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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再也不会丢下

发表时间: 2022-11-15

他从袖中拿出了个盒子,在我面前缓缓打开了,我往里看了眼,顿时吓得魂不附体,里头居然装着一根大青虫!

“傅君赫,你想死吗!”我赶紧跑到一边,愤怒的说道。

傅君赫嘲笑道,“堂堂世子,七尺男儿,居然怕一条虫子,简直叫人笑掉大牙。”

四周其他人,也是当即哈哈的讥讽嘲笑了起来。

我倒是不怕,只是觉得,这玩意儿恶心的很,落在身上会叫我浑身发麻。

傅君赫还故意把虫子拿出来,要丢到我的身上,我吓得想跑,他们就在后面追,还不停的取笑着。

“谁敢欺负我家世子!”

身后忽然出现了一个声音,一个久违的声音。

我回头,就见皎皎她拿着滴着水的扫帚跑了过来,朝那帮人一挥,扫帚上的水溅了他们一身。

“什么东西?”傅君赫闻了闻手上沾到的水,居然一股子尿骚味儿!

几个人顷刻是大惊失色。

“滚,都给我滚!”

皎皎拿着扫帚打他们,吓得他们赶紧四散而逃。

皎皎持着扫帚,叉腰对那些人道,“下次谁要是敢拿大青虫恶心我家世子,信不信我糊你们一身屎!”

我在后面呆呆看着她的背影,明明都没我高大,可是却又那么叫人心安。

她丢掉扫帚,转身来到了我面前,同我说,“没事了世子,我把他们都打跑了。”

“你这是打跑吗?你这招也太下三滥了。”我道。

她言,“龙配龙,凤配凤,下三滥对付下三滥。”

我被逗笑。

又觉得很难为情,说,“很丢人吧,我这个样子。”

“路先生说了,每个人都会有害怕的东西,没什么好丢人。”她理所当然的说。

我看着她,发现她的手上还有脸上,有好多伤。

那日离开时,她不是这样的。

“你怎么受了那么多伤?”

我上前掀开了她的袖子,手臂上也到处都是。

“你一直没有回来,有个人他抢走了你的银子,我就把它抢回来了。”她将钱袋给我说,“数数吧,一分没少。”

“所以,你挨打了?”

她默认。

“你傻啊,抢了就抢了。”

“但我答应过你,要帮你拿着等你回来。”

“等什么等,我那天就是故意把你丢下的。”

“哦。”

“哦?我把你丢了,你……就一个哦?”我很诧异,说,“你不生气吗?不难过吗?”

“这有什么好难过的。”她无所谓的在旁边悠哉坐下,道,“像我这种人,被丢了,也是情理之中啊。”

“不过,你可能要失望了,我自己找回来了,我答应过沈伯……”她顿了下,“广陵王,我答应过王爷,现在暂时是不会离开王府的。”

看着她豁达的样子,我心里觉得很是羞愧,我确定,我做错了事。

我走上前,向她伸出了手,说,“起来。”

她自己站了起来。

我牵过她的手往外走。

“没用的,不管你把我丢到哪里去,我都会自己找回来的。”她说。

我心里一颤,停下了脚步,回头同她说,“以后,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那你要带我去哪里?”她问。

“带你去看大夫,治治你身上的伤。”

皎皎一听,忙说,“就这小伤,看什么大夫啊,多费银子,它自己会好的,你要费这银子,倒不如直接给我。”

“我给你银子,但大夫也得看,走了。”我拽着她进了医馆,给她看大夫买药。

擦药的时候,一位父亲抱着跟她差不多大的孩子进来,那小姑娘似乎是摔了,腿上破了一小块皮,但她母亲却是急的焦头烂额,小姑娘在父亲怀里也是嚎啕大哭着。

皎皎看着,眼里闪过一丝羡慕。

兴许是愧疚,我抢过她手里的药膏。

她不解的看着我。

我又拉过她的手,给她擦起了药。

“我自己可以。”她道。

“别动。”我死要面子的装作不耐烦,说,“擦个药,磨磨蹭蹭,慢死了,赶紧擦完了好回家。”

