼一声,转身就走下台阶。梁晓怡心里一急,忙抬脚追了过去,着急之下脚上的恨天高崴了一下,差点摔倒,雅萍眼明手快补了上去,搀扶住了她。

“晓怡姐,小心。”

“雅萍,李晓真来了?”

感情你还想隐瞒啊,李雅萍叹了口气,然后点了点头:“春丽姐早上来下梁了,今晚她本来出面想给你和李晓哥说合一下,刚才李晓哥和庆伟哥先过来的。”

梁晓怡身躯一震,脸色白了几分,“走,快带我过去,我亲自给他解释。”

等雅萍陪着梁晓怡来到停车场,庆伟和春丽正陪着李晓站在车旁。李晓手里夹着支烟,抱胸靠在车头上,看着急匆匆走过来的妻子,脸上露出会意的微笑,似乎心情很不错。

“晓怡,对不起,打扰你了。是春丽姐让我过来的,要怪你就怪她吧,呵呵。”

梁晓怡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别人在场,走过去依偎在李晓身边,伸手试探着挽起李晓的胳膊,然后紧紧地抱住了。

李晓撇撇嘴,倒没有拒绝,晓怡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勉强挤出几丝笑意,深深吸了口气,低头柔声说道:“对不起,我们先回家吧,有什么话我们回去再说,春丽姐和雅萍她们也要回家早点休息。”

“回家?好啊,我本来就答应赵姐今晚回家陪孩子,我可不想被人说成不关心孩子的父亲。庆伟,雅萍,你们也回家吧,夜已经很深了,别耽误了你们度周末,呵呵。”

李晓说完,轻轻地推开妻子,微微一笑:“你去开车吧,小冬没有车,要不你先去送一送?”

梁晓怡愣了一下,尴尬地说道:“不用了,现在打车也挺方便,我们回家吧。春丽姐,再见。”

李晓的车在路边停着,他起身抬手对着庆伟招了招手,脸上露出一个轻松的笑容:“都回家吧,有事电话联系。”

打完招呼,李晓哼着小调,转身走出了停车场。

庆伟、春丽和雅萍都愣住了,看着潇洒离去的李晓,三个人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春丽忧心忡忡看着街道上孤单的背影,嘴里叹息一声:“但愿晓怡走得还不太远,和别人也没有突破底线的事发生,否则,麻烦大了。”


夫妻之间一旦失去信任,那猜忌的长度和宽度都是无限大。

李晓回到家里,赵姐和豆豆早睡下了。他悄声换了棉拖,准备先回卧室,想了想,还是走进了书房。点了一支烟,静静地沉思起来。

尹小冬和庄长杰,一个是萌萌的小鲜肉,一个是儒雅的东方商业集团的副总,他们是妻子的同事和上司,私下里在会所又是怎样的关系?

妻子和尹小冬之间的暧昧亲密是李晓亲眼目睹过的,两人之间的关系,绝对超越了一般同事的界线。

今晚冒出来的庄长杰庄总,可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搂着妻子的人。从两人之间的神态看,似乎庄长杰才是妻子真正的情人。顶头上司加风度翩翩,符合一个女人的心理预期。

那今晚三人同去会所是怎么回事?是妻子游离于两个男人之间,还是更加不堪的……三人行?

李晓的心揪紧了,难道妻子竟是这样放纵的人?!心痛之下,他的眼泪无声地滑落下来。不管三人之间具体实际怎样的关系,连续两次的发现,妻子的作为都不是李晓可以容忍的。

既然你能挽着别的男人的胳膊,那我还在犹豫什么?李晓又点了一支烟,起身坐到书房的电脑桌前,打开了电脑。

人在面临抉择的时候,往往都是犹豫的。做出了决断的,那是因为事情已经超过了容忍的底线。

梁晓怡回到家中的时候,只有书房还亮着灯,她知道,那一定是丈夫李晓在里面等着她。今夜夫妻之间,必定有一场非同寻常的谈话。

看着黑漆漆的主卧室,梁晓怡的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今晚在酒店前发生的一切,预示着这个曾经温馨的家将面临着一场风暴。

胆怯地看了一眼书房门楣上的光线,梁晓怡没有立即进去,而是独自在客厅坐下,默默思索起来。简单的一道房门,隔开了昔日亲密无间的夫妻。

我是不是错了?庆伟夫妻和李雅萍今晚都出现了,她不由阵阵心惊。事情已经很严重了,自己该如何对李晓解释,才能度过这次感情的危机?