回家……

她不说话了,看着我。

我一边擦一边想,好在傅君赫他们不在,不然要是被看到,自己堂堂世子给一个侍女擦药,又得让他们取笑一阵。

后来,我带着皎皎回了府。

父亲看到我把她带回来了,心里松了一大口气。

但是把我狠狠的罚了一顿,用家法把我的屁股抽得皮开肉绽。

“夫人,不管管世子吗?”常嬷嬷看到我受罚,心疼的跑到母亲问到。

母亲言,“既做错了事,那便理应挨罚。”

罚完我后,父亲要皎皎以后去他院里。

但是皎皎却拒绝了,她还是愿意留在我的院中。

父亲向来尊重皎皎的选择,便也不强人所难。

我被下人抬回了床上,“哎哟”的一路哼个不停。

屁股像是着火了一般火辣辣的。

上药的时候更疼。

“你你,快给我扇扇。”

我同皎皎道。

皎皎拿过蒲扇,在床边坐下,慢慢给我扇着。

丝丝凉风可算是缓解了一点。

我趴在枕上,又好奇问她,“小哑巴,你怎么不去我父亲院子里?”

皎皎没有回我。

后来我才想明白,她是不想父亲跟母亲隔阂更大,若留在父亲那处,母亲就会更生气,留在母亲那处,她看见她也气。

只有留在我这里,才会让他们俩好受些。

深夜,母亲站在窗边,望着没有一点星光的天,问了句旁边的常嬷嬷,“嬷嬷,我是不是一开始就错了,是不是不该这么执着,明知他心里有了人,还要嫁于他……”

“夫人,莫要多想了。”常嬷嬷将披风披在了母亲的身上。

而父亲此时,则立于远处,静看着母亲……

后来母亲把常嬷嬷的亲闺女杏儿指给了我,让她和皎皎一同服侍于我。

经历此事后,我俩也算是安生的相处了一月余,但后面,她又不爱搭理我了。

她一不搭理我,我就想要捉弄她。

当然她也会暗搓搓的报复我,比如半夜给我递的茶水,齁咸。

比如,把我的裤子,洗成了开裆裤。

外头的天气是越发冷了,出行都要揣个暖炉才行。

从外头回来,刚好瞧见皎皎在洗衣服,一双手泡在冷水里,冻的通红,十指跟个大粗萝卜似的。

我走上前,说,“这么冷的天,洗衣服不知道添点热水吗?”

“根本就没用。”皎皎道。

想来也是,水里都是冰碴,添了热水也一下就凉了。

看着她的手,我道,“行了,你别洗了。”

“为何?”她仰头不解的看我。

我言,“把我的衣服都洗烂了,不要你洗了。”

“这可是你说的。”皎皎擦了擦手,难掩开心。

我回了房间。

杏儿给我沏来了茶水。

“世子,阿月方才,不给你洗衣,去烤火了。”杏儿同我说到。

说实话,这杏儿,我是不太喜,性子跟傅君赫似的,老爱告状。

但奈何,她是母亲指来的人,还是常嬷嬷的女儿,我不能将人送走。

我说,“是本世子不让她洗的。”

杏儿不解。

我言,“这死丫头,老把我衣服洗烂,不像你做事细心。”

“世子过奖了。”杏儿娇羞一笑。

我忽然想到什么,说,“要不这般吧,你去给本世子洗衣,这端茶递水的粗活儿,就让她来吧。”

“啊?”杏儿一脸差异,忙说,“世子,那阿月做事笨手笨脚的,还是由杏儿来吧。”

“就是因为她笨手笨脚的,所以才不能叫她洗我的衣服了,我那些衣服,名贵的狠,这差事你做最适合不过。”我故意问,“还是说,你不愿?”

“我,我自是愿的。”杏儿勉强笑着答应了下来。

我满意的点了点头。

隔天,我被先生留堂说话了。

她在外头等着我。

待我出来,只见她蹲在门口,用手正逗弄着书院的一只金丝虎。

穿着我给她买的红色披风,蹲在哪里小小的一团。

跟那金丝虎一样。

那只金丝虎,可是书院出了名的暴脾气,除了它的主人,见人就呼就咬。

可现在这金丝虎,今日到是破天荒,这么温顺的在她跟前,还让她摸它圆滚滚的肚子。

皎皎被金丝虎憨态可掬的模样逗笑。

这还是我的第一次,看到她笑得这么明媚。

我就这样看了许久才回神。

“这金丝虎真肥啊。”我走过去道。

那金丝虎看见我,从地上一下翻起了身,顿时炸了毛,然后跑走了。

皎皎回头看向我。

我尴尬一笑,说,“这可不怨我,我不是故意的。”

真是奇怪,我有那么可怕吗?