半个小时后,梁晓怡鼓起勇气,艰难地推开了书房的门,迎面就是呛人的烟雾,李晓嘴里斜斜叼这一支烟,正在电脑桌前坐着打字。

梁晓怡不由咳嗽了几声,短短地不到一个小时,电脑旁边的烟灰缸中烟头几乎堆满了。

她急忙走过去打开书房的窗户,回身看着李晓忙碌的侧影,慢慢地烟灰缸显得特别触目惊心。

梁晓怡皱了皱眉头,心念一动,这倒是一个搭话的好机会,走到电脑桌前,准备倒掉烟灰缸,“怎么抽这么多烟?身体要紧。”

嗯?偏头扫过电脑屏幕,梁晓怡被醒目的文档标题吓着了:离婚协议书!

“你什么意思?”梁晓怡愤怒地质问一声,抬手按住鼠标,目光死死盯住李晓,眼泪簌簌滑落下脸颊。

李晓抬起头,勉强笑了笑,起身让开了电脑桌:“早上我对你说过了,我们离婚。哦,我差点忘了,协议书应该征求你的意见。来你先看一看,有什么要求,直接写上去。”

“你……”梁晓怡愣了一下,早上以为李晓只是心里有气,随口说说而已,现在竟然来真的。

你真敢啊!梁晓怡痛苦地摇了摇头,努力使自己变得清醒一些,端直坐在椅子上,一边哽咽着,一边抓起鼠标删除了文档。然后站起来,转身盯着李晓,一字一顿地说道:“我不离婚!”

李晓的脸色变得苍白,落寞地坐在书房的小床上,沉默了好大一会儿,然后平静地说道:“你不同意也罢,那就走司法程序,刚好我最近还有一场官司,那就两场官司一起打。时间已经很晚了,我要休息。”

竟然不想多问我一句,还赶我走!梁晓怡委屈地哽咽了几声,抹了抹眼泪,不由脱口而出:“你不爱我了,那个女人是谁?”

嗯?李晓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妻子,心中塞塞地,气息似乎都不畅了:“你是在侮辱我吗?”

梁晓怡一惊,知道现在不是傲娇的时候,“对不起,我说错话了,刚才的话我收回。”

李晓却无动于衷,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梁晓怡咬咬牙,扑到床边蹲下,伸手抱住丈夫的腿。

很快,李晓的腿面就被泪水浸湿了。

李晓心中隐隐作疼,眼泪不由涌出眼眶,傲娇的妻子何时卑微如此,“晓怡,你不要这样折磨自己。即使我们不做夫妻了还是同学,何必呢?”

梁晓怡仰起头,脸上梨花带雨,说不尽的柔弱和怜惜,“不!呜呜,晓晓,难道你真的不爱我了?”

李晓凄然地摇摇头:“我爱你!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忘记你。可是,婚姻是两个人的事,我们……好合好散。”

“我也爱你啊!”

“你……”

看着这张生动出众的娇容,因为哭泣更添了几分娇弱。李晓的心又是一疼,想发作又不忍去伤害妻子,一腔愤懑都化作一声叹息。

哭能解决什么问题,难道你不想说点什么?无论如何,作为一个妻子,你欠我一个解释。

书房里安静了下来,除了不时响起晓怡的一声哽咽,夫妻两人都陷入了沉思之中。

李晓不由想起了两人之间相识到相爱,到了今天即将的劳燕分飞,十余年的风风雨雨。他扪心自问,对晓怡一直是深爱着的,甚至是宠得有点过分。

纵使生活平平淡淡,但是,这不正是一种幸福么?晓怡却忍心破坏掉这一切,这是不是太残忍了些?

被挚爱的都是有恃无恐,得不到的永远在骚动。李晓自问,自己大概给不了晓怡那种想要的生活,那就放手吧!

“晓怡,你起来吧。”

李晓长长吐出一口闷气,柔声说了一句,弯腰扶起妻子一起坐在床边。

梁晓怡泪眼朦胧,恍惚之间又找到被宠着的感觉,呢喃了一声,偏头扑到丈夫怀中,伸手死死抱住了李晓的腰,好像一松开就会失去彼此似的。

李晓的眼泪不由自主,泉涌似的滚落下来。罢了,就来一次最后的拥抱吧!


两人依偎着坐在床边,春夜的静逸中,书房的空气却渐渐变得凝重起来。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份凝重压得梁晓怡几乎喘不过气来。

李晓一反常态地沉默着,不疾不徐,有种万物不萦心的冷静。这份冷静让梁晓怡害怕,自己曾经熟悉无比的丈夫,似乎变得让自己不认识了。

她知道,有些事情今夜躲不过去,她欠李晓一个解释,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

“晓晓,对不起,我让你生气了。”

“哦……”李晓模糊地应了一声,淡淡地笑了笑,看着黑漆漆的窗外,又陷入沉默之中。

梁晓怡心中一阵愧疚,这次自己真的伤到了李晓,抱着丈夫腰间的手不由紧了紧。

一个艰难地开场白后,后面的话显得顺畅多了:“有些事情我早应该告诉你,我最近升职了,是庄总力挺的,你知道的,魏总一直对我抱有成见。”

这个魏总李晓知道,东方商业的老大,一个热爱潜规则单位女下属的老男人。曾经借口要提拔梁晓怡,而暗示了一些不良想法,梁晓怡拒绝了魏总后,就只能憋屈地做了五年多的普通文员。

妻子提到了庄长杰,对于这个今晚揽着妻子招摇过市的儒雅男人,李晓不能不多想了解一些。

“魏天民是一把手,这个庄副总倒是好手段,一个外地人孤身来山城,就能扭得过一把手?”

梁晓怡暗暗松了口气,李晓能开口就好,“东商已经不是山城国营股份一家独大的局面,南方集团去年增股了,已经成了公司第二大股东,庄总是股东管理代表,任何事情都能插手。”

东商一千多名职工,庄长杰贵为集团二把手,而妻子仅仅是管理部的小文员,他甘愿顶住魏天民的压力提拔妻子,这份渊源岂能浅了?

“这个庄总是什么来历,他怎么就愿意提拔你了?”

梁晓怡略一想就轻松地说道:“庄总是两年前才从海城调来的,还是留美的经济硕士。春节前一天我在电梯里抱着一打文件盒,都堆到头顶了,庄总恰巧在电梯里,就帮我拿了一部分。”

顿了顿,梁晓怡又解释道:“后来我才知道他是集团副总,还分管我们管理部。一周前我莫名奇妙就成了部里主管,事后庄总找我谈话,我才知道是他提拔了我。”

李晓心头飞转,细细思量着妻子话中的内容。两人春节前见过,一周前妻子才被提拔为主管。若是两人之间有什么,相处的时间长度不够,可是,昨天和今天就能挽着一起去会所了?

“你们晚上去国贸大酒店是有公事?”

“不是,是我前天开玩笑打赌输了,答应请庄总三次客,所以,昨天和今天我请他去了酒店吃饭唱歌。”

单位能是随便开玩笑的场合?看来妻子和庄总在单位相处不是一般融洽,“是不是明天晚上还要去一次?”

“哪能呢?庄总是好面子的人,春丽姐今晚和雅萍一闹,谁还好意思再去?”

李晓微微点点头,突然问道:“那小尹也在请客的范围内?”

梁晓怡愣了一下,想了想才说道:“庄总毕竟是男人,去酒店吃饭唱歌,我一个女人怎么能粗心大意?带上小尹也是一道保险。”

妻子无疑是很聪明的,三角形具有稳定性,带上小尹不失为防范庄总的好办法,可李晓心里就是不舒服。“小尹也是男人啊?”