我心里想着。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万卷古今消永日,一窗昏晓送流年,岁月流逝,转眼已过几个春秋。

又到了广陵最冷的时候。

我走在街上,皎皎跟在后头。

她在后面打了个喷嚏,我转身看向她,又看到了远处的馄饨,问,“想吃混沌吗?”

她点了点头,又想到什么,说,“算了,还是不要了。”

“想吃就吃,钱我来出,好了吧。”我无奈道。

她赶紧开心的又直点头。

她那点小九九,我一看便知。

我带着她来到了摊边坐下,叫老板来两碗混沌。

老板很快就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馄饨。

她抽过筷子,就迫不及待的要吃。

我故意咳了咳。

她才想起什么,赶紧把筷子递给我。

“这才对嘛,小哑巴你记住,以后什么好东西,都得先想着我,知道吗?”我满意的接过。

她点了点头。

然后自己拿筷子吃。

我随便吃了两口,其实我不喜欢吃馄饨,只是看这丫头冷,所以想带她吃点热乎的。

我看着她,问,“好吃吗?”

她点头。

我又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感叹, “这么冷的天,若是别处,早就下雪了,可惜广陵从未下过雪,还真想看看广陵若是下了雪,会是什么样。”

我正试想着广陵下雪的样子,就听到耳边传来了“咕噜咕噜”的声音,扭头看去,她捧着个碗,汤都见底了。

碗直接挡住了她的脸,好像什么东西,在她手里都会显得很大。

她放下碗,一脸餍足。

她又看向了我的碗,问,“你怎么不吃啊?”

“不好吃。”我道。

“怎么会,明明很好吃。”她言,又打着小算盘说 ,“你要是实在不喜欢,那就给我吧,丢了怪浪费的。”

“那给你吧。”我推到她面前。

她开心的又吃了起来。

很快另一碗也见了底。

“多谢世子款待。”她高兴的说到。

“不谢。”我抬了下手,道,“老板,结账。”

结完账后,我们打道回府。

夜间。

我同芍药道,“院子里的人,每人再添三件冬衣吧,小哑巴的要更厚实点,这家伙怕冷狠。”

芍药,是我今年买进府的丫头,我见她做事稳重,还会算术,又年长一些,同我相仿,便让她做了这院子里的大丫鬟。

她是个可怜人,因为容貌,被家里人亲手卖入了清歌坊,为保清白,本欲自尽了结此生,恰巧被我遇见,于是我便出手替她赎了身。

本欲给些银子,让她自己去谋个好去处。

可她却要誓死报答我这救命之恩,在府外等候了三日之久。

正巧我院子缺个管事的,于是便索性将她召了进来。

她也不负我所望,做事圆满周到,把院里打理的倒是井井有条。

其实我也想过,要不要让皎皎来当这个大丫鬟。

但我总觉着哪处不好,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

就算便找个,她太贪财,怕她卷了我的钱财为理由,说服自己和一些好奇的人。

她也确实贪财,看到银子就双眼放光,跟猫见了鱼一样。

那钱袋里的铜板,她天天数都数反光了。

让芍药当大丫鬟时,杏儿心里自然是不舒服的。

她还跑到皎皎面前,阴阳怪气的说,“你看你跟世子最久,结果世子却把管院之事,交给了一个外人,你不觉得不开心吗?我们以后都要听她的差遣。”

“反正都要被人使唤,谁不都是一样呢,而且,她也不是外人了,她现在也是院里的。”皎皎不以为然的说到。

“你呀,就是丫鬟命,一辈子要给人当丫鬟,没志气。”杏儿鄙夷的说了句,气愤的走了。

皎皎还是无所谓。

昼夜交替,如滚滚东流水一样,没有休止,一样的日出和日落,院中的古桃树又是一季花开,岁月总在花开花落间流淌而过,缱绻而葳蕤生香。

珠流璧转,日居月诸间,我已年满十五。

身为世子,年满十五,则必须前往皇室,听学三年。