梁晓怡不屑地翘起嘴角,破涕为笑:“他就是一个大男孩,整天就爱卖萌耍宝,我都要被他气死了。不过他在单位帮了我不少忙,魏天民当初在办公室骚扰我,小尹就敲门进来救了我,这两天是我刻意带着他的。”

近乎完美的解释,如果不是李晓亲眼看到一些东西,这解释几乎天衣无缝。遇到这样聪慧的妻子,李晓不知道这该是自己的幸运还是不幸?

下意识地,妻子没有提真爱会所的名字,李晓也刻意没有提,“国贸酒店有K吧?”

梁晓怡顿了顿,低头想了想才说道:“酒店吃饭当然有餐厅,唱歌跳舞七楼也有,不过酒店十九楼有专门的会所,庄总有那里的会员卡,我们是去会所跳舞的。说起来我请客却有点心不诚,会所不收现金,都是用庄总的会员卡。”

“真爱会所倒是个好地方。”

丈夫知道真爱会所,梁晓怡心里暗暗庆幸,要是自己今晚不说出来去的是会所,那真是麻烦了。

“晓晓,对不起,我还是错了,我不应该挽着庄总的胳膊,这让熟人看见会误会的,这个交往的分寸我没有把握好,今后不会了。”

李晓都有点兴趣泛泛了,他不知该相信不相信妻子的解释,似乎妻子的解释很完美,让自己无话可说。但是,昨天可是情人节,妻子和庄总打赌的时间,是巧合还是刻意而为之?

那束鲜红的玫瑰花呢,还有小尹和妻子之间暧昧的互动,难道这还需要我去逼问你才能坦诚么?

李晓点了支烟,仍旧平静地看着窗外的夜色,静静地等着妻子的反应。

梁晓怡微微皱起了眉头,一番解释下来,李晓的反应有点平淡,这让她有点意外,一定是什么地方让自己疏忽了。

想了想,梁晓怡变得异常温柔,眉眼如丝地呢喃道:“老公!”

李晓心中一震,妻子刻意换了称呼,这是李晓和梁晓怡之间约定的特殊信号。平时只要妻子这样娇声呼唤,接下来就是夫妻之间不可描述的情景发生。

李晓还是静静地抽着烟,仿佛没有听到似的。梁晓怡咬咬牙,低声说道:“晓晓,我知道是我不对,不应该晚上出去陪男人应酬,尤其是昨天那样特殊的时间。”

李晓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是最终还是抽了口烟。

梁晓怡只能乘热打铁加把劲了,“晓晓,我爱你!不会背叛我们的感情。也许是生活太平淡了,我很享受别人对我的殷勤和奉承,我承认我有点任性了,和别的男人交往分寸没有把握好,昨天庄总说是情人节,我没有男朋友,就送了束玫瑰,我虚荣心作祟就收下了。”

“你没有男朋友?孩子都三岁多了。”

梁晓怡傲娇地用脸蹭了蹭李晓的胸膛,“你忘了,单位不知道我已经结婚了,还经常有人给我介绍男朋友呢。”

完美的解释,痴情地表白,诚恳的道歉,妻子似乎真的没有出轨,李晓还能说什么呢?

可是,李晓知道,太过完美,就是明明白白的破绽!


保安听到这个客人点赞李镇长,脸上又露出得瑟的表情:“那是,我们李镇长是从省城大学出来的教书先生,那本事大了去了,他人年轻还长得帅,那就是我们镇里大姑娘小媳妇的梦中情人,懂不?”

“呵呵,梦中情人?李镇长很年轻?”

“那是,我们李镇长就二十出头,却一身的本事,我爹娘包括乡亲们都很崇拜他。李镇长那是我们下梁的真神,专门来帮我们下梁人的。”

中年人显然很意外,“二十出头,这么年轻?”

李晓却听得有点尴尬,哥都成神了,什么时候的事情?这货明明高中毕业呀,在这卖的是什么萌?

看这两个陌生的客人做派像体制内的,让这个保安再胡咧咧下去,自己的形象大有妖魔化的趋势,李晓不敢再隐身,从灯光之外的暗处走了出来。

“赵大牛,大半晚上不好好值班,说什么梦话呢?”

赵大牛很意外:“咦?李镇长,你怎么来了?走,去值班室坐一坐,里面暖和,呵呵。”

这货偏心眼啊,客人还在这里呢。李晓制止了赵大牛的热情,扭头对客人微微一笑,主动伸出了右手:“你好,我就是李晓!下梁的小镇长。”

中年男人惊讶之余,微笑着伸出了手,和李晓紧紧握在一起:“你好!我叫马卫东,是从省城来的。”

两人的眼神稍微试探了几眼,对上马卫东异常的热情,李晓首先败下阵来,不着痕迹松开手。

“大牛,去把厂里客房打开,外面天冷,总不能让客人待在大门口。马先生,里面请。”

赵大牛高兴地点点头,打开厂里的电子栅栏门,把客人和李晓迎了进来。

厂部办公大楼是一栋很气派的五层大楼,李晓自然很熟悉这里,带着客人来到二楼。等赵大牛打开客房的门,李晓把马卫东迎进来,房间里暖气很足,和外面的春寒料峭简直是两个世界。

“大牛,泡茶的事情我来,你去对面把我的车和客人是我车都开进来。”

大牛接过车钥匙,和那个较年轻的男人一起出去开车。李晓从饮水机上接了开水泡了茶,然后陪着马卫东在临窗的沙发上坐下,摸出烟递了过去。

点上烟,抽了几口,男人之间的距离就迅速拉近了。

“马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也是体制中人吧?怎么晚上到我们下梁来了?这是微服私访?”

“呵呵,你倒是好眼光,我原来是团省委的,现在嘛,已经调到你们东城区了,后天正式上任,听说下梁的工业搞得不错,就先过来随便看一看,的确搞得不错,很令我震惊。”

“东城区,又是省里下派干部。”李晓喃喃自语两句,很意外地看着马卫东,“你是属于空降兵,那职务肯定低不了?”

马卫东不置可否,微笑着说道:“那你猜猜看,我会是什么职务?”

李晓略一想,嘴角微微翘起:“区委副书记、代区长。”

马卫东眼神一亮:“哦,为什么?”

“区里梁区长已经住院好长时间,他的年龄也即将到线,今年又是区县换届之年,市里区里很多人都盯上了这个区长位置,争得很厉害。既然你是省里下派的干部,那这个位置非你莫属,山城人争不过古城来的人。”

马卫东呵呵一笑:“不愧是大家口口相传的下梁李晓,你说得分毫不差,厉害!”

“下梁李晓?”李晓连连摆手,自嘲地摇了摇头:“下梁还有梁淑萍书记,我也就是在远离市区的下梁折腾一下。距离区委近了,不见得就能成事,呵呵。”

“据我了解,下梁的工业园区就是你的手笔,不过,我怎么感觉你好像对区里意见很大?”

李晓倒有点后悔自己最后多说了一句,这是初见马卫东,对方还是自己的顶头上司,交浅言深可是大忌。不过马卫东是区长,马建国是书记,在东城区经营已久。二马共槽,马区长想要有一番作为也难。

“马区长,下梁是取得了一些成就,去年工业园区的累计固定投资超过了五十亿,放在别的地方,恐怕早就被吹上天了,可是你在山城见到有下梁镇的新闻报道吗?”

马卫东可是在体制内浸润已久,自然能察觉到这很不正常,这是明显地打压:“哦?难道市里区里都不想见到下梁发展的更好?”

“呵呵,这是事实,可是也没有人敢说出口。小小的下梁镇都有了一个规模不错的工业园区,而西面相临不远的就是市里的开发区,地广人稀企业寥寥污染严重,其中有两家还是从我手里截胡过去的,这样岂不是显得市里领导很无能?”

这是功高震主啊,市里的领导被啪啪打脸了,马卫东自然不能这样直说:“哦,你是说西面那片地方就是市里的开发区?这的确是有点尴尬了,现在区里对下梁是怎样的的态度?”

李晓嘲讽地笑了笑:“区里万事说到底就是建国书记一言而决,他起初想把这个工业园直接划归区里直辖,可是却想把我排除在外,这我自然不会让区里如意了。结果我现在成了区里很不喜的人物。下梁李晓,呵呵,不过是一个笑话。”

马卫东不解地摇摇头:“下梁也是区里的地盘,发展好了也是区里的成绩,怎么能这样?”

“哎,山城市原来是工业重镇,在省里地位举足轻重,可惜俱是计划经济的辉煌,两次改革开放的大潮过来就被打落凡尘。山城体制内风气保守,现在上面考核干部主要看经济指标,马书记也有雄心壮志啊。”

马卫东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这就是要明抢下面干部的成绩,还是光顾自己吃肉不给别人喝一点剩汤的下作手段,难怪李晓对区里不感冒?

“马区长,这次您过来任职带了几个人?”

马卫东很意外:“就刚才那个年轻人,和你一样姓李,是团省委司机班的老人,我用得顺手,也就带过来了。”

“嗯?”

李晓微微皱了皱眉头,一腔热血顿时冷了下来,陪着马卫东闲聊了几句,赵庆伟刚好有电话过来,李晓按下静音,借机礼貌地提出了告辞。

“马区长,天已经晚了,您不介意就在这里休息一晚,我家里还有点事,得回城区一趟。”

马卫东显然意犹未尽,神色很是不舍,可也不好强留下李晓,两人握了握手,就客气地道别了。


“爸爸。”

李晓在小床上模模糊糊张开眼,一张稚嫩的脸蛋映入眼帘,一双黑亮有神的眼眸静静地注视着他。

是儿子豆豆,李晓心底有一处地方突然就颤了一下,奶声奶气的声音仿佛有股洪荒之力,击碎了李晓心房上所有坚硬的外壳。

伸手将儿子扶抱到床上,然后紧紧抱在怀中,低头吻了吻儿子的脸颊,眼眶不知不觉就湿润了。

李晓脸上的胡茬让豆豆有点痒,偏头躲过骚扰,“爸爸,起床了。”

抬腕看了看表,天!已经十点多了,李晓把豆豆放下床,穿衣下床,收拾好床铺,牵着豆豆的手走出书房。

在门口迎面就碰到妻子,两人都顿了顿,神情有点不自然。晓怡眼睛红红的,弯腰拉过儿子,抬眼扫了一眼李晓,“起……来了,快去洗脸刷牙,桌上给你留了早饭。”

李晓平静地回看了一眼,转身走进了洗手间。洗漱出来回到餐厅,桌上两只碟子一只小碗,油溜馒头片,小碗中是醋淋红油咸菜丝,一盘春季很少见到的凉拌绿菜,不过却没有看到喝的东西。

李晓食指大动,坐下夹起一片焦脆馒头片,就大吃起来,昨晚熬到凌晨才睡下,肚子真饿了。

餐厅旁边就是厨房,李晓身后倩影飘过,先进了厨房,然后端了一杯牛奶出来,从李晓身旁轻轻放在餐桌上。

“谢谢!”鼻尖嗅到一股淡淡地清香,这是李晓很熟悉的味道。李晓的嘴顿了顿,还是不动声色地继续对付起馒头片。

梁晓怡小心地打量着李晓的脸色,想了想,低头温柔地说道:“吃过了你在家洗个澡,我和赵姐去小区旁边的超市买点菜。”

买菜!李晓很意外,不由偏头看了妻子一眼,然后嘴角翘起,露出一个嘲讽地笑容。

“我有没有听错?这都是赵姐教你的吧,当初怕影响身材,出了月子给豆豆喂母乳都不愿意,买菜做饭可都是粗活,太难为你了吧?”

“总要学着做的。”梁晓怡的脸刷地全红了,低下头微微叹了口气,委屈地看了一眼李晓,转身去了客厅。

等李晓吃过饭,赵姐和妻子带着儿子已经走了,家里安静了下来。李晓心里有点空,无聊地打量着熟悉的家,无意中,墙壁上挂着大幅的结婚照映入眼帘。

照片上一身白色婚纱的梁晓怡美得令人不忍直视,出众如明星般的娇容,杏眼含春凝望着李晓。

李晓的心头一阵恍惚,妻子的美艳让他痴迷,也曾经是李晓自傲于人前的源泉,可此时却夹杂着几分苦涩和难堪,要是一切都还是人生若初见,那该有多好!

莫名的,李晓心头冒出一个荒唐的念头。妻子的这份惊艳,已经拥抱过别的男人。

这如魔鬼般的念头紧紧攥住了李晓的心房,令他久久沉默起来,不知不觉间神情竟有了几分峥嵘。

足足盯着婚纱照过了十几分钟,李晓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嗯,怎么又流泪了?懊恼地盯着右手上的湿痕,李晓扪心自问:我是不是很没有出息?

李晓的右手颤抖了一下,心念一闪,犹如鬼魅般扬起右手,狠狠打在自己的脸上。啪地一声脆响回荡在客厅,火辣辣地疼痛感如此清晰,让他翻涌不已的脑海恢复了清明。

下意识地摇了摇头,自己是好久不知道疼痛的感觉了。这不好,男人么,不知道疼怎么行?挨打就得立正,被人骑到头上,那就溅他一身血!

李晓心中冷冷地一笑,计较一定,很快恢复了平静,转身走进了主卧室,进浴室痛快地洗了个澡,裹着浴巾一边擦着湿漉漉的头发,一边回到床边坐下。

擦干了头发,李晓推开正对着床尾的衣橱门,取出毛衣穿上,坐在床尾整理好衣领。目光无意中扫向衣橱左手边的门,这是妻子专用的衣橱空间,李晓一般是不会去看的。

顿了顿,偏头看了看窗外的晴朗,一束阳光透过玻璃窗直直地照射在左手边的衣橱上,光束中飞舞着游离不定的尘埃,李晓抬手向一边推开了左手的衣橱门。

迎面横杆上的色彩明显丰富起来,犹如万国旗般,红黄绿紫绛的生动之间,妻子各色不同艳丽的身影晃动在李晓的脑海之中。

李晓抬手抚过一件件各色长短不一的服饰,这里面有许多衣服都是他在岁月里的杰作。各种迎接不暇的节日,中西结合的借口,瘦了钱袋,肥了商家,只为博得美人一笑。

生活就是一盘盘下不完的棋局,你永远跳不出这个局,还得甘之如饴地适应着各等角色。不管你是做一名冲杀永不回头的卒子,还是紧守中宫做一个运筹帷幄的老帅,只要不是设局者,大小都不过是一枚棋子而已。

我是棋子么,那么谁又是我生活中的设局者?

脑海纷乱之间,李晓无意中抬眼扫到衣橱最左边有一个白色的纸袋。素雅干净的外包装上,夸张地印着一个蓝色的英文字母。纸袋顶腰的地方微微折曲着,显得有点憋屈,

这里面是什么,化妆品,还是衣服?

李晓弯腰从角落里取出纸袋,抚平折叠的地方,打开纸袋,里面是一抹妖艳的蝴蝶样式的蓝色东东。

嗯?这是什么?

李晓伸手取了出来,眼皮跳了跳,面前的竟是一具蓝色的蝴蝶面具!

因为昨夜的意外,李晓家的生活节奏明显是混乱了,赵姐和妻子从超市回来,做好午饭已经是下午两点了。

饭桌上的气氛比往日冷了许多,李晓的脸上始终保持着和煦的微笑,但是却很少说话,只有豆豆的欢闹声才使家里有了几分生气。

梁晓怡硬着头皮,小心地给李晓夹了只大虾,“晓晓,尝尝这个虾,我跟着赵姐学的,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李晓点点头,接过大虾,掐头去尾后放进嘴里吃了。看妻子一脸期待地等着自己的点评,李晓淡淡地吐出两个字:“难得。”

梁晓怡眼里闪过一丝失落,勉强地笑笑,埋头沉闷地吃饭。李晓倒很轻松,转身微笑着伺候起豆豆吃饭。

饭后,梁晓怡很殷勤地帮赵姐做起了家务,李晓陪着儿子睡了午觉,然后起来和儿子兴致勃勃地看起了动画片,智商直线下降到孩童水平。

家里表面的气氛很是和谐,生活似乎就是这个样子,不安地就只有人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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